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哈拜提·帕熱提,迪拉熱·托乎提,康姣姣,夏伊丹·阿里木,德蘭格兒曼
(1.新疆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2;2.博爾塔拉職業技術學院 商學院,新疆 博樂 833400)
土地是我國農村基本經營制度的最根本,是關系到鄉村振興戰略目標能否順利達成的核心問題[1]。而土地流轉作為有效解決土地問題的重要舉措,在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目標過程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隨著我國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不斷深化,土地承包經營權分為承包權和經營權,實行所有權、承包權、經營權“三權分置”,符合農民保留土地承包權、流轉土地經營權的意愿。南疆四地州農村土地流轉雖然起步較晚,但自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確權登記工作開展以來,其土地轉出規模明顯擴大,特別是近年來的農村土地轉出規模呈快速度增長。盡管南疆四地州土地轉出率在近幾年呈上升趨勢,但仍遠低于全國30.4%的平均水平。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五次會議中發表了重要講話,強調土地流轉要尊重農民意愿,不搞強迫命令。在推進土地流轉工作中若不顧及農戶意愿而強行推進,容易打擊農戶的生產積極性,不利于推進農村土地流轉的工作。因此,有必要研究農戶土地的流轉意愿,深入挖掘南疆四地州農戶土地流轉意愿的影響因素,便于針對當前南疆四地州土地流轉工作制定行之有效的政策,切實提高農業生產力,發展適度規模經營,增強農民的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近年來,土地流轉問題也成為了當前學術界研究的熱點。學者普遍支持通過土地流轉推進適度規模經營,從而提高農業生產效益的觀點[2]。張勇等[3]認為農業增產和農民增收需要通過土地流轉促進土地資源有效合理的配置和生產要素之間合理流動來實現。陳振等[4]從不同視角研究了農戶土地流轉的影響因素。豐雷等[5]通過“千人百村”的調查后建議土地證書應全面落實到農戶手中,實施差異化的土地確權政策,對于經濟落后地區的土地流轉給予特殊幫扶,落實好地區頒證后的維護服務以及動態登記系統建設工作。劉漢成等[6]提出應進一步完善農村土地流轉制度、尊重農戶意愿、推進農業產業結構調整、完善土地流轉價格形成機制以及引導城鎮化有序發展。上述研究為開展農戶土地轉出意愿的研究奠定了較好的基礎,但由于不同地區農戶土地轉出意愿的影響因素不同,采取的研究方法存在差異,使得學者得出的結論也不盡相同。南疆四地州作為我國脫貧攻堅戰中的重點深度貧困區域,有其特殊的自然和人文環境因素。基于此,本文以南疆四地州為研究區,結合當地基本情況,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對農戶土地轉出意愿及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以期為有序推進南疆四地州的土地流轉工作提供一些政策建議。
南疆四地州是指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喀什地區、和田地區、阿克蘇地區和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簡稱克州),共33個縣(市)、378個鄉鎮,總面積58.63萬km2,占新疆國土總面積的35.22%。截至2020年,南疆四地州全區總人口1033.77萬人,占全疆總人口的39.99%,其中農村總人口791.05萬人,占南疆四地州總人口75.52%。南疆四地州的耕地面積為137.07萬hm2,占全疆耕地面積19.39%,人均耕地面積0.13 hm2,低于全疆的平均水平。南疆四地州農戶對土地的依賴性較強,自身就業能力有限,土地細碎化問題較嚴重,與北疆相比,土地流轉規模相對較小。
本文采用的數據由新疆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土地流轉問題研究團隊成員對南疆四地州農戶的入戶調查獲得。調查時間分別在2020 年9 月和2021年8月進行。為保障問卷質量,在正式調研之前對研究團隊成員進行了相關培訓,問卷調查通過面對面詢問的形式完成。問卷主要包括農戶土地流轉情況、農戶個人特征、家庭特征、家庭資源稟賦和外部環境特征。為保證調研數據的準確性,本調查主要以家庭中有土地流轉決策權的戶主作為調查對象。調查對象的選擇策略為:在每個地區選擇2個縣,各個縣隨機抽取2個鄉(鎮),然后在每個鄉鎮隨機抽取2個村,最后在每個村隨機抽取一定數量的農戶作為調查對象。調查地點為南疆四地州阿克蘇地區的沙雅縣、溫宿縣;克州的阿圖什市、阿克陶縣;和田地區的和田市、墨玉縣;喀什地區的巴楚縣、疏勒縣等8個縣(市)。本次調查共向農戶發放調查問卷510份,回收有效問卷478份,有效率為93.73%。調查對象的一般特征為:大部分被調查的對象的年齡在41~60歲之間,占總樣本的44.98%;男性占總樣本的63.40%;大部分農戶的文化水平在初中以下,占總樣本的67.15%;被調查對象中愿意流轉土地的農戶占總樣本的58.79%。
本研究在變量選取方面借鑒張藝等[7]的方法,結合調查區域的實際情況,將影響農戶土地轉出意愿的主要因素分為4類,即農戶基本特征、家庭特征、家庭資源稟賦、外部環境特征變量。各變量的賦值及說明具體見表1。

表1 變量說明與賦值
南疆四地州農戶土地轉出意愿與農戶自身特征、家戶特征、家庭資源稟賦以及外部環境因素相關。因此,本文通過建立二元Logistic模型對南疆四地州農戶土地轉出意愿進行回歸分析,找出影響農戶土地轉出意愿的因素。設定因變量Y為農戶是否愿意轉出土地,因變量取1或0,其中Y=1時表示愿意轉出土地,Y=0表示不愿意轉出土地。利用Logistic模型用最大似然法估計參數,得到相應變量取值的概率,即影響其參與土地轉出的概率。因此,本研究選擇二元Logistic線性回歸模型用于分析南疆四地州農戶土地流轉意愿的相關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的數學表達式為:
式(1)~式(2)中:P為農戶土地轉出意愿的概率,α為常數項,Xi為影響農戶土地轉出意愿的相關因素,βi為對應變量的回歸系數,μ為隨機誤差。
應用Stata 16軟件對調查問卷中的數據進行Logistic回歸結果驗證,模型擬合的χ2的值為205.599,說明模型擬合度較好。Logistic回歸的詳細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模型回歸結果
是否接受過農業技術培訓在1%的水平下顯著且其系數為負值,即接受農業技術培訓后農戶更愿意從事種植業。農戶接受農業技術培訓后可以掌握一門農業技術,憑借該項技術可以獲取更多的農業收入,因此農戶更愿意從事農業生產,不愿意流轉土地,這與謝玲紅等[8]的研究結論一致。
農戶是否參加農村醫療保險,在5%的水平上顯著且其系數為負值,即表示享受農村醫療保險的農戶更不愿意將土地流轉出去,這與張洪源[9]的研究結果一致。農戶參加農村醫療保險,其最基本的醫療問題得到解決,發生突發事件時并不需要擔心醫療花費,不需要轉出土地外出打工就可以保障日常的生活。
農戶的受教育程度系數并不顯著,即受教育程度與土地轉出意愿并無直接關系。分析其原因,主要是調查區域農戶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受教育程度對農戶土地轉出意愿的影響不具有代表性;性別的影響系數同樣不顯著。
家庭總人口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負值,即家庭人口數越少,其土地轉出的意愿越強烈,家庭人口數越多,其土地轉出的意愿越弱。究其原因,家庭人口規模較大的家庭所擁有的土地面積相對較大,而且勞動力相對豐富,與規模小的家庭相比,人口數量多的家庭更愿意家庭經營,而不愿意流轉土地。
家庭非農就業人數占比和非農業收入占比對農戶土地流轉意愿產生正向影響,并且分別通過5%和1%的顯著性水平,即家庭非農就業人數越多,其流轉土地的意愿越強烈,非農業收入占比越大,農戶的土地轉出意愿越強,這與王興國等[10]的實證結論一致,非農就業對農戶土地轉出意愿具有較大的影響。農村勞動力從傳統農業轉向非農就業,導致傳統農業的勞動力人數減少,需要通過土地轉出的方式將土地集約化經營以提高土地利用效率。另外,非農就業收入高于種植收入且相對穩定。因此,具有外出務工經歷的家庭更愿意將土地流轉出去,向二三產業轉移就業。
家庭人均健康情況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家庭人均健康情況與土地轉出意愿不存在直接關聯。
家庭擁有的耕地面積和土地塊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均為正值,即家庭承包耕地的面積越大、土地塊數越多,農戶轉出土地意愿就越強烈,這與普蓂喆等[11-12]的研究結論一致。家庭承包土地面積越大,需要投入的勞動力越多,然而目前農村地區老齡化情況嚴重,青壯年勞動力多選擇外出打工,家庭承包土地面積較大的家庭,往往沒有能力耕種,其轉出土地的意愿強烈。家庭承包土地塊數越多,說明土地細碎化程度越高,農戶在日常耕種中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其收益率遠低于外出務工所獲取的收益,因而他們更愿意將細碎的土地轉出。
農戶居住地到縣城距離在5%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負值,即如果農戶居住地離縣城越遠,農戶轉出土地的意愿越弱,這與拜茹[13]的研究結論一致。居住地離縣城越近的農戶非農就業的機會越多,流動成本較低,因此農戶去縣城從事非農勞動的概率較高,不需要通過耕種土地維持生計,所以其土地轉出意愿比較強烈。
土地肥沃程度和是否擁有農用機械設備對農戶土地流轉意愿的影響未通過顯著性檢驗。
農戶享受的農業綜合補貼力度在5%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負值,即農戶享受的補貼力度越大,農戶的土地轉出意愿越弱,這與楊青等[14-15]的實證結論一致。退耕還林補貼、農資綜合補貼、棉花目標價格補貼、糧食補貼、農作物良種補貼等農業支持政策能為農戶提供一部分收入,而流轉土地后則會減少這部分轉移性收入。因此,農戶不愿意流轉土地的主要原因是避免因流轉土地而減少其轉移性收入。
當地是否已經完成土地確權登記、土地流轉價格、土地流轉平臺是否完善、土地流轉過程中的糾紛頻率等影響因素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
本研究以南疆四地州478份調查問卷為基礎,構建了二元Logistic模型并分析了農戶土地轉出意愿與影響因素。調查結果顯示,在統計調查范圍內的478戶有效樣本中,有281戶(占比58.79%)愿意轉讓土地;有197戶(占樣本的41.20%)表示不愿意將土地轉出。
Logistic回歸結果顯示,農戶是否參加農村醫療保險、是否接受農業技術培訓、家庭總人口數、家庭非農就業人數占比、家庭非農收入占比、家庭擁有的耕地面積、家庭承包土地塊數、農戶居住地到縣城的距離、農戶享受的農業綜合補貼力度對農戶土地轉出意愿有顯著的影響,而農戶的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家庭人均健康狀況、承包土地的肥沃程度、家庭是否擁有農業機械設備、是否已經完成土地確權登記、當地土地流轉價格、當地土地流轉糾紛發生頻率以及當地土地流轉平臺完善程度等因素對農戶土地流轉的影響不顯著。
4.2.1 加強農戶非農就業培訓,搭建農戶就業服務平臺 加強對農戶非農就業技能培訓,“讓農戶動起來,才能讓地轉起來”。首先,相關部門要整合各類培訓資源,針對轉出土地的農戶提供免費的就業技能培訓,讓農戶順利實現非農就業。其次完善農戶就業服務平臺,對于已流轉土地農戶的就業意向進行登記,將有進城務工意愿的農戶的個人信息同步至農戶就業服務平臺,鼓勵企業在招聘中優先考慮已轉出土地的農戶。
4.2.2 加大宣傳力度,轉變農戶對土地的過分依賴 南疆四地州農戶的戀地情節較為嚴重,對土地的依賴性較強,相關部門需要加強土地流轉的宣傳工作。通過樹典型讓農戶了解土地流轉的政策紅利,邀請已流轉土地的農戶現身說法,講解其在土地流轉后進城務工增加收入的經驗,提高農戶土地流轉的積極性。另外,通過舉辦交流會、土地流轉宣傳講座、張貼海報等宣傳手段加深農戶對于土地流轉政策的了解程度。
4.2.3 鼓勵實施土地互換,助力農村土地流轉 農戶家庭承包土地塊數對其土地轉出意愿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即農戶更愿意將細碎的土地轉出。南疆四地州農村耕地的分布零散,耕地戶均面積小,戶均3~5塊地,土地“碎片化”現象比較嚴重。因此,需要引導農戶通過村組內土地流轉或互換并地等方式實現按戶連片耕種。基于此,提出如下建議:一是政府需出臺明確的按戶連片耕種政策,為縣(鄉、鎮)政府和經營主體開展土地細碎化治理提供制度保障,推進按戶連片耕種與土地流轉的有機融合;二是充分發揮村組等基層組織優勢,培育農業企業、合作社、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幫助有土地轉出意愿的農戶尋找合適的土地轉入方,并靈活運用土地流轉或互換政策,保障土地流轉工作有序進行。
4.2.4 建立糾紛調解機制,保障農戶權益 在實地調研過程中發現,南疆四地州超過半數的農戶對土地流轉的相關法律意識比較淡薄,部分農戶在土地流轉過程中未簽訂正式的流轉合同,采取口頭協議等不規范的協定方式。由于土地流轉過程中參與主體較多,涉及多方利益,因此需要建立糾紛調解機制,保障農戶的基本權益,提出如下建議:一是相關部門應設立專門負責處理土地糾紛的調解小組,確保建立土地流轉相關利益群體的協調機制;二是規范土地流轉合同,及時簽訂書面流轉協議,以確保各相關利益群體的利益;三是構建有效利益連接機制,采取合理惠農利益分配機制,實現互利互惠,通過保底分紅、二次返利、吸納就業等方式保障參與流轉土地農戶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