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境內上市公司股票期權激勵個稅合規風險研究

林偉

【摘 ?要】股權激勵是企業留住人才的重要工具，但產生的稅負可能影響激勵效果，亦在上市合規性方面受到重點審查。論文圍繞股票期權實施的各個節點，對非上市公司股票期權產生的個稅合規風險進行梳理、剖析，提出合規解決措施，供擬上市公司參考。

【關鍵詞】非上市公司；股票期權；個人所得稅；有限合伙

【中圖分類號】F812.42；F832.5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3-1069（2023）01-0174-03

1 引言

隨著上市門檻的不斷降低，越來越多的中小企業涌入上市大潮，著手股權激勵。當現金流量存在困難時，股票期權是很好的激勵手段，但操作上比其他激勵方式復雜，相關稅收法規繁多，公司作為實施股票期權計劃的個人所得稅扣繳義務人，稍有不慎會產生“不合規”風險。因而，亟需在制定股票期權激勵計劃之前厘清稅收風險，詳盡規劃、籌謀。

2 股票期權激勵下被激勵對象所涉個稅風險

2.1 直接持股下受激勵員工所涉個稅一般處理

受激勵員工持股方式分為直接持股和間接持股。員工通過股權激勵直接持有公司股份，利益明確，激勵效果最佳。股票期權授予日，參考財稅〔2005〕35號文規定，在股票期權授予日，員工尚未真正成為公司股東，后期是否行權或行權程度尚存在不確定性，因而一般不作為應納稅所得征稅。股票期權行權日，員工股份得到確權，具有確定性，也具備了計稅的基礎。根據財稅〔2005〕35號文、稅總所便函〔2016〕149號第14項說明，“應按‘工資、薪金所得適用的規定計算繳納個人所得稅”。計稅公式：應納稅所得額=（行權股票的每股市場價-員工取得該股票期權支付的每股施權價）×股票數量；按照“工資、薪金”3%～45%的累進稅率納稅。股票期權行權日之前轉讓，參照財稅〔2005〕35號文，在行權日之前將股票期權轉讓（公司股權激勵規則設定“可轉讓”），因此時股份并未歸屬于員工，可理解為“轉讓未來”或“有收益權”，應“以股票期權的轉讓凈收入，作為工資薪金所得征收個人所得稅”。股票期權行權日后轉讓，當股份歸屬于員工之后，該股份為員工財產；后續轉讓股權時，參照財稅〔2005〕35號文規定，“差額收益按照20%稅率計算繳納個人所得稅”。

2.2 享受納稅遞延政策的處理

財稅〔2016〕101號文規定，在滿足7項條件及備案下，“非上市公司員工取得的股權激勵可遞延至轉讓該股權時，按照20%的稅率計算繳納個人所得稅”。股票期權取得的成本按行權價確定。財稅〔2016〕101號文解決了與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相關的3個問題：員工在行權日無力當期納稅；行權后股份貶值，員工無法退稅；征管優惠、簡便，固定稅率20%。

2.3 被激勵對象通過有限合伙企業間接持股產生的個稅

現實中，基于控制權、股東人數限制和持股人員進退便利考慮，企業選擇搭建有限合伙性質持股平臺，員工通過持股平臺的持有和轉讓兌現股權激勵，也稱為“間接持股”。財稅〔2016〕101號文第1條第（二）項提出，享受遞延納稅政策的非上市公司“激勵標的應為境內居民企業的本公司股權”，員工持有的必須是“本公司股份”。間接持股模式下，員工持有的并非“本公司（激勵標的公司）”股份，擬上市公司所獎勵股權的直接對象是持股平臺，也并非員工。據此，非上市公司間接持股的股權激勵模式不符合財稅〔2016〕101號文規定，不可享受遞延納稅優惠政策。

2.4 特殊問題，特殊處理

持有遞延納稅股權期間，公司在境內上市，應參照限售股相關規定執行。“應納稅所得額=限售股轉讓收入-（限售股原值+合理稅費）”“應納稅額=應納稅所得額×20%”。特別提示，此時扣繳義務人轉為證券機構，實施股權激勵的公司只需及時將相關信息告知稅務機關。如果個人對扣繳個稅有異議，可“向證券機構所在地主管稅務機關申請辦理稅收清算”。根據稅總所便函〔2016〕149號文中第18條，“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遞延納稅期間，若不再符合遞延納稅條件，應于次月15日內按不符合條件的計稅方法計算納稅”。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6年第62號規定，“同一納稅年度內多次取得不符合遞延納稅條件股權激勵，需合并后按照工資薪金所得計算納稅”。參照財稅〔2005〕35號規定，“員工因擁有股權參與稅后利潤分配而取得的股息、紅利所得，應全額按20%稅率”計征個人所得稅。根據財稅〔2016〕101號文第4條第（四）根據財稅〔2016〕101號文第4條第（四）項規定，“因遞延納稅的股權產生的轉增股本收入”計稅方法“按照‘利息、股息、紅利所得項目計征個人所得稅”。

3 自然人股東讓渡股權時的個稅合規風險

在股票期權實操中，有些公司的股權來源于自然人股東直接讓渡，此時需要注意自然人股東的個人所得稅風險。自然人股東股權讓渡實質上是換取員工為公司提供的服務，應視同股權轉讓，適用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4年第67號規定，“以股權轉讓收入減除股權原值和合理費用后的余額為應納稅所得額，按‘財產轉讓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對于受激勵員工而言，行權價格偏高，不具有吸引力；對于讓渡股權的自然人股東而言，可能面臨低價轉讓同時承擔被稅務機關核定較高價差的個稅風險，導致雙重“損失”。因而，在自然人股東向被激勵員工直接讓渡股權模式下，定價尤為重要。

4 實操中的思考

4.1 并非納稅遞延政策任何時候都優惠

員工因股票期權產生的個稅在一般納稅處理時按照3%～45%的七級超額累進稅率，在享受遞延納稅優惠時，適用單一20%稅率。當超額累進適用稅率不高于20%時，就會比單一20%的比例稅率總體稅負要低，享受單一20%稅率的遞延納稅優惠就“不優惠”了。在實踐中，企業股權激勵對象大多是高管及核心員工，選擇享受遞延納稅政策仍是受益的。

4.2 公平市場價格的認定

在計算被激勵對象應納稅所得時，公平市場價格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依據。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6年第62號文規定，“依次按照凈資產法、類比法、其他方法確定”“凈資產按照上年末凈資產確定”。可見，“上年度財報凈資產/公司股份數量”是稅務機關核定公司股權激勵價格的最低值，低于這個價格很難被稅務機關認定。國家稅務總局2014年67號文第14條詳細規定，“被投資企業的土地使用權、房屋、房地產企業未銷售房產、知識產權、探礦權、采礦權、股權等資產占企業總資產比例超過20%的，主管稅務機關可參照納稅人提供的具有法定資質的中介機構出具的資產評估報告核定股權轉讓收入”。在實際中，上述資產往往因入賬時采用歷史成本法，評估價要遠遠高于賬面價值，對納稅人而言無疑雪上加霜，因而此時要盡量避免實施股權激勵。另外，國家稅務總局2014年67號文規定，“6個月內再次發生股權轉讓且被投資企業凈資產未發生重大變化的，主管稅務機關可參照上一次股權轉讓時被投資企業的資產評估報告核定此次股權轉讓收入”。此條規定因企業而異，可充分利用或適當規避。

5 合規風險控制措施

“全面核查發行人及股東納稅合規情況，說明報告期內是否存在其他納稅合規風險，是否涉及重大違法違規行為”是上市審核中經典問詢項目。擬上市公司需要未雨綢繆，做好股權激勵涉稅合規風險控制工作。圍繞上市審核問詢高頻問詢點，風險控制具體措施總結如下。

5.1 與稅務機關充分溝通

依照現有政策，大部分稅務機關對持股平臺股權激勵不給予遞延納稅優惠待遇。當然也存在給予企業享受財稅〔2016〕101號文優惠備案的案例。例如，潤陽科技在招股書中表述其已獲得國家稅務總局長興縣稅務局備案登記并取得稅務機關出具的證明。當前，對于非上市企業股權激勵行權日員工應納稅所得是否并入年度綜合所得計稅問題，尚無明確稅收法規，各地稅務機關如何執行計稅問題仍解讀不一。財稅〔2016〕101號文中明確指出，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掛牌公司適用非上市公司的遞延納稅政策，文中規定上市公司為“股票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交易的股份有限公司”符合當時實際情況。2021年11月15日，原三板掛牌精選層公司平移到北交所上市，但尚未有針對財稅〔2016〕101號文的補充規定，因此，北交所上市公司對財稅〔2016〕101號文適用問題在新政策出臺前屬于模糊地帶。2021年10月12日，國家發布了稅總征科發〔2021〕69號文件。但凡公司實施股權激勵計劃，“均應在決定實施股權激勵的次月15日，向主管稅務機關報送《股權激勵情況報告表》”。透過文件，國家對股權激勵實施開始重視，有意識加強管理。但實踐中，也存在尚未按照稅總征科發〔2021〕69號文開展備案工作的稅務主管部門。在實操中，除上述問題外，仍有諸多涉稅細節有待清晰、明確，即使文件相同，稅務機關屬地不同解讀不一，在制定股權激勵計劃之前針對遇到的問題應積極主動與主管稅務機關充分溝通，并盡量獲取書面答復或證明文件，這是企業守法合規的重要依據和保障。

5.2 嚴格依照稅法設計激勵計劃

自然人股東讓渡股權時，根據國家稅務總局2014年67號文中第13條第（三）款規定，“相關法律、政府文件或企業章程規定，并有相關資料充分證明轉讓價格合理且真實的本企業員工持有的不能對外轉讓股權的內部轉讓”，如果公司欲享受該條政策，證明自然人股東的股權讓渡價格是合理的，一定要逐字比對要求，提前落實在股權激勵計劃的相關文件中，例如，章程中作出相關規定、激勵對象的選擇、股權是否對外轉讓等。公司若計劃享受國家相關優惠政策，就一定要嚴格按照政策文件制定計劃，而且要保障公司自始至終符合優惠政策的條件。激勵計劃方案制定后還要按照稅收政策中規定，把方案內容融入相關合同、協議或公司章程、制度等文件中。得到稅收優惠備案僅僅是開始，稅務機關后續還會嚴格監管，一旦公司股權激勵計劃在后續執行中不再符合條件，很可能面臨追繳滯納金、罰款，付出更大的代價。因此，稅法、政策規定是企業股權激勵計劃的“準則”，一定不要“出圈”方可享受優惠政策，這是降低合規風險的措施之一。

5.3 合理設定股權激勵價格

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計劃中，最敏感要素是行權價格。盛諾基、康希諾上市審核首輪均被問詢行權價格確定依據，行權價格受諸多因素影響，其中包括：①實控人利益讓渡的意愿程度；②受激勵員工可承受的經濟能力以及心理預期；③公司自身所有制性質，是否含有國有資產成分；④所涉稅收對激勵效果的抵減影響；⑤行權價格對股份支付的影響，進而對公司估值和利潤影響程度；⑥合法合規原則。公司6個月內股權轉讓價格為股權激勵優先確認價，公司上年度每股凈資產是價格最低紅線，公司最近期機構融資投后估值是參考因素。切記定價邏輯要合理，有理有據，避免“利益輸送”“國有資產流失”等傾向性問題發生可能，康希諾就被問及股份支付公允價格確定的具體過程。華強科技因股東涉國有成分，使用資產評估法進行定價，規避可能存在的國有資產流失風險。

5.4 保險設置

為解決被激勵對象行權時沒有現金流入、納稅壓力大等問題，亦有稅務機關為企業辦理遞延納稅優惠備案，但這并不意味著進入“保險箱”，仍存在出臺補充規定、后續持股平臺征管機構認可或核查發現問題，要求企業補繳稅款可能。潤陽科技在遞交申請前，為控制公司在遞延納稅備案中上市審核的合規風險，實控人做出了如下承諾：“若因股權激勵涉及的個人所得稅遞延納稅備案被相關部門認定為無效或存在任何違法違規行為，導致潤陽科技受到相關處罰，本人將無條件全額承擔相關費用。”企業不妨為控制上市審核的合規風險，針對有爭議或未有明確稅收法規的事項，適當采取一些保險措施。潤陽科技采用的實控人承諾保險設置做法可以參考。

5.5 依照準則開展會計處理

首先，賬務處理的合規本身就是上市審查的重點，例如，康希諾上市審核被要求回答股權激勵會計處理細節。其次，稅收和賬務處理也息息相關，錯誤的賬務處理，體現不出股權激勵業務，為享受稅收優惠制造了障礙。特別是技術密集型企業，股份支付費用在研發費用與其他費用之間如何劃分是上市審核高頻問題。因股票期權是一個較長期的計劃，公司一定要依照企業會計準則提前研究、計劃，并相應制定匹配、合理的會計政策，完善相關內控制度，為正確會計處理提供詳實、可靠的入賬依據。

5.6 充分披露

自發行注冊制實行以來，信息披露是公司上市審核的核心。科創板和創業板均要求招股說明書內容“真實、準確、完整”，創業板還要求“按照誠實信用原則履行承諾”。企業享受到的優惠政策，存在被認定無效的風險，公司在提交上市申請相關資料中，要充分披露當優惠政策被認定無效或公司不再符合優惠政策條件時的風險。公司與稅務機關溝通過程及獲取的相關證明、許可等文件，激勵過程中相關各方是否按照國家稅法要求足額完稅，“所有可能對上市公司股頁票交易價格產生較大影響或者對投資決策有較大影響的事項”均須披露。潤陽科技就清晰完整地披露了其股權激勵備案過程、取得的稅務機關證明以及大股東格外做出的承諾。真實、準確、完整地披露信息也是公司堅持實事求是原則、向各方展示誠信、遵守規則的一種有效手段。

6 結語

中小企業是國家未來發展的中堅力量。中小板、創業板、科創板、北交所，一路走來，無不彰顯著國家扶植中小企業發展的決心。期待相關配套政策文件或官方解讀可以匹配證券市場發展速度盡快出臺，徹底解決非上市企業股權激勵稅收征管中的各種困惑。

【參考文獻】

【1】胡赟頔.非上市公司有限合伙型間接股權激勵的個人所得稅分析與建議[J].湖南稅務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22，35（2）：29-35.

【2】王俊琪，李玲.員工持股計劃的個人所得稅問題探討[J].山西財政稅務專科學校學報，2021，23（6）：12-16.

【3】張英明，徐晨.關于完善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稅收政策的思考[J].財政科學，2021（3）：44-54.

【4】孫彤，王維維.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 個人所得稅政策解析[J].中國稅務，2020（10）：38-39.

【5】樊軼俠，郝曉婧.股權激勵個人所得稅政策優化：國際比較的視角[J].財政科學，2022（7）：97-105.

【6】孫偉.個人所得稅之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稅收政策的準確理解與適用[EB/OL].https：//www.allbrightlaw.com/CN/10475/4ec3d92b50c

4e0b0.aspx，2022-01-24.

【7】李欣.例解上市公司股權激勵個人所得稅的計算（2022年）[EB/OL].https：//www.shui5.cn/article/e9/125071.html，2022-02-09.

【8】楊薇.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下合伙企業持股平臺的涉稅困境初探[EB/OL].https：//new.qq.com/rain/a/20211211A0992G00，2021-12-11.

【9】劉天永.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稅務處理[EB/OL].https：//www.shui5.cn/article/f1/43969.html，2021-12-27.

【10】吳思潔，魏瑋.以股票期權為例探討非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的個人所得稅處理[EB/OL].https：//view.inews.qq.com/a/20220801A013N700，2022-08-01.

【11】蔡桂如.股權激勵個人所得稅部分政策[EB/OL].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13501000014185908705386154，2017-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