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手腕致十級傷殘，損害后果誰承擔

楊學友

掰手腕不慎受傷，協商同等擔責

翟文軒與趙偉英均系某市第二中學高中二年 級同班同學。2020 年 6 月 26 日 9 時 30 分許，趙偉英 在課間休息時主動邀請翟文軒開始掰手腕力量比 拼。翟文軒欣然接受，雙方遂開始掰手腕。

或許是兩名同學臂力較為接近，互不相讓。僵 持狀態持續了一會兒后，趙偉英突然發力，只聽得 “咔吧”一聲，翟文軒的左手倒下來，隨即疼痛得不 能動彈。

經同學報告，老師立即聯系翟文軒的母親王 一麗，并將他送到離學校不遠的王一麗所在單位。 由王一麗將翟文軒送往醫院救治。經醫院診斷，翟 文軒左肱骨粉碎性骨折。翟文軒住院 15 日，支出醫 療費 43624.22 元。其中，學校校方責任保險、附加 校方無過失責任保險給予理賠 10270.31元；趙偉英 墊付醫療費 7721 元。

2020 年 8 月 31 日，翟文軒（甲方）的監護人翟祥、王一麗與趙偉英（乙方）的監護人趙豐、李秀 娟簽訂受傷協議書，約定如下：甲方自受傷之日起 所支出的各項費用（醫療費、住院伙食費、交通費 等），乙方自愿承擔 50% 即 7449 元；甲方因該次受 傷引發的后續治療費用，待實際發生后另行協商。

傷情嚴重另起訴，自甘風險應擔責

事后，翟文軒覺得其左肱骨粉碎性骨折構成 傷殘，鑒于賠償數額或將有大的變化，且學校認為 無過錯、不同意承擔責任。于是，翟文軒以學校、趙 偉英及監護人趙豐、李秀娟為被告訴至法院，請求 如下：1. 判令趙偉英、第二中學共同賠償翟文軒損 失 143937.30 元（醫療費 25605.90 元、殘疾賠償金 87452 元、護 理費 12339.40 元、住 院伙食補助 1300 元、交 通 費 1040 元、營 養 費 4000 元、精 神 撫 慰 金 10000 元、鑒定費 2200 元）；2. 判令保險公司在第二 中學所投保的責任險限額內承擔賠償責任。翟文軒并申請了傷殘等級、護理期、營養期鑒定。

受法院委托，某市司法鑒定所出具司法鑒定 意見如下：翟文軒左肱骨骨折神經損傷致左肘活 動障礙，評定為十級傷殘，護理期為 90 日（住院期 間需 2 人護理 13 天，出院后需 1 人護理 77 天）。

法院認為，自愿參加具有一定風險的文體活 動，因其他參加者的行為造成損害的，受害人不得 要求他們承擔侵權責任。但是，其他參加者對損害 的發生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除外。本案中，翟文 軒受趙偉英邀請進行掰手腕活動。掰手腕是一種 比拼臂力和腕力的運動，符合競技性體育的一般 特征，應認定它為文體活動中的一種體育競技活 動。趙偉英不存在違背他人意愿的意思表示，并不 存在強迫行為，也未向翟文軒施加壓力。翟文軒受 邀參與掰手腕活動，應屬于自愿參加該體育競技 活動。翟文軒與趙偉英在掰手腕的角力中符合競 技性體育活動的一般特征，不能據此認定趙偉英 對翟文軒的損害的發生具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 故，翟文軒提交的證據不能證明其主張，對其訴訟 請求，依法不予支持。

據此，法 院判決如下：駁 回翟文軒的訴訟請 求。案件受理費 3184 元，減半收取計 1592 元，由翟 文軒負擔。

上訴三大理由，二審判決不支持

對于這一判決結果，翟文軒無法接受，遂提起 上訴，主要理由如下：

其一，他與趙偉英發生本案事故時均不滿 18 周歲，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雙方對于掰手腕 這項活動可能造成的危害后果認識不足。雖然我 國《民法典》規定了風險自擔的條款，但是該條款 并不能適用于本案。該條款中的行為主體是具有 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行為人，本案中行為主體均 是未成年人，不具有完全的民事行為能力，趙偉英 的監護人因未盡到監護責任而應當對他的行為承 擔責任。無論趙偉英主觀上是疏忽大意還是過于自信，客觀上已經造成了翟文軒受傷的損害后果， 其應當對翟文軒的損害后果承擔賠償責任。退一 步講，即使雙方對本案損害后果的發生均沒有過 錯，屬于意外事件，但畢竟翟文軒的身體由于趙偉 英的行為受到傷害。根據公平原則，雙方對損害的 發生均沒有過錯的，造成損害的一方也應當承擔 一定的賠償責任。

其二，第二中學對于翟文軒的損害后果具有 過錯，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學校作為未成年 學生的管理單位，應當對學生在學校內發生的行 為及損害后果承擔責任。另外，本案事故發生后， 第二中學的處理方式也存在一定的過錯。在得知 翟文軒受傷以后，老師并沒有第一時間撥打 120 電 話，而是聯系翟文軒的母親，并將翟文軒送至她那 里。該行為的后果是導致翟文軒獲得救助的時間 手延后，病情加重，故學校也應當對此拖延救助的 過錯行為承擔相應的責任。

其三，人保公司應當在保險責任范圍內承擔 賠償責任。第二中學為學生在保險公司處如有校 方責任險，保險公司則應當就第二中學的賠償責 任在保險范圍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趙偉英辯稱，掰手腕是一種比拼臂力和腕力 的運動，雙方在角力中展現自身素質及身體爆發 力，符合競技性體育的一般特征，應認定為文體活 動中的一種體育競技活動。趙偉英并未向翟文軒 施加壓力，翟文軒系自愿參加該競技活動。掰手腕 角力中的僵持狀態，系雙方力量相當，雙方中的一 方突然發力，屬于掰手腕中的一般行為，不能據此 認定為過錯或過失。在翟文軒受傷后，趙偉英去醫 院探望，他開學后幫助翟文軒打水、買飯等，盡到 了競技活動參與者的一般義務，并且他家已支付 翟文軒醫療費 7721 元。

第二中學代表辯稱，翟文軒作為限制民事行 為能力人，已經具有相當的認知能力，應當對自愿 參加掰手腕的行為負責。翟文軒于 2003 年 10 月出 生，在 2020 年 6 月事件發生時已滿 16 周歲，就讀 高二年級，具有相當的認知能力。學校在日常教學活動中已經對學生進行必要的安全教育。學校 為每屆新入學的高中生班級都發放了《第二中學 學生指南》，并要求各班班主任在新生入學教育時 帶領學生認真學習。該學生指南的“課間常規” 部分明確要求學生“不做劇烈的運動，不追逐打鬧 起哄……在教學樓、辦公樓內，……不打球和進 行其他游戲活動……提前做好下一節課的準備工 作”。學校將安全教育作為每次班會課的必要組成 內容，包括“運動要量力而行，身體不適時不要勉 強，要做好準備活動……比賽時要友誼第一，比賽 第二，講究運動風尚”等。翟文軒與趙偉英掰手腕 系雙方自發行為，學校并非組織者，不應當承擔責 任。學校在涉案事件發生后，采取了正確及時的處 理方式，盡到了教育、管理職責。綜上，學校請求駁 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法院審理認為，掰手腕活動屬于具有一 定風險的文體活動。翟文軒在參加掰手腕活動受 傷時，差 1 年 4 個月滿 18 周歲，雖未成年，但已系限 制行為能力人，而非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根據其智 力及心智水平可以預見危險的存在，并可作出理 性的分析和有效的選擇。翟文軒自愿參加掰手腕 活動受到傷害，屬于自甘風險的行為。趙偉英與翟 文軒掰手腕時，并不存在故意或重大過失致翟文 軒受傷的情形，翟文軒要求趙偉英承擔侵權責任 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故法院不予支持。掰手腕活 動系學生課間自發參與的，第二中學并非掰手腕活動的組織者，對傷害的發生亦不存在過錯。第二 中學一審中提交的證據能夠證實其盡到了教育、 管理職責，翟文軒主趙其受傷后，第二中學教師將 其就近送到他母親處，導致病情加重，證據不足， 翟文軒要求第二中學承擔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的 相關責任，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因第二中學依法 不應承擔責任，故翟文軒要求保險公司承擔賠償 責任亦于法無據，一審法院判決駁回翟文軒的訴 訟請求正確。據此，二審法院判決如下：駁回上訴， 維持原判。

【評析】我 國《民法典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 條規定：自愿參加具有一定風險的文體活動，因 其他參加者的行為受到損害的，受害人不得請求 其他參加者承擔侵權責任。但是，其他參加者對 損害的發生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除外。“自甘 風險”源于“對同意者不構成損害”的羅馬法格 言，又稱自承風險、自甘冒險，是指受害者明知 某些行為將會引發某些風險，但表示可以自主承 擔，從而在損害發生時承擔相應風險，免除“加害 人”責任的規則。

本案起因盡管系趙偉英主動邀請翟文軒進行 掰手腕力量比拼，但邀請僅僅是相互參加文體活 動的一種形式。受邀請人是否參加由本人自己決 定，既然選擇了參加，就應當自甘風險；且在對方 并不存在故意或重大過失致情形下，翟文軒受傷 只能自己擔責。因此，兩級人民法院判決趙偉英不 承擔過錯賠償責任是正確的，體現了公平原則。

通過了解本案，給未成年學生帶來一些警示。 作為未成年學生，正是長身體、學知識的年齡。快 樂健康地成長，關愛、呵護、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對 未成年人來說尤為重要。未來的人生與事業都離 不開健康的身體與健強的體魄，而人的體能與力 量都是有極限的，特別是未成年人，身體、骨格尚 未成熟。所以，學生參加體育與健身等活動時，一 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本文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