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順
全球治理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英國知名歷史學家湯因比(1889—1975)研究了人類歷史21個文明后,提出了全球治理的“挑戰—應戰”模型,即文明總是遇到挑戰,如果成功應對挑戰,這個文明就能繁榮昌盛;反之,這個文明就會衰亡。20世紀90年代冷戰結束后,世界力量從兩極走向單極,全球治理為政府、公眾和學界所熱議。如今,人類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政治經濟秩序面臨再平衡再調整,尤其是2022年2月俄烏沖突爆發,凸顯了全球治理的緊迫性。
全球經濟治理屬于全球治理的重要組成。全球治理包括政治、經濟、科技、氣候、沖突等各個領域,涉及公共機構、私人機構、個人和自然環境、社會環境等,屬于復雜巨系統。全球經濟治理也屬于復雜巨系統,但從屬于全球治理巨系統,是全球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涉及生產、分配、消費、貿易、投資、金融等經濟領域的方方面面。
理性分析全球治理的“陷阱”“悲劇”“困境”,有利于避免全球經濟治理陷入其中。
“修昔底德陷阱”一說,源于公元前5世紀古希臘歷史學家修昔底德的觀點,認為一個新崛起的城邦大國雅典挑戰現存城邦大國斯巴達,而現存大國必然回應這種威脅,所以伯羅奔尼撒戰爭不可避免。當然,這個觀點受到不少歷史學人的詬病?;谶@個觀點,有著豐富政治工作經歷的美國學者格雷厄姆·艾利森于2012年拋出了有關“中美能否避免修昔底德陷阱”的論述。同樣,有不少學者認為,這是艾利森杜撰的“理論”。
姑且不論艾利森所云的“修昔底德陷阱”是否存在,但其觀點值得商榷。吾以為,這是典型的“零和博弈”思維,或是美國挑起貿易戰甚至金融戰、科技戰的根源所在。寬廣的太平洋和地球足夠大,完全容得下中美各自發展。18世紀的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在其著作《論法的精神》中提出:“貿易的自然效應就是和平。兩個國家既彼此通商,又相互依存,一方以購入獲利,另一方則以出售獲利,一切聯合均以相互需要為基礎?!敝忻澜洕叨然パa,中美加強產業鏈供應鏈合作、共享人類科技文明成果才是正道。美方應摒棄“修昔底德陷阱”思維,中美完全可以實現“正和博弈”,共同促進世界經濟穩定增長。
美國知名世界經濟史學家金德爾伯格曾指出,20世紀30年代美國取代英國成為全球最大強權國,但美國未能像英國一樣承擔起提供全球公共產品的責任,結果導致全球經濟體系衰退和世界大戰。2017年美國政治學家約瑟夫·奈提出“金德爾伯格陷阱理論”,認為中國崛起以后的動向可能不是“示強”而是“示弱”,中國不愿承擔美國無力負責的重要國際公共產品的供給。
事實如約瑟夫·奈所言么?約瑟夫·奈所言的“金德爾伯格陷阱”是個偽命題。世界已經從單極向多極方向發展,在全球經濟治理領域,中方反對霸權主義、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維護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維護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維護以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為基礎的國際關系基本準則。中國履行大國擔當,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不斷提供公共產品,推動踐行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全球文明倡議,推動全球經濟治理體系朝著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展。
“伊斯特利悲劇”聚焦有關消除貧困話題,本質上屬于全球經濟治理范疇。美國經濟學家、世界銀行前首席經濟學家威廉·伊斯特利2014年著有《威權政治:經濟學家、政策專家和那些被遺忘的窮人權利》,討論有關“富人與窮人的權利”。伊斯特利認為,世界上的窮人面臨著兩大悲劇,第一個悲劇盡人皆知,即全球有數億人處于極度貧困,亟待獲得發展援助;而第二個悲劇很多人避而不談,即幾十年中發達國家投入了數以萬億美元計算的援助卻收效甚微。伊斯特利指出,長期以來人們重視窮人自身發展權利不夠,專家治國論者總是將世人的眼球吸引到技術解決方案上,以掩蓋對窮人權利的侵犯行為,這種障眼法無疑是當今社會發展中的道德悲劇。伊斯特利反駁了專家治國論者信奉的“白板論”,即一切均可重起爐灶,如有發展滯后等現象就應該在專家的指導下重新再來。伊斯特利認為,只有站在尊重歷史和文化發展的角度,賦予窮人充分的政治權利與經濟自由,全球性的貧困問題才能得到解決。
避免“伊斯特利悲劇”發生,加快彌合全球經濟發展鴻溝。聯合國、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官員,應摒棄“貧困純粹是個技術問題”的錯覺,綜合施策,以消除絕對貧困和縮小國家間貧富差距。發達國家有義務繼續幫助不發達國家共同發展,施以援手,甚至為不發達國家削減債務。國際組織和發達國家除了“授人以魚”,還要“授人以漁”,認清貧困從來不只是“給錢就行”的技術問題,應尊重并賦予窮人平等的經濟發展權利,引導窮人盡快走出貧困。不發達國家除了“引資”“引技”“引智”外,還要加強自力更生,保障自身可持續發展權利。南南合作也是發展中國家、不發達國家謀求共同進步的重要渠道,能夠促進落后國家有效融入和參與世界經濟??傊耙了固乩瘎 币l人們重新認識傳統全球公共品供給模式的缺陷,有利于人類破解經濟發展鴻溝的難題。
何為集體行動困境?即個人為集體付出時,有人會認為得到的回報較少,這就導致理性人,在計算自己的時間和精力之后,不會為集體而行動。美國經濟學家曼瑟爾·奧爾森(1932—1998)在《集體行動的邏輯》中闡述了“集體行動困境”理論。奧爾森認為,具有共同利益的群體,并不一定會在共同利益的驅動之下而采取共同行動。相反,每個人所具有的自利行為,甚至可能阻礙集體行動的進行,并最終導致“集體行動困境”。奧爾森推翻了所謂的“公理”,即“具有共同利益的人們一定會自愿、自動地組織起來為實現他們的共同利益而采取集體行動”。
全球經濟治理不可避免地陷入“集體行動困境”。世界各國在面對具有公共性質的全球經濟治理時,有的國家把個體利益置于全球集體利益之上,以“搭便車”行為來分享全球治理成果?!凹w行動困境”在現實生活中比比皆是。全球經濟治理應擺脫國家利己主義的束縛,避免陷入“集體行動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