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形勢下書法學專業本科招生的現狀、問題與對策研究
——從2022年書法高考大數據談起

文_鞠云停

中國美術學院

內容提要：書法學專業本科招生考試作為高校選拔書法人才的重要途徑，對高等書法教育的發展甚至當代書法潮流的發展趨勢及審美價值趨向，都有著不容忽視的重要影響。在教育部藝考改革的新形勢下，筆者從2022年書法高考的各種直觀數據中抽絲剝繭，通過表格、柱狀圖、餅狀圖等形式深入剖析各地統考及各院校校考之間的各種差異，對書法高考現狀進行系統分析和研究，總結問題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希望能為廣大書法學子正確備考以及教育系統、各高校招生部門統籌管理人才選拔做出微薄的貢獻。

自1962年浙江美術學院（今中國美術學院）籌建書法篆刻專業，1963年開始首屆招生[1]以來，中國高等書法教育已經走了六十年的歷程。2022年9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印發《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目錄（2022年）》《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目錄管理辦法》[2]，其中書法學與美術學合并為“美術與書法”，成為一級學科，正是對中國高等書法教育六十年蓬勃發展的充分肯定。

本科階段是高等教育的基礎，也是走向更高層次的基礎，側重于實踐的書法學專業更是如此；而書法學專業的本科招生考試環節則可以說是整個高等書法教育金字塔的檢票口了。本科招生考試考什么、怎么考，具有明顯的價值導向。本文聚焦于高等書法教育的本科招生環節，通過對相關信息和數據的分類統計，列出并說明一些問題，以期能引起學界有關專家的關注和討論，進而能夠對高等書法教育的健康發展有所裨益。

一、開設書法學本科專業的院校

2022年2月，教育部公布2021年度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備案和審批結果的通知[3]，內蒙古師范大學等6所院校申報的書法學專業通過備案和審批；至此，我國目前開設書法學本科專業的高校數量達到了145所。

根據教育部2022年6月公布的全國高等學校名單[4]，可知全國共有本科院校1270所，其中已有11.4%的本科院校開設了書法學本科專業，比例已經很高了。整體來看，開設書法學專業的高校在各省的分布情況與該地書法高考考生的人數基本呈正相關關系。與此同時，開設書法學本科專業的院校還在以每年10所左右的速度逐年增加，但是這個增速在減緩。在筆者看來，這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教育部審核的標準可能在逐漸提高；二是開設書法學本科專業的院校已逐漸趨于飽和，并非所有院校都適合開辦書法學本科專業。總的來說，筆者對書法學專業大的發展前景還是持樂觀態度的。

二、全國書法高考考生人數

據統計，2008年書法高考考生約為8000人，錄取人數約850人，升學率約為10.63%；2020年書法高考考生約為24000人，錄取6466人左右，升學率約為26.94%；2021年書法高考考生約為25000人，錄取為6979人左右，升學率約為27.92%；2022年書法高考考生約為30000人，錄取約為8000人，升學率約為26.67%①。全國書法考生人數在14年間增加了約275%，錄取人數則增加了約841%。由此可知，通過書法高考考大學的難度相比14年前大大降低了，書法高考正在成為更多學子考入大學的一種方式。

2022年全國書法高考人數接近30000人，其中山東省報考人數最多，為6295人，超過了全國書法高考總人數的五分之一，是名副其實的書法大省；山東、山西、河南、河北四個省的書法高考人數則超過了全國的二分之一。比較令人意外的是，北京、上海和浙江等幾個經濟發達地區報考書法學本科的考生人數較少。將山東與上海的考生人數做一對比，山東6295人，上海僅僅30人，二者足足相差了200多倍。（圖1）

圖1 2022年全國各地書法考生數量統計

三、各省書法學專業統一考試

自1998年藝考制度頒布以來，2002年前后開始有了省級專業統一考試，興起了藝考熱。2009年，北京市首次進行美術統考，標志著美術類專業省統考在全國31個省份實現了覆蓋。省統考是由各地省級招生機構統一組織的，為高等院校招收藝術類專業人才而設置的選拔性考試。2021年教育部發文，明確到2024年要基本實現藝術類專業省級統考全覆蓋[5]。

在教育部所提倡的除了藝術類院校，其他院校原則上都不單獨組織校考的原則下，省統考必然是大勢所趨，不及時跟進的省份必然會使得省內考生的相關權益受到損失。如浙江大學書法學專業無法單獨組織校考，只能使用統考成績；而浙江省沒有書法專業統考，因此浙江大學書法學專業無法招收浙江籍的書法考生。

組織書法學專業省級統考，既能避免這種困境，又會吸引更多開設書法學專業的高校增加對統考省份的招生名額，由此逐步帶動本省的書法高考發展，促進省內高等書法教育水平的穩步提升。

從2022年全國各地統考科目來看，統考科目基本上只涉及書法科目。對書法能力的考查分為臨摹與創作兩個部分。在臨摹部分，云南統考只考查一種書體臨摹，其他省份統考則考查兩體臨摹乃至三體臨摹。在創作部分，自選書體創作占了絕大部分的比例，指定書體則大多考查考生對楷書和行草書的掌握程度。（表1）

表1 2022年全國各地書法統考考試科目與報考人數統計

四、單獨組織校考的院校

根據教育部最新政策，綜合類大學和師范類大學要逐步取消藝術類校考，根據各省統考成績錄取。2022年，145所院校開設書法學本科專業，43所組織校考，剩余100余所院校均不同程度地承認和使用各省書法統考成績或其他院校的校考成績；還有極個別院校如山東大學，雖然2017年已申報并獲批了書法學本科專業，但是至今沒有開始招生。

2022年組織校考的43所院校中，以中國美術學院為代表的藝術類院校占了21所，以上海師范大學為代表的師范類院校10所，以河北大學為代表的綜合類院校12所。因為學生的培養方向不同，所以藝術類院校基本都會單獨舉行校考。而因為教育部有政策要求，所以師范類和綜合類院校舉行校考的越來越少。

受疫情影響，2022年舉行校考的43所院校中，只有山東藝術學院等14所院校實現了線下考試（且全部僅面向本省考生），其余29所學校全部實行線上考試，占比約67.4%。線上考試確實為藝考生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考生不再需要奔波于各個考點之間，有效延長了學習時間，也極大地緩解了當地的疫情防控壓力。

藝考的線上考試，目前并不是“開視頻”等實時考試，而是通過APP、作品在線提交系統等平臺進行考試。考生需要下載一個院校招生簡章中指定的手機軟件，軟件上有院校發布的考試科目、要求、報名方式等信息。考生報名后，不與考官進行實時視頻，而是以錄制視頻的方式，按照規定的時間和規定的要求進行考試。

雖然線上考試是疫情背景下迫不得已的選擇，但是經過三年的經驗積累，已日趨成熟和規范化。考試時也有非常具體、明確和相對統一的要求：每位考生必須單人單間，在封閉空間內進行考試；在考試開始時需要進行人臉驗證，同時整個考試過程考生不允許離開鏡頭范圍，跟鏡頭外的人交流等更是不允許的。書法學專業的筆試，整個考試的過程都需要在鏡頭下完成，其間考生也不能離開畫面。甚至有部分學校在考試時還要求學生手持手機進行360度的旋轉“自拍”，來確定考試時只有考生一人。部分院校還會在正式考試前提供模擬考試演練來讓學生熟悉考試流程。

總體來說，線上考試是一種新的考試形式，這種考試形式在未來也許會成為一種主流趨勢，各方面要求也將日益完備。

五、校考考試科目

如果校考考生只考師范類、綜合類院校的話，只需要學習書法的臨摹和創作即可，篆刻、繪畫、書法常識等科目基本可以不花心思去準備（表2、表3）。相反，如果報考以八大美院為代表的藝術類院校的話，則要學的知識會很多，壓力較大（表4）。

表2 2022年全國師范類院校書法學專業校考考試科目及要求一覽表

表3 2022年全國綜合類院校書法學專業校考考試科目及要求一覽表

表4 2022年全國藝術類院校書法學專業校考考試科目及要求一覽表

其中有8所院校在組織校考時需要加試篆刻科目，占比約18.6%。考生如果要考這一部分院校的話，無疑會分散很多的精力去學習篆刻科目，考學壓力將大大增加。

我們還可以看到，加試篆刻、繪畫等科目的院校，基本都是藝術類院校，很多還都是名牌院校。僅篆刻一項，八大美術學院里就有6所要考篆刻科目。眾所周知，相對其他院校來說，藝術類院校更加重視考生專業技能的全面發展。

書法學專業考生一般是在高二學期結束后的7月份開始專業課程的集中訓練，而專業課考試時間大部分集中在次年的2月份，不管考生想要考哪種類型的院校，其備考時間都僅有8個月。那么，這里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如果考生想要備考中國美術學院等考試科目很多且要求比較全面的院校的話，就要拿出相當多的精力和時間去學習篆刻、線描、白描、山水、花鳥、古漢語、書法理論常識等附加科目，相應地，學習書法科目的時間肯定會大大縮短；那么，這部分考生如果再去考那些僅考書法科目的院校就會吃虧。因為學習書法的時間比別人少了很多，學到的其他科目的知識在考試時又暫無優勢，比較無奈。

校考的基本規律就是：考試科目越多，報考人數越少，而錄取概率就越高；考試科目越少，報考人數越多，錄取概率就越低，考試難度反而更大。另一個規律就是：招生名額越多，報考人數越多；招生名額越少，報考人數越少。并非學校知名度越高越難考，也不能說不知名的院校就一定好考。這就導致考生在備考時必須做出抉擇——主攻藝術類院校，抑或是師范類、綜合類院校，有目標地進行學習，這樣考入自己心目中理想院校的把握才能提高。

由于開設書法學本科專業的院校性質不同，其具有的教學資源、師資配備、教學理念、專業定位以及人才培養方式存在很大的差異，這直接導致在本科招生階段的生源類型大不相同。目前，全國各大高校書法學專業的本科招生考試科目用“五花八門”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而近幾年的信息顯示，大部分院校的考試科目都在不斷豐富和完善。高校在本科招生考試中安排的考試科目也間接地對考生產生了導向作用。考生在本科學習階段直至畢業，在知識儲備和專業技能方面的培養上，還是會不同程度地受高三備考過程的影響。書法藝考的規范化、健康化發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六、錄取原則分類匯總

不同的院校在最終錄取時有不同的計算方式，各院校的錄取規則也與院校的培養目標相聯系。藝術類院校往往更加重視學生的專業能力，所以在錄取原則中專業成績占比普遍較高；綜合類院校與師范類院校則往往更加重視考生的文化水平，在錄取原則中文化成績占比相對更大。受培養目標影響的錄取原則，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為是對考生的另一種引導[6]。（表5）

結語

書法學專業本科招生考試作為高校選拔書法人才的重要途徑，對高等書法教育的發展甚至當代書法潮流的發展趨勢及審美價值趨向，都有著不容忽視的重要影響。

人才的選拔，看似簡單，實則很難。筆者從2022年書法高考的各種直觀數據中抽絲剝繭，從開設書法學本科專業的院校、考生人數、省統考、校考、考試科目、錄取原則等六個方面，通過表格、柱狀圖、餅狀圖等形式深入剖析各地統考及各院校校考之間的各種差異，對書法高考的現狀進行系統分析和研究，為尋求一套正確、合理、統一的書法高考招生標準而拋磚引玉，以期能促進高等書法教育的持續健康發展，同時為廣大書法學子正確備考以及教育系統、各高校招生部門統籌管理人才選拔做出微薄的貢獻。

高等書法教育之路已走過了60個春秋，書法專業的設立從剛開始的星星之火到現在的遍地開花，這是老一輩書法家、教育家篳路藍縷的成果。我們在享受高等書法教育蓬勃發展的福利的同時，亦應該肩負起“為往圣繼絕學”的使命與責任，借助“美術與書法”合并為一級學科的契機，為開辟中國高等書法教育新的黃金時代而努力奮斗！

注釋

①考生人數等相關數據來源于對各省份聯考、統考、校考的考場考號分析，難以精確到具體人數，只能做一個大概的估值，無法精確到每一個人，但并不影響本文的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