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動畫在對外漢語文化課中的應用

陳汝琪

內容摘要：得益于新媒體技術的不斷發展，反映民族文化的中國風動畫已經得到了廣泛傳播，并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對外漢語教師的重視。本文以優秀作品《中國古詩詞動漫》為例，探索了將其應用于對外漢語文化課的特點及優勢，包括篇幅短小、篇章獨立、制作格外精良和體現中國詩教傳統，并總結出了其應用原則，即：教師要及時講解文言典故和文化背景知識、引導學生進行古今和中外的對比，以及規避一些對教學不利的內容。

關鍵詞：中國風動畫 文化課 應用 《中國古詩詞動漫》

在現代教育信息技術得到廣泛應用的當下，如何合理引入更多更好的教學資源讓文化課變得更加生動有趣和易于被接受，仍然是一個值得我們思考的方面。因此立足于新媒體技術不斷發展和中國風動畫短片、電影持續發力的時代背景，本文擬以近些年來受到觀眾普遍喜愛的《中國古詩詞動漫》為例，來探索中國風動畫作為動畫的一個小類，相較于其他類別的動畫和獨立動畫大電影在對外漢語文化課中的應用優勢和原則。

一.中國風動畫的定義和發展階段

中國風動畫，是動畫的一個小類，指的是一種以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呈現的藝術形式（婁曉陽，2019），具體體現為其中的角色造型、服飾搭配、布景裝飾、配樂等都有很鮮明的中國特色，含有能夠反映我國一個時代的形象、符號或風俗習慣等物質內容，從更深的層次看，還可以展現出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這類動畫除了有動畫的普遍性以外，還有自身的獨特之處，主要體現為對民族文化的挖掘和表達，包括文化產品、文化習俗和文化觀念，因此在對外漢語文化課中運用中國風動畫不僅可以給學生提供豐富的文化素材、展現直接的文化符號和隱含的精神文化元素，如價值觀念和審美傾向等，還能夠促進良好的課堂文化氛圍的形成與建構，從而激發學習者的興趣，并加深其對所學知識的理解。

在對我國中國風動畫創作的歷程進行梳理后，我們可將其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從上個世紀二十年代開始，中國動畫的帶頭人物萬氏兄弟就開始了對動畫的探索，但后來因戰爭的爆發而不得不停止創作。這一時期的動畫如《鐵扇公主》等，雖然受到了歐美動畫的很多影響，但實際上憑著萬氏兄弟對于發揚民族文化的自覺意識，這些動畫還是保留著獨特的中國韻味。

新中國成立之后，上海電影制片廠美術片組成立。很多制作動畫的人才得以被引入，我國的動畫事業也就因此重啟。在毛主席“百花齊放”的文藝創作方針的指導和負責人特偉“探民族形式之路”的號召下，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成立。中國動畫的第一次高潮正式掀起。中國動畫學派從傳統水墨畫、剪紙和京劇等藝術中尋找靈感，創作出了《小蝌蚪找媽媽》《牧笛》《大鬧天宮》和《驕傲的將軍》等精品。

文革十年，創作中斷。于1978年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不僅是我國發展的關鍵節點，其造就的一片大好局面也成為我國動畫創作的溫床。取材自敦煌《鹿王本生圖》的《九色鹿》，和深受中國門神畫像、敦煌壁畫、京劇藝術等影響的《哪吒鬧海》，以及借鑒京劇臉譜化手法塑造人物形象的《天書奇譚》相繼問世。1988年的《山海情》將古琴和水墨畫意境融為一體，蘊含了極為豐富的哲學思想，成為中國水墨動畫的絕唱。

其實于1980年《鐵臂阿童木》在央視播出之后，我國就開始大量引進美日優秀動畫。此后，中國本土的動畫創作就已經受到沖擊，再加上中國動畫學派那一代人因年邁而逐步退出歷史舞臺，中國風動畫的創作進入了沉寂期。

到了2004年，得益于《關于發展我國影視動畫產業的若干意見》，中國風動畫乘著時代的東風，植根民族土壤，在著重反映中華民族內在精神的道路上重新起航。2015年，在習主席“講好中國故事”的號召和中國動畫人反思自身的雙重因素作用下，中國風動畫以《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刷新國內動畫電影的票房紀錄為標志迎來了嶄新篇章。新時期的中國風動畫有以下這些特點：

1.質量高。很多動畫，如《白蛇：緣起》《哪吒之魔童降世》和《羅小黑戰記》，在計算機和互聯網技術的加持之下，成為叫好又叫座的作品。

2.受眾廣。和傳統的“實為培育兒童心理而作”①的觀念有些不同，現在很多動畫都將“去低幼化”作為自己的創作目標，其受眾定位由兒童擴展為青年和成人，甚至是所有年齡階段。

3.產業化。隨著資本對此關注度的不斷提升，現在的中國風動畫不僅能在平臺上播出劇集，還可售賣很多衍生產品。如一些根據小說改編的動畫，就在劇集播出的同時出了很多周邊，包括但不限于手辦、服裝和配飾，影響力不容小覷。

二.《中國古詩詞動漫》的特點及應用優勢

該系列動畫由中共上海市嘉定區委宣傳部、上海綠洲投資控股集團、兆德文化和北京璀璨星空文化共同出品，已被列為上海嘉定八百年重點項目之一，預計有十六集，到目前為止已經更新了六集：《元日》（2015）《相思·上》（2016）《游子吟》（2017）《飲湖上初晴后雨》（2017）《夜思》（2018）和《詠梅》（2022）。與其他動畫相比，該系列動畫有篇幅短小、篇章獨立、制作格外精良和體現中國詩教傳統的特點。

1.除《夜思》有15分鐘、《詠梅》有23分鐘外，其余幾集的時長都控制在10分鐘內，而且即便再短，故事也很完整。如此一來，教師就無需花費太多時間精力來進行剪輯，而是可以在設計教學時直接使用這些視頻，況且在對獨立動畫電影進行加工時，教師可能會因控制時長而破壞故事線，影響學習者的理解。

《元日》以一個孩童的視角展開，帶我們回到了心思單純又調皮搗蛋的童年。不管是忙著灑掃、敬灶神和準備團圓飯的家中景象，還是車水馬龍、掛滿花燈和紅燈籠、燃放著焰火的街頭鬧市，都以一種非常樸實而真實的方式表現出了中國民間特有而濃厚的年味。其間還插入了一個學生給“練川三老”之一唐時升拜年的故事。學生銘記先生的教導之恩，先生以時令蔬菜做成的賀年羹作為回饋，反映的是中國自古以來尊師重教的思想觀念和對禮尚往來的崇尚。

《相思·上》以紅豆作為線索，貫穿了“紅豆癡儂”王初桐與六娘的前半生。二人幼時尚屬青梅竹馬，而后互生愛慕，但長大之后卻因門第之見而分別。紅豆、對聯和江南煙雨的隱喻，以及情思的悱惻纏綿，都無不引人扼腕。

《游子吟》的故事從王鳴盛的一件破舊棉衣展開，抒發了母親對他濃濃的愛。為了讓他順利通過童子試，母親熬夜制作棉衣。晨起母親凍裂的雙手和疲憊的雙眼，讓人看得無比心酸。再有其赴考任官之路，應童子試——成為秀才——以優異成績名列榜眼——被皇帝欽點為禮部侍郎，都分別由梅蘭竹菊進行隱喻以表示其為人的高尚品德和為官的廉潔清正，也以小見大，顯現出中國文化賦予不同花種的深刻涵義以及花中四君子對中國人的重要性。其中王鳴盛應童子試的前夜，小老鼠，也就是魁星的入夢，更讓這個故事妙趣橫生。

《飲湖上初晴后雨》講述了“嘉定四先生”之一婁堅因屢試不第而心生失落，適逢中秋夜，在老師和友人的巧妙安慰之后幡然醒悟的故事。自然，中秋節人團圓、吃月餅、放河燈和賞明月的習俗也體現在其中了。《夜思》用了插敘手法再現了“民國第一外交家”顧維鈞在九一八事變后為尋求日本建立偽滿洲國的證據而入哈爾濱犯險的歷史。其間體現出了中國從來就有的對集體主義的重視，和即使受人誤會頗深也要為了國家和民族的事業而不懈斗爭的心志。

《詠梅》以被譽為“竹刻一代宗師”的清代書畫家、竹刻家周顥一生從未刻過仕女和梅花的故事為創作主題，將梅樹擬人化，為我們呈現出一個浪漫又悲傷的故事。在這一短片中，我們既能初步了解嘉定竹刻和西湖十景，又能領悟梅花傲雪凌霜的品格，以及周顥為尋求至美而不懼嚴寒酷暑的精神。“閱盡好花千萬樹，愿君記取此一枝”。周顥已經將他所尋得的世間至美銘刻在了心間。

2.因為有政府支持，《中國古詩詞動漫》有極強的制作班底，也不必迎合資本市場和追求商業價值，是完全為公益和宣傳目的服務的文化產品。從其制作周期和最終呈現在觀眾眼前的畫面就可以看出，每一集都是創作者在尊重歷史的基礎上，通過原創手繪，再經歷無數次的打磨和完善之后才成型的。如為了創作《元日》，主創團隊參考了大量明清時期嘉定縣志中關于年節的記錄，在設計背景和人物時，還參考了故宮博物院館藏的《南都繁會圖》和《嘉定四先生圖》等，最大限度地做到了有理有據，既有精神內核上的沿襲也有表達形式上的創新。

學習者通過看這些小短片，再加上教師從旁講解，就能夠對當時的社會發展狀況、建筑特色、婚姻禮俗、人物服飾有一個大致的了解。除了畫面、人物考究之外，該系列動畫的配樂也相當具有民族特色，使用了竹笛、古箏、琵琶、二胡等傳統樂器。這不僅可以對故事的發展和人物性格的塑造起到烘云托月的作用，而且能給聽眾帶來接近于傳統審美的極致的聽覺體驗。正如導演彭擎政在接受“澎湃新聞·藝術評論”采訪時表示：經過五部短片的摸索，他們已經從形式上的中國味道，找到了具有中國內核的中國風動畫。②那么將這樣的動畫運用于文化課，就有利于學習者直觀而切實地感受到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魅力和現代科技帶給語言教學的極大便利。雖然也有細心的網友發現，在《飲湖上初晴后雨》中徐學謨的養女小曼對婁堅自稱“小女”和婁堅行禮時右手壓在左手上面的動作是不合理的，但是瑕不掩瑜，這樣的小錯誤不影響其被列為精品。

3.該項目實質上源于上海嘉定區的作曲家易鳳林的一部音樂專輯，并且我們從其原名《中國唱詩班》之“唱詩”二字就可知該系列動畫要將中國古詩詞唱出來的這樣一種特色。現有的六集分別架構在王安石的《元日》《詠梅》、王維的《相思》、孟郊的《游子吟》、蘇軾的《飲湖上初晴后雨》和李白的《靜夜思》之上。漸次響起的并不復雜的童聲歌謠，不僅實現了寓教于樂，能將學習者帶入一個新奇的、充滿韻味的場景，也能讓其對我國“五千年歷史，三千年詩韻”的文化特色和古詩詞對現代中國人的影響形成一種更深入的感知。“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的相思之情和無法廝守的淡淡愁緒，“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的年節歡喜和“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的樂道安貧，“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的動人母愛和兒女對父母的孝意的傳承沿襲，“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湖光山色之美和“誰無暴風勁雨時，守得云開見月明”的豁達樂觀之情，“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對祖國的牽念眷戀之意，以及“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所展現出來的清芬意趣，都能在歌聲中細細品味。

三.《中國古詩詞動漫》的應用原則

和其他的動畫一樣，因為都不是專門為對外漢語文化課而設計的，所以在其使用過程中也有一些需要教師合理安排和仔細講解的方面，包括教師應注重語言的可理解性、用對比法進行教學和及時規避一些不利因素。

1.教師應及時對文言典故和背景知識進行講解以增強語言的可理解性。雖然動畫中人物的對話多為口白，但有些對話是發生在文人階層中間的，也就自然而然地帶有一些文言和寓意頗深的典故。如《元日》中學生拜訪享受田園之樂的老師時，為表現老師的高潔情操，就出現了《論語》中“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一句，賀年羹則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中國人在飲食方面適時而食的順應自然的觀念。再如《飲湖上初晴后雨》中，眾人在安慰婁堅時引用了《呂蒙正風雪破窯記》中身負大才的宋代賢士呂蒙正因家境貧寒而身居破窯，卻持之以恒地寒窗苦讀的典故。《詠梅》中周顥所說“畫入毫微，刻盡神妙，方能運刀如運筆”為我們展現出了中國傳統手工藝術家們一脈相承的對于精妙傳神的追求。如果在使用這些動畫之前，教師不對時代背景知識和這些文言、典故加以介紹，那么學習者就很有可能只接收得到一些表面的文化產品，而理解不了隱藏在背后的文化內涵。

2.在使運用這些中國風動畫時，教師要引導學生進行古今對比。我國的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瑰寶，需要繼承和發揚，但是如何在教學中讓學習者加深對此的理解而摒棄所學文化無用論則是需要我們注意的問題。或許設計一些探究活動讓師生一起尋找我國古代文化對現代人的思維模式和行動方式等方面有什么影響是一種值得采用的方法。另外，要引導學生進行中外對比。這些動畫體現出的一些與建筑、服飾、婚俗、年節等相關的知識，在各個國家都有相應的內容，所以讓學習者將中國文化和他們國家的文化進行橫向對比以找出異同，就有利于其培養跨文化意識和多元文化視野，也有助于使其在將來成為不同文化間溝通和交流的使者。

3.教師應該關注此類動畫中容易引起爭端和學習者抗拒心理的內容。第五集《夜思》的主題對我們而言，自然是很好的。因為這既以一種相對生動簡潔的方式再現了那段對中國人民來說可歌可泣的抗爭歷史，又體現出了顧維鈞先生的民族氣節，可如果將其用于文化課上，我們可能會引起一些和教學任務無關的爭端。所以，我們可以根據情況只把這一集動畫作為選看內容，再著眼于具有普遍意義的愛國情懷，讓學習者大致分享一下對顧先生個人風采的感受和自己所了解的那些為國家榮譽而戰的人物，來盡量規避和教學任務無關的課堂沖突。

在中國風動畫因其文化因素而逐步受到對外漢語教師重視的背景之下，本文以近年來被諸多網友譽為“國漫之光”的《中國古詩詞動漫》為例，探究了將中國風動畫應用于對外漢語文化課時，相較于其他動畫短片和獨立動畫大電影的特點及優勢，并總結出了一些應用原則，以期指導教學實踐。

參考文獻

[1]劉珣.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0.

[2]婁曉陽.中國風動畫的過去、現在和未來[J].視聽縱橫，2019，（5）：109-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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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莉.中國風動畫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應用研究[D].西北大學，2021.

[5]張小雪.國漫復興語境下中國動畫民族文化傳承與創新研究[D].遼寧師范大學，2021.

[6]張先云.從“中國學派”到“中國風”——綜觀國產動畫片七十年的發展歷程[J].藝術廣角，2019（05）：15-25.

[7]肖林，李炫錫.中國風動畫片的跨文化傳播——以“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為例[J].出版廣角，2019（14）：82-84.

注 釋

①參見《鐵扇公主》（1941）開篇自敘：“實為培育兒童心理而作。”

②中國風動畫《夜思》，講述外交家顧維鈞1932年東北往事https：//news.sina.com.cn/o/2018-08-20/doc-ihhxaafz115319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