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人生》：喜劇包裹下的強勢倫理輸出

薛精華

2023年春節檔電影《交換人生》延續前作《超時空同居》（2018）都市奇幻愛情的類型標簽，并加入更適合春節檔合家歡需求的家庭主題，講述了少年陸小谷意外與其暗戀對象金好的相親對象仲達交換身體的奇幻故事。影片以少年與“大叔”的二元對立及交換之后產生的荒誕和分裂感為喜劇內容，以少年的成長為敘事核心，聚焦愛情、家庭、夢想的主題，整體呈現溫情喜劇的面貌。然而，相比前作明確的愛情主題，《交換人生》從愛情線到成長線、家庭線的急轉使影片的類型定位變得模糊，前半段的喜劇感被明顯動力不足的家庭價值觀的宣揚打散，使其整體呈現出前后割裂的妥協感。

一、愿望成真的成長故事

（一）身體互換的故事原型

好萊塢編劇、劇本導師布萊克·斯奈德在《救貓咪：電影編劇指南》中論述了“愿望成真”這一電影故事原型，這類故事講述主角通過魔力、運氣等方式實現心愿、改變生活。規則是“主角必須是一個被周圍人欺壓的灰姑娘型人物，因此我們會很希望有個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能夠給他帶來一點點幸福”，同時“其實我們并不想看到任何人，哪怕最落魄的角色，能一直當贏家”。所以，最終“主角必須明白，魔法并不是一切，像觀眾一樣當個普通人才是最好的”；另一方面，故事也可以是人物受到詛咒、遭受報應，這雖然與“愿望成真”相反，但是本質上屬于同一類。在這類故事中，“主角得是一個非常欠扁的人，但他身上必須有一些值得挽救的地方……必須在開頭就設置一個主角‘救貓咪的橋段，這樣我們就會知道雖然這個人是個混蛋，但還是可以挽救一下的”。總之，無論是正向的實現愿望還是反向的遭受報應，整個故事必須要讓人得到教訓，最終獲得勝利的結局。[1]

在此基礎上審視《交換人生》，可以發現這部影片其實是將正反兩種“愿望成真”合二為一，打造了各個方面二元對立的交換雙方。陸小谷家庭經濟情況相對較差，能力平庸，一緊張就說不出話，但是他善良、關心他人，屬于本片中的“灰姑娘”角色；仲達擁有高薪的律師職業，學歷高且表達能力強，但道德感差，常利用自己的職業謀求灰色收入，是本片中的負面角色。少年陸小谷的夢想是有錢、走出弄堂，成為一個厲害的人，成為金好的男朋友。通過許愿機的魔法，少年的愿望成真，但是作為金好名義上男朋友的仲達卻因此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交換題材故事本可以從雙方的交換困境中書寫各自的成長，這樣就會產生雙線敘事和主題。在《交換人生》的語境中，通過交換少年的成長困境和大叔的情感孤島，使不同年齡人群的生活難題都能得到表達。但全片中仲達唯一可以算是“值得拯救”的段落是其想要擁有陸小谷的家，并在交換失敗后給了奶奶一個擁抱。此前的仲達在家庭敘事中是失語的，他并沒有參與新家庭的情感交流，因此對家庭的向往不足以促使他放棄已有的財富和地位。仲達不惜倒掉奶奶的藥來威脅小谷，也證明了他拒絕交換的更重要原因是他認為自己將來可能會因為違規操作而受到法律懲罰。所以，影片中仲達承擔的是反面人物的角色，情感困境和成長都沒有得到足夠的書寫，影片的敘事主線仍然是少年的愿望成真以及過程中的成長。

（二）錯位的愿望與缺失的成長空間

《交換人生》開頭對少年陸小谷的“灰姑娘”境地進行了詳細的描寫，主要包括：家庭經濟情況一般、父母眼界很局限、自己一緊張就說不出話而不敢跟喜歡的人表白等，但同時為了賦予小谷回歸家庭的動機，影片又將小谷的家庭描繪為近乎烏托邦式的形態：父母恩愛、家里開的面館收入穩定、祖孫親近。為了喚醒患有阿茲海默癥的奶奶的記憶，全家人每天晚上都會給奶奶表演節目，這種童話般的家庭在現實中并不多見，也沖淡了小谷的“灰姑娘”屬性。小谷這個角色不容易引起觀眾的強烈同情，這其實不太符合“愿望成真”型故事的人物需求。

小谷的愿望在敘事過程中多次變化，這導致愿望成真的旅程變得混亂。在影片開頭的自白中，小谷的愿望是走出弄堂、成為厲害的人。在小谷與小胖的爭吵中也再次得到確定：“變成有錢人”和“擺脫一成不變的生活”。但事實上，這一愿望不具備起點和終點。小谷的父母雖然平凡，但是勝在收入穩定，比起貧窮，小康更合適。小谷并沒有被貧窮和一成不變所困擾，他從影片開始就很愛自己的家人。影片中也沒有對小谷的學業、個人能力等進行過多的描述，只交代了他緊張時說不出話這一缺陷。所以，小谷作為主人公，并不具備實現愿望的緊迫性和必要性，因為大部分普通人甚至是生活不如小谷的人都想要變得更有錢、更厲害，交換身體實現愿望這個故事從源頭就缺少動力。

小谷的追求中唯一能算得上急迫的其實是愛情方面的愿望，實際上成真的愿望也是成為金好的男朋友。那么，以此來推演愿望的起點和終點就會發現影片開頭的許愿是無效的，對小谷家庭的描述也只能算是從側面豐富了人物生活環境的閑筆。巧合的是，金好的男朋友仲達恰好是一名能力突出、生活富裕的成功律師，這與小谷開頭的愿望之間不具有必然性，也削減了故事的動力。其后的情節也可以看出這個愿望事實上并沒有實現。仲達在影片開頭收到300萬元，并且擁有昂貴的座駕。而交換之后小谷只是短暫地想象了一下要揮霍仲達的錢，實際上卻是穿著小胖的衣服，出行仍然靠自行車。在個人能力方面，仲達作為律師出色的表達能力也沒能被小谷繼承，他在幾次關鍵時刻依然邏輯混亂。所以，看似以愛情為契機實現了經濟和能力方面的愿望，其實只有愛情這一個愿望是有效的。

兩個愿望的錯位導致了敘事混亂。成為金好男朋友這個愿望是實際上的敘事起點，隨后的故事主體也是小谷與金好的三次約會，這也成為本片最重要的喜劇內容。如果只是成長和愛情兩方面的混淆，并不會影響影片的喜劇效果，但是愛情的線索在該片60分鐘左右戛然而止，隨后開始了時長50分鐘的家庭敘事。正常的愿望成真故事應當是同一狀態下的兩種極端情形，比如貧窮和富有、孤獨和團圓。故事的進展中需要對這些狀態進行反向組合，比如貧窮但闔家團圓、富有但孤獨。在得失之間，主人公學會了取舍。但這部電影中愿望所涉及的得失是不成立的。影片將小谷愿望中的三個關鍵元素概括為夢想、愛情和家庭，小谷實現了夢想、附帶了愛情、失去了家庭，所以需要打破愿望回歸現實。而實際的故事中，是小谷得到了愛情、失去了家庭，夢想這一要素變化不大。

愿望導致的得失需要有因果關系，主人公才能通過這次愿望收獲成長，明白自己原初的狀態才是最好的。影片將家庭作為主題，強調小谷因為使用“魔法”成為仲達，實現夢想，才意識到家庭是最寶貴的。但是，這兩者之間的因果關系是不成立的，實現夢想之后不是因為過度工作、享樂等原因而丟失家庭，如前所述，小谷實際上并沒有實現在個人成長方面的愿望。小谷從影片開頭就很愛自己的家庭，經過一系列交換體驗之后，他只是變得“更愛”家庭了。從厭惡到喜愛，人物才算是成長，從“愛”到“更愛”，只是程度的問題。夢想和家庭這兩者之間并不存在對立關系，導致小谷失去家庭的原因是交換這個動作本身，而且從許愿前到愿望結束，小谷在家庭方面根本沒有成長的空間，所以這個愿望其實是無效的。再加上愛情線在故事中占據了近一半的體量，現實境況、愿望以及成真后的收獲多次脫節，人物缺少動力，最終導致影片敘事混亂、主題生硬，說教意味過濃。

二、換身喜劇及其錯位與模仿

身體互換是一種常見的喜劇設定，雙方身份、語言習慣、表達方式等錯位能夠帶來天然的矛盾感，從而產生戲劇沖突，引發“不協調的喜感”。從喜劇類型來看，換身喜劇屬于居勒·塞爾博所論述的“顯性喜劇”，“有很強的非現實感”，經過國產文化環境的改造之后，“對身體動作的開發更為極致，偏愛段子式臺詞，并極力運用拼貼、戲仿、露跡手法和視聽語言的斷裂反轉以取得敘述話語的狂歡效應，同時在雜耍場面的建構上縱橫捭闔，腦洞大開”。[2]

顯性喜劇在戲劇情境上的首要表現為強烈的假定性，戲劇結構包括“拋入式結構”和“假扮式結構”等，都是通過將人物與身份、環境等內容相對立，“使人物暫時脫離其習以為常的日常生活情境，從而在與新情況、新環境、新人物關系的沖突中，在應激效應的作用下，必然性地產生夸張滑稽的動作”。[3]換身喜劇其實是這兩種結構的結合，為使情境差異夸張化，這類電影“總是涉及一些對生活、價值的二元化分——貧窮與富裕……陽光少年和中年大叔、學生和律師、善與惡……”“這些巨大的分裂產生強烈的荒謬感”，使“我們的期待被愚弄，緊張必定會在笑聲中溢出”。[4]《羞羞的鐵拳》（2017）中的男女互換、《交換人生》中的“老少”互換、《李茂換太子》（2022）中的貧賤互換，均是以二元對立下的矛盾感以及由此帶來的拙劣模仿為主要的喜劇來源。

《交換人生》中的交換雙方為18歲的少年陸小谷和35歲的中青年律師仲達。影片的喜劇設計也多圍繞這些方面展開，少年和大叔的身份交換導致了語言表達、社交行為、處事能力、衣著等多方面的倒置：擁有少年靈魂的成功律師仲達穿著嘻哈風格的衣服、反戴棒球帽、佝僂著身子蹬單車，呈現出荒誕的錯亂感；或者為了引起金好反感而過于成熟化，穿著花西裝、化煙熏妝、梳油頭再現“人類高質量男性”的網絡熱梗等。另一方面，原本慣常與總經理談300萬元生意的律師被困在少年的身體里，向人借10萬元就被叫家長、撥打熱線電話，經歷漫長的等待之后卻只能得到保安的回復等。影片使用了大量文化符號來強調這種二元對立，比如青年屬性更強的奶茶炸串、游樂場、大頭貼、衣服上的鏈條裝飾、棒球帽、Cosplay（角色扮演）群體等，以及突出中年屬性的大肚腩、抽煙等，通過反向強化這些刻板印象，增強交換帶來的錯亂感，進而產生喜劇效果。

在具體的戲劇語言上，雜耍、戲仿是顯性喜劇的重要特征，包括“夸張戲謔的形體造型”“滑稽搞笑的動作造型”“不同文化符號的拼貼”等。[5]在交換身體的情節支配下，這些內容的加入更具合理性。《交換人生》中夸張地重現了很多現實中可能發生的尷尬情節，比如水桶大的奶茶、小谷（心智上）為金好拍的照片看不清楚、小谷（心智上）約會時撕下金好的雙眼皮貼、金好唱歌跑調、仲達（心智上）打熱線電話遇到很長的選擇菜單等，這些真實的情節以滑稽的形式在大銀幕上再現時，能夠以頗具共鳴的方式引人發笑。除此之外，《交換人生》還有意再現了幾個網絡熱梗，除了上文提到的“高質量男性”之外，還有岳云鵬飾演的出租車司機小岳岳因為載著金好而被追車的情節，回應岳云鵬參演的第一部電影中因愛追車的情節。此次岳云鵬從追車的人變為開車的司機，與之前的內容形成互文，形成對原作的戲仿。

三、奇幻電影的現實觀照

（一）穿越本質下的精神撫慰特質

身體互換的戲劇矛盾來源于思想和物質身體的不匹配，身體往往承載著特定的社會文化環境，主客觀分裂使人物可以短暫地逃離現實生活的焦慮，體驗自己曾經向往的生活并尋求精神慰藉，這與穿越題材的敘事展開方式其實是一致的。因此，交換身體也可以看作是相同時空內部的穿越，交換雙方的二元對立可以提供穿越主題所需要的落差感。同時，在二元價值觀的取舍之下，影片的主題也得以凸顯。比如《夏洛特煩惱》的喜劇設定是擁有中年經歷的夏洛重回1997年，利用縱向的時代落差為自己在新的時空創造優勢，同時引用并解構大量的時代文化符號，重新演繹觀眾的集體記憶。而交換身體題材在時代固定的前提下，戲劇落差則是橫向的，即人物通過交換實現立場轉換，在短暫實現幻想的旅程中得以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和理想，最終實現個人的成長。這在《交換人生》中主要表現為“貧窮”少年原本厭倦了平凡的弄堂生活，不想成為父母那樣的人，通過交換擁有了社會地位及自己暗戀的愛人，最終卻明白自己之前想要擺脫的家庭才是最難得的財富。少年和律師的人物形象設計雖然有臉譜化的嫌疑，但也不失典型性。在童話式的得失之中，回歸家庭這一現實主題得到了強調。

近些年的國產穿越喜劇在《夏洛特煩惱》（2015）、《你好，李煥英》（2021）等成功影片的強勢影響下，正在形成“以穿越為名，以喜劇為形，以現實為體”的烏托邦趨勢。[6]為了完成對觀眾的情感修復，《交換人生》提出并“解決”了非常多的現實問題，比如催婚等，金好在與母親的爭吵中說出“小時候好像什么都容易一些，讓你高興也容易一些”；母女倆欠下了巨額債務，且都沒有穩定的工作。母親在影片中被塑造成一個貪財的小市民形象，但卻在金錢和正義兩者間選擇了正義，并對鏡頭說下“做好事比什么都重要”的自白。雖然兩人面臨的經濟和婚戀問題并沒有得到解決，但是矛盾卻得以和解。相比現實中此類問題的走向，影片中的“完美結局”正是國產穿越喜劇“對不完滿現實進行的替代性滿足”，以此尋求對觀眾的心靈修復和精神慰藉功能的體現。[7]

（二）中國傳統家庭倫理的“青年危機”

隨著《送你一朵小紅花》（2020）、《我的姐姐》（2021）、《你好，李煥英》（2021）等一眾以家庭為主題的溫情電影大獲成功，親情倫理成為近年來電影創作的熱門題材。儒家的家庭倫理觀以“五倫”為核心內容，強調父慈子孝、夫義婦順、兄友弟悌、鄰里和睦和家國同構，認為家庭倫理是一種微縮政治，家庭道德原則與國家政治原則相通。電影對家庭倫理觀念的集體強調，不僅是儒家價值觀念的重新演繹，同時也是制作者向市場的討好。

影片《交換人生》以少年陸小谷的成長為核心，主要塑造了四個家庭：幼時不被父母關愛、長大后獨身一人的律師仲達的家庭；處于母親高壓控制下且身負債務的金好的家庭；父母恩愛、家人相處和諧的陸小谷一家以及小胖不完整的家庭。四個家庭中的代際相處方式有所差別，但是青年一代都處于對家庭逃離或者半逃離的狀態。陸小谷擁有最具童話色彩的家庭，家里擁有一家面館，奶奶在外面賣花，每天晚上全家人給患有阿茲海默癥的奶奶表演節目以求喚醒奶奶記憶，其處于平凡但幸福的狀態。但如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陸小谷并不滿足于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他想要走出弄堂，成為“厲害的人”，這正是現代城市社會中青年價值觀對傳統家庭倫理的挑戰。

另一方面，強調代際之間尊卑差別的家庭倫理觀也壓抑了青年群體的自我成長，成為驅使青年人離開家庭的又一原因。在三個家庭中，金好母女的相處更符合傳統的威權家庭倫理。金好母親將女兒結婚當作自己的頭等大事，催促金好約會、相親，小時候不允許金好去游戲廳，長大后又批判金好一無所有、一事無成。這種壓抑的家庭文化在現實中非常常見，更加速了青年對家庭的逃離。影片雖然對這種倫理困境加以表達，但是并沒有表現出對金好母親的強烈批判，母女二人的矛盾主要在于選擇金錢和正義時的分歧，由此走向了同意金好在戀愛上自己做決定的妥協。相比陸小谷童話般的家庭生活，金好的家庭在一定程度上更具現實寫照意義。

影片以簡短的筆墨描繪了仲達的家庭，他是被收養的孩子，父母都將其視為負擔，缺少愛的原生家庭為仲達不惜一切手段謀求利益的形象賦予了合理性。同樣簡單描繪的還有小胖的家庭，雖然能從一些環境展現和言語中得知他家境很好，但是他沒有媽媽，而爸爸與眾多秘書糾纏不清。從小胖“你好歹還有幸福的家庭，我連媽媽都沒有”的言論中可以推測，小胖的家庭設定主要是為了襯托小谷一家的幸福，促使其回歸家庭。仲達和小胖的家庭設置與小谷的家庭在不同的方面分處二元對立狀態，以此來增強交換時的分裂屬性，助推本片家庭主題的表達。但是這種非此即彼的簡單化設定難免也會有刻板化的嫌疑。

結語

在《你好，李煥英》以喜劇、家庭、奇幻的類型創造了票房奇跡之后，《交換人生》集奇幻、愛情、家庭、友情、現實議題為一體，以少年成長為線索，試圖打造一個適合中國新年的合家歡溫情喜劇電影。但愛情、親情、夢想、友情，以及故事中插入的微商傳銷、老年詐騙等議題使影片的內容過于龐雜，人物和核心情節的設定不足以提供足夠的敘事動力，導致影片在主題表達上急轉錯位。愛情線無疾而終，親情線無病呻吟。看似是春節檔的穩剛需，實則每條線索都是蜻蜓點水、草草收尾。在缺乏故事支撐的情況下，“被家人安穩的愛著，就會有挑戰一切的勇氣”這一主題也只能淪為俗套的說教。

參考文獻：

[1][美]布萊克·斯奈德.救貓咪：電影編劇指南[M].孟影，譯.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21：38.

[2][3][5][7]魏巧俐.胡鬧喜劇電影的類型范式與美學意義[ J ].電影文學，2021（20）：77-83.

[4]謝建華.《交換人生》：換身喜劇的混合術[ J ].當代電影，2023（03）：21-22.

[6]商凌云.國產穿越喜劇電影的類型模式及其文化心理表征[ J ].電影評介，2021（1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