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丹,馬珊珊,徐 甜,左春林
成人隱匿性自身免疫性糖尿病(latent autoimmune diabetes in adults,LADA)是一種緩慢進展的1型糖尿病(type 1 diabetes mellitus,T1DM),病理上表現為胰島炎,細胞免疫失調體現在Th1/Th2比例失衡及其分泌的白細胞介素-1β(interleukin-1β,IL-1β)、γ干擾素(interferon-γ,INF-γ)、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等細胞因子或其他介質作用紊亂,最終致以凋亡為主的胰島β細胞破壞[1-2]。子宮球蛋白相關蛋白1( uteroglobin-related protein 1,UGRP1)是分子量約為10 ku的同源二聚體分泌蛋白,人類UGRP1基因定位于染色體 5q31-q34,一個包含哮喘、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病易感基因座的區域[3-4]。 LADA與橋本甲狀腺炎(Hashimoto thyroiditis,HT)均為器官特異性自身免疫性疾病,二者發病機制相似[1-2,5],病理上均表現為大量淋巴細胞浸潤,分泌的細胞因子與凋亡相關,最終致功能減退,同時外周血存在特異性抗體。前期研究表明UGRP1在HT患者外周血[6]及甲狀腺細胞[7]中高表達,可能參與HT的發病。該研究通過分析LADA患者與2型糖尿病(type 2 diabetes mellitus,T2DM)患者外周血UGRP1水平的差異,探討UGRP1與LADA的發病是否相關。
1.1 病例資料選取2021年8月—2022年4月于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就診的124例受試者,其中45例LADA患者為LADA組,41例T2DM患者為T2DM組, 38例同年齡段無糖尿病的健康人作為對照組。LADA納入標準符合我國LADA診療中國專家共識(2021版)[8]推薦的診斷標準:① 糖尿病起病年齡≥18歲;② 胰島自身抗體陽性;③ 診斷糖尿病后至少半年不依賴胰島素治療。同時具備上述3項可診斷。T2DM納入標準符合WHO(1999年)[9]T2DM診斷標準。排除標準:① 合并HT、毒性彌漫性甲狀腺腫、系統性紅斑狼瘡、類風濕性關節炎、干燥綜合征等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者;② 妊娠期及哺乳期女性;③ 腫瘤患者;④ 合并嚴重心、腦、腎病變患者;⑤ 其他類型糖尿病患者;⑥ 感染性疾病患者。
1.2 主要試劑受試者空腹血糖(fasting blood glucose,FBG)及餐后2 h血糖(2 hours postprandial blood glucose,2hPBG)采用氧化電極法檢測,空腹C肽(fasting C-peptide,FCP)及餐后2 h C肽(2 hours postprandial C-peptide,2hCP)、糖尿病抗體(GADAb、IA-2、IAA、ICA、ZnT8)采用化學發光法檢測。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血清UGRP1水平,UGRP1酶聯免疫試劑盒購自太康百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1.3 實驗室指標收集并記錄各組受試者年齡、體質量指數 (body mass index,BMI)、收縮壓(systolic pressure,SBP)、舒張壓(diastolic pressure,DBP)等臨床一般資料。入院后測定血清中FBG及2hPBG、FCP及2hCP、糖基化血紅蛋白(glycosylated hemoglobin,HbA1c)、GADAb、IA-2、IAA、ICA、 ZnT8等指標。

2.1 3組間臨床一般資料、糖尿病相關指標及血清UGRP1比較3組間年齡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3組間BMI、SBP、DBP、FBG、2hPBG、FCP、2hCP、HbA1c、GADAb、IA-2、ZnT8指標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3組間血清UGRP1水平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LADA組血清UGRP1水平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LADA組血清UGRP1水平高于T2DM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T2DM組血清UGRP1水平與對照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3組間臨床一般資料及糖尿病相關指標比較
2.2 UGRP1與一般指標及糖尿病指標的相關性分析Spearman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糖尿病患者血清UGRP1與GADAb陽性(rs=0.412,P<0.05)、陽性糖尿病抗體數目(rs=0.404,P<0.05)呈正相關,與FCP(rs=-0.274,P<0.05)、2hCP(rs=-0.336,P<0.05)呈負相關,與BMI、SBP、DBP、FBG、2hPBG、HbA1c、IA-2、ZnT8無相關性。見表2。

表2 UGRP1與一般指標及糖尿病指標的相關性分析
2.3 影響LADA發病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以有無LADA為因變量(0=無,1=有),將單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指標UGRP1、BMI、HbA1c、FCP、2hCP、FBG、2hPBG納入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血清UGRP1及2hCP為LADA發病的獨立危險因素。見表3。

表3 影響LADA發病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2.4 UGRP1診斷LADA的ROC曲線分析UGRP1在ROC曲線下面積為0.774(95%CI=0.681~0.867,P<0.001),約登指數最大值為0.509, UGRP1截斷值為0.66 ng/ml,靈敏度為80.0%,特異度為70.9%。結果提示UGRP1可作為診斷LADA較好的輔助指標。見圖1。

圖1 UGRP1診斷LADA的ROC曲線分析
UGRP1主要表達在肺中,在甲狀腺中也有表達[3]。眾所周知,HT作為一種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疾病,其發病機制雖未完全明了,但已知其甲狀腺組織浸潤淋巴細胞,Th1細胞產生的細胞因子如IL-1β、INF-γ、TNF-α刺激甲狀腺細胞表面自殺相關因子(factor associated suicide,Fas)的表達,最終Fas與Fas配體(factor associated suicide ligand,FasL)結合導致甲狀腺細胞凋亡[5]。因此IL-1β通過Fas/FasL通路誘導甲狀腺細胞凋亡在其發病過程中起重要作用[10]。前期研究結果表明,IL-1β可誘導甲狀腺細胞凋亡以及UGRP1高表達,UGRP1與Fas及人類白細胞抗原-DR在甲狀腺細胞中共表達[7],UGRP1和Fas表達受IL-1β調控[11],UGRP1在HT患者外周血[6]及甲狀腺細胞[11]中高表達,提示UGRP1可能作為一種抗炎因子介導自身免疫反應,參與上述凋亡途徑,致HT發病。UGRP1功能未知但與炎癥相關,其是否參與LADA的發病值得進一步研究。
LADA作為免疫介導性T1DM的一個亞型,其自身免疫過程較溫和,胰島β細胞衰竭的進展較慢[12]。由于LADA起病緩慢,最初不需要胰島素治療,根據臨床表現識別LADA較為困難,這導致其常被誤診為T2DM。由于誤診,不合適的治療方法可能會加速LADA患者的自身免疫過程并致胰島β細胞進一步損害[13]。因此,為制定個體化治療策略,減緩胰島β細胞損失,早期、正確識別LADA尤為重要。
本研究結果顯示,LADA患者BMI、SBP低于T2DM患者,提示LADA患者表現出較少的代謝綜合征跡象,這提示對臨床中體型偏瘦的年輕患者需警惕LADA的可能。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表明UGRP1是LADA發病的獨立危險因素,ROC曲線分析提示UGRP1可作為診斷LADA的較好指標,當UGRP1≥0.66 ng/ml時,診斷LADA的靈敏度和特異度分別為80.0%、70.9%。眾所周知,LADA的病因及發病機制復雜,至今尚未完全闡明,已有研究[14-15]表明,UGRP1表達可受Th1、Th2、IL-5細胞因子的調控,提示UGRP1可能參與LADA發病的自身免疫過程。UGRP1作為一種分泌蛋白,推測LADA患者外周血中顯著升高的UGRP1可能來源于免疫受損的胰島β細胞,最終與胰島β細胞凋亡相關,參與LADA的發病機制。故UGRP1可能作為識別LADA的一項較好指標。同時,UGRP1與GAD-Ab陽性、陽性糖尿病抗體數目呈正相關,與C肽呈負相關,有研究[16]表明,GADAb滴度越高及陽性糖尿病抗體數目越多,LADA病情越重,C肽水平越低,可更快進展為胰島素依賴,提示UGRP1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可用于LADA的病情評估。由于臨床中糖尿病抗體陽性率低, LADA誤診率高,提示或可進行外周血UGRP1、糖尿病抗體和C肽聯合檢測來提高LADA的檢出率,對于LADA的早期診斷、病情評估及預后均具有一定的價值。
本研究尚存在不足之處,樣本量較少且非多中心研究,未動態觀察LADA不同病程的變化,未對LADA患者的胰腺進行UGRP1測定。UGRP1具體如何參與LADA的發病以及UGRP1能否作為LADA的標志物有賴于多中心、大樣本、長期隨訪的更深入的臨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