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語言學下《飛鳥集》的自然詩歌分析

張敏

內容摘要：《飛鳥集》是印度作家泰戈爾的早期作品之一，在世界范圍內都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其中包含三百多首小詩，涉及的話題包括小草，飛鳥，山川，河流，和自然生態話題緊密相關。本文將在生態語言學的視角下，運用韓禮德系統功能語法中語篇分析的方法，主要對《飛鳥集》進行元功能分析，從生態角度進行話語解讀。一方面，通過語篇分析來探索泰戈爾作品中隱藏的生態觀，另一方面，為詩歌分析提供新的視角。

關鍵詞：系統功能語法 語篇分析 元功能 《飛鳥集》

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是印度著名的詩人，文學家，社會活動家，《飛鳥集》是其代表作品之一，包括325首無題詩。泰戈爾捕捉自然景物和意象來闡釋出深刻的人生道理，讓讀者感到振奮人心，深受鼓舞，同時也表達了對于人民的熱愛，對于自然，人類以及整個宇宙美好事物的謳歌贊美?！讹w鳥集》對于自然，宇宙和人類的深思，給我們帶來很多的啟示。從語篇類型來看，《飛鳥集》屬于生態語篇。本文將從生態語言學角度，在韓禮德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理論框架下，采用功能語篇分析路徑（如黃國文 2002; Eggins 2004; 黃國文、葛達西 2006）對《飛鳥集》進行語篇分析，重點放在元功能分析和討論上。一方面來揭示《飛鳥集》中隱藏的自然生態哲理和生態觀；另一方面來為自然詩歌分析提供新的路徑。

一.文獻綜述

20世紀以來，全球生態問題愈演愈烈，人們對于生態問題也越來越關注，生態和其他學科的聯系越來越緊密，人們開始從生態的角度去審視世界，生態語言學也應運而生，但是我國的生態語言學發展較晚，其成果大致分為三個方面：（1）理論評介，通過對生態話語問題的討論，勾畫出生態話語分析的原則與方法；（2）理論模式建構，以系統功能語言學為背景，建構生態話語分析的模式；（3）應用研究，對生態話語分析的實際應用（劉玉梅，王術芬，2019）。本文是在韓禮德的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理論基礎上進行生態話語分析，屬于生態語言學的應用研究。因此在這里主要對生態話語分析的原則與方法及應用研究進行討論。如劉玉梅，王術芬（2019）基于系統功能語言學三大元功能理論，從生態話語分析的角度對詩歌《春》進行及物性，語氣，情態，評價，主位結構和信息系統進行多層面解讀，一方面揭示了詩人對于自然的態度和感受，以及隱藏的生態觀；另一方面提供了詩歌分析的新視角。黃國文，陳旸（2017）采用系統功能語言學功能語篇分析的方法，重點進行語域和元功能分析，在展現了詩人對于自然的看法以及提供生態話語新路徑的基礎上，也表明了系統功能語言學在生態話語分析中的適應性。王紅陽，陳雨涵（2020）運用生態語言學理論，來對海洋詩歌《給軍艦鳥》進行分析，探索詩人如何提供語言形式和內容表達來構建非人類生命體的生態身份，人類與非人類生命體之間的關系，增強讀者對于非人類生命體的關注。黃國文，趙蕊華（2017）通過對生態話語問題的討論，勾畫出生態話語分析的目標、原則與方法。鼓勵學者大眾從生態語言學的角度去思考問題，運用生態語言學方法去使用語言。何偉，魏榕（2017）對國際生態話語概念出現的背景，內涵，分類及研究路向進行了探討。根據近幾年國內生態語言學的研究方向發現，學者主要對生態語言學的研究方法進行討論并進行文本的應用研究，生態語言學的應用研究主要是在韓禮德系統功能語法的框架下進行的。但是對于詩歌的生態語言學研究較少，尤其是對泰戈爾的《飛鳥集》研究較少，大部分對于《飛鳥集》的研究都是從翻譯的角度出發研究不同譯本之間的異同，或者在認知語言學的框架下，運用圖形背景理論，原型理論，認知理論，概念隱喻理論了解詩歌的美學特點和寫作特點（趙丹，2021）。因此本文將從生態語言學角度出發，來對自然詩歌進行生態話語分析。

二.生態話語分析和自然詩歌

生態語言學家對生態話語分析研究之前會先對語篇進行分類，不同的語言學家會有不同的分類標準，Stibbe（2015）提出生態語言學包括破壞性話語，中性話語，有益性話語三種類型，黃國文（2016）基于中國文化語境提出了和諧話語這一概念。有益性話語通過語篇傳遞出積極的，充滿希望的，正能量的生態觀，給人們的行為帶來積極的引導，大部分自然詩歌都屬于有益性話語。詩人通過意象，韻律，各種修辭手法，表達出對于大自然的熱愛，引導讀者樹立積極向上的生態觀，生態觀對于人們的行為具有指導作用，閱讀自然詩歌有助于促進人類與自然和諧共生。因此，本文將從系統功能語言學出發對自然詩歌進行生態話語分析。

三.初步解讀，語篇分析

《飛鳥集》總共包括325首無題詩，本文分析參考其英文原版，譯文參考鄭振鐸譯本?！讹w鳥集》中大部分的詩都沒有明確的主題，都是以日常生活中的所思所想，或是捕捉的自然景觀為內容，來表達自己的感觸和看法。泰戈爾十分注重對于自然的描寫，鳥兒，花朵，星星，小草都具有情感和生命力。人與自然是有機統一的，親密無間的，人與自然界的事物是平等的，和諧共處的。通過對于自然的描寫，表達出對于自然萬物的喜愛和贊美，也表達了人與自然應該和諧共處的生態觀。但同時詩人也并不是為了寫自然而寫自然，他認為人與自然是統一的，是相互契合的自然界中的某些事物就是社會中人的象征，比如說鳥兒在天上飛行，暗示著渴求自由的人類；暮色中歸巢的鳥兒象征著人類感情的不可阻擋；星星象征著自由和歡樂。泰戈爾《飛鳥集》中的事物大多是生活中的平常事物，但是其中的韻味卻耐人尋味，用輕松的詩句道出深厚的哲學觀，人生觀和生態觀。

四.元功能分析與討論

系統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是社會活動的產物，承擔著各種各樣的功能語篇的元功能主要包括三個方面（黃國文，2018），概念功能（包括及物性，邏輯語義關系）、人際功能（包括語氣、歸一度、情態、評價）和語篇功能（包括主謂結構、銜接、信息結構）。

接下來將從這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1.概念元功能

根據胡壯麟，朱永生，張德錄，1989，韓禮德所說的概念功能指的是語言對于人們在現實世界中的各種經歷的表達，反映客觀和主觀世界中所發生的事情、所牽涉的人和物以及與之有關的時間、地點等因素。概念功能包括及物性（transitivity）、語態（voice）和歸一度（polarity），在這篇文章中我們主要分析其及物性。

及物系統包括六個過程：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我們將從《飛鳥集》中選取十首涉及自然話題的詩，結合生態話語分析的方法進行及物性分析。

詩集中第一首小詩：這首小詩包括兩句：

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這首詩前半句的物質過程既有動作者，又有目標所在的小句為主動語態，后半句只有動作者沒有目標，小句也以主動語態的形式出現。就心理過程來說，此句沒有具體的心理過程，在此不做分析。這兩句也反映了環境式的關系過程句子中的實體在時間、地點、狀態等環境意義上相互關聯。

（1）The trees come up to my window like the yearning voice of the dump earth.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

（2）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h.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

（3）The artist is the lover of the nature， therefore he is her slave and her master. （關系過程）

（4）I have my stars in the sky， but oh for my little lamp unlit in my house.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

（5）I feel the beauty， dark night， like that of the loved woman when she has put out the lamp.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

（6）Men are cruel， but Man is kind. （關系過程）

（7）Do not linger to gather flowers to keep them， but walk on， for flowers will keep themselves blooming all your way.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

（8）Do not blame your food because you have no appetite.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

（9）Our desire lends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to the mere mists and vapors of life.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

（10）This world is the world of wild storms kept tame with the music of beauty. （物質過程，關系過程）

根據以上十首小詩的及物性過程分析發現，物質過程出現了八次，關系過程出現了九次，行為過程出現了三次，心理過程出現了一次。不同的及物性過程可以體現出詩人對于個人和外在世界、自然關系的看法。在這十首詩中，物質過程和關系過程的占比最多，這說明傾向于通過描述事件過程和事件中主體們的關系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和生態觀。

2.人際元功能分析與討論

語言除具有表達講話者的親身經歷和內心活動的功能外，還具有表達講話者的身份、地位、態度、動機和他對事物的推斷等功能。語言的這一功能稱為“人際功能”（胡壯麟，朱永生，張德錄，1989）。為了說明語言的詞匯語法層和音系層如何體現人際功能，我們需要弄清楚人際功能中的語氣、情態和語調三個語義系統。語言的言語角色多種多樣，但是最基本的任務只有兩個：給予和求?。ê鷫痒?，朱永生，張德祿，李戰子，2005）。語言交流中包含兩個變項：交流角色和交流物，并由這兩個變項構成了四種最主要的言語功能：“提供”“命令”“陳述”“提問”。

對以上十首小詩分析發現均為給予陳述信息的形式出現，整個《飛鳥集》325首小詩信息陳述也占據了相當大的比重。且均為陳述語氣，就情態來說，泰戈爾的詩中，雖然沒有使用明確的情態動詞和情態副詞以及謂詞的延伸部分來表示意義，但是這不是明確的表示情態的方式，《飛鳥集》中的詩具有隱喻情態取向，具有明確主觀和明確客觀的概率意愿，體現最高情態值，表達了詩人將自己看作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對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相處模式的喜愛和贊美，因此整首詩為生態保護型情態。就語調來說，英語的語調系統是建立在升降調對立的基礎上的，降調表示肯定，升調表示否定，詩歌的語調一般先升后降后或先降后升，來表達詩人的情感。從詞匯語義層面看，詩人使用了大量的積極詞匯，如“beautiful， kindness， power， grace， smile”，如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這首詩以夏花喻生命，以秋葉喻死亡，用自然界的事物來闡述生命，將生命化作一首優美的詩，活著的時候要像夏花一樣的絢爛，活出最精彩，最美好的一面，暗指人生要樂觀，要活得精彩。由此可以看出泰戈爾再創作過程中大量使用了陳述語氣，高情態，積極的態度，以一顆赤子之心，表達出對整個宇宙，整個自然界美好事物的真誠的謳歌和贊頌，同時也喚起了人們對于自然的美好情感，呼吁人們樹立正確的，積極向上的生態觀。

3.語篇元功能

不論是概念元功能還是人際元功能最終都要經由語言表現出來，因而必然受到語言本身的一些特征制約，如任何語言實體在實體層都要一個音、一個音地和一個詞、一個詞的表現出來，它們以這樣那樣的方式使語音和詞語產生有意義的聯系。這種有意義的表述的集合就是語篇，在語義層把語言成分組織成為語篇的功能叫做語篇功能。語篇功能包括三個子系統：主位結構，信息結構和銜接結構（胡壯麟，朱永生，張德錄，1989）。主位一般來表示已知信息，述位用來傳遞新信息，下面首先對以上十首詩的主位結構進行分析。

以上十首詩均為主位結構，其中七首為的主位為非人類生命體，三首的主位為人類生命體，《飛鳥集》中大部分詩也均為主位結構，非人類生命體主位占大多數，一般為life， bird， grass， flower， wind， sun， moon， river等自然世界中的美好事物。從生態語言學角度來看，主位的選擇，體現出說話者的生態取向，泰戈爾的生態取向為以非人類生命體為主，人類生命體為輔，表明了詩人反對以人類為中心的生態觀，注重人與自然的平等，和諧共生。同時，詩中也大量使用連詞and將主位和述位，人與自然事物有機的連接在一起，整個語篇非常的流暢。同時整本書描述的人與自然的畫面非常的和諧，也體現出了詩人積極的生態觀，語篇也屬于生態保護性語篇。

4.生態場所觀分析

生態場所觀是生態話語分析的一個重要概念，何偉等（2017）將生態場所觀界定為“個體或群體對賴以生存的場所物理特性、社會性特征及場所內人外生命體所產生的情感聯結，認知體驗和意動行為。人們對場所所持有的積極、中立或消極的態度會導致形成生態保護型，生態模糊性，生態破壞性場所觀，其中生態保護型場所觀規則反映了人們對場所所持熱愛，同化和趨向的態度。詩歌中的施事既有人外生命體“birds， leaves， trees， flowers， waterfall”等，又有人類生命體“we， you， they， human， woman， friends”。既有物理性場所施事“sea， sun， moon， fields”， 又有社會性場所施事“harvest， road， island”。詩人賦予人外生命體和人類生命體，物理性場所與社會性場所同等身份，四類施事相互融合，交替出現，形成一個人與自然，社會和諧共處的生態場所觀，體現了詩人正面積極的生態場所觀?？偟膩碚f詩人描繪了一幅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動物和諧共處的場景圖，非生機勃勃具有感染力。詩人用積極的話語構建了一個充滿生機的，和諧的生態場所，這也是泰戈爾《飛鳥集》影響深遠，百年不衰的原因。

本文從生態語言學的角度出發，在韓禮德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框架下對泰戈爾《飛鳥集》中十首膾炙人口的自然詩歌進行了三大元功能的分析與討論。通過分析，我們一方面看出了詩人的生態觀和對于自然的態度和其積極的生態觀；另一方面，也提供了詩歌翻譯新的視角，從生態語言學的角度進行詩歌分析，利用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知識進行分析，體現了其普適性。從泰戈爾的詩中我們可以看出，泰戈爾雖然沒有直接表達出對自然的喜愛，要樹立正確的生態觀，但是我們可以從他的用詞中，從一句句的詩中，我們可以看出人與自然是一體的，自然是美好的，人生是充滿歡樂的，我們要樹立積極向上的生態觀，我們要熱愛自然，尊重自然，與大自然中的事物和諧共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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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寧波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