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醫學會兒科學分會災害兒科學組 中國人民解放軍兒科學專業委員會
中暑屬于威脅生命健康的危急重病,我國重癥中暑的病死率高達10%~15%,若發展為多器官功能衰竭,病死率可高達40%[1]。兒童由于以下幾大特點,為中暑的高危易感人群:(1)產熱多:由于兒童基礎代謝率比成人高,按每公斤體重計,兒童產生的代謝熱量比成人高;(2)體表面積大:由于兒童體型小,相對體表面積較成人大,更易受周圍環境影響;(3)蒸發散熱能力不足:年幼兒體溫調節中樞功能尚不健全,皮膚汗腺未發育成熟,毛囊不能完全張開,無法將熱量有效排出體外;(4)自主能力差:尤其對于年齡較小的嬰幼兒,無法正確表達自己的感受及采取自救措施,比如被鎖車內等密閉環境中是嬰幼兒中暑的常見原因。目前國內尚無兒童中暑專家共識及指南,鑒于兒童獨特的生理與發育特點,兒童中暑的診斷及治療不能完全參照成人的中暑指南,進一步規范兒童中暑的防治方案具有重要的社會意義。
中華醫學會兒科學分會災害兒科學組和中國人民解放軍兒科學專業委員會參考國內外現有中暑指南與研究進展,經過專家組成員充分討論達成此共識,以供臨床參考。本共識適用于18 歲以下兒童中暑的預防及救治。本共識已在國際實踐指南注冊與透明化平臺(http://www.guidelinesregistry. cn/) 注冊, 注冊號為: PREPARE-2023CN179。本共識采用2009 年牛津循證醫學中心證據評價標準[2]對現有的證據進行了評分,推薦強度和循證證據等級見表1。本共識已經外部評審專家評審,將按計劃傳播、實施和更新,以期為兒童中暑的防治提供參考。

表1 牛津循證醫學中心證據分級與推薦強度標準[2]
兒童中暑嚴重程度分類與成人相似,可分為先兆中暑、輕型中暑和重型中暑,其中重型中暑分為熱痙攣、熱衰竭及熱射病。熱痙攣可表現為體溫升高,除頭暈、四肢無力等輕型中暑的癥狀外,常以肌肉痙攣為突出表現,與電解質丟失、酸中毒有關。熱衰竭則以血容量不足為主要表現,同時可伴隨因電解質丟失、酸堿平衡紊亂和過度通氣等因素出現的肌肉痙攣,患兒一般存在體溫升高而無明顯神經系統癥狀。上述類型均可在延誤治療后演變為熱射病。熱射病作為最嚴重的中暑類型,患兒體溫通常超過40℃,伴有皮膚灼熱干燥、循環衰竭和嚴重的中樞神經系統功能障礙,可伴譫妄、抽搐、嗜睡或昏迷[3]。
根據兒童年齡,中暑可分為嬰幼兒中暑和兒童中暑。嬰幼兒中暑又進一步分為悶熱綜合征和捂熱綜合征。由于兒童生長發育階段特點不同,其誘因、發病機制、臨床表現有所區別。
年幼兒因自身生長發育特點,致病因素與臨床癥狀更為復雜。與年長兒不同,嬰幼兒中暑為寒冷季節較常發生的意外傷害,因監護人給予過多穿戴導致嬰幼兒散熱受限,引起體溫過高,表現出中暑癥狀及體征[4]。
2.1.1 悶熱綜合征 也稱蒙被缺氧綜合征,常見于6月齡內嬰兒,未滿月的新生兒尤其常見。常有包被過多導致過度保暖及頭臉蒙蓋病史,保暖過度與嚴重缺氧是發病的兩大主要因素,導致嬰兒脫水、大汗,出現中樞神經系統癥狀(昏迷、抽搐等)、休克、呼吸衰竭和循環衰竭,最終引起多器官功能障礙,可在短時間內危及生命。
2.1.2 捂熱綜合征 也稱蒙被綜合征,多見于1歲內嬰兒,僅有包被過多導致過度保暖史而無缺氧窒息。與悶熱綜合征的病因、發病機制及臨床表現稍有差異。捂熱綜合征起病相對較緩,發病時間可達數小時至數天。臨床表現以高熱、大汗、中樞神經系統癥狀與循環障礙為主,可出現痙攣、驚厥和昏迷[4]。研究發現因血管擴張導致的顏面潮紅、易激惹、嗜睡和昏迷癥狀有助于識別嬰兒體溫過高,早期診斷和及時治療可降低后遺癥和改善預后[5]。
兒童中暑與成人中暑的發病機制及臨床表現相似,按照病因可分為經典型中暑和勞力型中暑,多見于夏季。常有暴露于高溫高濕環境史或劇烈運動史,以體溫升高、神經系統功能障礙(定向障礙、抽搐、昏迷等)為主要表現,可無出汗[6]。
推薦意見1:中暑根據年齡分為嬰幼兒中暑和兒童中暑,其中嬰幼兒中暑根據是否存在缺氧窒息又分為悶熱綜合征和捂熱綜合征,對出現不明原因發熱、長時間處于密閉空間或厚包被包裹的嬰幼兒,若出現痙攣、驚厥或意識改變,要考慮存在中暑的可能(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中暑病理改變的顯著特征為毛細血管和小動脈中纖維蛋白和血栓的沉積,內皮細胞受損為突出表現。電子顯微鏡和光學顯微鏡觀察均可發現大量出血及血栓形成,淋巴細胞遷移及微血管內皮損傷,同時脾臟、腸道、肺臟等器官中細胞會出現大量凋亡。這提示微血管損傷、血栓形成、炎癥及凋亡在中暑損傷機制中發揮重要作用。其發病機制涉及體溫調節由代償階段變為失代償階段,當心輸出量不足以滿足高體溫調節需求時,核心體溫持續升高,導致直接的細胞毒作用和炎癥反應,最終形成惡性循環,造成多器官功能衰竭。兒童與成人中暑的發病機制相似,而嬰幼兒除高熱導致的組織病理改變外,還可能存在缺氧窒息,可進一步加重組織器官的損傷,加速器官衰竭[7]。
推薦意見2:中暑屬于“類膿毒癥”,熱的直接損傷、凝血功能異常與過度的免疫應答是中暑發病的重要病理生理機制,繼而引起的多器官功能衰竭是中暑院內救治的重點(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兒童屬于中暑的高風險人群,中暑由于其潛在致命性,可嚴重威脅兒童生命健康。同時中暑也是完全可以預防的,提高社會和家庭對兒童中暑相關風險因素的認識及中暑預防知識的普及,可以有效降低兒童中暑的發生率。
嬰幼兒及學齡前兒童發生中暑通常由于家庭照顧的疏忽,將患兒置于過度高溫高濕的環境,例如蓋過多的包被及衣物,將患兒獨自留在密閉機動車內等。學齡兒童及青少年中暑常發生在夏季體育活動和軍訓時,由于兒童缺乏對中暑早期預警癥狀的準確認知,直到出現休克或昏厥才被發現[8]。通過加強對家長及青少年關于兒童中暑的科普教育,提高大眾對中暑的防范意識,可以有效避免兒童中暑的發生。可結合多種途徑,如學校科普講座、社區健康宣講、互聯網及其他多媒體形式科普兒童中暑的風險和防治知識,有利于減少兒童中暑意外事件。
推薦意見3:利用多種方式向社會普及預防嬰幼兒及兒童中暑知識,提高防范意識,避免中暑發生(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許多兒童常見疾病都可能影響機體散熱能力、水電解質平衡及體溫調節中樞的功能,導致患兒中暑的風險增加,如肥胖、皮膚損傷、糖尿病、尿崩癥、下丘腦損傷、甲狀腺功能亢進等[9]。部分接受包括α-腎上腺素、苯丙胺、抗膽堿能藥物、抗組胺藥物、抗精神病藥物、心律失常藥物、利尿劑等相應藥物治療的兒童由于藥物作用使機體產生熱量增加及影響體溫調節中樞使機體易受熱損傷[10]。因此在高溫氣候條件或進行高強度室外活動時,家長或活動組織者應了解個體的疾病狀態及藥物應用史,重點關注存在上述情況的兒童,對于這些易感兒童加強觀察和監護,減少熱暴露時間,降低活動強度,并在醫生指導下酌情調整相應藥物治療方案,降低其發生中暑的風險。
推薦意見4:應篩選出兒童中暑的易感人群(合并基礎疾病或正服用特殊藥物),對高溫高濕環境下的中暑易感兒童應加強監護,減少暴露時間,降低活動強度(推薦強度C,證據等級4)。
隨著環境溫度升高,人體最終通過傳導、對流、輻射過程獲得熱量,通過蒸發達到散熱目的,而在高度潮濕的環境中由于皮膚上的汗水和周圍空氣中的水之間的水蒸氣壓差較小,因此蒸發效果較差,進而導致核心溫度升高。減少在高溫高濕及強陽光照射環境中的暴露時間,可以有效防止中暑的發生。但在無法避免的情況下,可通過濕球黑球溫度(wet-bulb globe temperature,WBGT)指數或者熱指數評估惡劣環境下發生中暑的風險,這些指標在國外已用于指導運動員及軍隊人員在高風險環境下的訓練,并在防治熱相關疾病上取得了良好效果[9]。WBGT是溫度、濕度和太陽輻射的綜合指數,可以作為及時補充水分、主動降溫和限制身體活動的指導標準,如表2 所示,不同WBGT 值對應的活動限制強度不同,其數值越高,越不適宜在該環境下進行室外活動[11]。另一個更容易獲得的指標是熱指數,這是一個衡量高溫和高濕(表示為相對濕度或露點溫度)在降低身體自我降溫能力方面的指標,也可以稱為體感溫度。相同溫度情況下,濕度對體感溫度的影響更大。例如當溫度為30℃,相對濕度為50%時,體感溫度為31.1℃;而當相對濕度上升至90%時,體感溫度可高達40.6℃[12]。因此結合當地氣候特點及兒童群體身體素質,恰當使用WBGT 指數及熱指數進行熱風險評估,可以更安全地指導高溫高濕環境下兒童的室外活動及訓練。

表2 不同程度熱應激下的活動限制[11]
推薦意見5:高溫高濕環境下兒童開展訓練或活動應注重環境因素的風險評估,結合當地氣候條件和群體身體素質,恰當使用WBGT 指數及熱指數(推薦強度C,證據等級4)。
熱習服(heat acclimatization)是指機體通過逐步適應性訓練獲得的對熱應激的保護性生理反應,被認為是保護運動員健康和提高其在高溫條件下表現的最重要的對策[13]。熱習服可以增強出汗和皮膚血流反應,提升血漿容量,平衡水電解質,穩定心血管功能,降低代謝率和產生熱應激耐受,從而達到預防中暑的目的[14]。研究表明熱習服訓練可以降低中暑的發生率及病死率,進一步提升高溫環境下運動或訓練表現[15]。因此,在兒童及青少年進行軍訓或者野外夏令營等高溫氣候下的活動時,建議預先開展相應的熱習服訓練,訓練周期為10~14 d。熱習服訓練的條件應盡可能模仿實際活動訓練時的氣候環境,逐步增加體力活動的強度和持續時間,短時間較高強度的訓練(30~35 min,75%最大氧耗量)比長時間低強度的訓練(60 min,50%最大氧耗量)更易形成熱習服[16]。
保證充分的飲水和良好的休息也是預防兒童中暑的重要舉措。即使輕微的脫水(體重下降1%~2%)也可以嚴重削弱兒童的有氧運動能力。在高溫環境下進行活動時,即使沒有感覺口渴,也應保證體重40 kg的兒童每20 min飲用150 mL的冷電解質飲料或水,但應拒絕含酒精或者糖分過高的飲料,此類飲品會進一步加重水分丟失。同時應避免過涼的冰凍飲料,以免出現胃部痙攣[17]。適當的休息能促進機體在熱應激下的恢復,防止持續熱應激導致機體產熱與散熱失衡進展成熱相關疾病。活動的代謝熱輸出是其強度和持續時間的乘積。應合理計劃休息時間,并調整活動時間與休息時間的比率,以匹配環境條件和活動強度。休息時可去除相應的配具,保證涼爽通風的環境。
推薦意見6:熱習服訓練可有效提升兒童對熱應激的耐受能力,訓練周期為10~14 d,建議短時間適當高強度的訓練以盡快達到熱習服(推薦強度B,證據等級3b)。
推薦意見7:高溫高濕環境下兒童的活動應保證充分的飲水。以冷電解質飲料或水為適宜飲品,避免含酒精、糖分過高及冷凍飲料(推薦強度C,證據等級4)。
推薦意見8:高溫高濕環境下兒童的活動應保證良好的休息。調整活動時間與休息時間的比率,以匹配環境條件和活動強度(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高溫環境下活動期間穿著衣物及裝備會影響體溫調節效率。應選擇輕便透氣,易于汗水蒸發的材質。如果可能,應該著淺色服裝,及時更換汗濕的衣物[18]。對于嬰幼兒,家長冬季應選擇輕薄的包被,切忌包裹太緊,切忌捂住嬰幼兒口鼻;在密閉空間時,及時關注嬰幼兒出汗情況和神志狀態[19]。
推薦意見9:高溫高濕環境下,兒童的衣物應輕便透氣,可選擇淺色衣物,及時更換汗濕衣物(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推薦意見10:高溫高濕環境下,嬰幼兒穿著應單薄透氣,建議選擇輕薄包被,切忌捂住嬰幼兒口鼻(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中暑的發病率與高熱的程度及持續時間直接相關,因此遠離熱源及快速降溫在中暑急救中至關重要。同時,早期糾正水、電解質及酸堿平衡紊亂,保護重要臟器功能,并在轉運途中不間斷救護[20]。
遵循“降溫第一,運輸第二”的原則,迅速將患兒搬離高溫現場,移至通風陰涼處可以從外部降低環境溫度,條件允許者可移至空調房內。可將患兒放在涼爽的地面上,或者放在睡墊、睡袋等隔熱材料上,可以減少地面的熱傳導。松開或脫掉緊身衣物,可增加空氣對流熱交換[21]。嬰兒出現捂熱綜合征時,應立即迅速解開包被降溫,及時更換被汗水浸濕的衣被[22]。
補充水分不僅是降溫的重要方式,也是預防脫水的重要措施。由于出汗多、嘔吐、腹瀉造成液體丟失過多或口服攝入不足而導致身體水分損失,將增加熱損傷的風險。對于神志狀態發生改變的中暑患兒,靜脈補液可降低誤吸風險及氣道損害。目前關于中暑最佳的靜脈輸液種類和輸液量的文獻較少。由于勞力型中暑患兒可能存在大量液體丟失,補液方案可參照抗休克方案,給予10 mL/kg 等滲液,15~20 min 輸注完畢[23],嚴重者20 mL/kg進行快速擴容,進一步評估血壓。而嬰幼兒中暑常伴有酸堿紊亂、電解質失衡及滲透壓改變,多為高滲性脫水,輕者可予飲水,重者補充1/4張液體[24]。而兒童青少年中暑的水電解質紊亂情況接近于成人,注意是否存在循環衰竭,注意評估心功能,可遵循“邊補邊脫”的補液原則,補液同時監測患兒體重、血壓、心率、尿色及尿量,有助于進一步調整補液方案[25]。
快速有效的物理降溫是中暑急救的重要措施。迅速將患兒移至通風陰涼處,先用溫水,再用冷水擦浴全身,擦浴時可在額頭、雙側頸部、腋下、腹股溝等大動脈走行淺表處放置冰袋,并使用風扇增加對流散熱。對于年齡較大、體質較好、意識清楚的兒童可采用浸泡降溫的方法,將患兒的軀干和四肢浸入冷水或冰水浴缸中。患兒可躺在塑料布上,同時塑料布兩邊折起,以保持冷水覆蓋[26]。冰水冷卻浸泡降溫在降低核心溫度方面的速度是用浸泡的毛巾覆蓋身體以加強蒸發降溫的兩倍。在野外,使用自然水體,如溪流、池塘、河流或湖泊也是另一種冷卻降溫的方法。應特別注意確保頭部不會沉入水下,保護氣道通暢并避免誤吸和溺水的風險[27]。降溫過程中可不斷按摩四肢,保證循環通暢,切忌降溫力度過猛。
臨床使用的解熱鎮痛藥物主要是布洛芬、對乙酰氨基酚和阿司匹林,通過抑制前列腺素合成而發揮作用。雖然其可緩解由感染造成的發熱,但對于中暑這類由于體溫調節功能失常所引起的高熱,退熱藥物無效,應避免使用[28]。對于年齡較大,存在寒戰的兒童可配合加用氯丙嗪,每次0.5~1 mg/kg 加入0.9%氯化鈉溶液中靜脈滴注或肌肉注射,同時應密切關注循環情況,必要時可使用5~8 μg/(kg·min)多巴胺靜脈滴注改善循環。另外,對于年長兒可使用腎上腺皮質激素,比如琥珀酸氫化可的松4~8 mg/kg或地塞米松0.25~0.5 mg/kg靜脈滴注,對降溫有一定作用,但不作為常規推薦。
推薦意見11:快速有效的降溫是中暑急救的首要措施,對防止發展成為重癥及減少病死率有重要作用。積極有效的降溫措施包括:(1)水浴或冷水擦浴;(2)放置冰袋;(3)液體復蘇;(4)不常規推薦藥物退熱(推薦強度C,證據等級4)。
推薦意見12:對于存在寒戰的患兒可加用氯丙嗪,每次0.5~1 mg/kg 加入0.9%氯化鈉溶液中靜脈滴注或肌肉注射,同時應密切關注循環情況(推薦強度C,證據等級4)。
對于重癥中暑的患兒,應立即送往具備兒童重癥監護條件的醫療機構。中暑患兒院內治療的主要目標是迅速降低核心體溫及予以器官功能支持治療[29]。規范的救治流程有助于早期降溫,避免多器官功能衰竭的發生。
推薦意見13:對于重癥中暑患兒院內治療,首先維持生命體征穩定,及時予以重癥監護治療(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早期降溫仍是中暑患兒院內急救的要點,可單用或聯用多種降溫方式,包括使用降溫毯、冰敷、浸浴等降溫方式。同時可通過靜脈通路,使用提前預冷的0.9%氯化鈉溶液或葡萄糖溶液進行補液。對于病情較重的年長兒,可用冰鹽水進行胃或直腸灌洗,也可使用0.9%氯化鈉溶液進行腹膜腔灌洗或血液透析。建議核心溫度管理的目標是維持直腸溫度在37~38.5℃之間[30]。
對于無呼吸的中暑患兒應立即進行氣管插管、機械通氣,給予合適的呼氣末正壓通氣,并做好有創呼吸支持向無創呼吸支持的過渡,做好氣道管理,避免脫管、堵管的發生。對于無需機械通氣的患兒可給予鼻導管或面罩高流量或低流量吸氧,保持呼吸道通暢,防止誤吸。
對于循環衰竭的患兒,應及時擴容,盡早建立靜脈通路,及時恢復血容量,最初4 h可補充等張晶體液。連續監測患兒血壓、心率、動脈血氣、乳酸、尿量等指標評估循環狀態,給予充分的液體復蘇,并糾正水電解質、酸堿平衡紊亂。
推薦意見14:有效控制體溫,使直腸溫度維持在37~38.5℃之間;給予無呼吸患兒氣管插管及有效的液體復蘇是兒童中暑院內治療的首要措施(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重癥中暑引起的多器官功能衰竭是中暑患兒死亡的重要原因,因此,有效的器官功能保護治療至關重要。對于昏迷等腦損傷患兒,應及時進行氣管插管,予以機械通氣。對于出現顱內壓增高患兒,可使用甘露醇0.5~1.0 g/kg,30 min內輸入以降低顱內壓;也有學者推薦使用3%氯化鈉用于腦細胞脫水治療[31]。對于伴有抽搐發作的患兒,可靜脈注射地西泮0.3~0.5 mg/kg或肌肉注射苯巴比妥鈉3~5 mg/kg。同時,早期進行高壓氧治療對縮短患兒昏迷期,促進患兒神經功能恢復有益。對于橫紋肌溶解的患兒,應注意液體治療及堿化尿液,尿量應保持在2 mL/(kg·h)以上,輸注5%碳酸氫鈉注射液保證尿pH>6.5。對于心力衰竭合并腎衰竭同時有高鉀血癥的患兒應慎用洋地黃,同時注意切忌快速補液,避免加重心功能負荷。亞低溫治療對于腦保護、盡早恢復腦功能是有益的,有利于危重患兒預后及減少后遺癥。對于持續性無尿及高鉀血癥患兒,可使用腹膜透析或血液透析。同時可應用質子泵抑制劑或H2受體拮抗劑治療應激性潰瘍及消化道出血。對于彌散性血管內凝血患兒,可根據凝血功能結果選擇替代治療,包括根據病情輸注新鮮冰凍血漿、凝血因子或血小板[32];對于早期高凝患兒,應進行抗凝治療,選用肝素鈉25~50 U/kg 靜脈滴注,可6~8 h 重復使用,密切監測凝血指標,適時停用抗凝藥物[33]。
推薦意見15:關注重癥中暑患兒多器官功能損害情況,器官功能保護治療是重癥中暑監護治療的重點;早期積極處理高凝,有利于器官灌注及功能改善(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中暑患兒的院內監測是早期評估多器官功能損傷程度的關鍵[34]:(1)降溫期間應連續監測患兒體溫,逐步使體溫降至37~38.5℃;(2)放置導尿管監測尿量,應保持尿量>2 mL/(kg·h);(3)對于中暑高熱患兒,應校正血氣分析結果,因為體溫超過37℃,每升高1℃,動脈血氧分壓降低7.2%,動脈血二氧化碳分壓增加4.4%,pH值降低0.015;(4)發病24 h 可出現凝血功能障礙,更常見于發病48~72 h,應嚴密監測凝血功能及血小板情況。
推薦意見16:中心體溫、呼吸、循環、凝血功能是兒童重癥中暑的監測要點(推薦強度D,證據等級5)。
本共識從兒童中暑的流行病學、發病機制、預防、院前急救及院內救治5個方面總結了兒童中暑的年齡特點及預防、救治要點,填補了國內兒童中暑相關領域的空白,為兒童中暑的防治提供了依據。兒童中暑的簡要救治流程見圖1。

圖1 兒童中暑救治流程 [CPR]心肺復蘇;[ORS]口服補液鹽;[EMS]緊急醫療服務;[TIA]短暫性腦缺血發作;[MODS]多器官功能障礙綜合征;[DIC]彌漫性血管內凝血。
兒童中暑若發展為重癥可危及生命,快速降溫是降低病死率、改善預后的有效方式。對于快速降溫,有“黃金半小時”原則:若發病后30 min內將核心溫度降至40℃以下,通常不會發生死亡;若降溫時間延長,病死率顯著增高[26]。同時,器官衰竭情況決定預后。在兒童中暑的防治中,強調“預防重于治療”的原則。需要家庭、學校、個人共同提高預防意識,相關機構完善兒童重癥中暑的預防及急救方案,最大限度地降低中暑對兒童造成的傷害。
執筆人:任廣立、朱婕、鄭成中、陳龍、史源
專家組成員(排名不分先后):鄭成中(中國人民解放軍戰略支援部隊特色醫學中心兒科)、史源(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特色醫學中心/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新生兒中心)、陳龍(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特色醫學中心/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新生兒中心)、任廣立(中國人民解放軍南部戰區總醫院兒科)、朱婕(中國人民解放軍南部戰區總醫院兒科)、華子瑜(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新生兒中心)、李芳(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婦女兒童醫院新生兒中心)、李玖軍(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院兒科)、程銳(南京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新生兒醫學中心)、王君霞(中國人民解放軍西部戰區總醫院兒科)、郭琳瑛(北京市首都兒科研究所附屬兒童醫院重癥醫學科)、張雪峰(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第五醫學中心兒科)、何璽玉(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第五醫學中心兒科)、欒佐(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第六醫學中心兒科)、屈素清(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第六醫學中心兒科)、胡肖偉(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上海兒童醫學中心重癥醫學科)、周暉(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院兒科)、張志泉(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兒科)、陳瑜(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兒科)、聶國明(中國人民解放軍中部戰區總醫院兒科)、鄒敏書(中國人民解放軍中部戰區總醫院兒科)、高喜容(湖南省兒童醫院新生兒科)、夏耀方(河北省兒童醫院新生兒科)、唐成和(河南省新鄉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新生兒科)、張平平(天津市第一中心醫院兒科)、李奇玉(中國人民解放軍北部戰區總醫院和平分院兒科)、黃磊(山東省婦幼保健院兒科)、盧朝升(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兒科)、武輝(吉林大學第一醫院新生兒科)、姜春明(珠海市婦幼保健院新生兒科)、冀湧(山西省兒童醫院新生兒重癥醫學科)、王寶西(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軍醫大學唐都醫院兒科)、江遜(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軍醫大學唐都醫院兒科)、蘭莉(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軍醫大學唐都醫院兒科)、周浩泉(安徽省立醫院兒科)、黃波(遵義醫科大學第三附屬醫院兒科)、潘新年(廣西壯族自治區婦幼保健院新生兒科)、尹兆青(云南省德宏州人民醫院兒科)、洪少賢(福建省廈門市兒童醫院重癥醫學科)、吳本清(中國科學院大學深圳醫院兒科)、周闖(中國人民解放軍新疆軍區總醫院兒科)、于少飛(內蒙古自治區人民醫院兒科)、巴桑(西藏自治區藏醫院消化內科)、劉利群(中南大學湘雅二醫院兒科)、貢海蓉(復旦大學附屬兒童醫院重癥醫學科)、高英(寧夏醫科大學總醫院兒科)、李偉中(汕頭大學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兒科)、劉春艷(西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兒科)、葉盛(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兒童醫院重癥醫學科)、王來栓(復旦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新生兒科)、魏兵(中國人民解放路北部戰區總醫院兒科)、吳暉(江西省兒童醫院急診科)、李靜(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重癥醫學科)、李德淵(四川大學華西二院兒童重癥醫學科)、馬輝(青海省婦女兒童醫院兒科)、劉敬(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第七醫學中心兒科)、張國成(空軍軍醫大學附屬西京醫院兒科)、孫新(空軍軍醫大學附屬西京醫院兒科)、夏正坤(解放軍東部戰區總醫院兒科)、鄒麗萍(解放軍總醫院第一醫學中心兒科)、楊光(解放軍總醫院第一醫學中心兒科)、許波(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960 醫院兒科)、郭紅仙(中國人民解放軍戰略支援部隊特色醫學中心兒科)、郭特鎏(解放軍西部戰區空軍醫院兒科)、蔣瑾瑾(海軍軍醫大學附屬長海醫院兒科)、劉秋玲(解放軍總醫院第三醫學中心兒科)、余自華(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900醫院兒科)、尹曉娟(解放軍總醫院海南醫院兒科)、王志敏(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988 醫院兒科)、常宏宇(火箭軍特色醫學中心兒科)、聶曉晶(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900 醫院兒科)、劉光陵(原解放軍總醫院第八醫學中心,現南京鼓樓醫院兒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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