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

姚子悅

前幾天，偶在校舍聽到幾聲蛐蛐叫，大驚。大抵是季節錯亂提前出殼者。可悲，可悲，注定要孤苦伶仃地虛度一生了。聽著那有一搭沒一搭的歌聲，不禁想起夏日抓蟬玩的事。

晚上八九點光景，拿個手電筒，拎個袋子，就備齊了抓蟬所有的裝備。順著小路走，用手電筒照一照路邊的草坪樹根，如果運氣好，就能看到一個個拇指大小、渾身粘著泥的淺褐色小蟲在奮力地爬，這便是“知了猴”。這一叫法是我從外地聽來的，在我的家鄉并無此稱謂。此時的蟬毫無反抗和逃跑之力，它好像也無心逃跑。即使手電筒的光照到了它的身上，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只是堅持著自己的旅途。只要手一抓，它便伏法了。

細細地看，你會發現蟬是極精巧的昆蟲。首先引人注意的是不停揮舞的兩只大鉤爪，這是它三對足的第一對，讓它能牢牢抓住樹干。相比之下，后兩對足就遜色很多，雖第二個關節末端有一尖刺，但并無傷人之力，頂多讓你手刺癢一陣。兩只亮晶晶突起的小圓黑眼，分居頭的兩側。倘若用手去觸摸，也是極光滑的。它的正臉也別具特色，中間是一道倒三角形的突起，兩邊是一道道橫杠，如同車輛的進氣格柵。嘴下有根細管，可用于吸樹汁。我從小即怕此物——若是在我手上吸，那豈不是吸我血哉？幸好它也無害我之意。

待到尋足三兩個便打道回府。手持一根樹枝，上有三兩個爬蟲，也頗為神氣。再將樹枝一立，便可坐觀蟬蛻殼了。

只見找到滿意位置的蟬用兩個大鉤抓住樹枝，后腳抱住，然后不再動彈。但細細觀察便發現，它的背部仍在不停蠕動，暗中蓄力。接著“啪”的微弱一聲，背部的硬殼裂開一條縫，隨著身體的一拱一拱，背上的縫不斷擴大，最終軀體和頭都出來了。接著是這場“體操表演”中最精彩的一幕，只見它身體向后仰，它要用自身重量拔出尾部，終于，它一個卷腹，從容地從殼里爬出來。它輕靈地屹立在剛蛻去的殼上，在夜風中等待自己的翅膀完全舒展，軀體由乳白變成深褐色。

蟬一生最美的時候，便是破殼而出的剎那。為了陽光、夏風和自由的翅膀，它已在黑暗中沉寂三年。

這一切值得嗎？

夏風中它嘹亮的歌聲，應該就是答案吧！

老師評

蟬在中國文化里是一種特別有意象的昆蟲，常用來表現高潔心態，表現悲秋傷懷，表現生命倔強，等等，無不許之以深刻內涵。在作者的文字里，融合了記敘、描寫、議論，字里行間充滿著趣味：以夏日帶足裝備捕蟬起頭，并用細膩的筆觸描繪出蟬獨特的形體樣貌和蟬蛻過程，而這些都得益于作者細致的觀察和對自然的熱愛。最后由蟬的“厚積薄發”引發思考，肯定為了夢想而付出的努力，意味深長。

（指導教師：鄭妹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