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研究的分析與展望

黃冰瓊

[摘? 要]

進入新時代以后，隨著全面從嚴治黨戰略的深入推進和黨的紀律建設理論及實踐的創新發展，黨的紀律建設命題迅速發展為黨建研究領域的重要議題。學界圍繞黨的紀律建設的概念內涵、功能價值、發展歷程、歷史經驗、主要成就、現實挑戰、深化路徑等展開研究，取得了較為豐碩的理論成果。這些成果為我們認識和把握黨的紀律建設的優良傳統和政治優勢提供了重要理論參考，但同時也存在著研究視域、內容和方法上的不足。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研究仍存在較大的研究空間，今后我們應加強史料整理、增強學理分析、豐富研究方法、深入基層實踐，以推動黨的紀律建設的學術研究取得新進展。

[關鍵詞]新時代；中國共產黨；黨的紀律；紀律建設

[中圖分類號]? D20? ?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928X（2023）01-0063-05

自黨的十八大首次在黨代會報告中提出“加強黨的紀律建設”要求后，黨的紀律建設命題逐步發展為黨建研究領域的重點和熱點。本文對新時代學界關于黨的紀律建設研究的主要論域及觀點進行了歸納、梳理和評析，指出了其中的貢獻與不足，提出了今后的研究重點和拓展方向，以期進一步深化學界對該命題的研究。

一、黨的紀律與黨的紀律建設的

概念內涵探析

（一）黨的紀律的概念闡釋。黨章和紀律處分條例對黨的紀律的內涵要義只作了原則性和指導性闡釋，而從現有研究成果來看，學界對黨的紀律的概念界定尚未形成普遍共識。大多數學者依循黨章的基本規定，從不同維度對黨的紀律的內涵進行闡釋。第一種觀點強調黨的紀律的本質屬性。有學者認為，黨的紀律在本質上是黨的意志的反映，同時黨性與人民性的統一決定了黨的紀律和規矩又是人民意志的體現。第二種觀點強調黨的紀律的政治屬性。有學者指出，黨的紀律是一種以規定義務為主的政黨規則。第三種觀點強調黨的紀律的制度屬性。有學者認為，黨的紀律是黨內法規制度的基本表現形式，具有普遍性、穩定性、反復適用性等制度屬性。第四種觀點強調黨的紀律的體系架構。有學者指出，新版紀律處分條例厘清了黨的紀律的類別與邏輯，形成了以政治紀律為首的紀律體系。

（二）黨的紀律建設的內涵理解。明確黨的紀律建設的科學內涵是開展紀律建設研究的起點。黨的十八大首次在黨代會報告中提出“加強黨的紀律建設”要求后，學界對黨的紀律建設的內涵外延進行了多維研究。廣義上看，有學者從目的論視角出發，強調黨的紀律建設是指“以黨內法規和一般性制度的形式規范黨的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行為的理論與實踐活動”。狹義上看，有學者從過程論視角出發，認為黨的紀律建設是要“構建紀律制定、紀律教育、紀律監督、紀律執行的閉環系統”，落實全面從嚴治黨的戰略部署。

二、黨的紀律建設的生成依據和價值解析

（一）黨的紀律建設的生成依據。黨的紀律建設是黨建學科的重要命題。弄清其背后的生成邏輯是開展黨的紀律建設研究的基本前提。學界主要從四個維度闡釋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何以可能：一是理論邏輯論。有學者從理論溯源切入，指出馬克思主義政黨學說中關于紀律建設戰略地位的重要論斷是中國共產黨紀律建設的思想基礎。二是歷史依據論。有學者指出，紀律建設是由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相結合的建黨模式所決定的政治傳統。三是實踐指向論。紀律建設理論生成于黨的實踐并最終指向黨的實踐。有學者強調，新時代嚴明黨紀必須堅持問題導向，著力解決好黨內組織渙散、紀律松弛的桎梏頑疾。四是時代回應論。有學者指出，黨是民族復興事業的領導力量，黨紀嚴明能夠凝聚黨心民心、維護黨的集中統一，為黨團結帶領全國人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提供保證。上述論述基本概括了紀律建設得以形成的邏輯架構，從學理上建構了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生成邏輯的認知觀。

（二）黨的紀律建設的價值解析。在紀律建設的作用得到凸顯后，學界對此給予了高度關注，積極闡釋新時代嚴明黨紀何以必要。一是功能論。有學者指出，紀律建設的功能定位不應是單一的懲處功能，而應是復合的，主要為夯實組織基礎，深化全面從嚴治黨；調整黨內關系，形塑黨內良好秩序；嚴肅黨內政治生活，規范黨員行為；凈化黨內政治生態等。二是實踐意義論。從治黨與治國的雙重維度來闡發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價值意義。有學者認為，新時代嚴明黨紀可以確保黨始終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堅強領導核心，有效落實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有學者強調，新時代加強紀律建設有助于推動黨內法規體系的建立，為貫徹執行“依法治國”方略奠定基礎。這充分表明，學界對黨的紀律建設的功能價值作了全方位、多角度的解讀，在理論和實踐層面闡明了新時代加強黨的紀律建設的重大意義，為后續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

三、黨的紀律建設的歷史發展與經驗總結

（一）黨的紀律建設的歷史發展。黨的紀律建設有著自身得以形成、發展與完善的獨特歷史軌跡。對此，學界主要從以下三個視角展開研究：一是從歷時性視角把握黨的紀律建設的發展軌跡。大多數學者以黨的歷史分期為參照對黨的紀律建設史進行階段劃分。例如，將紀律建設的發展軌跡劃分為民主革命時期的初步探索、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曲折實踐、改革開放新時期的完善發展、新時代的創新發展四個階段。也有學者以黨章、決議案等重要歷史文獻中有關紀律的明確規定和黨的重要領導人關于紀律重要性的相關論述為線索來考察紀律建設的發展歷程，將其劃分為民主革命時期的奠基階段、執掌政權后的探索階段、十八大以后的強力推進階段。

二是從共時性視角審視黨的紀律建設的階段史實。由于我們黨在不同歷史時期對紀律建設有著不同程度的認識，一些學者選取某個特殊的歷史時間段，對紀律建設展開橫向歷史考察。例如，有學者選擇考察中央蘇區這一歷史階段，指出該時期黨圍繞“蘇維埃政權屬于勞苦大眾”這一宗旨，展開了以執政權力的規范與監督、執政法令規章的落實、貪污腐敗與官僚主義的懲處等為內容的紀律建設體系的歷史探索，形成了具有中央蘇區特色的紀律建設實踐。

三是從領導人思想的視角分析黨的紀律建設形成發展的脈絡。黨的領導人對紀律建設的認知是研究紀律建設史的關鍵線索。有學者重點考察習近平總書記的黨紀思想，認為習近平總書記重點闡釋了黨紀與國法的辯證關系、黨的紀律的內涵和外延、黨內法規的制定原則、紀律體系的核心內容等，在一定程度上深化拓展了黨的紀律建設思想。

總體而言，學界從上述三個視角展開研究，較為全面地展現了黨的紀律建設的發展歷史，研究呈現出點面結合、個別與一般融合、歷史與現實統一的特點。

（二）黨的紀律建設的經驗總結?；赝麣v史在于鏡鑒未來。學界梳理和總結了黨的紀律建設的歷史經驗。一是“三經驗說”。有學者著眼于黨章中紀律建設條文的變動，指出黨越來越突出對“關鍵少數”的約束、注重對黨員個體和黨的組織的雙重紀律約束、不斷完善紀律建設的程序化建制。二是“四經驗說”。有學者認為，黨的紀律建設的經驗包括了逐步建立加強紀律建設的機制、始終把政治建設放在重要位置、有針對性地開展紀律教育活動、做到嚴管與厚愛相結合。三是“五經驗說”。有學者總結了深化對紀律建設重要性的認識、逐步拓展紀律建設的內容體系、逐漸完善黨的執紀方式、全面覆蓋紀律的執行主體、有效提升紀律的執行力等基本經驗。四是“六經驗說”。有學者認為，就紀律建設而言，思想上的高度重視是前提，健全和完善紀律檢查體制是根本，完善的黨內法規體系是保障，平等性原則是重要指導原則，加強紀律教育是基礎性工作，忠誠可靠的紀律檢查隊伍是支撐。五是“七經驗說”。有學者從黨的建設宏觀視角切入，認為黨的紀律建設積累了七條寶貴經驗：堅持黨的領導與黨的建設緊密聯系；堅持以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堅持服務于黨和國家工作的全局；堅持把紀律建設作為全面從嚴治黨的治本之策；堅持構建科學的紀律體系；注重建設忠誠干凈擔當的紀檢機關和干部隊伍；堅持運用黨紀教育和嚴懲違紀行為兩大手段。實際上，學者們對黨的紀律建設歷史經驗的總結和歸納，具有歷史性、全局性和時代性等特征。

四、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的

成就、挑戰與路徑

（一）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取得的主要成就。紀律嚴明是黨的光榮傳統和獨特優勢。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紀律建設并將其擺在全面從嚴治黨的突出位置，推動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無論在思想認識還是實踐舉措上都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績。有學者認為新時代紀律建設的顯著成就體現在以下四方面：堅持紀嚴于法、紀在法前、紀法分開；把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放在首位；強化紀律建設的制度保障；構建黨內監督體系。也有學者更加深入細致地分析新時代使紀律真正成為帶電的高壓線的發展成就，具體表現為黨將紀律建設納入黨建總布局，使之成為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的結構性部署；揭示紀律松懈對黨的危害性，強化全黨的憂患意識；明確“關鍵少數”是紀律建設的重點；豐富紀律建設的具體內容并突出政治紀律的首要位置；劃清遵規守紀的紀律底線，狠抓紀律執行力和加強紀律監督力度，推動全黨牢固樹立遵規守紀意識；完善和制定各項紀律規定，推動制度治黨與紀律嚴黨相統一。從現有研究可見，學者們從理論、實踐和制度三個維度較為全面地把握了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所取得的突破性進展和標志性成果。

（二）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面臨的現實挑戰。進入新時代以來，我們黨以頑強的意志品質正風肅紀反腐，不斷克服組織渙散、紀律松弛的現象，黨內政治生態整體持續向好，但學者們清醒地看到，仍存在一些深層次問題尚未得到有效解決。一是圍繞依規治黨來談黨規黨紀建設面臨的挑戰。有學者指出，當前黨內法規體系龐雜散亂、重復交叉；有些黨紀規定前后不一致、互相沖突；黨紀規定總體過于抽象，缺乏相應的程序規范；黨紀規范偏重于說教，約束力不強；黨紀規定不夠全面，經常疲于應付。二是關注紀律建設各環節的不足。有學者重點考察紀律執行和紀律教育環節，指出當前監督執紀“四種形態”的應用還不夠科學，黨內紀律教育特別是基層黨組織對黨員的紀律教育仍不到位，黨員個體的紀律修養亟待提升，黨內紀律文化氛圍相對薄弱。三是從政治生態視角考察黨規黨紀建設面臨的挑戰。有學者認為，“圈子腐敗”、行業性生態惡化、“自由主義”盛行和黨內政治生活不正常等問題嚴重破壞了黨規黨紀建設的政治生態，導致紀律規矩難以落地生根。這些真知灼見為推動黨的紀律建設向縱深發展提供了重要理論借鑒。

（三）進一步深化黨的紀律建設的實踐路徑。學界以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嚴明黨的紀律和規矩的系列論述為理論依據，有針對性地提出了一系列加強紀律建設的實踐路徑。一是要把握好紀律建設方向。有學者認為，加強黨的紀律建設首先要把準方向，即以各項戰略部署的執行情況為切入點，以落實監督執紀“四種形態”為抓手，以加強政治紀律和組織紀律為重點，以紀律文化建設為根本性支撐，協調推進思想層面的紀律教育建設和制度層面的紀律規章建設。二是健全黨內法規體系。有學者從依規治黨、推進黨的治理能力現代化視角切入，主張要從宏觀上設計完善黨規黨紀的總框架，從專業性視角制定和修改黨規黨紀，從程序性視角提高黨內法規立法技術，從約束力視角強化黨規黨紀的責任追究機制，同時還要發揮人民群眾在黨規黨紀建設中的作用。三是抓好紀律建設各環節。有學者從紀律建設的整體邏輯出發，認為新時代嚴明黨紀必須協同抓好各個環節，使之整體聯動、共同發力，而這要在制定環節堅持整體籌劃與系統推進，在教育環節堅持外在宣傳與內化涵育，在監督環節堅持上下監督與內外監督，在紀律環節堅持執紀從嚴與權責對等。四是優化政治生態。良好的政治生態是黨規黨紀建設的支撐條件。有學者認為，當前加強黨的紀律建設需要在優化政治生態中抓好四個著力點：做好全面從嚴治黨的頂層設計、重視政治紀律審查、加強制度體系及其執行力建設、培育黨員干部的政治習性。由此可見，學者們圍繞新時代全面從嚴治黨的戰略部署并結合嚴明黨紀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挑戰來探討路徑對策，觀照現實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

五、對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研究的

評析與展望

系統梳理新時代學界關于黨的紀律建設的研究成果，可以發現關于黨的紀律建設的研究隨著全面從嚴治黨戰略的深入推進，研究范疇越來越寬廣，研究視角越來越多元，而這其中仍有思考和拓展的空間。

（一）相關研究存在的不足。一是研究成果同質性明顯。梳理已發表的文獻，可以發現其中政論性和宣傳性文章所占比重較大，且文章內容重復同質，停留在解讀、闡釋和宣傳黨中央有關紀律建設的重要論述和政策文件層面，缺乏歷史的厚度和理論的深度。在有關紀律建設的學術性論文中，也有相當一部分文章結構類同、內容重復，如涉及新時代紀律建設實踐路徑的文章，多數都在老生常談或宏觀闡述，缺乏深層次的微觀研究和實證研究。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學界關于黨的紀律建設的學理探討、理論供給滯后于黨的建設的發展實踐。二是學科視域和研究方法較為單一。執政黨的建設與國家建設是有機統一的，故研究黨的紀律建設不能僅從黨的視角出發，還要從國家和社會的視角出發。但目前學界對黨的紀律建設展開理論研究的主要是黨史黨建領域的學者，往往更多地立足黨史黨建的學科視域。這些研究具有重要學術價值，但學科視域相對單一，不足以全面把握黨的紀律建設的基本規律。從研究方法來看，當前學界主要依賴質性研究方法來剖析黨的紀律建設，集中表現為抽象建構式、理論演繹式和史實描述式的規范性研究，缺乏定量研究。三是研究整體上偏向于宏觀描述。黨的紀律建設作為黨建學科重要內容，具有鮮明的實踐導向，而現有研究對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的戰略部署、思想原則討論較多，而對黨的十八大以來各級黨組織所采取的加強紀律建設的實踐舉措關注度不夠。

（二）有待進一步拓展和深化的方向。首先，注重歷史維度的梳理。從學科建設的角度而言，黨的紀律建設相關史料的挖掘、整理和研究是開展學術探索、推動黨建學科發展的基礎性工作，有助于學界認識、解釋和重構黨的紀律建設的歷史發展軌跡。黨在歷史上生成了大量反映黨的紀律建設的思想、政策和實踐的文獻史料，但學界對此沒有給予足夠重視。因此，相關文獻史料的挖掘、整理和研究應是今后黨的紀律建設研究的重要學術增長點。

其次，重視學理維度的夯實和創新。一是堅持政治和學術的交織與互動，做到政治性和學術性兼顧。根據目前的研究現狀，學界既要增加黨的紀律建設命題的知識生產力度，構建科學規范的黨的紀律建設理論體系，又要用學術框架和學理邏輯來剖析相關政策和部署，做到學術性與政治性的有機統一。二是要有方法論自覺，綜合調配質性研究、定量研究等方法。要以科學方法推進黨的紀律建設研究，最重要的是在原先普遍采用的質性研究方法基礎上，增加實證和定量研究，包括探索運用大數據分析等新興研究方法，以增加黨的紀律建設研究的理論依據，打破黨建學科“自說自話”的研究窘境。

最后，注重實踐維度的深化。理論來源于實踐，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理論創新必須建立在實踐創新的基礎之上。學者們既不能簡單地從宏觀視角、經驗視角來思考和把握黨的紀律建設，也不能直接套用“理論—挑戰—對策”的傳統分析范式來剖析黨的紀律建設實踐，而要從基層實踐中挖掘新材料、發現新問題，提出和構建關于黨的紀律建設的新觀點、新理論，進而把握掩蓋在紛繁復雜的黨建工作現象背后的事實本質，深化對黨的紀律建設規律的認識，提高學術研究對執政黨建設實踐發展的推動力。

本文系2021年國家社科基金年度項目“中國共產黨的國際形象塑造研究”（21AKS010）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周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