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婷,董會和
(吉林大學 地球科學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6)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大力發展工業,推進城鎮化建設,使得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間的矛盾日益加劇,城鄉差距逐步加大,城鄉二元結構十分突出。截至2020年底,我國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已經達到63.89%,而常住人口中還包括一部分居住在城市但沒有城市戶口的農民工等,除去這部分外來人口,我國戶籍人口城鎮化率僅為45.40%,前者比后者高18.49個百分點。存在這種差距的主要原因是城鄉二元結構,外來人口在教育、醫療、就業及社會保障方面沒有得到與城鎮居民同等的社會待遇。同時,我國農村在基礎建設與農業發展方面仍處于相對落后的階段,為此黨的十八大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就是為了從全局和戰略高度來把握和處理工農關系、城鄉關系”[1]。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國發展最大的不平衡是城鄉發展不平衡,最大的不充分是農村發展不充分”[2]。因此,在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和新型城鎮化戰略平穩有效實施的基礎上,應當促進兩者協調發展。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指出要建立新型工農城鄉關系。綜上所述,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相互影響且存在耦合關系,研究兩者目前是否協調發展以及找出影響其協調發展的主要因素對于城鄉融合發展十分關鍵。
國內關于城鄉融合的相關研究主要涉及以下3個方面:一是城鄉融合發展的實現路徑。陳景帥等[3]從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的耦合角度出發,認為兩者的協調發展可以促進城鄉融合。張愛婷等[4]從城市發展、城鄉發展、城鄉融合這3個維度探究了黃河流域城鄉融合發展的路徑。二是城鄉融合發展的問題及對策。魏后凱等[5-7]主要從制度、資源要素以及經濟發展這3個方面研究了城鄉融合發展遇到的問題。周清香等[8]認為新時代改善城鄉關系,要著眼于制度創新和政策調整,進而助力于城鄉融合發展。三是城鄉融合發展的水平評價。周佳寧等[9]從“人口—空間—經濟—社會—環境”的宏觀視角構建了城鄉融合水平測度指標體系。謝守紅等[10]從城鄉經濟融合、城鄉社會融合、城鄉人民生活融合、城鄉創新融合、城鄉生態融合、城鄉醫療教育融合、城鄉醫療融合等視角構建了城鄉融合水平測度指標體系。學者們主要采用的方法包括熵值法[11]、層次分析法[12]、耦合模型[13]、空間自相關分析[10]以及聚類分析法[3]等。
雖然鄉村振興戰略提出的時間較短,但是國內有關其研究已有很多,有關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的研究已取得了不少成果,其中在理論層面,有學者從兩者的概念內涵、邏輯關系、協同發展困境及實現路徑等方面[14-16]進行了研究;在實證方面,有學者采用計量方法、數學模型[17-18]等方法對兩大戰略的耦合協調水平進行了測度,但是仍有進一步研究的空間:第一,現有的研究成果多以國家、城市群及大城市為研究區域,對于中小城市尺度的研究較少;第二,現有研究在分析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的耦合協調水平的基礎上,缺乏對影響兩者耦合協調關鍵因素的深入分析。因此,筆者在分析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兩大戰略內涵和相互關系的基礎上,構建了評價指標體系,并以吉林省為例,應用耦合協調度模型對兩大戰略協同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采用灰色關聯度模型分析了影響兩者協同發展的主要因素。
在構建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指標的過程中,所選取的指標一方面要能充分并全面體現兩大系統的綜合發展水平,另一方面需要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
1.1.1 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 目前現有研究多從2個角度出發構建鄉村振興水平評價指標體系,一是基于與鄉村振興水平相關的其他領域的發展水平來構建鄉村振興水平指標評價體系,另一方面是直接構建鄉村振興水平評價指標體系。本文在參考已有文獻[3,17,19-20]的基礎上,考慮相關指標對城鄉關系和我國各省市三農問題所面臨的機遇與挑戰的描述準確程度,以及是否能有力協調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發展,構建了鄉村振興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表1)。

表1 鄉村振興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1.1.2 新型城鎮化水平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 新型城鎮化的“新”體現在“人的城鎮化”,既包括城鎮人口數量的變化,又包括城鎮發展質量的變化,應堅持以人為本、城鄉一體化的城鎮化,其涵蓋的方面包括經濟、社會、環境等。本文在參考現有研究成果[21-23]的基礎上,構建了新型城鎮化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表2)。

表2 新型城鎮化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1.1.3 指標權重的確定 本文采用熵值法確定各評價指標的權重,以此避免主觀因素對評價結果的影響,具體步驟如下:
(1)構建原始數據矩陣。原始數據矩陣為X={Xij},其中Xij為第i年第j個指標的原始值, i=1, 2, 3,…, m; j=1, 2, 3, …, n。
(2)原始數據的標準化處理。正向評價指標的標準化處理公式為:
反向評價指標的標準化處理公式為:
式(1)、式(2)中,Zij為標準化后的變量值;max(Xj)、min(Xj)分別為所有年份中第j項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3)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計算公式為:
式(3)中,k=1/lnn;Zij為第i年第j個指標的標準化值。
(4)計算第j項指標的偏差度。計算公式為:
(5)計算第j項指標的權重。計算公式為:
(6)分別計算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系統的綜合評價值。計算公式為:
“耦合”這一概念起源于物理學,耦合協調度評價模型能夠描述2個及以上系統相互作用的大小以及協調水平。本文對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2個系統進行耦合分析,具體計算公式為:
式(7)~式(9)中,C表示2個系統之間的耦合度;Ua為研究區鄉村振興綜合評價指數,其值與鄉村振興綜合評價水平成正比;Uc為研究區新型城鎮化綜合評價指數,其值與新型城鎮化綜合評價水平成正比;T為協調發展指數,本文認為吉林省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的貢獻量相同,取α=β=0.5;D為同一城市、同一年份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之間的耦合協調度。C和D的取值范圍均為[0,1]。C和D的值越大,表示2個系統的耦合度及耦合協調度越高。借鑒相關學者[3、19、23]的研究成果,并考慮本研究區域的實際情況,對耦合度C與耦合協調度D進行等級劃分,劃分標準如表3所示。

表3 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的等級劃分標準
灰色關聯度可以體現某個系統受其他因素影響的相對強弱程度。為了更好地分析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之間的相互關系,本文應用灰色關聯度模型分析了每個系統受另一個系統中的相關指標影響的強弱。關聯度系數的計算公式為:
由于所得數據較多且分散,故采用平均值法將計算所得數據進行處理,得到加權平均值,其計算公式為:
式(11)中,ψij值介于(0,1]之間,其值越大表示一個系統中的指標對另一個系統的影響越大;當其值為1時,表明一個系統中的某個指標與另一個系統高度相關且具有相同的變化規律。
吉林省下轄長春、吉林、四平、遼源、通化、白山、松原、白城市和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共9個地級行政區域。吉林省是我國重要的工業基地、商品糧基地,近年來,吉林省全面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的相關政策,新型城鎮化水平不斷提升,截至2020年底,城鎮化率達到62.64%,比2011年提高了9.24個百分點。全年地區生產總值達到12311.32億元,人均GDP為50800元,比2011年提高了130%。城鄉居民生活水平均有大幅度提升,其中城鎮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較2011年提高了190%和210%。城市居民居住環境不斷改善,城市污水處理率達97.69%,城市生活垃圾處理率達100%。目前,吉林省已實現了鞏固脫貧攻堅成果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2020年底農林牧漁業總產值為2976億元,農村產業結構、生態環境、鄉風文明、治理水平、生活水平均得到了很大提升或改善,城鄉差距逐漸縮小。
本研究所選取的數據來源于2011—2020年《吉林省統計年鑒》《吉林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及政府工作報告等,缺失的極少數數據采用插值法進行補充。
由表4可知,2011—2020年吉林省鄉村振興發展水平呈現上升趨勢,2011年鄉村振興水平評價得分為0.181,而2020年則為0.718,由此可見,近年來吉林省鄉村振興政策的實施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鄉村振興各子系統的平均得分排序為生態宜居(0.239)>生活富裕(0.215)>治理有效(0.100)>產業興旺(0.094)>鄉風文明(0.070)。在各個子系統中,生活富裕對于鄉村振興發展水平的貢獻率最高,達38.90%;其次為生態宜居(26.10%)、治理有效(15.70%)、產業興旺(13.20%)、鄉風文明(6.10%)。吉林省近年來逐步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加大了對農業產業的扶持力度,注重鄉村發展,從而提高了鄉村振興各子系統的得分。

表4 吉林省鄉村振興水平評價得分及各子系統的貢獻率
由表5可知,2011—2020年吉林省新型城鎮化發展水平不斷上升,2011年新型城鎮化水平評價得分為0.070,而2020年則上升為0.779。這表明吉林省新型城鎮化已初見成效。新型城鎮化各子系統的平均得分由高到低排序為:社會城鎮化(0.318)、生態城鎮化(0.231)、經濟城鎮化(0.133)、人口城鎮化(0.097)。在各子系統中,社會城鎮化對新型城鎮化發展水平的貢獻率最高,達44.80%;其次為生態城鎮化(29.60%)、經濟城鎮化(17.60%)、人口城鎮化(8.00%)。隨著新型城鎮化戰略的提出,吉林省開始解決過去只注重城鎮化速度而忽略了質量的問題,不斷提高城鎮化的質量,有效提升了公共服務水平,改善了生態環境,提高了城鎮人口比重并加速了經濟城鎮化發展,從而提高了吉林省新型城鎮化水平。

表5 吉林省新型城鎮化水平評價得分及子系統的貢獻率
從城鄉對比來看:2011—2015年吉林省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的發展水平均呈現不斷上升的趨勢,且兩者間的差距逐漸縮??;2015—2018年,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發展水平相近且無明顯波動; 2018年以后,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水平均不斷上升,且新型城鎮化的發展水平高于鄉村振興的。這表明吉林省城鄉關系正在不斷融合發展。
從表6可以看出,在2011—2020年期間,吉林省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間的耦合度呈現穩步上升的變化趨勢,由2011年的0.898上升至2020年的0.999,處于高水平耦合階段,表明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的本質是相同的,均旨在解決農民及農村問題,因此在兩者間存在著較強的耦合關系。吉林省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間的耦合協調度呈現波動上升趨勢,由2011年的0.336上升至2020年的0.865,等級也由輕度失調衰退逐漸演變為良好協調發展。2015年前耦合協調度增長率波動較大,2015年之后增長率的變化幅度逐漸變小。2012年之前兩者處于失調狀態,2個系統的發展水平均處于較低值,但是耦合度很高。在2013—2019年期間,耦合協調度從0.558上升至0.794,由勉強協調轉向中級協調,2個系統的發展水平不斷提高,并且于2020年進入良好協調的狀態,但始終沒有達到高強度優質協調的理想狀態。

表6 吉林省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間的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
經計算,吉林省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各指標的灰色關聯度系數都大于0.5,表明相關性比較強。為了進一步分析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的相互作用,探究了鄉村振興系統中對新型城鎮化脅迫作用較大的指標,以及新型城鎮化系統中對鄉村振興約束作用較大的指標。
分析和比較鄉村振興的各項具體指標與新型城鎮化系統的灰色關聯度(圖1) ,可以體現鄉村振興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灰色關聯度的綜合指數為0.732。在鄉村振興系統中對新型城鎮化影響較大的指標分別是鄉村文化站機構數、農業機械總動力、城鄉居民收入比、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村民居委會數等,影響最小的指標是化肥施用量。對鄉村振興系統的5個一級指標分析發現,2011—2020年吉林省鄉村振興系統與新型城鎮化的關聯程度的排序為生活富裕(綜合指數0.776)>治理有效(綜合指數0.760)>生態宜居(綜合指數0.721)>鄉風文明(綜合指數0.692)>產業興旺(綜合指數0.688)。由此可見,隨著生活富裕水平的不斷提高,鄉村居民對城鎮產品的消費需求不斷增強,從而為新型城鎮化提供了強力的支撐;隨著鄉村治理能力的提高,城鎮社會治理環境更加良好;隨著鄉村生態環境的改善,新型城鎮化具有了更好的生態條件,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城鎮化帶來的城市病問題;鄉風文明既可以提高鄉村居民的精神文明水平,減少鄉村居民與城市居民的沖突,又可以有效地促進城鄉文明的結合,為新型城鎮化創造良好的人文環境;產業興旺既可以為城市居民提供農產品,又可以促進農村產業發展,加速就地城鎮化。

圖1 鄉村振興指標與新型城鎮化系統的灰色關聯度
從圖2可以看出,吉林省新型城鎮化指標與鄉村振興系統的灰色關聯度綜合指數為0.690。在新型城鎮化各項指標中,對鄉村振興發展水平影響比較大的是互聯網普及率、城市污水處理率、城市人均擁有道路面積、每萬人高等學校在校學生以及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等,影響最小的是城鎮人口密度。對新型城鎮化系統4個一級指標分析發現,新型城鎮化系統中對鄉村振興水平影響最大的是生態城鎮化(綜合指數0.726),其次是社會城鎮化(綜合指數0.724),第三是經濟城鎮化(綜合指數0.679),最小的是人口城鎮化(綜合指數0.602)。隨著綠色城鎮化的發展,城鎮不僅會減少污染物的排放,還會提升污染物的治理水平,進而將這些技術應用到鄉村的生態環境治理中,可以提升鄉村污染物的治理水平,有效改善鄉村生態環境;社會城鎮化的不斷發展,可以帶動鄉村公共服務,進而使得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實現均等化;城鎮經濟水平的不斷提高,可以帶動資本、科技等要素向農村流動,助力鄉村產業振興;人口城鎮化水平的逐漸提高會吸收農業剩余勞動力,增加農民收入,有助于農業機械化的規模生產,提高農業生產效率,使農民生活變得富裕起來。

圖2 新型城鎮化指標與鄉村振興系統的灰色關聯度
本研究結果表明,吉林省城鄉發展水平總體呈明顯的上升趨勢。對鄉村振興總體水平貢獻率最高的指標是生活富裕;對新型城鎮化總體水平貢獻率最高的指標是社會城鎮化。吉林省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的耦合度呈現穩步上升的趨勢,處于高水平耦合階段;2個系統的耦合協調度呈現波動上升趨勢,由輕度失調衰退逐漸演變為良好協調發展。表明吉林省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這2個系統的水平在不斷提升。2020年鄉村振興戰略和新型城鎮化戰略系統進入良好協調的狀態,但始終沒達到高強度優質協調的理想狀態。吉林省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兩個系統各指標間的灰色關聯度系數都大于0.5,2個系統的關聯程度非常高。鄉村文化站機構數、農業機械總動力、城鄉居民收入比、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村民居委會數等指標對吉林省新型城鎮化發展水平的貢獻較大,與新型城鎮化的關聯程度表現為生活富裕>治理有效>生態宜居>鄉風文明>產業興旺;互聯網普及率、城市污水處理率、城市人均擁有道路面積、每萬人高等學校在校學生以及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等指標對吉林省鄉村振興發展水平的貢獻較大,與鄉村振興水平關聯最大的指標是生態城鎮化,其次是社會城鎮化,第三是經濟城鎮化,最小的是人口城鎮化。
第一,樹立科學的城鄉融合發展理念。摒棄以城市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在注重城市發展的同時,也要注意農村的發展,建立有利于城鄉融合的經濟機制,形成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由政府和市場共同在城鄉中合理分配資源,逐步實現城鄉居民享受同等的權益,為城鄉居民提供同等的服務。
第二,建立城鄉要素合理配置機制。由于城鄉二元結構的存在,很多鄉村勞動力逐漸進入城市,進一步拉大了城鄉間的收入差距,促使人才、資源、信息等要素不斷由鄉村流入城市。為了實現城鄉融合發展,應當促使上述資源在城鄉間雙向自由流動:積極引導農村剩余勞動力進入城市,進而解決農村勞動力過剩的問題;鼓勵城市人才下鄉建設農村;加大對農村建設的資金投入,鼓勵企業在農村進行投資;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農村戶籍制度改革等,建立城鄉統一的土地管理制度以及構建城鄉統一的勞動力市場等。
第三,加快農業產業創新步伐。要想促進鄉村振興,就要加快農業產業結構轉型,促使吉林省的產業結構從“二、三、一”轉變為“三、二、一”;提倡科技助農,提高農業生產效率。
第四,創新城鄉發展模式。在堅持以城帶鄉根本策略的基礎上,可以開發介于大城市與鄉村之間的小城鎮,例如長春市和吉林市兩大城市雖對附近城市具有帶動作用,但是也會產生極化作用,抑制了周邊地區的發展,因此可以推動就地城鎮化,更好地促進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的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