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下醫務人員職業倦怠現狀及其影響因素分析

陳淼，陶夢君，耿晨晨，郭一凡，陳夢圓，馮彬，金來潤，王安世，袁慧

（皖南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預防醫學教研室，安徽 蕪湖 241002）

職業倦怠又稱為身心過度消耗綜合征，最早是由Freudenberger［1］提出，指個體經過長時間的工作重壓出現的生理和心理上的疲憊與衰竭狀況［1-2］。醫療行業作為職業壓力重、工作強度大的行業，醫務人員也因服務對象特殊、工作時間不穩定、責任感和工作量較強、感情付出較多，極易產生倦怠［3］。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影響下，醫務人員面臨著高風險、高負荷、高強度的工作，承受著較大的身心壓力，容易出現職業倦怠，對醫務人員的身心健康及工作狀態產生不良影響［4］。故密切關注醫務人員職業倦怠現況，分析職業倦怠相關影響因素，對控制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具有重要意義。本研究旨在調查皖南醫學院弋磯山醫院醫務人員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的職業倦怠狀況及其影響因素，為制定針對性措施減少職業倦怠的發生提供科學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調查對象 2020年4月1日至30日對皖南醫學院弋磯山醫院臨床科室（包括婦產科、兒科、骨科、腫瘤科、口腔科、耳鼻喉科）、醫技科室（包括超聲科、檢驗科、營養科和病理科）、行政部門（包括科教科、教育處）和其他的醫務人員（包括后勤、護工等）進行整群抽樣。

1.2 調查內容與方法

1.2.1 個人信息部分 主要包括人口學信息（性別、年齡、婚姻狀態、文化程度、子女數等）；工作相關信息（科室、職稱、工作性質、聘用形式、月平均收入、工齡、日平均工作時間、月平均夜班次數、月平均休息日等）。

1.2.2 職業倦怠量表 采用Maslach職業倦怠量表［5］——服務行業版（Maslach Burnout Inventory-Human Service Survey，MBI-HSS），該量表包括22個題項，分別從情緒耗竭（9題）、個人成就感降低（8題）、去人格化傾向（5題）3個維度對醫務人員進行測量。量表使用Likert 7點計分法，得分0～6分依次代表產生的頻率。受試者根據個人主觀感受填寫，不同維度各自進行合分，去人格化傾向維度和情緒耗竭維度得分與職業倦怠嚴重程度呈正相關，個人成就感降低維度得分與職業倦怠嚴重程度呈負相關。按照M氏常模標準［6］，情緒耗竭維度總分＜16分為輕度、16～27分為中度、＞27分為重度；去人格化傾向維度總分≤6分為輕度、7～12分為中度、≥13分為重度；個人成就感降低維度總分≤31分為個人成就感較低，32～38分為中等，≥39分為較高。根據以國內醫務人員職業倦怠診斷臨界值為判別標準［7］，任意1個維度得分達到重度臨界值為輕度倦怠，任意2個維度達到重度臨界值為中度倦怠，3個維度達到重度臨界值為重度倦怠。

1.3 統計學方法 使用Epidata 3.1建立數據庫、錄入數據，采用SPSS 26.0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t檢驗或方差分析進行組間比較，采用Logistic回歸分析影響醫務人員職業倦怠的因素。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醫務人員職業倦怠現狀 本次調查共發放450份問卷，46份問卷未填寫或相關基本信息缺失太多無法利用，成功回收有效問卷404份，有效回收率為89.78%。其中男182名，女222名；年齡主要集中在20～30歲；79%為已婚狀態。404名醫務人員在情緒耗竭、去人格化傾向和個人成就感降低3個維度的得分分別為（16.85±7.79）、（6.32±4.68）、（25.35±9.26）分。其中輕度職業倦怠者231名，中度49名，重度25名。

2.2 不同人口學特征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男性去人格化傾向得分高于女性（P＜0.05）；不同年齡組醫務人員的個人成就感降低得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其中年齡越大個人成就感降低得分越高（P＜0.05）；不同婚姻狀況醫務人員去人格化傾向得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其中已婚者高于未婚和離婚/喪偶者（P＜0.05）；無子女的醫務人員去人格化傾向得分高于有1個子女的（P＜0.05）；工齡＜5年的醫務人員個人成就感降低得分低于工齡≥5年者（P＜0.05）、但其去人格化傾向得分高于工齡≥5年者（P＜0.05）。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s，分）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s，分）

性別男女t P年齡（歲）＜2020～2930～39182 2224 32458 17.01±7.6416.72±7.930.3780.70614.75±2.5016.63±7.7918.12±7.786.91±5.165.84±4.182.2630.0425.25±2.506.57±4.835.60±4.1225.35±9.2325.36±9.310.010.99221.75±8.8124.86±9.3526.34±8.54項目n情緒耗竭去人格化傾向個人成就感降低

續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s，分）

40～49≥50 F P婚姻狀況未婚已婚離婚/喪偶F P子女數01≥2 F P工齡（年）＜5≥5 t P 126 31982 3321 6122 35351 19.58±8.4012.50±7.561.3660.24516.72±7.7117.60±8.1410.33±3.791.4750.2317.36±8.0116.79±8.4616.00±7.320.3770.68616.77±7.7617.39±8.070.5320.5954.17±3.164.67±2.941.4620.2136.71±4.854.94±3.642.67±3.065.7420.0036.80±5.034.79±3.446.50±3.904.490.0126.52±4.804.94±3.402.9260.00430.00±7.8935.50±6.773.1710.01424.95±9.1127.11±9.7519.67±7.642.3530.09624.95±8.8126.98±10.2322.82±10.891.9780.1424.78±9.2229.29±8.643.2910.001項目n情緒耗竭去人格化傾向個人成就感降低

2.3 不同職業狀況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 本科及以上文化程度的醫務人員情緒衰竭和去人格化傾向得分均高于專科及以下的醫務人員（P＜0.05）。日工作時間＞8 h醫務人員情緒衰竭和去人格化傾向得分均高于≤8 h組（P＜0.05）。臨床科室和職能部門的醫務人員情緒耗竭得分、去人格化傾向得分與醫技科室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職稱在倦怠的3個維度上均無影響（P＞0.05）。月平均夜班天數＞8 d的醫務人員的情緒衰竭和去人格化傾向得分均高于月平均夜班天數＜4 d和4～8 d的醫務人員（P＜0.05）。月平均休息日在4～8 d的醫務人員的情緒衰竭得分高于＜4 d組（P＜0.05）、低于＞8 d組（P＜0.05）。月收入在4001～6000元、10001～12000元醫務人員的情緒衰竭得分高于其他收入水平的醫務人員（P＜0.05）。見表2。

表2 不同職業狀況的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s，分）

表2 不同職業狀況的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s，分）

文化程度專科及以下本科碩士博士F P日工作時間（h）≤853 28067 4322 10.40±5.9217.39±7.4119.52±7.9719.50±10.6317.197＜0.0115.94±7.393.40±2.746.70±4.766.87±4.749.25±4.798.851＜0.016.00±4.5727.34±11.0024.93±9.2825.52±7.5025.50±9.751.0130.38725.52±9.66項目n情緒耗竭去人格化傾向 個人成就感降低

續表2

表2 不同職業狀況的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得分比較（±s，分）

＞8 t P科室臨床科室醫技科室職能部門其他F P職稱無初級中級高級F P月平均夜班天數（d）＜44～8＞8 F P月平均休息天數（d）＜44～8＞8 F P工作性質臨床醫師類護理類醫技類行政類其他F P聘用形式正式在編聘用合同規培生專培生本科實習生其他F P月平均收入（元）≤4000 4001～6000 6001～8000 8001～10000 10001～12000＞12000 F P 82226 9129 58299 5941 528 29482 264132 8184 29108 2162 5254 1512 23041 29823 3128 177 20.41±8.36-4.427＜0.0117.62±8.0714.80±6.3718.14±7.7716.43±8.303.1910.02416.61±7.9018.43±8.3716.90±8.7716.00±5.050.6560.62414.71±6.9116.06±7.4320.41±8.3611.741＜0.0116.17±7.9817.93±7.2921.38±6.673.6710.02618.02±7.7817.55±9.6714.95±7.1417.76±8.3716.03±7.272.9980.01917.60±8.4016.91±8.0121.93±10.8413.84±9.3817.43±7.0811.45±6.415.162＜0.0116.46±7.4821.61±8.7614.81±8.2017.00±9.0722.18±5.1513.29±6.474.3470.0017.59±4.91-2.6460.0096.89±4.815.42±4.206.31±5.875.53±3.902.830.0386.47±4.946.47±4.934.90±3.485.20±1.641.1880.3125.29±4.526.07±4.577.59±4.914.1760.0166.18±4.836.55±4.297.13±6.080.3960.6737.14±4.675.34±4.435.53±4.325.71±5.895.95±4.702.7210.0296.62±4.644.61±4.078.13±4.564.17±3.567.18±4.833.38±2.536.642＜0.016.48±4.766.26±3.934.48±4.376.82±5.586.53±3.085.57±2.881.1320.34324.70±7.540.7180.47325.05±9.1226.48±9.1923.38±8.6625.74±10.161.0060.3924.61±9.5325.49±9.5327.78±8.9533.60±7.502.0120.07723.64±10.2325.70±9.6024.70±7.540.8870.41326.03±9.4124.10±8.7323.63±11.602.0660.12825.11±8.3428.86±12.1526.55±9.2125.52±8.9323.23±10.341.4990.20225.06±9.0627.06±9.6726.13±8.1625.75±12.0824.20±8.7929.25±9.902.7190.01324.96±9.2427.17±7.5826.29±12.0926.61±8.3325.06±6.3227.71±11.830.5440.743項目n情緒耗竭去人格化傾向 個人成就感降低

2.4 醫務人員職業倦怠狀況的多因素分析 以是否患有中重度情緒耗竭（賦值：是=1，否=0），中重度去人格化傾向（賦值：是=1，否=0），中重度個人成就感降低（賦值：是=1，否=0）作為因變量，將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作為自變量進行比較，結果顯示，高文化程度（碩士：OR=9.072，95%CI：2.803～29.358）、高收入（10001～12000：OR=10.568，95%CI：1.230～90.766）、日常工作時間長（＞8 h：OR=3.436，95%CI：1.172～10.074）是中重度情緒耗竭的危險因素；高文化程度（博士：OR=86.821，95%CI：5.643～135.845）和日工作時間長（＞8 h：OR=3.316，95%CI：1.083～10.150）是中重度去人格化傾向的危險因素；工齡長（≥5年：OR=5.338，95%CI：1.263～22.566）是個人成就感降低的危險因素。見表3。

表3 醫務人員職業倦怠影響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

3 討論

醫務人員作為職業倦怠的高危人群，職業倦怠率可高達60%以上［8-10］。一旦發生職業倦怠，不僅會對身心健康產生不良影響（如失眠等），還容易產生不良情緒影響工作效率，引發醫患矛盾［11-12］。Maslach等［13］指出職業倦怠由情感衰竭、去人格化和個人成就感降低3個維度表現出來。情感耗竭是指缺少活力，缺乏工作熱情，感覺自己的感情處于十分疲勞的狀態，這是職業倦怠最明顯的癥狀；去人格化傾向表現為對工作壞境和工作對象的冷漠、忽視；個人成就感降低表現為過于消極地評價自我，伴隨著工作能力的下降［14］。醫務人員的工作狀態與患者的健康息息相關，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使得醫務人員的職業倦怠率有所增加，因此關注和改善醫務工作者職業倦怠狀況就顯得尤為重要［15-18］。

本研究顯示，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醫務職業倦怠發生率高達75.5%，這與王艷艷等［19］、王巖等［20］的研究結果一致，但顯著高于劉秀華等［5］（49.2%）和陳曲等［9］調查結果（65.0%）。此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初期醫務人員對首次出現的新冠病毒的相關病理、臨床和流行病學特征認識不足，當時也無特效疫苗，且長時間處于備戰狀態，這些因素讓身處易感環境中的醫務人員更容易發生職業倦怠，由此可能誘導一系列不良結局。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文化程度越高、日工作時間越長容易產生情緒耗竭和去人格化傾向，這與榮鑫淼等［21］和劉長英等［22］的研究結果一致。其中，碩士文化程度的醫務人員的職業倦怠程度較重，這可能是與碩士文化程度的醫療機構工作者的共情疲勞發生的風險較高有關［23］，碩士文化程度的醫務人員不僅面臨著繁忙的工作，還有升學、職稱等方面的壓力，需要兼顧較多的事情，長期下來，容易產生職業倦怠。同時，高文化程度也是去人格化傾向的主要危險因素，這可能是由于文化程度越高，對工作環境、工資報酬和社會地位的期望也越高，但又沒有得到滿足［24］。日工作時間過長，容易導致醫務人員身心疲憊，過長時間的工作導致工作效率的下降，同時會引發醫患矛盾。此外，本研究發現，收入在10001～12000元的醫務人員易產生職業倦怠最明顯的癥狀情緒耗竭。這與收入會影響醫務人員的工作熱情，收入越低，缺乏歸屬感，沒有積極性，易產生職業倦怠的普遍認識不一致［8］，其產生原因值得在后續工作中進行探討。

綜上所述，職業倦怠不僅對醫務人員的身心健康造成影響，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對醫患關系造成影響，故醫務人員職業倦怠狀況值得關注。建議合理安排醫務人員的月平均休息日和月平均夜班次數，彈性安排工作時間，以期降低情緒耗竭和去人格化傾向。對于年輕的醫務工作者，應加強其能力培訓，增強其抗壓能力和自信心，及時疏導不良情緒，減少職業倦怠的發生率。本研究不足之處在于研究樣本來源主要是實習醫生（56.9%），樣本缺少一定的代表性，可能對研究結果外推造成一定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