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款組建證監會

傅豐祥

考察美國證券市場

1991年1月至2月，國家體改委組織了一個證券考察團到美國去考察證券市場。

考察團以“聯辦”（即“證券交易所研究設計聯合辦公室”，由九家全國性非銀行金融機構發起和集資，于1989年3月15日成立，取意“大家聯合起來辦事”）為主體。我擔任團長，副團長是王波明，成員還有上海市體改委主任賀鎬圣、沈陽人民銀行行長、武漢人民銀行行長、深圳人民銀行副行長三位行長，考察了大概一個星期，回來寫了個報告，刊登在《科技導報》上。

給我印象深刻的有一件事情，美國聯邦儲備局（相當于我們的人民銀行）每周四有一次公開市場日，當天對美國的國債進行公開的招標、拍賣。美國財政部或美聯儲認可的大概有40個重點的大銀行、投資銀行、財務公司有資格參加。我們過去參觀學習，第二天美國報紙報道把我們誤認為日本人，我想大概美國媒體也想不到中國人會在這時來考察資本市場。這向美國說明了中國的改革沒有停，而且更加深入了。

這次赴美考察對后來證監會的組織建立和交易所的建設都有很大的啟發。

參與十四屆三中全會文件起草

1991年底，領導同志召開專家座談會，對我國如何進一步推進改革開放的重大問題進行研討。在這次座談會上，我發言的主題就是股份制。

當時對股份制有一些議論。我認為，面對那些宣稱股份制就是西方化、私有化的質疑，一個好辦法就是用經典作家的話去駁斥。我記得，還找了馬克思、恩格斯關于股份制的論述，甚至找到恩格斯講“股份制可能是走向共產主義的一個途徑”的原話。我提出，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實行單一的公有制，資本主義國家是私有制國家，但是股份制是把公有制變成了社會所有，范圍更寬……股份制本身就是對私有制的一種改變，所以不能把它看成是私有制……類似的專家座談會一共開了十幾次，我參加了其中的三次。

1992年初，小平同志在南方談話中提出，“證券、股市，這些東西究竟好不好，有沒有危險，是不是資本主義獨有的東西，社會主義能不能用？允許看，但要堅決地試。看對了，搞一兩年對了，放開；錯了，糾正，關了就是。關，也可以快關，也可以慢關，也可以留一點尾巴。”這些話給大家壯了一個膽。當時我的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到處去宣講股份制，在解放軍總政治部、國防大學都講過，也去中辦秘書局講過一次。

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提出，企業改革要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需要。我參加了會議文件起草小組，組長溫家寶提出，能不能用幾句話把國企改革概括一下。當時我提出來四句話：一、產權清晰。國企產權要很清晰，這就是要股份化。二、職責明確。責任明確，利益也要明確。三、政企分開。四、管理科學。這四句話說到底就是現代企業的標志。

我曾在證監會工作幾年，越來越發現市場經濟的發展、資本市場的發展、股份制的發展對我國全民經濟意識的提高，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

證監會成立

黨的十四大之后，大中型企業開始普遍實行股份制，更多企業開始在資本市場發行上市。但由于缺乏有效監管，股票發售中出現了一些問題，如深圳的“8·10”事件，在這種情況下，決定成立證券監管機構。

建立證監機構的過程中我們參考了國外的經驗，當然并不是完全照搬。我們要設立的證監會，是一個由專家組成的半官半民的組織，是政府里的一個特殊事業單位。當時對它也制定了一些專門的政策：因為是由專家組成，所以待遇高于一般政府部門；財務自收自支，而非來自國家財政預算。

1992年9月，國務院下達文件，決定成立兩個機構：國務院證券委員會和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簡稱“中國證監會”）。國務院證券委員會由國務院副總理朱镕基兼任主任，副主任是劉鴻儒和時任建行行長周道炯，委員由13個部委和最高人民檢察院的部門負責人組成，這是一個協調領導機構。劉鴻儒同時任中國證監會主席，他讓我協助組建證監會。

組建證監會依托了“聯辦”，辦公地點是“聯辦”王波明去找的，在保利大廈租了一層樓，租金也便宜。人員主要從幾個方面來：體改委系統的，包括劉鴻儒、我等大概20人；從“聯辦”抽調了11個人；人民銀行系統抽調了十多人；再有就是從國外回來的一批人；還有從國內的大學如北大、清華、人大、財貿大學招來的一批研究生，加起來不到100人。機構層次比較簡單，辦事效率也很高。

經費的解決也很有意思。我們從“聯辦”借了200萬元，海南證券的張志平拿出了200萬元。之后我又從財政部借了200萬元，于是就有了600萬元的開辦費。

當時我們的收入主要是靠交易所，規定交易量的1.5‰中，1/3分給交易所，1/3給證券公司，還有不到1/3給證監部門。另外還規定，每個上市公司要交5000元上市費，因此經費比較充裕。

中國證監會開辦后做了幾項工作：一是抓了證券法律法規的建立。二是抓了中介機構的建立，包括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等。三是輿論發布，指定某幾家報刊發布上市公司的信息。另外，還有一些基本工作，比如規定證券從業人員資格、抓人員培訓等。從此中國證券業走上了規范化發展的道路。

（作者為原國家體改委宏觀司司長，中國證監會原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