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的等待

林朏川

十月的小雨如約而至，我并不介意它來輕扣我的窗沿—即使窗口已滲入絲絲涼意。相反的，在這一刻我仿佛與寫“小樓一夜聽春雨”的陸游產生了共鳴。在這座南邊的小鎮，我雖不曾聞到那滿城桂花香，但我也清楚所等待的秋日已到來，于是，我在秋日里等待……

我伏在窗前的桌面上等待，等待秋日的第一縷陽光。玻璃窗已經被我打開，我想，即使是一層透明的玻璃，也會阻擋陽光的純潔。我等著陽光親密地與我接觸，從頭到腳，從我的眼簾到我的心底。

我站在門口的樹下等待，等待秋日的第一絲清風，我所等待的，不是那卷著小雨將秋日送來的急風，而是那拂過樹梢，惹得樹葉“沙沙”作響的秋風。這里的樹葉不會像北方般只有在秋日飄落，所以風卷落葉的蕭瑟氣氛我很難感同身受。在這里伴風而起的仿佛只有那鳳凰樹的果實綻開時的漫天飛絮，像是屬于南方的千里雪飄。思緒至此，我的衣角已被悄然掀起，身體不感炎熱也并無寒冷，那是屬于秋季的清爽，我知道，秋日的風我已等到。

我坐在果園里的果樹旁等待，等待秋日的第一陣果香，那果香透著成熟的氣息，充滿了豐收的喜悅。我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兩側是一片金黃，能夠聽到人們在“稻花香里說豐年”，能夠“聽取蛙聲一片”。

我靠在海堤邊的路燈上等待，等待秋日的第一場日落，等著大海吞夕陽，等著天空被染成橘黃。我不禁張開雙手，擁抱滿天橘黃，也不禁閉上雙眼，聽海浪的交響。終于，許是晚霞也托不住醉酒的太陽，它竟直直墜入海中，像一滴染料落入清水，暈開一片橘紅，這一刻，人間忽晚……

我躺在屋里的床上等待，等待秋日的第一束皎潔的月光。我看著月光如流水一般瀉在這葉子和花上，仿佛籠著輕紗的夢；我看著月光從窗沿緩緩攀上，裝飾著我的窗戶和我的夢；我看著月光穿過窗戶，將地板點綴得斑駁陸離。秋日月光清淡，我想，即使是林清玄，也愿溫一壺月光下酒，在朦朧中沉醉。他們珍藏月光，珍惜這撩人心緒的千古絕唱，或許月光能聽懂他們的心聲。

我裹在被子中等待，等待秋日的第一場美夢。它不會如泡沫般一碰即碎，夢里，我可以與遠隔千山萬水的親朋好友見面，那么多人都還穿著記憶里的舊衣衫，越過萬千山河來到我面前。我會夢見那美麗的梧桐葉，夢見遠山和炊煙，夢見那平蕪的盡處，夢見“霜葉紅于二月花”，夢見“江楓漁火對愁眠”，夢見“水邊徹開芙蓉”，夢見“輕羅小扇撲流螢”，夢見“暮云秋影蘸瀟湘”……那些在現實中不曾看過的秋景，在夢中都能看見。

至于秋日里親朋好友的問候，我無需等待，這一字一句都早已留在心底，縈繞耳畔。

指導老師：陳琳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