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三方演化博弈的異質高校戰略聯盟運行管理研究

謝康　張廷龍

摘要：異質高校戰略聯盟的有效運行對于加強不同實力高校之間合作，實現協調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由于聯盟成員高校的異質性，聯盟運行管理難以實現自主均衡。本文構建了政府引導、強校牽頭、弱校參與的異質高校戰略聯盟三方演化博弈模型，分析了政府、強校和弱校在聯盟運行過程中的策略選擇，并仿真分析了政府不同參與方式的政策效果。研究表明：政府參與是異質高校戰略聯盟有效運行的基本保障；政府不同參與方式的政策效率存在差異；政府提高政策干預幅度對強校決策產生更大影響；聯盟運行機制的設定應遵循平等原則。

關鍵詞：高校戰略聯盟；運行機制；演化博弈

中圖分類號：G40-058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2443（2023）02-0190-09

引言

“戰略聯盟”始于企業發展戰略的實踐探索，后逐步應用于具有類企業化特征的高校等非盈利性組織機構。當前，隨著技術革命、產業變革和高等教育改革不斷深化，高等教育的外部環境劇烈變化，高校之間的“合作競爭”越來越重要。高校戰略聯盟便是高校間開展合作競爭，實現競爭力提升的動態實踐過程。這一過程的成效不僅取決于聯盟的科學構建，更依賴于聯盟的有效運行管理。

現有對高校戰略聯盟運行管理的研究已取得一定的成果。國外學者的研究側重聯盟組織內部運行機制的設計，如Griffin G E認為高校戰略聯盟的成功運行需要一個能夠制定有效的預算計劃、敏銳識別教育市場機遇和有效地促進領導協作的管理機構［1］。針對管理風格，Beerkens E認為高校戰略聯盟應建立的一種松散的網絡組織，以民主、松散的風格進行管理［2］。Rahilly A B研究則發現擁有高層的行政協調和加強聯盟的管理則可更有利于解決聯盟的沖突，實現聯盟的目標［3］。Glover P更進一步指出要分層次對聯盟的籌備、培育和維持進行管理［4］。國內學者加大了對政府參與聯盟運行管理的研究，如湛俊三提出政府應從加強法規政策體系建設、建立財政支持保護配套政策等角度參與聯盟運行［5］。夏美武提出要有效構建責權利統一的戰略聯盟組織保障機制，政府要能夠給予正確引導和扶持［6］。宋躍男提出政府應通過擴大高校的辦學自主權、為聯盟的發展提供政策咨詢、規劃指導等方式參與聯盟運行［7］。朱以財、劉志民提出政府應對聯盟進行宏觀引導，對各方利益相關者進行平衡與協調，對聯盟發展方向進行匡正與督導［8］。

現有文獻提供了分析高校戰略聯盟運行管理的思路，但研究的針對性及方法等仍有不足。按照成員實力差異的大小，聯盟可劃分為由實力相近高校組建的同質聯盟和實力差距明顯高校組建的異質聯盟。異質高校戰略聯盟對推進不同層次高校協調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然而，由于成員學校在學校層次、辦學實力和合作動機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在缺乏核心協調主體的情況下，聯盟運行難度相對更大，成功率相對更低。為此，本文基于演化博弈理論與分析方法，將政府作為行為主體加入異質性高校聯盟博弈中，構建政府、強校和弱校三方演化博弈模型，分析政府引導、強校牽頭、弱校參與的高校戰略聯盟運行機制，分析影響高校戰略聯盟行為主體策略選擇的因素，并探討政府不同參與方式的政策效率差異。

1 異質高校戰略聯盟運行博弈模型構建

1.1 模型基本假設

假設1：參與主體。將異質高校戰略聯盟成員分為強校A和弱校B兩大類。兩校由于實力差距可能會導致雙方合作動機和利益難以協調，導致聯盟運行難以啟動和持續。為此，引入政府機構G作為協調者角色，構建由強校A、弱校B和政府G構成的典型三方博弈。

假設2：合作策略。兩類高校都可以自主決定對聯盟的投入與否，其策略集合均為（投入，不投入）。政府可以選擇是否參與聯盟運行管理，其策略集合為（參與，不參與）。

假設3：聯盟參與方掌握對方的信息是不完全的。強校A與弱校B互相不了解對方的決策策略，但會權衡聯盟的投入產出情況，決定下一周期的投入策略。政府機構G不能夠完全掌握兩所高校的信息，但會根據聯盟運行對地方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的效益，決定下一周期參與策略。

假設4：合作成本。合作成本C指在聯盟運行過程中，參與高校為聯盟運行支出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等資源的總和。在兩校都選擇“投入”策略時，總成本由兩校分攤，其中，強校A分攤比例為b，弱校B分攤比例為1-b，b的取值在0-1之間。當強校A選擇“投入”，弱校B選擇“不投入”時，因強校的主導地位，聯盟仍能正常運行，但成本C全部由強校A承擔。當強校A選擇“不投入”，弱校B選擇“投入”時，因弱校不足以維持聯盟的正常運行，此時聯盟失敗，但弱校B須承擔聯盟前期運行的沉沒成本C"。此外，強校A選擇“投入”決策，其另須承擔由于投入資源而產生的社會聲譽損失C'1。政府雖然不會直接參與聯盟運行過程，但會幫扶且監督聯盟運行過程，產生的總成本為Ｇ^①。當政府選擇“參與”決策時，政府所提供的優惠政策（如資金補助、政策支持、提供場地等）會使得高校在聯盟運行過程中投入的總成本C減小，減少的成本量用S表示，此時聯盟運行的總成本為C-S或C"-S。

假設5：合作收益。用R1表示政府選擇“參與”策略時所獲得的收益，主要為聯盟因政府參與而有效運行產生的正外部經濟效益；t表示政府選擇“不參與”策略時的獲益比例，即收益為tR₁，t的取值在0-1之間。用R₂和R₃分別表示強校A和弱校B在對聯盟均“不投入”時的初始收益。當強校A和弱校B均選擇“投入”時，聯盟產生的收益為R，收益由強校A和弱校B分享，其中A高校分享的比例為a，B高校分享的比例為1-a，a的取值在0-1之間。當強校A選擇“投入”，弱校選擇“不投入”時，由于強校在聯盟運行中起主導作用，此時聯盟仍可運行，假定產生的合作收益仍為R^②，由于信息不完全，利益分享仍按照雙方均“投入”時的比例進行。當強校A選擇“不投入”，弱校選擇“投入”時，因弱校不足以維持聯盟的正常運行，此時聯盟失敗，無新增收益。

假設6：獎勵與懲罰機制。政府為支持與監督異質高校戰略聯盟的運行，實行獎勵與懲罰措施。如政府選擇“參與”決策，將對選擇“投入”策略的高校進行獎勵，對強校A的獎勵為G_A，對弱校B的獎勵為G_B，政府支付的總獎勵為G₂。此外，在政府的監督下，為避免聯盟內高校出現違約的情況，聯盟建立違約懲罰機制。當強校A選擇“投入”策略而弱校B選擇“不投入”策略時，弱校B需要向強校A支付一定的懲罰或補償Ｗ；反之，強校A需要向弱校B支付一定的懲罰或補償K。

1.2 支付矩陣的構建

在模型中，政府G、強校A和弱校B均根據自身的意愿進行策略選擇。假設政府機構G在聯盟中選擇“參與”策略的概率為x，強校A在聯盟中選擇“投入”策略的概率為y，弱校B在聯盟中選擇“投入”策略的概率為z。根據以上6點假設，得到異質高校戰略聯盟的支付矩陣如下：

2 演化穩定策略求解

2.1 收益期望函數構建

2.2 復制動態方程的演化穩定策略求解

2.3 均衡點的穩定性分析

3 基于上海西南片高校聯合體運行實踐的Matlab數據仿真

前文分析表明，政府有效參與將有利于異質高校戰略聯盟的運行。政府參與聯盟運行的方式包括對聯盟成員高校的獎勵、為聯盟提供優惠政策、指導聯盟設置違約懲罰機制等。為進一步探討各參與方式對聯盟運行穩定性及聯盟成員影響程度的差異，以下將結合上海西南片高校聯合體運行實際，對政府參與下異質高校戰略聯盟博弈中的相關參數進行數值仿真。

3.1 上海西南片高校聯合體基本情況

上海西南片高校聯合體始建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初建時由七所高校組成：上海交通大學、上海醫科大學、華東師范大學、華東理工大學、華東政法學院、中國紡織大學、上海農學院等，后經多次擴展，現擴展至19所高校［10］。從聯盟成員高校基本情況來看，聯盟內高校間在綜合實力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屬于本文界定的異質高校戰略聯盟。聯盟以推行政府政策、共享優質資源為核心，滿足社會對優質高等教育資源的需求，聯盟的成立是政府、高校和市場三大主體力量互動的結果。上海市政府積極參與到上海西南片高校聯合體的組建和運行中。在聯盟運行過程中，上海市政府從經費獎勵和政策傾斜等兩個方面加強對聯盟支持。聯合體成立之初，上海市教委每年撥款50萬元用于聯合體的建設，后逐漸調整為5萬元/年［11］。此外，上海市政府給予聯合體運行政策傾斜：一方面，允許聯盟通過以收取聯盟會員會費的方式解決聯合辦學所需的經費；另一方面，允許向學生收取跨校輔修學費以承擔聯盟運行的成本。

3.2 Matlab數值仿真分析

現根據上海西南片高校聯合體的運行情況，對政府參與下的異質高校戰略聯盟博弈模型的支付矩陣中參數初始值給出如下假設：政府參與聯盟而產生的收益R₁=10，政府選擇不參與所獲收益占政府選擇參與所獲收益的比例t=0.4，政府參與聯盟運行支出的成本G₁=2，政府給予為聯盟投入資源的強校進行獎勵GA=0，政府給予為聯盟投入資源的弱校進行獎勵G_B=0，強校向聯盟投入資源較多但從聯盟獲得收益較少，設定強校分享聯盟收益比例a=0.3，分擔聯盟成本比例b=0.7，聯盟整體收益R=15，聯盟總運行成本C=6，政府給予聯盟資金補貼與政策優惠S=2，強校因投入資源承擔的社會聲譽損失C'=2，強校因違約對弱校的補償K=0，弱校因違約對強校的補償W=0，強校違約時弱校投入的沉沒成本C"=3，假定政府、強校、弱校初始參與或投入資源意愿x=y=z=0.5。運用Matlab軟件進行仿真，初始演化結果如圖1。

由圖1可知，若以上假設成立，則x將收斂于1，y和z將收斂于0，最終平衡點趨向于E5（1，0，0），即政府雖參與聯盟運行，但強校因投入與收益不對等且面臨投入核心資源帶來的社會聲譽損失風險而減少投入，弱校因存在機會主義現象而未投入資源，最終，聯盟因無資源投入而無法有效運行。在上海西南片高校聯合體中，上海交通大學等優質高校不愿投入輔修學位，聯盟部分成員資源投入較少等現象的出現也正是這一傾向的現實反映。

3.2.1 政府的優惠政策對戰略聯盟運行的影響 政府的優惠政策指政府為支持聯盟運行而對聯盟整體給予的資金補助、政策支持、場地保障等。在其他參數不變的前提下，分別將政府給予異質高校戰略聯盟的優惠政策S由2提升至4和7，再進行仿真分析得到圖2和圖3結果。

當S為4時，y將收斂于1，z仍收斂于0，平衡點趨向于（1，1，0），即強校轉變為“投入”策略，弱校仍保持“不投入”策略狀態。當S提升至7時，此時政府優惠政策帶來的成本節約將大于聯盟運行總成本（初始參數C=6），y和z將都收斂于1，平衡點趨向于（1，1，1），即政府、強校和弱校均選擇參與或投入。仿真分析結果表明，政府為聯盟運行提供的優惠政策能有效促進成員對聯盟的資源投入，且強校對政府優惠政策的敏感程度高于弱校；在聯盟未設置獎勵、違約懲罰機制的前提下，當政府優惠政策帶來的成本節約超過聯盟運行總成本時，弱校將投入資源分享由政府優惠政策帶來的額外收益。

3.2.2 政府的獎勵政策對戰略聯盟運行的影響 政府的獎勵政策指政府對向聯盟投入資源的高校進行定向獎勵的政策。在其他參數不變的前提下，同時將政府給予強校的獎勵GA和弱校的獎勵GB增加至1和3，再進行仿真分析，得到圖4和圖5結果。

當GA和GB同時由0變化為1時，雖然博弈的平衡點仍趨向（1，0，0），但y與z收斂于0的速度明顯減慢，且z的收斂于0的速度小于y；當GA和GB同時變化為3時，博弈的平衡點趨向（1，1，1），即強校與弱校均選擇投入資源，此時y收斂于1的速度大于z。結果表明，政府對高校投入聯盟行為的獎勵政策有利于增強聯盟成員投入資源的積極性以及聯盟的穩定性。此外，當獎勵強度較低時，弱校決策受獎勵政策影響的敏感程度相對較高，當獎勵強度較高時，強校決策受獎勵政策影響的敏感程度相對較高。

3.2.3 聯盟違約利益補償機制對戰略聯盟運行的影響 聯盟違約利益補償機制指在政府的監督下制定的，在聯盟運行中由違約不投入資源一方向履約投入資源一方給予一定利益補償的制度。在其他參數不變的前提下，分別將強校因違約對弱校的補償K和弱校因違約對強校的補償W逐漸增加，再進行仿真分析得到圖6和圖7結果。

4 結論

4.1 政府參與為異質高校戰略聯盟有效運行提供保障

異質高校戰略聯盟因成員高校成本投入與收益分享的不平衡特點使其無法自主實現有效運行，需要政府進行必要的支持與監督。政府對于投入聯盟的高校給予的獎勵、對聯盟運行提供的優惠政策、政府幫扶與監督的成本及設置的違約懲罰機制等因素均對聯盟運行的穩定性產生影響。其中，政府的獎勵、優惠政策、違約懲罰程度的提升有利于高校投入資源推動聯盟運行，而幫扶與監督成本和由獎勵帶來的政府成本支出越高，越不利于政府參與聯盟運行管理。

4.2 政府不同參與方式的政策效率存在差異

在政府投入同等資源參與聯盟運行時，通過獎勵的方式能夠更加快速實現政策效果。獎勵直接提升了資源投入高校從聯盟中獲取的收益，且這一收益的獲得不受成本、收益分配比例和聯盟績效等因素的影響，政策效果顯現最為迅速，可以較少的投入在短期內激發聯盟成員資源投入的積極性。但這一政策容易使聯盟成員對政府獎勵產生依賴，不利于聯盟運行內生動力的激發。優惠政策通過降低聯盟運行成本提升聯盟整體績效，并通過成本、收益分配制度影響不同聯盟成員的資源投入決策，這一政策伴隨著聯盟的發展而逐漸發揮作用，政策滯后性較為明顯，但有利于激發聯盟運行的內生動力。政府監督聯盟設立違約補償機制借助政府權威與公信力，以契約方式約束聯盟成員的違約行為，保障其對聯盟的資源投入。這一政策不需要額外的資源投入，但對聯盟整體不產生價值增值，且僅當懲罰達到一定程度時才能有效果。

4.3 政府提高政策干預幅度將對強校決策產生更大影響

政府采取定向獎勵和監督聯盟設立違約補償機制方式參與聯盟運行時：當政策幅度較低時，弱校對政策的敏感程度高于強校；當政策幅度較高時，強校對政策的敏感程度高于弱校。究其原因，強校聯盟中起主導作用，其承擔的聯盟運行成本較高，期待的收益也較高，促使其投入資源需要更大的合作收益驅動，而聯盟自身難以創造足夠的合作收益，此時，政府參與是解決這一矛盾的有效途徑，然而，僅當政府參與到達一定幅度時才能產生激勵的作用。弱校在聯盟中處從屬地位，其承擔的聯盟運行成本較低，期待收益也較低，政府較低幅度的參與即可對其產生激勵作用。政府采取優惠政策方式參與聯盟運行時，強校對政策的敏感程度始終高于弱校。政府優惠政策通過運行成本影響聯盟績效，進而對成員決策產生影響，強校作為聯盟主導者，對績效的關注度始終高于弱校，也更關注政府提供的優惠政策。

4.4 聯盟運行機制的設定應遵循平等原則

異質高校戰略聯盟中的強校與弱校在成本投入與收益分享之間難以做到絕對的平等，強校不可避免存在投入多而收益相對較少的情形，弱校則相反。但這種成本與收益的不平衡需要控制在一定范圍內，當強校的成本分攤比例高于收益分享比例一定幅度時，強校將放棄對聯盟的資源投入，聯盟將因無資源投入而解體。與此同時，政府在督促聯盟設置違約利益補償機制時，也應遵守平等原則。若政府設置單向違約利益補償機制，聯盟運行的平衡點將消失，聯盟成員決策存在波動特點，且伴隨違約利益補償強度的增大，聯盟成員決策的波動幅度將逐漸增大，即聯盟運行更不穩定。若政府設置雙向違約利益補償機制，聯盟成員決策的趨同性增強，且伴隨違約利益補償強度的增大，聯盟成員都將選擇對聯盟進行資源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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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Operational Mechanism of Heterogeneous University Strategic Alliance Based on Tripartite Evolutionary Game

XIE Kang，ZHANG Ting-long

（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0，China）

Abstract： The effective operation of Heterogeneous University Strategic Alliance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strengthen cooperation among universities with different strengths and realiz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However， the operation mechanism of the alliance led by the strong university-participated by the weak university hassome drawbacks. In view of this， the paper introduces the government into the decision-making model， and constructs the government-guided， strong university-led， weak university-involved tripartite evolutionary game model of Heterogeneous University Strategic Alliance， and analyzes the strategy choice of the government， the strong university and the weak university in the running process of the alliance， and studies the policy effect of different participation ways of the government by simulation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government participation is the basic guarantee for the effective operation of Heterogeneous University Strategic Alliance; the policy efficiency of different ways of government participation is different; the increase of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has a greater impact on the decision-making of the strong university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operational mechanism of the alliance should follow the principle of equality.

Keywords： University Strategic Alliance; operational mechanism; evolutionary game

（責任編輯：葉松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