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兩個答案：理論邏輯與實踐進路

紀中強 李雨琦

［摘要］關于如何跳出歷史周期率，中國共產黨在百余年探索中給出了兩個答案，即人民監督與自我革命。這兩個答案并不是相互否定的關系，而是具有內在統一性，是繼承與發展的關系。從作用機制上看，內向自律實現了對外向他律的補充；從內容上看，實現了繼承性發展，體現了黨性與人民性的有機統一。兩個答案充分體現了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在探索跳出歷史周期率難題上的守正創新以及對執政規律的深刻把握。新的“趕考”路上，要系統把握好兩個答案的內在統一關系，就要在堅持人民監督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好自我革命的獨特優勢，為黨的長期執政提供保障。

［關鍵詞］歷史周期率 中國共產黨 人民民主 自我革命

［中圖分類號］D2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642（2023）03—0011—04

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經過不懈努力，黨找到了自我革命這一跳出治亂興衰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顯著增強，管黨治黨寬松軟狀況得到根本扭轉，風清氣正的黨內政治生態不斷形成和發展，確保黨永遠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1］早在1945年抗戰勝利前夕，毛澤東同志面對黃炎培提出的關于歷史周期率的問題明確指出，中國共產黨可以跳出歷史周期率，因為中國共產黨要走一條民主的新路，即讓人民來監督政府。這樣政府就不敢松懈，政權也就不會衰敗。“人民監督”成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歷史證明，在人民群眾的監督下，中國共產黨執政的政權更加鞏固。在對新時代黨的治國理政的實踐探索中，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我們黨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自我革命。黨探索如何保持先進性、純潔性以實現長期執政目標，實質上就是要解決中國共產黨為誰執政、依靠誰執政和如何執政的問題。跳出歷史周期率，最根本的就是要在保持黨的先進性、純潔性的同時不斷提升自身領導能力，而自我革命就是黨通過不斷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來克服自身存在的問題與缺陷，從而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兩個答案有什么關系？我們只有正確理解這個問題，才能更深刻地學習好、貫徹好、落實好黨的二十大精神，在實踐中把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推向縱深發展。

一、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兩個答案一脈相承、相互聯系、內在統一

“自我革命”和“人民監督”雖然是在不同歷史時期提出的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答案，但兩者具有共同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人民至上的價值遵循以及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政治目標，是一脈相承、相互聯系、內在統一的關系。

（一）自我革命和人民監督的理論基礎相同

毛澤東同志在提出人民監督這一思想時，其出發點和落腳點就是以人民為中心，讓人民當家作主。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人民群眾是社會歷史主體”“人民群眾是歷史創造者”等理念的繼承與堅守，同樣也是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共產黨人在革命斗爭以及解放區政權建設中形成的共識。新中國成立后，我們黨逐步鞏固了人民民主政權，并在新時代賦予了人民民主新的時代內涵，實現了人民民主的創新性發展。讓人民監督的思想來源于馬克思主義理論，并在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不同時期不斷創新發展。

自我革命源于馬克思主義理論本身的革命性和批判性。以唯物辯證法的角度來理解自我革命，就是革命主體自覺的自我揚棄。這種革命性和批判性不僅體現在同各種錯誤思想的斗爭上，還體現在對自身的批判上。馬克思強調，要勇于對現存的一切進行無情批判。所謂“無情批判”的意義有二：一是不怕批判自己所作的結論，二是即使觸犯到當權者也不退縮。列寧也強調，對于任何一個想要保持活力和朝氣的政黨來說，自我批評都不可或缺。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下建立起來的中國共產黨始終以自我革命精神為引領，堅守馬克思主義政黨革命性和批判性的本質屬性。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全面從嚴治黨，并以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優良作風作為全面從嚴治黨的重要抓手，多次強調“批評與自我批評是解決黨內矛盾的有力武器，也是保持黨的肌體健康的有力武器”［2］。在全面從嚴治黨的實踐中，“自我革命”的重要理念正式形成。

（二）自我革命與人民監督的價值遵循相同

自我革命與人民監督作為不同歷史時期被提出的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兩個答案，其根本價值遵循是一致的，都堅持人民至上。毛澤東同志在領導中國革命與建設時始終認為人民是歷史的主體，是歷史的創造者。“人民監督政府”就是通過賦予人民監督的權力，讓人民充分發揮主人翁精神。中國共產黨作為自我革命的主體，其推進自我革命的實踐雖具有多重面向，但要解決的根本問題是更好地為人民服務，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黨進行偉大自我革命，旨在解決好人民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與人民休戚與共；同時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寶貴智慧與磅礴偉力。這包括兩方面內容：一是中國共產黨的性質和宗旨決定了黨從來沒有自己的特殊利益，始終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二是黨在推進自我革命的進程中，以人民的利益為根本遵循督促著黨不斷檢視自身存在的突出問題并加以調整，以保障黨始終保持先進性、純潔性。

（三）自我革命與人民監督的目標相同

“一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中國人民進行的一切奮斗、一切犧牲、一切創造，歸結起來就是一個主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3］4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對于中國共產黨來說是最為重要的事情。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取得人民衷心擁護的政權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堅實基礎。一個政權能否跳出歷史周期率，人民的支持是關鍵。建立人民當家作主的政權，讓人民通過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等形式有序參與國家與社會事務，充分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奠定堅實的群眾基礎。

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中國共產黨在領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宏偉目標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加強自身建設，保持自身的先進性、純潔性。“過去先進不等于現在先進，現在先進不等于永遠先進。”［4］因此，先進性內在地要求馬克思主義政黨要持續進行自我革命，只有不斷地自我革命，才能有效清除和預防各種腐敗。黨要在自我革命的引領下不斷健全反腐敗長效機制，著力解決黨內存在的腐敗問題；完善制度規范，以完備高效的制度約束權力的濫用，保證黨員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使中國共產黨成為始終走在時代前列、人民衷心擁護、經得起各種風浪考驗的馬克思主義執政黨。此外，社會革命目標的實現需要自我革命強大精神力量的引領，因為“我們的事業越前進、越發展，新情況、新問題就會越多，面對的不可預料的事情就會越多”［3］115。

二、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是對第一個答案的繼承與發展

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成功探索出破解歷史周期率難題的第二個答案，即自我革命。“自我革命”與毛澤東同志在延安窯洞提出的“人民監督”并不相互排斥，而是對其的繼承與發展。在堅持人民監督的基礎上，自我革命在作用機制上實現了內向自律對外向他律的補充，實現了黨性與人民性的有機統一。

（一）從作用機制上實現了內向自律對外向他律的補充

在不同時期，毛澤東同志和習近平同志立足于當時的歷史方位，分別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兩個答案。毛澤東同志在中國共產黨即將成為全國執政黨的情形下，提出“讓人民來監督政府”。從過往的歷史經驗來看，獲取勝利后，就容易滋生出驕傲自滿、貪圖享樂的情緒，放松對政權的鞏固。對此，毛澤東同志從外在約束入手，依靠人民的外部力量對黨進行監督。到了新時代，隨著對如何實現長期執政這一問題的深入思考，我們黨在人民監督的基礎上又給出了自我革命這一答案。這一答案的給出是我們黨對兩方面問題的回應。一方面是對黨自身存在的問題的回應。在新的歷史方位下，黨面臨“四大考驗”“四個危險”。黨內之所以存在這些問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部分黨員缺乏自我革命的精神和刀刃向內的勇氣。習近平總書記曾說過，政權興衰存亡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統治集團是否貪圖享樂、吏治是否腐敗。因此，黨要實現長期執政，跳出歷史周期率，必須發揚自我革命精神，將黨的自我革命融入全面從嚴治黨和全面深化改革開放的實踐中。另一方面是對單純依靠人民監督可能存在不足的回應。人民監督依靠的是外在他律，但僅有外在他律是不夠的。蘇聯共產黨便是鮮明的例子。蘇共執政時期雖然也堅持讓人民來監督，但在后期由于缺乏對自身存在問題的反思，蘇聯共產黨的理想信念不斷弱化，意識形態領域出現偏差，尤其是沒有充分實行民主集中制，導致個人專斷和腐敗；官僚主義、形式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盛行，脫離人民，導致黨群關系惡化。由此可見，馬克思主義政黨要想實現長期執政，內向自律更為重要。鄧小平同志在提出“治國必先治黨，治黨務必從嚴”時就講過，如果黨自身出了問題，先進性、純潔性受到破壞，黨的領導便會軟弱無力。失去黨的領導，人民就會像一盤散沙。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只要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不出問題，社會主義國家就出不了大問題，我們就能夠跳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率”［5］。因此，在充分發揮人民監督力量的同時，要更加注重以自我革命的精神自我糾錯、自我革新。

（二）從內容上實現了繼承性發展，體現了黨性與人民性的有機統一

自我革命不是孤立展開的，它包含了對人民監督的積極回應。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之所以能夠在強調自我約束、自我凈化的同時注重加強人民民主，本質上是中國共產黨政黨屬性的內在要求。從理論邏輯來看，黨性是一個政黨的政治利益和階級利益的集中體現，是一個政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固有特性。中國共產黨始終代表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這也成為我們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固有特性。毛澤東同志將黨和人民的關系比作魚和水的關系。魚在水中才有生命，水中有魚才顯生機，因此，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內在蘊含著黨性與人民性的有機統一。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立足于黨性與人民性相統一的立場，將全過程人民民主與黨的自我革命進行深度結合。比如，首倡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政治理念和制度模式，在全過程人民民主中融入系統完備的民主制度、成熟先進的民主理念以及有效的民主形式；并將思想建設與制度建設在各項實踐中深入結合，推進黨的群眾路線教育、“三嚴三實”專題教育、“兩學一做”學習教育常態化制度化等。統籌抓好黨內監督與外部監督，形成以黨內監督為主導，協調貫通其他各類監督體系，實現黨內監督與黨外監督的全覆蓋等。

三、新時代堅持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實踐進路

自我革命是精神與實踐的統一。自我革命不僅是共產黨人的精神自覺，也是實際的革命行動。它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堅持不懈，久久為功。

（一）始終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鞏固黨自我革命的執政基礎

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帶領全國各族人民不斷地從勝利走向勝利，究其原因是我們黨始終堅持和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我們黨堅信，民心是最大的政治，人民是黨執政興國的最大底氣。回顧黨的百余年歷史，只有依靠人民群眾的支持與認同，凝聚人民群眾的磅礴偉力與寶貴智慧，黨自我革命的執政基礎才能得以鞏固。習近平總書記一再強調，黨的工作成效如何，人民是最高的裁決者與最終的評判者。這要求中國共產黨在新時代必須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保持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河南省蘭考縣常委擴大會議時談到，目前脫離群眾的現象在黨內仍然存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二三十年前更為突出，這些問題需要引起深思［6］。這提醒我們，中國共產黨是為人民而生、因人民而興、為人民而強的，離開了人民的支持與擁護，我們黨將一無所有、一事無成；順應了人民的需求，為人民謀取了利益，我們黨才能永遠立于不敗之地。因此，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堅持自我革命，要在堅定維護人民利益的同時切實解決好人民群眾急難愁盼的問題，從人民群眾的支持與擁護中汲取自我革命的強大力量。

（二）堅持抓好領導干部這個關鍵少數，發揮自我革命精神的帶頭作用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全面從嚴治黨，特別注重領導干部這一關鍵少數在全面從嚴治黨中的作用。“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7］這要求領導干部不斷加強自身建設，在推進自我革命中當先鋒、作表率。一方面，領導干部要以嚴格的政治標準要求自己，勇于正視錯誤，堅決改正錯誤，以坦蕩的胸懷對待黨內外的監督，將管黨治黨的政治責任扛在肩上、抓在手上、落實在行動上，真正做到對黨組織負責、對人民負責。另一方面，理想信念、黨性修養是立黨興黨之基，也是黨員干部安身立命之本。領導干部要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信仰，牢記共產黨人的初心與使命，學習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補足精神之鈣，時刻保持共產黨人的政治本色，做推進黨自我革命的先行者。

（三）推動自我革命的制度構建，建立健全自我凈化的體制機制

制度問題是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以及長期性的問題。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為在自我革命的推動下跳出歷史周期率，要進一步加強自我革命的制度規范構建，形成一套完善有效的體制機制。對于制度建設而言，最重要的是權力制約監督制度。一旦權力缺乏有效完備的制約監督，就極易出現權力的濫用。加強和完善權力制度監督體系，一方面要將黨內監督作為第一位的監督，健全黨內監督體系，實現黨內監督全覆蓋。這是黨的執政地位決定的，只有不斷強化黨自身的內部監督，其他監督才能有效發揮作用。黨內監督就是要讓權力關在制度的籠子里，使權力運行的每個環節都受到監督，防止因權力的濫用而導致腐敗，為黨徹底自我革命提供制度保障。另一方面要構建以黨內監督為主導，其他各類監督貫通協同的外在制度體系。將黨內監督與國家機關監督、民主監督、群眾監督以及輿論監督等貫通結合起來，增強監督全覆蓋的有效性與科學性，將紀律監督、監察監督、派駐監督、巡視監督四個監督統籌銜接，形成常態長效的監督合力，最大限度地釋放監督效能，為我們黨跳出歷史周期率提供強大的監督力量。

參考文獻：

［1］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221026（1）.

［2］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97.

［3］ 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四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

［4］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310.

［5］ 習近平.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要一以貫之［J］.求知，2019（11）：410.

［6］ 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習近平關于“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論述摘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9：132.

［7］ 毛澤東選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26.

責任編輯：徐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