新職教背景下職校學生家長社會心態調查

李龍輝

［摘? ? ? ? ? ?要］? 采用自編《職校學生家長社會心態問卷》對職校學生家長展開調查，收回有效問卷328份，結合對部分家長的訪談，結果顯示，職校學生家長對職業教育的重要性持消極態度，對職教時事的關注度一般，對孩子將來抱有較高的期待；家長學歷背景、家庭居住地及孩子上職校的原因等是影響家長態度的重要因素。建議通過加強職業啟蒙教育、加大職教宣傳力度、講好職教故事、提高職校畢業生社會地位等方式，營造有利于職業教育發展的良好氛圍。

［關? ? 鍵? ?詞］? 社會心態；職業教育；學生家長

［中圖分類號］? G645? ? ? ? ? ? ? ? ? ? ［文獻標志碼］? A? ? ? ? ? ? ? ? ? ［文章編號］? 2096-0603（2023）13-0061-04

中國社會科學院楊宜音研究員提出，社會心態（so-cial mentality）是指在一段時間內彌散在整個社會或社會群體中的社會共識、社會情緒和感受以及社會價值取向。山東大學馬廣海教授從社會變遷的大背景出發，提出社會心態是與特定的社會運行狀況或重大的社會變遷過程相聯系的，在一定時期內廣泛地存在于各類社會群體內的情緒、情感、社會認知、行為意向和價值取向的總和。

根據以上定義，本研究認為，職校學生家長社會心態可以定義為：特定時期內，作為職業教育的重要參與者及利益攸關方的學生家長，對職業教育的認同、參與意向（行為）和期待。

當前，我國職業教育處境略顯尷尬，政府高度重視而社會認同度低，教育投資大而實際效率低下，人才市場需求大而學校招生困難且生源差。這與當下社會對職業教育缺乏認同密切相關。因此，了解職校學生家長對職教的認識、評價與期待，探究其原因，并探索解決機制，或許能為緩解職教尷尬提供有益的思路。

一、研究方法

（一）工具

本研究采用自編問卷進行調查，問卷在內容上主要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為被調查對象的基本信息，主要包括被調查人的學歷、家庭收入等基本內容；第二部分是問卷的主體，主要涉及被調查者對職業教育的認識、期待等內容。

（二）方法

本研究采用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相結合的方式進行研究。具體方法為：通過調查問卷獲得定量數據，并采用SPSS軟件進行頻數分析、卡方分析；通過個別訪談深入了解職校學生家長對職業教育的認識與期待，并作為分析定量數據的重要參考。

（三）被試

本研究通過網絡調查和現場調查相結合，對福建理工學校、福建民政學校等省內多所職業學校學生家長進行調查，收回問卷340份，其中有效問卷328份。其中研究生以上學歷24人，占比7.3%；家庭年收入15萬以上62人，占比18.9%，可見職校學生家長不乏高學歷、高收入者。樣本分布見表1。

二、家長對職業教育的認同

（一）家長對職業教育重要性的認識態度消極

我們首先調查了家長對職業教育的評價。數據顯示，家長對職業教育重要性的認識存在顯著差異（χ2=33.39，P<0.01）。有48.2%的家長認為職業教育“不重要”，認為“有點重要”占比為23.8%，另外28%的家長認為“重要”。可見有接近一半的家長不認可職業教育的重要性，而肯定職業教育重要性的家長只有四分之一，說明整體上家長對職業教育重要性的認識態度消極。

（二）家長對職業教育的關注度一般

我們通過家長對“職業教育新聞報道”的關注度來了解家長對職業教育的關注程度。結果顯示，有54.9% 的家長表示對職教相關新聞“十分關注”，“隨便看看”的有33.5%，還有11.6%的表示“不關注”，應該說，家長對職業教育的關注度一般。

（三）家長對孩子未來的期待值很高

調查顯示，家長報告的家庭年收入在15萬以上者有62人，家庭年收入15萬，相當于夫妻二人人均月薪6250元，已超過全國80%的工薪階層。再結合家長大學以上學歷者96人，其中碩士以上學歷24人，占比7.3%，遠超國內常住人口碩士以上學歷0.67%的比例。也就是說中職學生家庭條件及可能的學習環境好于一般水平，相應地父母對他們的期待也比較高，調查數據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有203人即61.9%的家長期待孩子成為“高級技術工人”，成為“科研人員”的比例為17.7%，成為“企業中高層管理人員”的占比12.2%，成為“普工”的比例僅為8.2%。

2021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2022年5月1日，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正式施行。根據新的法律和文件規定，職校學生“就業與升學”將有更多選擇。據此，我們調查了家長對“職校學生更多升學選擇”的態度。數據表明，67.1%的家長對孩子繼續升學“非常期待”；12.2%的家長認為“意義不大”，理由是“能去的都是一般大學”。另外20.7%的家長認為現在評論效果還“為時尚早”，持觀望態度。整體來說，對職校學生更多的中高（中職—高職）貫通、中本（中職—本科）貫通這樣的升學機會，絕大多數家長表現出很高的期待。而這也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和產業發展對人才層次高移的現實需要。

三、影響家長職業教育社會認同的因素

受社會大環境影響，大眾對職業教育認同度不高是不爭的事實，而作為職業教育利益攸關方的學生家長，他們對職業教育的認同，也受自身各方面因素的影響。

（一）學歷對職教重要性的認識有顯著影響

數據表明，不同學歷背景的家長對職業教育重要性的認識存在顯著差異（χ2=29.78，P<0.01），對職教重要性的認識與家長的學歷成反比，學歷越高對職業教育的認識越消極。

從數據看，學歷分別為大學、高中、初中及以下的家長認為職業教育“非常重要”的比例分別為16.7%、26.5%、41.7%；相對應的擁有大學學歷的家長認為職業教育“不重要”的比例高達67.7%，而高中和初中以下學歷認為“不重要”的比例分別為47.8%、29.2%。

原因可能在于，學歷高的家長更清楚學歷對于個體生活的影響，也很清楚低學歷者一般很難獲得高收入和高品質的生活，因此他們對子女的期望相對比較高。而學歷較低的家長，對工作要求和生活標準也相應較低，比較容易知足，對子女的期待也沒有那么高，對孩子上職校比較認可。這就導致高學歷的家長對職業教育評價不高，而低學歷的家長對職業教育評價更加積極。

（二）孩子上職校的原因嚴重影響家長對職業教育相關事件的關注

對職教關注度影響最大的是“孩子上職校的原因”，數據顯示，孩子上職校原因不同，家長對職教相關新聞的關注度存在顯著差異（χ2=11.43，P<0.01）。因為“有利于就業”“有規劃，主動選擇職校”的家長對職教的關注度分別是64.4%、65%，而如果是因為“成績不好只能選擇職校”的家長對此的關注度只有36%，與前兩者相差接近三十個百分點。對應的后者選擇“不關注”的比例則高達22.1%，遠高于前兩者的5.4%和5.6%。

整體上，家長對職業教育的關注度一般，且明顯受孩子上學原因的影響：如果孩子是主動選擇上職校則家長對職教關注度高，而如果孩子上職校是“不得已”的選擇，則家長關注度低。人生的狀態影響心態，當主動選擇就讀職校的時候，家長的心態是積極的、主動的，會密切關注相關新聞，希望有進一步發展的機會；而如果上職校是“不得已”的選擇，家長的心態是消極的、被動的，沒有興趣過多關注。

（三）家庭居住地不同，家長對孩子升學的期待不同

數據顯示，家庭居住地不同的家長在“職校學生升學選擇”的態度上存在顯著差異（χ2=11.15，P<0.05）。家在城市的家長表示“非常期待”的比例為57.9%，鄉鎮為77.0%，農村為73.0%，家在鄉鎮的家長對孩子升學和就業抱有更多的期待；而表示“意義不大”的在城市家長中的占比為26.3%，而鄉鎮與農村的占比分別只有14.7%和16.9%，差異非常明顯。

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目的是為職業教育人才成長打開學歷上升空間，掃清公平就業障礙，相關舉措對職校學生的升學、就業都將產生積極的影響，所以家長對孩子的升學、就業抱有更高的期待很正常。不過，家庭條件不同，對外界事務的反應不一致也合乎情理。相對城市家庭而言，鄉鎮和農村家庭孩子在升學、就業方面相對不利，所以他們對職業教育法提出的“更多升學”“公平就業”自然抱有更多期待；而城市家庭擁有的資源相對較多，對相關政策的理解也更加理性，因此表現相對淡定。

（四）對技術工人社會地位的認可是影響家長對孩子職業期待的重要因素

調查顯示，家長普遍認可技術工人的社會地位，48.8%的家長認為技術工人“收入高，社會地位中上”，還有34.5%的認為“收入穩定，但工作枯燥，中等”，另外不到17%的認為“收入一般，工作累環境差，中下等”。相應的家長對孩子未來職業的期待客觀而積極，有203人即61.9%的家長期待孩子成為“高級技術工人”。一定程度上，家長對技術工人社會地位的認可是影響家長對孩子未來職業期待的重要因素。

為了進一步探討家長對技術工人社會地位的認可，對家長期待的影響程度，本研究以社會地位為自變量、以家長期待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家長對技術工人社會地位的認可對家長期待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t=3.20，P<0.01），用回歸方程表示：y=0.157x+1.86。見表3。

可以說正是家長普遍認可技術工人的社會地位，才讓他們期待孩子將來成為技術工人，進而讓他們對職業教育培養高級技術工人抱有很高的期待。這也是國家不斷加大職教投入，明確職業教育培養“大國工匠”的目的所在。

四、進一步加強職業教育的對策建議

從調查結果看，職校學生家長對職業教育的認同度不高，對孩子未來職業及學歷提升抱有很高的期待，不過對職教時事新聞的關注度一般。而對于如何改善職業教育困境，不少專家、學者從提高培養質量、加強校企合作等方面提出諸多設想，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筆者認為，還應該從國民教育、社會宣傳等方面入手，引導民眾全方位了解職業教育，從而營造有利于職業教育發展的良好社會氛圍。

（一）加強職業啟蒙教育

2021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強調要在普通中小學實施職業啟蒙教育，開展職業體驗活動。將職業啟蒙教育提前至中小學階段，有利于在青少年學生中形成正確的職業觀、勞動價值觀，并能根據學生自身的興趣、能力、特長，盡早地引導他們進行人生規劃和職業選擇。

另外，應該在義務教育階段適當增加職業教育相關內容，普及職業教育特點、發展趨勢、國家職教政策等方面的知識，增強全社會對職業教育的認識。雙管齊下，變中考的被動分流為主動選擇，可有效減少因學生、家長對職業教育認知不足而導致的選擇困難。

（二）積極宣傳職業教育

通過各種媒體尤其是短視頻以發布公益廣告等方式，切實強化對職業教育的宣傳，讓廣大群眾了解職業教育，了解國家對職業教育的重視和投入。各行業協會也可以通過組織各種職業技能、技術競賽活動，評選崗位能手，努力營造有利于職業教育發展和技能型人才培養與應用的良好環境，形成全社會重視、關心和支持職業教育的良好格局。

（三）講好職教故事

各職業院校在展示優越辦學條件的同時，要充分挖掘校友資源，展示優秀校友的成長歷程、取得的卓越成就，并有計劃、有針對性地邀請部分校友回母校現身說法，突出宣傳在平凡崗位作出貢獻的集體和個人，深挖他們背后的奮斗故事，讓學生和家長了解憑借不懈努力，職校學生同樣也能成就出彩人生。各職業院校要著力講好職教人才成長故事，樹立職業教育和技能型人才的典型，提升職業教育令人尊崇的社會地位，引導民眾形成對職業教育、技能人才的良好期待。

（四）提高職校畢業生社會地位

作為社會地位的考量標準之一，個體的收入與其職業聲望密切相關。從目前來看，職業教育不受待見，最根本的原因還在于職校畢業生的工資待遇偏低。因此，要提高社會對職業教育的接受度，最關鍵的是全社會要落實國家的相關政策，提高職校畢業生的工資待遇水平，讓全社會認識到接受職業教育同樣可以獲得受人尊重的社會地位，這樣可以逐步破除“唯學歷論”，更多地關注實際能力，淡化只有學歷是就業和升職唯一“敲門磚”的錯誤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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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尹 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