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劍

33歲的西南某制藥廠技術員王全是個“戀愛困難戶”,卻在一家KTV應酬時,被一對勵志姐妹的故事打動,結識了陪唱小姐的學霸胞妹陳紅。陳紅不但畢業于國外名校,還年輕貌美,清純動人。王全如獲至寶,徹底陷入了這段完美的戀情中。
然而,交往半年后,他發現了一切都變得蹊蹺起來……
還好沒錯過:“鐵憨憨”撿到“寶藏女孩”
2021年6月15日中午,王全坐在老街的一家咖啡館,心情有些緊張。“請問你是王全哥嗎?我是陳紅。”王全被一聲“哥”叫醒,抬頭一看,面前的女孩,膚白唇紅,一襲白色連衣裙,清純動人。那一刻,王全有種被電流擊中的感覺——他慶幸自己沒有錯過這次約會……
王全1989年出生,英國留學回國后在西南某市從事藥品開發研究工作。因為個子矮,長相普通,加上小時候他左耳缺損做過修復手術,因此性格內向執拗自卑。留學回國后,別人看他條件不錯,常常給他介紹對象,但每次都因為他的性格而告吹。直到33歲,王全都沒有談過戀愛。
2021年5月的一天,王全被一家藥品代理商死拖硬拽拉去一家KTV唱歌。代理商出于熱情,叫來了幾個陪唱小姐。王全不習慣這種場合,拼命拒絕。但最終還是被安排了一個女孩坐到了他的身邊。不擅交際的王全從頭到尾低頭玩手機。過了許久,王全注意到身旁的女孩一直安安靜靜陪在一旁,沒有半句打擾。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禮貌地跟她閑聊起來。
女孩告訴王全,自己叫陳燕。“你好像跟她們有些不一樣。”王全指了指另外幾名正在和同事熱情跳舞的陪唱小姐。“你和他們也不太一樣。”陳燕用眼神看了一眼王全的同事們。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陳燕還告訴王全,自己之所以做這份工作,其實是為了供雙胞胎妹妹出國留學。“我妹妹從小就是學霸,可家里條件不好,父母沒辦法支撐妹妹留學的費用。妹妹可是我們家的希望,我沒讀什么書,只有做這行才供得起。但我妹妹不是我這種人,她漂亮又單純,連男朋友都沒有談過。”王全聽完安慰說:“千萬別這么說,你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要瞧不起自己。等你妹妹回國,我請你們吃飯。”王全說完,陳燕一臉感動地問道:“真的嗎?”他立刻表示:“一言為定!”隨即掏出手機加了陳燕的微信。
那天以后,王全幾乎忘了這件事。哪知,2021年6月的一天,陳燕發來信息說:“我妹妹陳紅回國了,你們約個時間見面?”王全頓感猶豫,感覺自己那天的約定有些沖動,但是想著畢竟是自己親口答應的事情,于是只好硬著頭皮決定赴約。令王全沒想到的是,陳紅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樣,長相和陳燕雖然非常像,但不像陳燕那般濃妝艷抹,而談吐有種清新脫俗和欲說還休的氣質。
“你姐呢?”王全有點手足無措。“她今天有事來不了,我看我姐就是故意的。”陳紅落落大方地打趣道,氣氛一下子放松了下來。兩人在咖啡館氤氳的咖啡香味里閑聊起來。一晃2個小時過去了,王全似乎意猶未盡。他第一次覺得跟人聊天原來這么愜意!于是,王全試探性地問陳紅:“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無趣?”陳紅溫柔地回答:“怎么會呢,全哥,你這么優秀,就像一個寶藏,只是那個懂你的人沒有出現而已。”這句話讓王全心中又甜又酸。“已經出現了!”王全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心動。
此后,兩人開始頻繁約會,王全全情投入,陳紅熱情回應。半個月后,兩人逾越了男女之線。王全抱著陳紅深情地問:“我要用盡全力珍惜你。你想要我為你做什么?”陳紅撒嬌說:“我其實是一個很看重物質的女孩,我從小家境差,是姐姐辛苦陪唱把我供出來的,我覺得一個男人只有舍得對我多花錢,才算愛我,否則都是忽悠。如果你認為我很俗,我們現在就可以結束。”陳紅直白的金錢觀非但沒有嚇跑王全,反而讓他更想表決心:“不不不,這不是世俗,男人為女人花錢是天經地義的。”
當天,王全就帶著陳紅去逛街,要送她一件貴重的禮物。逛了半天,王全指著LV專柜說:“要不我送你一個包吧?”陳紅卻推辭道:“哎呀,這個牌子的包包很貴,太貴重的禮物我可不能收。”接著,她拿起一款LV包仔細看起來,嘴里喃喃地說:“要是姐姐背上這個包包一定很好看。”王全見狀,趕緊說:“那我送你姐姐一個。”這次,陳紅沒有推辭,王全豪邁地對營業員說:“買單!”一萬六千多的包雖然讓王全肉痛,但陳紅買包是想著回報姐姐,讓他很動容,覺得這錢花得值!
此后,王全時不時地請假,陪陳紅購物、玩耍。由于陳紅剛回國,并沒有急于找工作,所有開銷自然全是王全買單。一個月不到,王全一張五萬額度的信用卡竟然刷爆了。“談個戀愛沒想到這么花錢。”收到對賬單的王全無意嘟噥了一句,被同事李小平聽到,他湊過來打探道:“談戀愛了?信用卡能刷爆,小心把女朋友寵壞了!”王全不以為然地笑笑說:“男人當然要寵女人。我就要把她寵得別的男人都受不了,我就放心了……”王全故意提高了嗓門,引來了同事圍觀。大家調侃起來:“我們猜你的女朋友肯定特別漂亮。”“沒有,沒有。”王全故作謙虛。“那不行,帶出來瞧瞧。”大家都紛紛起哄。
就這樣,王全專門在檔次很高的一家私房菜店定了一桌飯,邀請研究部門的所有哥們吃飯。那天,當他帶著比自己還高的陳紅出現在大家面前時,眾人眼前一亮,紛紛投來羨慕的眼神。
席間,陳紅舉止大方得體,還乖巧地給王全夾菜,特別是當男同事們得知陳紅還是學霸時,酸意十足地夸王全這個“鐵憨憨”撞了狗屎運,還有同事戲謔道:“你們就是現實版的美女與野獸。”王全聽了,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當天晚上,他走路都特意把腰桿挺得直直的,感覺這是他30多年人生難得的高光時刻!
沉浸在甜蜜戀情中的王全,自然也沒忘記想要感謝“媒人”陳燕。但奇怪的是,自那次KTV相遇后,王全一次也沒再見過陳燕。
一個在演一個在忍:孿生迷局余波難平
“紅紅,我們是不是該請你姐姐陳燕一起吃個飯?大家見見面,我還得感謝她這個大媒人呢!”一天,王全關切地問陳紅。
陳紅慌忙解釋說:“我姐姐去廣東深圳工作了。”王全顯然有點不太相信,他表情嚴肅地問陳紅:“你們姐妹倆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她一直躲著不見我,是不是怕我瞧不起她。”見陳紅表情有些尷尬,他又趕緊解釋道是真的想感謝她姐姐,說給陳燕發了好多次微信,她都沒回,語音電話也不接。
陳紅連連說,姐姐是真的去了深圳。王全一聽反倒更急了,追問陳紅:“那你是不是不愛我?我帶你見了我所有同事朋友,你卻一個親戚朋友都不帶我見?”陳紅拼命搖頭,并承諾一定帶他認識自己朋友。沒過幾天,陳紅就對王全說要約同學劉敏吃飯。“這是和我一起留學期間最好的朋友。”王全高興壞了,陳紅終于愿意把他帶進她的朋友圈了。
那天,劉敏一見到王全就一陣猛夸。王全很受用,為了給陳紅掙面子,他大方地邀請陳紅和劉敏一起去解放碑吃最好的自助餐。席間,王全禮貌地詢問劉敏在國外學什么專業,劉敏想了想說:“跟陳紅一樣。”王全又笑著問:“那你現在在哪里高就呢?”劉敏又頭也不抬地回答:“跟陳紅一樣。”整晚,王全覺得劉敏有點奇怪,說話前言不搭后語。陳紅偷偷跟王全說,她就是這種“傻大姐”性格。
當晚,陳紅洗澡的時候,手機放在臥室充電。結果王全無意間看到陳紅手機界面蹦出幾條微信:“今天姐們兒我夠意思吧,這么大的場面也幫你兜住了,功不可沒吧。”“你也夠可以的,竟然跟他說我是留學回來,我一個陪唱小姐,差點出紕漏。”“對了,以后你不會再去KTV上班了吧。這男的挺大方,你可以上岸了!”
王全大腦一嗡,炸了!雖然他老實本分,但這幾條信息加在一起,足夠讓他聯想到什么。眼看著陳紅從浴室出來,他沒有沖動行事,而是哆哆嗦嗦把手機放了回去。當晚,王全徹夜難眠,他把和陳紅相識的全部細節回憶了一遍。陳紅究竟是誰?
第二天一早,他就私下來到陳燕的KTV,通過花錢向她的同事了解,終于搞清了陳紅的全部底細。
原來,陳燕根本沒有雙胞胎妹妹,她只有一個弟弟。陳紅就是陳燕本人。她畢業于一所旅游專科學校的英語專業,號稱是這家KTV唯一可以接待外國客人的陪唱小姐。難怪她能對國外生活張口就來,王全如五雷轟頂。那幾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陳紅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演員。
那一刻,他想沖到陳燕面前,讓她解釋清楚。
可他心中又涌出萬般不舍。這段時間,是他人生最快樂的時光,如果撕開真相,他的生活會瞬間被打回原點。更何況同事都羨慕他,這將成為天大的笑話!還有自己在陳燕身上投入的時間和金錢……
王全深陷兩難選擇,而這一切,陳燕并不知情。
恰巧兩天后就是王全34歲生日。那天,陳燕主動提出要跟王全去他父母家過生日。當著王全父母的面,陳燕表現得溫柔又勤快。王全的父親王德剛經營一家出租車公司,他早盼著兒子結婚生子,看到陳燕,也挺滿意。父母臉上的笑容,讓王全心里五味雜陳。
“全哥,今天是你生日。遇到你,是我最大的福氣。”當晚回去的時候,陳燕拿出一條褐色的繡著王全名字的羊絨圍巾送給他。摩挲著圍巾上自己名字的字母,王全感覺陳燕是用心的,他心里泛起陣陣溫暖。如果她能跟過去的生活說再見,這份感情也許還有繼續的理由,想到這里,王全決定忍下真相,他想盡快把陳燕打造成真正的精英,讓一切不堪都悄悄抹去。
很快,王全主動對陳燕提出,既然她英語好,不如讓她考個教師資格證,到教培機構去找個英語老師的工作。陳燕當即撒嬌說:“好的,我也正想去考個證呢。我也不能老是依賴你嘛!”王全很欣慰。兩天后,陳燕拿回一張培訓宣傳單,上面赫然寫著15000元培訓費。王全期待著陳燕的“重生”,他把錢給了陳燕。
據劉敏回憶,陳燕當初是看中了王全為人老實本分,才臨時演了一出跟他交往的戲。后來,她看王全對她挺不錯,便動了心思想把事情解釋清楚。可誰知還沒有等她坦白,王全就心急火燎把她當作“精英女海歸”介紹給了所有的親戚朋友。這下反而搞得陳燕下不了臺。這次陳燕拿到培訓費后,確實去報了名,然而,上了兩天課,陳燕就跟劉敏抱怨說:“我實在受不了這種學習壓力,還是躺平了舒服。”最終,陳燕退了學費。結果,王全事后專門到培訓機構去調查,發現她根本就不在上課。
就在王全內心煎熬之時,陳燕又告訴王全:“外婆病危了,我要回去看看。”王全看她真的著急得快哭了出來,他選擇了相信,他想著誰也不會拿外婆的健康撒謊,便提出陪她一起回去看望。“不用,你還要上班,我自己回去就行。”陳燕拒絕了。
“我也不知道給老人家買點什么好,你替我給老人家買點營養品吧。”王全給她轉了5000元錢。他想用自己的誠意感動陳燕。第二天,陳燕回老家了。臨走時,王全將事先買的一塊定位手表,悄悄放進了陳燕箱子的隔層。王全希望陳燕是真的回家看外婆了。然而,這一次,他又失望了。
陳燕轉身拿這筆錢去了一家整形醫院,預約了一個“眼綜合”醫美手術。王全用智能定位知曉了一切。回來后,陳燕還繪聲繪色編造外婆如何治療康復的細節,王全心里五味雜陳。但他再次說服自己,陳燕雖然騙人,但并沒有出軌,整容變美也是給他看,讓他有面子,他還是決定繼續用真誠等待她改過自新,坦誠相告。在漫長的等待中,王全一次次被欺騙,他的底線也一退再退,他總希望能用自己的愛去感化陳燕,換來她真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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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全精神越來越崩潰之際,2021年12月底,王全的爸爸王德剛查出患了肺癌。醫生建議立即手術治療。病榻上,王德剛握著兒子的手說,希望能在走之前看到王全結婚。父親的話讓王全有一種強烈的內疚感。他也不想再看陳燕繼續演戲了,決定主動出擊,逼陳燕坦白。
王全照顧父親出院后,兩人剛一見面,陳燕看王全瘦了一圈,表示心疼。王全甩開陳燕的手,直奔主題說:“我爸說希望我們早點結婚,我們抽空去領證吧。”“領證?你這就算是求婚了嗎?”陳燕聽了,臉色一變,很快反問道。王全一時語塞。他說:“我對你的真心實意你應該也感受到了,你認真考慮一下,如果愛我,就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也會無條件地愛你,你曾經的一切我都接納,不會計較。”王全話里有話,他看到陳燕表情有點僵硬。
當晚,陳燕就給劉敏打電話,心急火燎地說:“王全喊我去扯證,還說什么不計較我過去的一切。”劉敏聽后說:“是不是他知道什么了?如果扯證結婚,是要拿戶口的,那你演的戲肯定就暴露了。不過他對你還真的不錯,要不你跟他坦白,說不定他不計較。”陳燕想了想說:“不行,我花了他不少錢,回不了頭。我不相信他真的能不計前嫌。如果我坦白,王全肯定會喊我還錢,我還是盡快閃人吧。”
第二天,陳燕給王全打電話說:“我答應你求婚,不過你送我一塊手表。”“好的,我們去買。”王全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此時的他身心疲憊,他只想證明自己沒有白白愛一場,只要陳燕最后能坦白,跟他結婚,他已經不在乎多買一塊手表了。
2022年1月14日下午,兩人一起來到商場。陳燕逛了一圈,看上一塊4萬多的浪琴手表。她問王全:“這款怎樣?”王全沒說話。見王全不聽自己的,陳燕臉一沉,放下表就準備往外走。王全一把拉過她說:“我們現在就去取錢。”當天下午,兩人取錢后返回商場買了表。
王全一改往日的溫和,一路都很嚴肅。他開車拉著陳燕,想回家去看看父親。中途他又一次對陳燕說:“手表也買了,我們明天早點去領證。”哪知陳燕心不在焉地玩手機,頭也不抬地說:“你幾萬元錢,就想把我娶了啊?要結婚還得再跟我買套房子!”王全一聽,心情一沉。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知道陳燕只要此刻不坦白,就是會選擇故意鬧分手,也證明了他曾經付出的真情都被當作垃圾一樣扔棄了。
他強忍脾氣,想最后再爭取一次:“幾萬?我前前后后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如果今天去領證,明天我們就去訂房子!”
可陳燕仿佛沒聽見這話,繼續用尖酸刻薄的話懟道:“我看你就是個騙子,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非要領證才買房子。我的底線就是先買房再領證!”
此話讓王全失望透頂,他憤怒地吼道:“你才是騙子,你就是陳燕!我都不想揭穿你!我不會再當你的提款機了!”陳燕定定地看了王全一眼,面對鐵一般的事實,她馬上反擊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那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休想找我還錢!咱倆一刀兩斷!”王全一聽,憤怒至極。他痛苦絕望地大吼道:“我不是好東西,你是好人?無情無義!”
“你也不拿鏡子看看你那鬼樣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要是再騷擾我,我找人‘做了你……”陳燕開始污言穢語不斷,邊罵邊拉開車門想下車。她面目全非的模樣徹底激怒了王全。
他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他想到如果陳燕一旦離開,自己就像傻子一樣不但被騙,還人財兩空,他猛地拉回陳燕,甩手就給了陳燕一記耳光。被打痛的陳燕立刻還擊,一拳頭打在王全前胸的位置,王全埋藏在心中的怒火瞬間爆發出來,他喪失了理智,順手把車上的一把尖刀從駕駛座靠背后抽出來,之后下車將陳燕從車里拖出來,他右手持刀,想刺陳燕。哪知陳燕兩只手分別抓他的左右手腕,刀刺進了王全的腹部。陳燕轉身就跑,王全站起來把刀拔出來就追她,追了兩三米,他從背后捅了陳燕后腰位置一刀,捅進去10厘米左右的深度。現場群眾發現后,上前制止王全,但他仍持刀捅刺倒地后的陳燕胸部、腹部等部位,致她當場死亡。
事后,王全開車一路狂奔。當晚10時許,王全被警方抓獲。經審訊,王全對殺死陳燕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2022年5月,當地法院開庭審理此案后認為,王全無視國家法律,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據此,判處王全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后]王全在揭開真相后沒有及時止損,而是自以為可以用真情去感化陳燕,拼命去打造她,期待她真的能給他面子給他愛。殊不知,這本就不是一場對等的感情。陳燕是因為王全老實才設局跟他交往,即便坦白也不是出于愛,而是為了更加不勞而獲的生活。錯位的心境最終挑動了最危險的關系,愿此案給人以警示。
編輯/李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