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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要:明清時期是才女輩出的時期,不少女性詩人、詞人開始著書立說,開辦詩社。部編版中學語文教材注重滲透傳統文化,例如九年級上冊第六單元就選取了《紅樓夢》《三國演義》等古典名著的經典章節,高中必修下冊提到了《紅樓夢》的整本書閱讀環節。據紅學界相關學者研究,《紅樓夢》的成書與明清時期江南地區的才女文化有很大淵源,書中很多女性形象塑造都有真實人物原型可考。對“明清時期才女文化”進行專題研究,在于更好地進行語文教學,拓寬語文課堂的外延性,豐富語文課堂的形式及內容,落實新課標的要求。本文試探討明清時期江南才女群體的形成過程、原因,以明清歷史為線索,以江南地域為背景,從文學的“人學”研究視角,結合史料,對“明清時期江南地區才女群”進行研究,同時結合中學語文的傳統文化教學,希望給廣大教師讀者朋友一點借鑒和啟發。
關鍵詞:明清文學 江南才女 傳統文化
江南地區自古便是風水寶地,文運昌隆,盛產美女、才女。明清時期,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文化事業更加繁榮,在傳統的“士農工商”群體之外,涌現了龐大的女性寫作群體,尤其在18世紀初,我國女性文學創作整體呈現家族化、群體化、地域化的趨勢,整體上開始走向了一個新的里程碑。
一.明清時期江南才女群形成背景
(一)“江南地域文化”日益突出
明清時期江南地區的文化發展,一個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地域性”日益突出。才女們更加大膽地釋放自己的天性,縱情于湖光山色之間,與社會名流互相來往、唱和。盡管才女們創作的作品內容、題材上仍有局限性,仍把男性作為主要的審美對象,但卻具有了較高的創作自由度。
根據美國漢學家曼素恩的《歷代婦女著作考》,70%以上的明清女作家都來自于長江下游地區,據不完全統計,環太湖流域至少有35個文學家族出現了女性文人群體,如:吳江葉氏、杭州許氏、儀征阮氏等,光吳江沈氏家族就先后有一百四十多位成績斐然的文學家,其中女性作家多達二十七位,在詩詞曲文、彈詞小說、戲曲評論等各個領域不讓須眉。
(二)文士結社之風盛行
明清時期,市民文學興起,文人結社之風盛行。在此背景之下,江南地區的女性詩人也紛紛跟隨潮流,社會各界人士的幫助下,出版了許多文學作品集,形成了小范圍的文學團體,比較典型的有“祁氏家族詩會”“隨緣女弟子群”“蕉園詩社”“清溪吟社”等。
1.祁氏家族詩會
據相關學者研究,浙江祁氏家族詩會是江南地區最早的女性文學社團,該詩會的核心人物是商景蘭和祁彪佳夫妻二人。商、祁二家才女輩出,家族文化底蘊十分深厚。商景蘭為明兵部尚書商周祚長女,明亡之后,祁彪佳以身殉國,商景蘭開始主持家族內外大小事務,寡居時期仍不忘帶領子孫兒媳等人維系祁氏家族詩會,以詩為風骨,維系家族精氣神。
2.隨園女弟子群
“隨園老人”袁枚開創“性靈派”,反對封建禮教對閨閣女子的身心的束縛,而深受廣大才女名媛的熱捧。清朝乾隆、嘉慶時期形成了著名的閨秀詩人作家群體——“隨園女弟子群”,這些女詩人的作品后被收錄于《隨園詩話》《隨園女弟子詩選》等文集中,為中國古代女性文學史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3.蕉園詩社
浙江杭州的“蕉園詩社”創辦于清朝康熙年間,最早由顧若璞、顧之瓊發起。可以這樣說,蕉園詩社的發展,標志著女性文學逐漸被社會接受和認可。顧之瓊之女、詩社成員之一的錢鳳綸曾在《與林亞清》的信中將詩社成員與“竹林七賢”“竹溪六逸”相提并論,肯定了閨閣中的女子也和男子一樣,有著高雅情趣和遠大志向。
值得注意的是,該詩社成員大多以家族為單位,有血緣、親戚關系,比如“蕉園詩社”前后兩期的組織者顧之瓊和林以寧,她們實際上是才女顧若璞的娘家侄女和外孫媳婦。
據《云蠖齊詩話》載:顧若璞諸孫及諸女孫輩皆能拈韻賦詩,顧若璞的侄女顧之瓊不僅自己很有才華,著有《亦政堂集》一書,她的丈夫錢繩翰還是朝廷的翰林學士,兒子錢元修、錢肇修后來也考上了進士;顧之瓊的女兒錢鳳綸,字云儀,自幼在母親的調教下也擅長寫詩作畫,著有《古香樓集》《散花灘集》等作品。錢鳳綸早年曾寫下一首詞《眉峰碧·春日與亞清弈》,整首詞讀來瑯瑯上口、文采斐然,將富貴之家的閑逸生活刻畫得生動可感,因此也被后人津津樂道、爭相傳誦。
(三)女性地位有所提高
明清時期的江南城市經濟繁榮,儒家傳統觀念受到一定沖擊,以李贄、湯顯祖、袁枚等為代表的士人階層逐漸把“文才”視為女子的美德之一,開始抨擊男權對女性的壓制,越來越多的家庭開始重視對家中女子的培養,越來越多的世家子弟也樂于找才女為妻,“擇婦重德”成為這些才子的首要擇偶標準。在這種社會背景和思想潮流下,許多女子自幼便受到了很好的家庭教育,因此也涌現了一大批女德昭彰、才華卓越的“閨秀小姐”。
曾編撰《名媛詩話》的江南才女沈善寶在她的《登舟嘆》中寫道“豈知陶情舉,翻作謀生圖”,提到自己因生活所迫曾做過一段時間的閨塾師,靠出售書畫來維持生計;“江南畫家”文俶居于江蘇蘇州,是文徵明的玄孫女,精于花草蟲蝶畫的創作,清代張庚在《國朝畫征續錄》中贊譽她的畫作,道:“吳中閨秀工丹青者,三百年來推文俶為獨絕云”;直隸于常州府無錫縣的“中國古代四大女醫”之一的談允賢從十來歲起便秉承家學,焚膏繼晷地攻讀各類醫學典籍,后學有所成,著有《女醫雜言》流傳于后世……此時的閨閣女子,雖然仍無法擺脫規矩、條例的束縛,但已具有獨立意識,敢于追求自身價值,在文藝創作、醫學研究等各個領域大放異彩。
(四)商品經濟發展
明清時期,商業得到了快速發展,百姓安居樂業,文化產業繁榮,文化人物輩出。江南地區獨特的自然、人文景觀成就了繼士人之后第二大藝文群體——“才女”的產生。
由于人口流動打破了地域阻隔,江南才女逐漸突破了傳統的深閨形象,在人際交往和女教規范中尋求平衡,業余生活更加豐富。明末清初,時局動蕩,才女數量日益增多,女性性別文化內涵有了全新解讀,開始從單一的相夫教子的閨閣文化演變成以文會友的社會文化。在這一時期的蘇州、南京、杭州等地區,造紙印書業更加繁榮,不少諸如徽商之類的外地商人開始憑借雄厚的財力大量收購書畫、工藝品,各個地區之間文化交流頻繁、來往密切。
(五)女性文學創作事業繁榮
江南的弱柳徐風、微雨杏花、亭臺樓榭浸潤了一代又一代才女的“詩心”,催發了女性詩人別樣的才華,衍生出了獨特的江南女性文學。明清才女群體中不得不提的兩大群體大概是“閨秀”和“樓冠”了。顧名思義,“閨秀”主要是官宦世家、知識分子群體中的女性,而“樓冠”則指風塵女子或出家尼姑。才女們熱衷為自己建構“名士”“俠客”等“男性化”身份,以此來作為一種名號或象征。她們試圖掙脫性別的束縛,在作品中敘述自己獨特的人生經歷和審美體驗,呈現多樣化的藝術表達。
盡管女性作家擁有“男性化”身份在前代早有先例,諸如“易安居士”李清照、“女中名士”謝道韞、“幽棲居士”朱淑貞等人,但她們并沒有明清才女追求這些身份標識的主動性和積極性。或許是受到社會風氣、啟蒙思潮的影響,明末時期的才女群體開始形成規模效應,文化名人代表有“月府嬋娟”葉小鸞、“閨閣畫家”文俶、“風塵女子”柳如是、“女塾師”黃媛介等等。
入清,詩學極盛,詞學復興,能詩善詞的才媛淑女層出不窮,其中不乏像清世祖孝獻皇后董鄂氏(1639-1660)等等之類的皇室貴族。滿清時期的最具代表性的文人當屬顧太清,又名西林覺羅春,祖父為朝廷重臣鄂爾泰的侄子鄂昌,常被拿來和納蘭容若相提并論。她一生極具傳奇色彩,不僅作詞了得,晚年還創作了《紅樓夢影》這部小說。除此之外,還有“古今彈詞第一大家”的陳端生等人。清代小說《紅樓夢》中的史湘云堪稱最具“魏晉風度”,她推崇“是真名士自風流”,眠宿于海棠花之下的情景頗帶男子俠氣,被贊為“明清時期江南女子群體的一個美好縮影”。
值得注意的是:與此同時,隨著文化、世情小說的進一步發展和成熟,此時江南地區,逐漸成為了著名的戲曲、文化交流中心,越來越多的女性詩人走出閨門,四處游歷,女性從事文學創作熱情高漲,文學事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
二.對后世的影響
(一)促進了后代文學的發展
《紅樓夢》成書于明末清初,作者曹雪芹對江南的文化耳濡目染,祖上本為江寧織造,在南京生活的時間首尾共有六十六年。在歷經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經歷了家族的興盛、衰敗之后,他的心態發生變化,或受到江南園林文化和才女群體的啟發,林黛玉、薛寶釵等人作為書中閨閣小姐的典型代表與當時的江南才女形象有許多共同之處,都將“讀書寫詩”視為風雅之事,尤其是林黛玉——這一人物形象被塑造得十分成功,彰顯出極高的詩學、禪學才華,既有江南女子的溫婉癡情、靈秀知性,又有堅守理想的執著倔強,頗具叛逆精神。
明清江南才女文化主張“才德美”三字,其中的“才”主要體現在詩歌之才,小說《紅樓夢》中的許多經典情節,如“探春組建海棠詩社”“黛玉重建桃花社”“蘆雪庵吟詩”“凹晶館月下聯句”“香菱學詩”等故事情節,都能夠較好反映當時明清時期詩詞文化的繁榮和江南地區的閨閣小姐們獨特而有趣的日常生活。書中的小姐丫鬟們或談禪論佛,或研習詩文,或結社賦詩,灑脫宛如魏晉名士。細想之下,《紅樓夢》女性形象塑造成功的原因在于其“江南才女”符號更為突出,更為立體可感,其形象性和抽象性都超越了其他小說中的江南才女形象,以花神作為女性神話形象的美好寓意蘊含著作者對江南才女的欣賞與贊美,同時也表達了作者對“紅顏薄命”的惋惜和悲傷。
(二)促進了士族文化的發展
傳統儒家觀念里,中國的家庭關系必須建立在父子關系之上,雖然《三字經》中說:“子不教,父之過”,但實際上,明清江南士族的下一代的教育卻與母親有著更緊密的聯系。明清時代的江南地區,因才女眾多,母教最為發達。越來越多的名門望族為了家族能夠更好地繁衍生息,開始重視女子對家族文化的傳承。在當時的江南文化背景下,出現了以顧若璞、黃媛介等為代表的一批女性教育家。
相傳,錢塘才女顧若璞為上林苑署丞顧友白之女,生于明萬歷二十年(1592),嫁與仁和縣書生黃茂梧為妻。丈夫死后,她的孩子黃燦、黃煒皆受到良好教育,自幼便能識文斷字、妙筆生花。她曾仿照明代萬歷年間的馮夢禎在斷橋至孤山的水面上建造了一條畫舫,取名為“讀書船”——意在激勵兩個孩子用功讀書。在顧若璞的帶動下,其娘家顧家、夫家黃家幾乎滿門都是女詩人。據相關學者研究,《紅樓夢》中賈母的原型極有可能就是她。
后人考證研究,當時社會上還產生了“課訓詩”這一新的詩歌體裁,根據教化對象的性別之分分為課子詩和課女詩,與傳統儒家的教育思想和理念不謀而合。其中,課女詩的教化對象主要是家族中的女童,對女孩在幼時進行閨閣教育,能夠使她們從小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長大后能夠明辨是非、通曉道理,更好地維系家族的繁榮昌盛,使家業更加興旺發達。
(三)促進了詩詞文化的繁榮
江南才女群的形成,使得江南才女們能夠像男子一般以文會友,在詩歌酬唱中抒發情懷、結交知己,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明清時期江南地區詩詞文化的繁榮。陳維崧(1625-1682)的《婦人集》中記錄了許多杭城才女,其中關于明清才女軼事達97條,后人冒丹書又作《婦人集補》補記10條。《康熙仁和縣志》中也有關于“賢媛”的記載,提到了顧若璞、陳德懿、姚令則等人,共26名,其中不乏溢美之詞。《明史·藝文志》中收錄有南康知府陳敏政之女陳德懿的部分詩作,如《高郵》《閩山道中》等篇,均體現了詩人較高的文學修養和藝術造詣。
三.研究“明清江南才女群”的意義
(一)鼓勵女生提升自我
清乾隆年間,錢塘女詩人徐德音有一首《出塞》詩寫得很好,這首詩匠心獨運,借“昭君出塞”的典故,充分體現了作者的才華,尾聯直抒胸臆,寄托了美好的情懷和愿望,可謂一氣呵成。這類詩詞的問世,使得女性詩人越來越受到社會的關注和追捧,推動了閨閣文化的發展,成為明清時期一道靚麗的文化風景線。
江南女性寫作的意義,在于它不是單純的私人寫作,而代表著江南地區獨特的地域文化與人文情懷,文明優雅的家風的形成離不開家族內部女性成員文化素養的提高。教師應鼓勵班上的女生在學習過程中也應該借鑒江南女子群體中的勤奮好學、積極向上、不怕困難的精神,提倡學生勇于表達自我、展現自我、超越自我。
(二)提升學生的古典文化素養
在2019年4月召開的全國美育工作會議上,陳寶生部長強調:“廣大語文教師要大力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這是發展美育最豐富的資源、最根本的根基。”系統學習古典詩歌則能夠幫助學生在中學階段更好的領略傳統文化的魅力、提高個人審美素養和審美能力。通過對明清時期江南地區才女群詩詞的系統研究,能夠更好地激發學生對古典文學的探究熱情,掌握一定的詩詞鑒賞能力,提高語文學習能力。
(三)培養學生的審美意識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稿)》更加突出了語文審美教育的功能,實際上,在進行語文傳統文化教學中,應更加注重學生的審美體驗,而這種審美體驗則通過品析、感悟文字來進行。學生應在學習語文的過程中認識中華文化的豐厚博大,汲取豐富的民族文化智慧。
“體驗美、鑒賞美、升華美”的過程需要學生對課本中的文章有系統、全面的了解。學習語文要有“大語文觀”,要把課文放在歷史的大背景中看,做到“讀一文而知全史”。通過閱讀明清才女作家群的作品,學生能培養語感、汲取智慧,積累更豐富的文學知識和文學素材。部編版語文教材中有不少篇目滲透了中華傳統文化,如古詩詞誦讀、《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等。通過對“明清時期才女群”專題的研究,學生可以感受到中華傳統文化的魅力,教師可以在授課的過程中激發學生的探索熱情,提高學生語文學習積極性和創作動力,帶動學生聽、說、讀、寫四個方面能力的全方位提升,為終身教育和素質教育打下良好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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