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人

徐大象

在一個寧靜的夜晚，星星眨著眼睛，圓圓的月亮跳出云層的帷幕。我迫不及待地拿出小提琴，正想演奏我剛譜的曲子。我的老天！小提琴竟然長出了手和腳！隨后，它拿起弓，在弦上拉出了我剛剛譜的曲子！

“你的手和腳是哪兒來的？你竟然還識譜！要知道，這曲子是我剛編的，我自己都還沒拉過呢！”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有一次你的松香盒忘關了。我聞到了它的味道，想把它關上。于是我用琴頭伸啊伸啊，可還是夠不到。這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長出了手，將它關上。當我想趕快把這事告訴你的時候，我又長出了兩條腿。”它得意地說。

“那你是怎么聞到它的氣味的呢？”我不解地問。

“你還沒發現？制琴師不小心刻歪了這里，正好給我刻出一個小圓鼻子。”小提琴人繼續說道，“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

“怎么不能！”

“我們一起去找‘秘密寶藏吧。”

“秘密寶藏是什么？是B2轟炸機，還是金銀財寶？還是……”

“恐怕現在無法告訴你。不過，要是你能找到它，你就可以知道它是什么了。我只記得我的提琴爺爺告訴過我三條線索。第一，在一片荒漠中，聳立著一株仙人掌。這棵仙人掌有大象那么寬，有阿爾卑斯山的云杉樹那么高，在它根的底端，正源源不斷地流著一條小水流，時高時低。那個仙人掌就像一只毛毛蟲，吐著一條細細的絲。這條小水流流啊流啊，流到一個偉大人物的家里。

“第二，在這個偉大人物的家中有一個萬花筒，它可以看到落到草邊的大太陽，可以看到手中的鉤子，還可以看到寺廟旁的牛……”

“我覺得這排比句不太普通……”

“第三條，爺爺說，將來一定會有一個小男孩兒收下我，讓我發出美妙的聲音，我們在一起，一定會找到秘密寶藏！”它蹦蹦跳跳，開心得像只小豬仔。

“你的弦是用什么做的？”我問了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哦，那是我爺爺傳給我的，里面還纏著爺爺搓了三年的蛛絲。”小提琴人說道。

“那我們這就去找寶藏吧，首先我們要知道荒漠在哪兒。”我承認，此時我的思維確實有些跳躍，甚至是混亂。

小提琴人拿出地圖和放大鏡，仔細地找著：“應該是阿爾卑斯山沙特魯峽谷的荒漠吧。”

“那我們就出發吧！”我把小提琴人裝進琴盒，去往沙特魯峽谷。

不知不覺，沙特魯到了，它比我想象的還空曠。小提琴人在琴盒里顫抖著，前所未有地興奮。終于，我們看到了一個綠色的龐然大物——仙人掌。它真的像小提琴人說的那樣，有大象那么寬，有云杉那么高，在它的根的深處，流淌著一條小水流。在遠處，荒漠里唯一一座小房子被陽光照得非常顯眼，那應該就是偉大人物的家吧？

我把小提琴人拿出來，期待地對它說：“你認識這房子嗎？”

“啊！那是我爺爺住過的小屋！嗚嗚……”不知怎么，它突然哭了起來。

“你怎么了？”我吃驚地問道。

“我爺爺的主人曾帶上我爺爺來到這個荒漠小屋。誰也不知道，爺爺的主人在這里寫啊寫啊，都在寫些什么。當他帶著我爺爺返回時，不巧遇上兩軍作戰，一顆子彈射中了爺爺，保住了爺爺主人的性命。爺爺琴身上的弦留了下來，主人希望有小提琴能繼承爺爺的聲音，就把弦裝在了我的身上。”

“你爺爺和爺爺的主人是誰？”我越聽越糊涂了。

“嗯——我爺爺是一把非常動聽的小提琴，世界上所有的小提琴都無法與它媲美。當年被譽為‘魔鬼小提琴家的帕格尼尼拉過我爺爺，都癡迷于它的音色。所以，爺爺也被稱作‘上帝之琴。因為——‘魔鬼總是被‘上帝征服嘛。”

“上帝之琴？”我不禁笑了一聲，“你爺爺跟你一樣也有手和腳嗎？”

“當然！至于我爺爺的主人嘛，抱歉，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只聽說他是一位特別偉大的人物。現在我想我們還是趕緊找萬花筒在哪里吧。”小提琴人說道。

這時，在屋子的墻壁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彩虹。小提琴人若有所思地說：“只有太陽和水珠折射才能稱為彩虹。必須有東西將太陽光折射出來，才能成為彩虹。而萬花筒里的晶片可以折射太陽光！”

“那哪兒有水珠呢？”

“仙人掌下的水流啊！”

“那我們就在小水流附近找吧！”

這時，我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跤，天——是萬花筒的尖尖頭！我將它拔出來，透過萬花筒看了一下，沒有草邊的大太陽，沒有手中的鉤子，更沒有寺廟旁的牛，只有這無邊的荒漠石礫。

“爺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我和它困惑地搖了搖頭。

這時小提琴發現墻上有一個洞，陽光射進這個洞，射到了幾塊樣子很特別的磚頭上，上面隱約寫了六個字，因為風吹雨打而變得無法辨認。再向上看，房屋頂上破了一個小口，太陽光正好照在中間兩塊磚頭的裂縫中。“難道是想讓我們把這兩塊石頭打開？”我好奇地問。

我們將兩塊磚頭打開——是一封信！信紙已斑斑駁駁，不過字還看得清。上面寫著：

親愛的小提琴孫子：

希望你已經看到了這封信。這是我的主人送給我的，也是我現在唯一可以留下的東西了。秘密寶藏就在這封信里，自己找吧！

你的爺爺

1791年3月29日

小提琴人使了全身的力氣抖了抖這封信。沒有別的，只有這一頁手寫的信和一個粗糙的信封。

“啊——那是什么？”翻到信的背面，竟是一張樂譜！小提琴爺爺把信寫在了樂譜的反面。樂譜上，有一串簽名。

“這個簽名是什么？不會是……”小提琴人說著，陷入了沉思。

“是什么？”我急切地問。

“那個排比的答案。我想想……”說著，它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支青色的筆，在紙上寫著什么。

突然，它“耶”地叫了起來：“我發現了排比句的規律！”它激動地喊道，一副驕傲的模樣，似乎馬上就可以主管全宇宙。它邊說邊寫：“草”加“大”加“日”是“莫”字，“手”加“乚”是“扎”，“牛”加“寺”等于“特”——“是莫扎特！我牛不牛？”它驕傲得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牛牛牛！”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提琴也開心得直翻跟頭。它拿出放大鏡仔細看那塊磚頭，只聽它小聲咕噥道：“喔，應該是‘莫扎特的樂譜！不多不少，正好六個字！” 真的，完全沒錯！

“這份樂譜就是你爺爺的主人在這間屋子里寫的嗎？”

“一定是的，你看，這是莫扎特還沒出版過的樂譜！”

突然，小提琴人不說話了，手和腳一下子縮了回去。我跟它說話，它也不回答，只剩下我抱著它在這片荒漠里。

我拿出弓子，試著拉了一下空弦，這聲音怎么變得這么溫潤、明亮，如游絲一般細膩通透，再也不像我之前拉的“吱嘎吱嘎”聲了。

這時，每一塊巖石都沐浴著一層金黃色，我向遠處望去。在荒漠的盡頭，我似乎看到了一朵花，一朵美麗的、永不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