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領導與群眾的“鼓與呼”：陜甘寧邊區擁軍優屬運動中的群眾工作研究

石澤航

[摘 ?要]

陜甘寧邊區的擁軍優屬運動協調了邊區群眾和軍隊的關系。擁軍優屬運動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由初期的運動式慰問，轉化到后期的日常性互助，依托戰爭形勢，直接進行支前或參軍動員。在擁軍優屬運動中，群眾對黨和人民軍隊的“鼓與呼”從自發走向自覺，體現了黨的群眾工作的卓越成果。擁軍優屬運動促進了黨、軍隊和群眾的和諧互動，為奪取革命的勝利創造了重要條件。

[關鍵詞]擁軍優屬運動；黨的領導；群眾工作

[中圖分類號] ?D231 ? ?[文獻標識碼] ?A ? ? ? [文章編號] ?1009-928X（2023）03-0036-07

密切軍民關系，是毛澤東思想一貫的傳統。早在抗戰初期，毛澤東就多次提出了“官兵一致、軍民一致”的原則。在毛澤東的推動下，陜甘寧邊區在1943年發動了擁政愛民和擁軍優屬運動。發動擁軍優屬運動的一大要義，就是開展群眾工作，加強邊區群眾的擁軍思想教育。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邊區擁軍優屬運動有效地鞏固了軍民關系，為奪取抗戰勝利創造了重要條件。

當前學界對于陜甘寧擁軍優屬運動的研究較為充分，使得本研究在借鑒之中繼續深化成為可能，但目前大多數研究僅限于梳理擁軍優屬運動的來龍去脈，并未聚焦在擁軍優屬運動中黨的領導和群眾實踐的互動關系。中國共產黨在延安時期探索出了一條“擁護與實現黨的主張與號召”的群眾工作方法，使得黨的政策“經過各種具體的鼓動工作變成群眾的實際行動”。在陜甘寧的擁軍優屬運動中，群眾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為黨和人民軍隊“鼓與呼”，體現了黨卓越的群眾工作效果。考察黨在擁軍優屬運動中的群眾工作實踐，正是本文需要探索的方向。

一、陜甘寧邊區引導群眾擁軍優屬的探索

引導人民群眾擁護軍隊，是中國共產黨的光榮革命傳統。毛澤東在1940年的一次講話中指出，“八路軍有兩條規矩，一條是官兵合作，另一條就是軍民合作”。早在1940年邊區普及教育時，就對貧苦抗屬子女以入學優待，引導群眾尊重抗屬。1941年6月，八路軍一炮兵團開駐安塞李家塔，邊區政府發布訓令，動員沿途人民歡迎慰勞炮兵團戰士。訓令要求做到“張貼標語”“幫助炊煮第一餐飯食”并“表示熱烈之歡迎慰勞”。同年10月，邊區政府再次發布訓令，動員沿途人民慰勞三五九旅七一八團。訓令要求“動員群眾慰勞我軍隊，以示我軍民親密之熱忱”。邊區在1941年就認識到了軍民關系的重要性，認為“民眾應在政府的領導下，更加愛護軍隊。擁護軍隊，鞏固軍隊，尊重軍隊，這樣就是愛護自己”。魯藝學生、米脂各界和后方民眾在黨的領導下紛紛參與慰勞軍隊的活動。1942年，《解放日報》刊登的民眾勞軍新聞有14篇。但是早期的擁軍優屬實踐過于碎片化，不成系統。首先，早期的軍民關系塑造，主要是顯示“親密之熱忱”，而非教育群眾擁軍解難；其次，擁軍優屬實踐并未制度化、常態化，其開展主要依托于軍隊臨時駐扎、開赴防區等后方軍事活動；最后，群眾擁軍優屬實踐中并未凸顯黨的領導作用，部分干部也存在忽視“擁軍”的觀念。

隨著主觀主義、宗派主義等錯誤思想的抬頭，個別軍人“出現了不尊重政府、違犯群眾紀律、脫離群眾的不良現象”。與此相對應的是，時任陜甘寧邊區政府主席的林伯渠認為，邊區相對穩定和平，部分群眾也“忘記了軍隊和他們之間的切身利害關系”，“不愿了解軍隊的困難”。為了進一步協調并密切軍隊和群眾、軍隊和地方的關系，陜甘寧邊區政府1943年1月15日制定并發布了《關于擁護軍隊的決定》和《擁軍運動月的指示》，拉開了邊區擁軍優屬運動的序幕。

在邊區政府頒布《關于擁護軍隊的決定》后，林伯渠于次日在《解放日報》發表社論，指出“擁軍運動對于人民是一種實際的教育”，用具體的事實來讓群眾領悟“人民與革命軍隊相互關系”的道理。在《關于擁護軍隊的決定》中，政府明確“擁護軍隊是邊區人民和政府應盡的責任”，并明確先使得干部明確擁軍的重要性，“通過干部向群眾作廣泛深入的解釋”，“沒有八路軍就沒有邊區”。《擁軍運動月的指示》則為擁軍優屬運動提供了行動指南，除了加強擁軍的宣傳工作之外，還要求“召開以鄉或自然村為單位的群眾擁軍大會”“慰勞、慰問當地駐軍及抗屬”“召開軍政、軍民聯歡會”。在隨后頒布的《陜甘寧邊區政府關于擁軍月具體辦法》中，除了規定2月為擁軍月之外，要求民眾“盡力幫助駐軍在生產中各種困難的解決”“盡力幫助駐軍解決運輸供給上的各種困難”。這是把對民眾的擁軍優屬進一步深化到實際行動中，在軍民團結的生產互助中完善擁軍優屬運動的實踐。

為了避免擁軍落入運動化的窠臼，1944年1月邊區發布《關于擁軍工作的指示》，明確指出“由于抗戰和革命的長期性，擁軍優抗須有長期打算”。第二年的擁軍月依然開展“慰問慰勞軍隊及抗屬”“軍民聯歡”等活動，除此之外，強調“特別要向人民宣布擁軍公約、宣傳擁軍歸隊、優待抗屬及退伍殘廢軍人的意義及辦法”。1945年邊區頒布的《一九四五年擁軍優抗工作》中，總結了2年以來的擁軍優屬工作“已開始進入經常性的群眾工作”，并指出今后的每年舊歷12月20日至翌年正月20日為擁軍月，這也表明黨領導的群眾擁軍優屬工作已經逐步走向常態化、制度化。

二、黨的領導與群眾的“鼓與呼”

在群眾擁軍優屬運動中，邊區政府發布了擁軍的決定以及各種有關法令，積極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總結之前對擁軍優屬運動認識上的不足。極為重要的是，明確了應由黨和邊區政府領導人民開展擁軍優屬運動。在黨的領導下，邊區群眾為共產黨和人民軍隊“鼓與呼”，愛戴黨和人民軍隊，積極參與慰勞、支前運動。

（一）黨的領導在擁軍優屬運動中具有全面性。要領導好擁軍優屬運動，中國共產黨抓住領導干部這個“關鍵少數”，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思想觀念問題。引導群眾積極參與擁軍優屬運動，黨員干部必須學習擁軍思想，積極布置和領導擁軍工作。棗園機關總支委于1943年1月29日召開會議，響應邊區政府的擁軍決定，成立擁軍、擁政愛民工作委員會。委員會的工作任務是調查軍民關系，向群眾解釋擁軍的工作意義。其中了解到南窯溝一個燒石炭的李老漢說：“從前軍隊打老百姓，毛主席卻把老百姓寵壞了，老百姓對八路軍幫助不太夠……”延安縣金盆區的區長和區級干部反省了對擁軍工作的不正確態度，“對軍隊借東西或動員牲口感到麻煩”。但是經歷了整風學習后，干部“思想改造了，埋怨和責備軍隊的情形沒有了，從思想上樹立了愛護軍隊、尊重軍隊、幫助軍隊的觀點”。“民擁軍”與“軍擁民”是相互聯系、相互促進發展的。在擁軍優屬運動開展的同時，軍隊也開展了“擁政愛民”運動。1943年2月1日，賀龍響應邊區政府的《關于擁護軍隊的決定》，在《解放日報》上發表題為《開展擁政愛民運動》的社論。他指出當前部隊有一些干部和戰士，“對群眾利益的關心不夠”，“軍隊與人民的某些不融洽，在團結的責任上來說，軍隊是要負更多責任的”。毛澤東也指出，“使軍隊在民眾眼睛中看成是自己的軍隊，這個軍隊便無敵于天下，個把日本帝國主義是不夠打的”。軍隊積極開展擁政愛民運動，“征求群眾對軍隊的意見”“在舊歷新年向臨近居民賀年”，并且邊區部隊努力生產，大大降低了群眾的負擔。擁軍和擁民運動相呼應，促進了群眾擁軍優屬實踐的開展，也加深了群眾對人民軍隊的感情。

在對黨員干部進行思想引導的同時，中國共產黨也積極引導群眾開展思想動員。除了邊區政府頒布的各種政府公文之外，黨組織在群眾中組織舉辦各種擁軍大會、軍民聯歡會，進行普遍而深入的解釋工作，介紹軍隊保家衛國、保護生產的重要性，宣傳前線八路軍、新四軍取得的新勝利，讓群眾自覺擁護愛戴軍隊。延安市擁軍委員會擬寫了200余幅擁軍大標語和20余張巨幅漫畫在市面上到處粘貼，還幫助群眾寫新年對聯。邊區政府準備動員報紙和戲劇，收集并宣傳戰斗中群眾配合作戰、年關勞軍的生動事例，選舉并表揚擁軍模范。僅1943年《解放日報》刊登的陜甘寧邊區群眾擁軍優屬活動的新聞就達110篇之多。這些集中的新聞宣傳和輿論引導，激發了群眾參與擁軍優屬活動的積極性，增進了群眾對人民軍隊的認同。除此之外，黨組織還善于利用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開展宣傳教育活動，例如演劇、鬧秧歌、說書集會等進行宣傳。在延安，群眾就組織了達300余人的秧歌隊。延安文化界也組織了一個勞軍團去金盆灣，魯藝秧歌隊隨之進行了表演，反響熱烈。樹立模范、宣傳榜樣是激發群眾熱情的好方式。邊區政府積極表彰并宣傳邊區群眾大會所獎勵的模范抗屬折碧蓮、劉金英以及模范退伍軍人鄭洪凱、侯開順、李發增等人的相關事跡，號召群眾擁護軍人以及抗屬。擁軍模范岳先芳、袁從周等模范個人及其事跡，也在擁軍宣傳的范疇之內。赤水62歲的老婦人姚富余4次被授予擁軍模范的榮譽，其相關事跡刊登在《解放日報》上，供干部和群眾學習。

領導好擁軍優屬運動，中國共產黨也需要引導軍隊，協調軍民關系。在軍民關系上，干部做到了“在相互關系上，不是先責備別人，而是先檢查自己，不是互相責難，而是互相愛護、互相感謝”。例如在擁軍月期間，黨組織檢查全部擁軍工作，“聽取軍隊、抗屬、退伍殘廢軍人，及傷病員對政府及人民的批評和意見；并執行自我批評”。為了防止軍民摩擦，處理軍民關系應多發揚民主，宜“著重開展干部和群眾的自我反省與思想教育”，“以更加鞏固軍民的團結”。在軍民關系的發展過程中，軍隊要為保護和發展群眾的利益承擔更多的責任。“蘇州”部幫助群眾鋤草，“不吃群眾一碗飯”，群眾反映“八路軍是真正的人民軍隊”。綏德地區部隊在地委的領導下幫助民眾進行秋收，與此相呼應的是慶陽邊境的群眾幫助駐軍收割。軍隊在黨的領導下擁政愛民，群眾也會更加自覺地參與擁軍優屬實踐的熱潮中去。

（二）黨的領導在擁軍優屬運動中具有持續性。擁軍優屬運動，一方面使得邊區黨政軍民打成一片，另一方面也是要其在黨的領導下由自發性運動成為“真正自覺的群眾運動”，成為“廣大群眾的思想教育運動”。不僅是單純的思想教育運動，還要“在經常性的軍民關系中，隨時和切實解決一切實際性的問題”。

擁軍優屬運動開展形式一般以慰問、慰勞軍隊及抗屬和開展軍民聯歡會為主。在邊區的擁軍實踐中，延安縣的勞軍工作做得最好。全縣召開擁軍大會之后，全縣勞軍獻金8.67萬余元（注：邊區貨幣）；延安縣委組織慰勞團，隨行秧歌團百余人，向金盆灣出發，沿途做擁軍宣傳，“對群眾影響很大”。林伯渠和西北局的楊清親赴南泥灣勞軍，許多縣長逐戶訪問抗屬，使抗屬在春節都有豬肉和白面吃。許多群眾都向當地駐軍送酒肉花生紅棗，并舉行獻旗、拜年、會餐、秧歌聯歡和參加軍政民的聯歡大會。延安市1944年一年所用年禮，達“豬肉183斤，羊肉2只零26斤半……”，受到慰勞的抗屬表示，“我兒子在家也不過是這樣的照顧”，使抗屬得到很大的安慰。通過座談會清查，軍隊隨即賠償和送還東西，“清理舊案”，使得人民過去對軍隊不滿的地方在聯歡會的反映環節中得到妥善解決。老百姓歡天喜地地說，“做夢也想不到天下有這樣好的軍隊”。

除了黨和軍隊的直接引導外，間接的政治工作的引導也鼓舞了擁軍熱潮。隨著根據地的縮小，共產黨開展了減租、生產和擁政愛民運動。毛澤東指出，“不知用全力幫助群眾發展生產，只知向群眾要糧要款的觀點（國民黨觀點），是錯誤的”。從1943起，邊區就開始組織勞動英雄模范工作者大會及邊區生產展覽大會。群眾在邊區展覽大會上看到軍隊努力生產以減輕邊區人民負擔時，紛紛表現出極強的擁軍熱情。通過軍隊的生產運動，為邊區人民減輕負擔，加深了邊區群眾對人民軍隊的理解和擁護。邊區各部隊的開支，“在去年已有50%—82%是靠自己解決的”。延安南區安彩砭的群眾表示：“你們借用鋤頭還是為了發展生產，如果你們打糧食多了，不就是減輕老百姓的負擔？幫助軍隊，完全是應該的，咱們就是一家人，不必再多心客氣啊。”邊區勞動英雄吳滿有幫助三五九旅進行播種，戰士們幫他家做零活和家務，吳滿有大為感動，拍著戰士的肩膀說：“你比我家的娃還惹人愛呢。”除此之外，炮兵團、三五九旅等部隊在其駐地幫助建立了民辦小學，幫助人民辦教育。有不少部隊和駐地群眾簽訂了互助公約，涵蓋了戰時后方勤務和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協調幫助，密切了軍民關系。

（三）群眾的“鼓與呼”產生巨大效能。擁軍勞軍的宣傳往往與前線部隊打勝仗相結合。前線勝利的消息傳來，邊區民眾欣喜若狂，時逢邊區政府“提出勸募毛襪毛手套的號召”，并“立刻為廣大的人民所接受”，并在短時間內募集了8萬雙襪子手套送到前方。在黨的號召下，甚至連定邊的兒童都把雞蛋米餅捐獻給駐軍。最感人的是延安南區14歲的馬小娃，自己在山上砍柴換的錢換了一雙毛襪給政府。有許多難民，政府不讓他們送，他們偏要送，并表示，“俺們從河南逃到邊區，全靠八路軍和政府救了命，現在有吃有喝，不出糧款，花在勞動力送幾車柴有什么要緊……”軍隊過境駐扎，群眾熱忱照顧軍隊的住宿。民眾的慰勞工作，也大大提升了軍隊的抗敵情緒。原本紀律不好的某部，一退到邊區，“紀律竟大大地進步了”。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邊區人民對軍隊的熱忱與仰慕。在邊區后方，黨政民節衣縮食援助前線。學生把積攢下來的儲蓄用于支前，女同志把做衣服剩下的布料一針一線縫成掛包送給前線的戰士。西北局和高等法院為了勞軍捐獻豬肉，后方群眾為了勞軍趕制軍鞋、縫制棉衣，難民工廠職工省吃儉用捐米，抗聯捐款勞軍。只要黨號召群眾參戰，有很多地區幾乎是“整戶、整莊、整村報名參加”。在中央印刷廠，一個排字工人說，“假如需要的時候，我立刻到前線去”。一個回民抗屬說：“在寧夏人拷打著要當兵，還給家里送衣服，邊區這樣好，真是兩個世界。”延安東郊鄉的群眾自愿參與軍隊，甚至要求發槍自衛。人民參軍運動蓬勃開展，正規軍從1944年開始用了不到1年，“便從47萬擴張到65萬”。

三、從擁軍優屬運動中

看黨的群眾工作特點與啟示

進行思想教育是組織群眾運動的必經之路。毛澤東指出，“政治工作是一切經濟工作的生命線”。中國共產黨在延安時期，進行過多次全黨的、群眾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動。黨的群眾工作在各項工作中具有重要作用，凡進行具體領導和注重群眾工作的地方，也是擁軍優屬工作做得較好的地方。黨領導下群眾的擁軍優屬實踐，有著和其它政治工作一以貫之而又獨樹一幟的特點。

（一）擁軍實踐由運動式到制度化：黨的群眾工作不斷自我調適。上文提到，1943年之前已有擁軍優屬運動的萌芽，不過較為碎片化，沒有形成系統。1943年擁軍優屬運動開展得有聲有色，但不足之處依舊存在，部分干部沒有將擁軍優屬運動作為長期執行的打算，消極應付多于主動解決困難。而且有的干部只知道向群眾要錢，并不注重思想的引導。1944年邊區為了響應中共中央的指示，并迎接生產運動與防奸自衛運動，舉行了“普遍的更大規模的擁政愛民及擁軍的群眾運動”，這也推動更多的人認識到了擁軍工作的價值與意義。陜甘寧邊區在1944年1月1日發布了《陜甘寧邊區擁軍公約》，并制定規范了抗日軍人家屬優待證。翌年陜甘寧邊區政府發布《1945年擁軍優抗工作的指示》，指出“兩年來的擁軍優抗運動，已開始進入經常性的群眾工作”，并強調擁軍優抗“不單純是一時的熱烈慰勞，而應是隨時隨地的經常工作”。

擁軍的實踐由早期單獨實施的“擁軍月”到后期的“經常工作”，其中離不開對前期運動的總結與反思，離不開黨對群眾工作的不斷優化與調適。毛澤東認為，在擁軍優屬運動中需要徹底檢查軍隊和黨政機關在1943年的缺點和錯誤，并在1944年堅決改進，“以后應于每年正月普遍舉辦一次”。中共西北局、陜甘寧邊區政府民政廳和《解放日報》紛紛總結和反思1943年開展擁軍優屬運動中存在的問題，同時總結改進的方法。為了配合群眾的擁軍優屬運動，朱德和賀龍等領導同志也開始總結過去一年軍隊在“擁政愛民”運動中存在的問題。毛澤東認為群眾工作，是“有缺點的，而且還有很大的缺點”。朱德認為，我黨之所以不可戰勝，就是“我們不掩飾自己的缺點和錯誤，我們一貫善于進行批評與自我批評”。朱德認為“軍政民關系如搞不好，一般地也要軍隊負主要責任”。正是在不斷地調適、審視群眾工作中，中國共產黨不斷優化擁軍優屬運動的開展形式與方法，將一項群眾運動制度化，使其成為傳承至今的重要制度。

（二）相信群眾發動群眾：虛心向群眾學習。在邊區曾有“單純軍事觀點”的錯誤認識，認為“軍權高于一切”，而不尊重群眾的做法。中國共產黨在宣傳教育的工作中得到的經驗，其中一點就是，不但要教育群眾，而且要向群眾學習。

有些干部不相信群眾，因此在教育動員中經常采取攤派、壓迫的形式，懶于向群眾解釋政策制定的初心意圖，引導群眾自覺擁軍更是無從談起。棗園機關有個別同志反省道：“來到后方根據地后，反而感覺到了政權夠麻煩，群眾組織了倒不如不組織好。”更有甚者，有同志反映，“吃公糧小米谷子多時，就感到老百姓討厭，公糧不好好繳”，并“憎恨老百姓的落后與自私”。反之，三五九旅在南泥灣屯田，就吸取了地方群眾的經驗。之前沒有聽老百姓的建議，結果導致“收成不好，甚至不收”。“××團曾請老百姓吃了飯，向他們請教，結果寫出了十幾條”。在擁政愛民大會上，王震代表全旅向老百姓敬禮。軍民關系越來越好，會對生產提供重要的幫助。當軍民關系日益密切的時候，“老百姓對軍隊的幫助就更起勁了”，還會“把幾十條耕牛連犁帶人的幫助軍隊耕地”。在松樹岑的老百姓，交公糧的時候總是把最好的一部分交給和之前有過隔閡的木工廠，并表示“木工廠再領不來糧證，我們就再交一份公糧”。

實踐證明，邊區百姓并非“落后”“不開通”，只要軍隊方面能照顧群眾利益，軍民關系的不正常現象是可以克服的。相信群眾并發動群眾，是中國共產黨開展群眾工作得到的寶貴經驗。人民幫助軍隊勘察敵情、運送糧食、慰問支前，靈活、有效地貫徹了毛澤東的“人民戰爭”理論。

（三）黨的高超領導藝術：群眾工作講究方式方法。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黨是包辦一切的，而是組織和引導人民更好地發揮其首創精神。中國共產黨高度注重領導藝術，在領導群眾的方式方法上力求有效，在群眾工作中充分發揚民主作風，積極調動群眾的積極性。

在引導群眾的思想之前，首先對黨內進行思想的統一。思想教育要求“由首長負責，造成擁愛熱潮”。陜甘寧邊區政府總結擁軍優屬工作成功的原因，其中就有“各地黨政領導機關，在黨的擁軍政策之下，進行了具體領導，加強對干部和群眾的思想教育”。黨的領導并非單純的指示命令，說服教育、模范感化也是黨實現思想領導的重要方式。就黨領導的具體形式而言，應竭力避免強迫，盡可能進行“說服教育”。共產黨員不是站在群眾的頭上進行指揮，“說服教育”的一大亮點是模范教育。延安北一區二鄉的支部書記只打了四石糧，卻繳出了兩石；中四區的一個黨員用一天的功夫完成了某村的募糧工作才回來吃飯……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正是這種模范的力量，感動了人民。無論是開展群眾教育的方式方法，還是黨自我完善的決心和部署，都生動體現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群眾工作的能力，都凝結著中國共產黨革命戰爭時期的寶貴經驗。

作為一項群眾政治工作，擁軍優屬運動無疑是成功的。群眾的擁軍優屬實踐中既有黨的領導，又有轟轟烈烈的“鼓與呼”；既有思想的動員，又有實踐的轉化；既有模范的樹立，又有說服教育；既有群眾擁護軍隊，也有軍隊擁政愛民，還有軍民互幫互助；既是一種群眾教育，也是戰爭教育，更是黨的自我完善。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今年是延安雙擁運動80周年。要弘揚擁政愛民、擁軍優屬光榮傳統，鞏固發展新時代軍政軍民團結，在全社會營造關心國防、熱愛國防、建設國防、保衛國防的濃厚氛圍，為鞏固提高一體化國家戰略體系和能力、為推進強國強軍匯聚強大力量”。有鑒于我們更應弘揚延安時期擁軍優屬運動的寶貴經驗，更好服務黨和國家工作大局、國防和軍隊建設全局。作為中國共產黨和人民軍隊的優良傳統，擁軍優屬工作必須一以貫之地進行下去。

本文系2022年度北京市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建設與經驗研究”（22KDC015）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責任編輯：沈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