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究竟有幾季

◎ 陳魯民

天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春種、夏長、秋收、冬藏；人生也有四季，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正常的一生四季應當是這樣度過的：輕松愉快無憂無慮的童年，奮發有為拼搏進取的青少年，功成名就如日中天的中年，安詳恬淡心如止水的老年。人生四季，每一季都不能欠缺，都要精彩度過。

有的人人生只有三季。民間傳說，有個人與孔子學生抬杠說一年有三季，孔子學生說有四季。兩人爭執不下，吵得面紅耳赤，去找孔子理論定奪，孔子說，三季。那人高高興興走后，孔子才對學生說，那客通身綠色，是只螞蚱，只活在春夏秋三季，你再說他也不會明白，還是省省力氣吧。

而在現實生活中，人生只有三季者也不在少數。有人因家境貧寒缺了幸福的童年，還可以通過后來的奮斗努力來改變命運，彌補童年的遺憾。有人因缺乏斗志，癡迷于躺平、佛系，無所事事，晃晃悠悠，少了大有可為的青年，結果就導致了中年蒼白，一事無成，老年懊惱，悔之莫及。有人因為中年乏力，失去動能，未老先衰，淪為油膩，大好時光都被用于吃喝玩樂，人生成了“三缺一”，晚景自然也不會太舒坦滿意。有人因為積勞成疾多病不起，或因其他意外英年早逝，“出師未捷身先死”，少了一個“夕陽紅”的老年，也頗令人遺憾。

東非大草原只有兩季：雨季與旱季。南極洲也是兩季：寒季與暖季。有的人人生也只有兩季：旺季與淡季。旺季里他們會大顯身手，大展宏圖，緊緊抓住一切機會，做大做強自己，建功立業，實現人生抱負。淡季里他們會養精蓄銳，潛心修煉，耐心等待，臥薪嘗膽，不怕寂寞，隨時準備迎接旺季的到來。而且，他們還會抗爭命運安排，想方設法，力挽狂瀾，把淡季變成旺季，把低谷變成高峰，把一手爛牌打得漂亮之極。他們的人生路線，完全當得起印度詩人泰戈爾的名言：“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有的人人生只有一季。他們孜孜矻矻，朝乾夕惕，奮斗永遠是主旋律；他們無所畏懼，有膽有識，拼搏始終是重頭戲；他們從不懈怠，永不放棄，不斷從成功走向成功，從勝利走向勝利。這樣的人不多，但肯定有，出現一個就會改變世界。他們并非超人，也是血肉之軀，然而毅力超人，意志堅強；雖然也會遭到失敗，受到重挫，但卻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用大哲尼采的話來說：“那些沒有消滅你的東西，會使你變得更強壯。”這種人就叫英雄，因資質所限，我們可能做不成英雄，但應為英雄鼓掌、點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鄉往之。”

有的人的人生也是一季，但卻是充滿失敗的一季。他們胸無大志，得過且過，畏懼吃苦，害怕麻煩，米粒大的困難在他們眼里重如泰山，擋在身前的小水溝在他們看來如同萬丈鴻溝。他們的人生記錄，不是躺著，就是坐著，從不會跑跳騰挪，永遠都是生命的淡季，慘淡經營，每況愈下，只能從失敗走向失敗，毫無作為，毫無價值，活著的時候沒人把他們當回事，死了也沒人惦記他們，白來世上走了一遭。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一個人的人生究竟有幾季，該如何過好每一季，每個人都在選擇，在思考，在踐行。不管是人生幾季，春秋幾何，都應充實而豐富，愉快而緊張，有真的情感，美的創造，善的舉動，雖也不乏偶爾一時的茍且，但更有始終追求的詩與遠方，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風生水起，詩意盎然地棲居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