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被錄取為教育博士生？——基于2022年全國31所培養單位招錄數據的實證分析

胡詠梅 周 威

誰會被錄取為教育博士生？——基于2022年全國31所培養單位招錄數據的實證分析

胡詠梅 周 威

使用2022年全國31所教育博士生培養單位的招錄數據，描述了教育博士生的報考錄取基本情況，探究了影響考生錄取的各類因素，結果發現：2022年全國31所高校教育博士生的錄取率約為1/5，且西部地區錄取率最高，中部地區次之、東部地區最低；考生性別特征及社會背景與招生院校的契合度、個體具備的知識與創新能力均會影響其被錄取的概率；教育博士生招考過程中存在“熟絡效應”，考生報考母校時被錄取的概率顯著更大，競爭難度越大時這一傾向愈發明顯，而非“雙一流”建設高校錄取考生的“地域效應”更為明顯。基于數據分析結果，提出適當放緩招生增長速度；構建“常量+專項”的招生名額配給機制；彰顯教育博士生招生實踐導向；強化教育博士生招生公平保障等建議。

教育博士；招生；錄取；熟絡效應；地域效應；研究生教育

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是培養高層次應用型專門人才的主渠道，教育博士專業學位（Ed.D，Doctor of Education）則是為各級各類教育事業培養高層次管理和教學實踐人才而開設的一種學位，致力于培養“研究型的教育專業人員”。教育博士項目在招生對象、師資要求及課程教學等方面具有更鮮明的實踐性特征，不僅要求教育博士生具有精深的專業基礎知識，更強調實踐能力，即對實際問題的分析、研究與解決的能力[1]。2009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批準北京師范大學等15所高校作為教育博士專業學位首批試點單位，并于2010年正式招生。如表1所示，2010—2016年間招生及報考規模基本保持平穩，在2017年新增12所教育博士生培養單位和2020年提出“擴大博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規模”后，我國教育博士生招生規模在2018年及2021年實現了兩次“躍升”，招生人數出現了較大幅度增長，2022年招生人數是2010年的十倍有余。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應持續推進科教興國、強化現代化建設的人才支撐，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這對教育博士生的培育提出了新的要求。招收和培養一批高質量的教育博士生，是教育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的必然選擇，是高學歷教育發展的重要目標，亦是保障我國高質量教育體系建設的高水平師資后備力量。因此，對教育博士生的招生關口進行嚴格監測與把控十分必要。然而，在教育博士生招生“大擴張”的背景之下，出現了“生源充足，而錄取理想生源難”的困境[2]，如何招錄到更為合適的教育博士生，保障教育博士生培育質量，是值得我們關注的重要問題。

表1 教育博士生歷年招生人數及增長率

數據來源：中國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指導委員會。

一、文獻回顧

教育博士生教育承擔著為我國培養具備研究能力的高層次教育實踐工作者的重任，其培養質量同我國高質量教育體系的建成息息相關，嚴把招生關口，不斷提高教育博士生源質量是教育博士生培養的重要議題。當前我國教育博士生招生大多采取“申請?考核”制，這一制度肇始于19世紀20年代的美國，使得真正有學術研究志向、學術研究背景以及研究潛質的申請者更為便捷地進入學術研究領域[3]，因而得以沿用至今。但該制度也存在著因申請流程不詳而帶來的操作空間過大、因招生權力監督不足而帶來的公平質疑等問題[4]。因而，若要保障教育博士培養目標的實現及培育質量的達標，仍須在教育博士生入學資格審查上兼顧理論素養及實踐能力，且其各項素質需同教育博士生培養目標相匹配[5]。既有研究雖然對教育博士生招生考試制度的現狀及問題進行了深入的評析，但鮮有研究聚焦于被錄取的教育博士生所具備的個體特質。

從本質上來看，教育博士生的“申請?考核”制度就是導師抑或學術組織對于申請者的考評遴選。在西方發達國家，招收博士生時通常使用“博士職位”這一概念，錄取的博士生就是在一眾職位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的人選。現代人力資源管理中的“勝任力模型”能夠很大程度上解釋這一招考過程。勝任力通常是指在特定的組織環境及社會情景下，個體所具備的特征及其他可觀測、指向于組織績效的行為能力[6]。通過借鑒現代人力測評理論中的勝任力模型，能夠構建“博士職位”的崗位勝任標準，進而基于崗位勝任標準評判考生與博士職位之間的“人職匹配”關系。國內有關勝任力模型的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基于教育系統的研究多針對教師群體[7]，既有研究大多將教師勝任力劃分為知識素養、教學能力、發展動機及個體特征等維度[8]。按照當前針對創新型人才培養的要求，高層次創新人才所具備的特征可能包括扎實的專業基礎、較強的實踐創新能力以及社會實踐與團隊協作能力等，有研究將其歸納為“知識、素質與能力”三個維度[9]。作為一種較為特殊的博士生教育類別，大多數教育博士生兼具教師與學生的雙重屬性，因而針對教師的勝任力模型一定程度上能夠契合教育博士生在競選“教育博士職位”時的要求。此外，教育博士生招生要求中通常也對其教學實踐經歷做出一定的限定，因而除了知識素養、個體特征等維度外，在教育博士生的招考過程中可納入“教育實踐能力”這一維度。

源于組織架構分析的契合度理論則認為當個人同組織目標適恰時，個體效能便能夠最大化[10]，且個體同組織的契合是多維度的，如環境契合度、價值契合度、專業契合度等。這一理論同勝任力模型的核心思想別無二致，即個體若想得到組織青睞，則必須具備能夠為組織帶來價值的能力及特征。不同的是該理論還較為重視個體的有關背景變量，如Baker的研究發現，契合度受到個體人口特征、專業特征和社會關系等因素的影響[11]。陳振等人分析我國碩士研究生招生則發現，報考本校碩士研究生得以錄取的概率在各類高校中始終“一枝獨秀”，這一現象是由本校考生的“隱性知識”更為豐沛而帶來的復試優勢所導致的，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社會關系對研究生招考帶來的影響[12]。當前亦有學者基于該理論分析我國博士生學業成就等問題[13]。本研究基于勝任力模型及契合度理論，在兼顧教育博士生的學術屬性與實踐特征的基礎之上，將教育博士生錄取影響因素劃分為特征、背景、知識、能力四個維度，分別囊括了個體特征、社會關系、專業知識、創新能力以及教育實踐能力等變量，具體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二、研究設計

1.數據來源

本研究使用的數據源自中國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指導委員會秘書處采集的2022年全國具備教育博士生招生資格的31所高校的招考數據。2022年7月，本課題組對該數據進行清洗匯總，最終得到6468個樣本用于數據分析。

2.變量界定及描述統計

根據理論分析框架及既有研究，本研究將因變量設置為考生錄取情況，自變量設置為考生個體特征、專業知識、創新能力、教育實踐能力以及社會關系，并分別納入模型進行分析，所涉及的變量如表2所示。

3.研究思路與方法

基于前文的文獻梳理與理論框架構建了如下的logit回歸模型，以探究影響教育博士生考生錄取的重要因素，具體模型如下：

圖1 影響教育博士生錄取的因素

表2 教育博士生錄取影響因素變量定義及其描述統計

隨后采用Shapley值分解模型考察哪類特征對于教育博士生被錄取概率變異的影響程度最大，以探求最關鍵的影響因素。該方法的基本思路是通過計算組合博弈框架下各變量的邊際貢獻來進行分解[14]，通過比較其貢獻率，明晰影響考生錄取的關鍵因素。并基于自變量之間的預設關系進行先驗分組，計算各組變量的貢獻率即Owen分解值，比較影響因素框架下不同組別因素對考生錄取情況的貢獻率[15]。

最后，根據考生報考的學校層級以及專業進行分組，分別基于式（5）進行數據分析，以檢驗教育博士生被錄取的影響因素是否具有異質性。在進行模型分析之前，為避免變量之間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對模型方差膨脹因子（VIF）進行檢驗，結果均低于3，遠小于10，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三、實證結果

1.2022年教育博士生報考與錄取的基本情況

2022年全國31所高校共有8294名申請人報名攻讀教育博士學位，錄取了1707名考生，錄取率約為20.58%。就報名人數來看，排名前五的學校分別是：北京師范大學（1125人）、東北師范大學（669人）、西北師范大學（473人）、華中師范大學（461人）、陜西師范大學（433人）。錄取人數排名前五的學校則分別是：陜西師范大學（202人）、北京師范大學（190人）、西北師范大學（141人）、華中師范大學（125人）、東北師范大學（100人）。這五所學校是招生人數超過100人的學校，也是報名人數最多的五所，大體上看錄取人數分布基本上同報名人數分布一致。就高校所在地區來看，2022年東部地區共有4950名考生報考，錄取825人，錄取率約為16.67%，低于全國平均錄取率；中部地區考生共計1658名，錄取375名，錄取率為22.62%，高于全國平均錄取水平；西部地區共有1686名考生報考，錄取考生508人，錄取率為30.13%，比全國平均錄取率高出近10個百分點。

2.2022年教育博士生考生報考與錄取高校地域分布

為探究教育博士生招考中的地域分布狀況，本研究基于考生通訊地址，將考生所在地域劃分為華北、華東、華南、華中、西北、西南以及東北7個地域，并將招生學校同樣劃分至上述7個地域，隨后進行交叉分析①限于篇幅，交叉分析具體結果并未呈現，如感興趣，請聯系作者索取。。結果表明考生在報考教育博士生時具備較強的“屬地偏好”，尤其是在華北、西北及東北地區，這種偏好尤為明顯。華北地區的考生報考本地高校的比例達80.1%，其次是西北及東北地區，分別占比76.86%以及73.33%；華東地區考生報考本地區高校的比例為41.63%；在華南、華中、西南地區，這一比例分別為28.08%，52.21%和39.66%。無論在哪一地區，考生報考本地區高校的比例都最高。錄取考生的地域分布上同樣存在“屬地偏好”，這一“偏好”在華東、西南以及華中地區尤為顯著。華東地區高校錄取的本地考生占當年錄取考生的81.38%，西南及華中地區這一比例分別為80.15%和69.23%，而華北地區高校錄取的本地域考生僅占34.99%，華南、西北及東北地區高校錄取的本地考生分別占50%，55.86%和64.83%。無論在哪一地區，高校錄取的本地域考生占比皆為最高。

3.是否被錄取的影響因素模型

如表3所示，本研究首先分析了個體特征對教育博士生錄取情況的影響效應，數據分析結果為模型1，隨后將其視為控制變量，并逐步將考生社會關系、專業知識、創新能力以及教育實踐能力納入模型中，估計結果參見模型2至模型5。

如表3所示，模型1表示個體特征分析結果，女性被錄取的概率是男性的1.162倍。模型2表明若考生在本科或碩士生期間曾就讀于報考的高校，或其工作單位與報考的高校位于同一地區，則其被錄取的概率顯著更高，分別是報考學校非母校、非同一地區考生的1.158倍和1.282倍。模型3表明學士學位為教育學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非教育學考生的1.171倍，這反映了教育博士項目要求考生具備一定的教育學理論基礎。模型4表示碩士畢業于“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畢業于非“雙一流”建設高校考生的1.178倍。模型5表示考生碩士畢業距今時長每延長一年，其被錄取的概率提升1.9%，表明教育博士生的招生對考生的實踐能力提出了一定的要求。此外，中小學教師被錄取的概率是其他職業報考者的0.828倍，而是否高校教師職業對錄取情況無顯著影響。

如表4所示，模型6中的全模型分析結果同表3中分維度模型結果相近，反映計量模型結果具有較好的穩健性。女性被錄取的概率是男性的1.150倍，有研究表明，教育博士生招生過程中均對考生英語水平做出一定要求與限制，而女性在語言學習中相對男性會更多地使用學習策略，因而存在一定的語言優勢，且女性在學習投入上較男性更大[16]，故其被錄取的概率會更高。報考母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報考非母校考生的1.155倍，報考同一地區高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報考其他地區考生的1.270倍。這表明我國高校教育博士生的招生錄取存在一定程度的“擇熟而從”傾向，且這一傾向是雙向的，不僅考生樂于報考同一地域的高校，高校也更傾向于錄取所在地域的考生，從而產生招錄中的“熟絡效應”。碩士生期間學習方式為學歷教育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非學歷教育考生的1.205倍，碩士生期間就讀于“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就讀于非“雙一流”建設高校考生的1.167倍，表明考生所具備的前置學習能力以及創新素養能夠很大程度上影響其被錄取的概率。而中小學教師被錄取的概率是其他職業考生的0.834倍，這可能是由于與其他職業的考生相比，中小學教師所具備的實踐能力或理論素養更難勝任教育博士生期間的學習。隨后，本研究利用Shapley值和Owen值分解方法，考察個體特征、社會關系、專業知識、創新能力以及教育實踐能力對教育博士生錄取情況變異的貢獻率。結果表明：個體特征解釋了錄取結果變異的14.63%，社會關系、專業知識、創新能力以及教育實踐能力分別解釋了錄取結果變異的51.35%，8.29%，8.01%和17.73%。由此可見考生的社會關系對錄取情況的影響程度最大，其次是考生的教育實踐能力。

表3 教育博士生錄取情況影響因素的logit模型估計結果

注：①表中呈現的是概率（B），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②*** p<0.01，** p<0.05，* p<0.1。下同。

表4 教育博士生錄取情況影響因素的Shapley值和Owen值分解結果

4.異質性分析

為探究不同層級學校及不同專業錄取教育博士生時所注重的特質及能力差異，本研究根據考生報考的學校層級及報考專業，分別對不同層級高校考生以及不同專業考生進行分樣本分析，數據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

（1）學校層級異質性分析。由表5可知，在考生個體特征上，不同層級的高校錄取的考生具備不同的個體特質，報考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及非“雙一流”建設高校的女性被錄取的概率分別是男性的1.123倍和1.213倍；年齡每大一歲，報考“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降低3.8%；報考一流學科建設高校以及非“雙一流”建設高校的已婚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更大，分別是未婚考生的1.291倍以及1.273倍。在考生的社會關系上，報考母校帶來的“熟絡效應”僅在“雙一流”建設高校樣本模型中顯著，“雙一流”建設高校考生報考母校被錄取的概率是報考非母校考生的2.083倍。這可能是由于母校為“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考生自身勝任力本就較強，且其對報考學校情況的了解更深，具備的“隱性知識”與社會關系更為豐富，在“雙一流”建設高校報考者競爭較為激烈的情況下，報考母校能夠為其帶來一定的優勢，因而被錄取的概率更大。而非“雙一流”建設高校考生報考同一地區學校被錄取的概率是非同一地區考生的1.389倍，這反映了非“雙一流”建設高校錄取考生的“地域效應”更為明顯。在考生的專業知識上，報考“雙一流”高校的考生本科及碩士生期間的專業學習情況并不會對考生錄取帶來顯著影響，這可能是由于報考“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考生專業知識整體水平較其他層級高校更優。而報考一流學科高校的考生碩士生期間為學歷教育者被錄取的概率是非學歷教育者的1.728倍，本科時期專業為教育學的考生報考非“雙一流”建設高校被錄取的概率是非教育學考生的1.261倍。在考生的實踐能力方面，碩士畢業距今時長更長的考生報考“雙一流”建設高校被錄取的概率顯著更大，時間間隔每增加一年，考生被錄取的概率增加5.6%，表明“雙一流”建設高校對于攻讀教育博士專業學位者的實踐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中小學教師報考“雙一流”建設高校以及一流學科建設高校被錄取的概率分別是其他職業考生的0.708倍和0.679倍。

（2）不同專業異質性分析。如表5所示，由于不同專業的招考要求不盡相同，因而影響不同專業的考生錄取的因素各不相同。“學校課程與教學”專業的考生報考母校時被錄取的概率是報考非母校考生的1.332倍，說明在課程與教學專業教育博士生錄取中存在“熟絡效應”，而在其他三個專業的教育博士生錄取中這一效應并不顯著；報考“學生發展與教育”專業的考生中，年齡更小以及報考同地區高校者更容易被錄取，年齡每增加一歲，被錄取的概率降低4.2%，報考同地區高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報考非同一地區考生的1.298倍；“教育領導與管理”專業則對考生各維度都提出了一定的要求，女性被錄取的概率是男性的1.252倍，年齡每增加一歲，被錄取的概率降低3.2%，而報考同一地區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非同一地區的1.276倍，本科學位為教育學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則是非教育學考生的1.274倍，此外，碩士畢業距今時間每增加一年，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提升4.5%；“漢語國際教育”專業的考生中黨員被錄取的概率則是非黨員的1.729倍，可見“漢語國際教育”專業博士生的招生較為重視考生的政治背景。

表5 不同層級高校、不同專業錄取情況影響因素的logit模型估計結果

四、結論與建議

1.研究結論

本研究基于2022年教育博士生報考及錄取數據庫，對2022年教育博士生報考及錄取情況進行了描述，隨后基于理論框架對教育博士生錄取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探究，獲得如下主要研究發現：

（1）2022年全國31所高校教育博士生的錄取率約為20%，西部地區高校錄取率最高，中部地區高校次之，東部地區高校錄取率最低。在教育博士生報考錄取方面，2022年全國31所高校共有8294名學生報考攻讀教育博士學位，錄取了1707名學生，錄取率約為20.58%，分地區來看，西部地區高校錄取率最高，為30.13%，中部地區高校次之，為22.62%，東部地區高校錄取率最低，為16.67%。在考生報考及錄取的地域分布上，考生的報考及學校的錄取存在雙向的“屬地偏好”，華北、西北及東北地區的考生更樂于報考本地域的高校，而華東、西南以及華中地區的高校更樂于錄取本地區的考生。這可能與我國教育發展實際狀況有關，設置教育博士學位的初衷是為促進高層次應用型人才的培養，主要面向基礎教育。一方面我國東部地區基礎教育質量相對更高，對于培養高層次應用型人才的需求相對更大，因而東部地區考生可能會更多地在全國范圍內尋求最優質的教育資源，而本地優質教育資源有限，因而其報考本地高校的概率相對偏低；另一方面，東部及中部地區培養教育博士生的高校教育資源相對更為優質，因而其競爭難度更大，錄取率相對偏低。

（2）考生性別特征及社會背景與招生院校的契合度、個體具備的知識與創新能力均會影響其被錄取的概率。數據分析結果表明，女性被錄取的概率是男性的1.150倍，這可能與女性的外語學習情況及女性具備的學習特質有關。報考母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報考非母校考生的1.155倍，報考本地區高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報考其他地區的1.270倍。碩士生期間學習方式為學歷教育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非學歷教育考生的1.205倍，碩士生期間就讀于“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考生被錄取的概率是就讀于非“雙一流”建設高校考生的1.167倍。而中小學教師被錄取的概率是其他職業考生的0.834倍，可能是由于與其他職業考生，如高校教師考生、教育科研人員相比，中小學教師所具備的學理素養相對薄弱，因而其被錄取的概率相對較低。

（3）教育博士生招考過程中存在“熟絡效應”，報考母校者被錄取的概率顯著更大，競爭難度越大時這一傾向愈發明顯，而非“雙一流”建設高校錄取考生的“地域效應”更為明顯。Shapley值和Owen值分解結果表明社會關系對教育博士生的錄取情況影響最大，解釋力度超過了50%。這反映出教育博士生招考過程中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熟絡效應”，即由考生的社會關系帶來的隱性知識優勢，考生既往的學習經歷能夠幫助其積累關于本專業的基本學術規范、研究經驗及直覺等，并增加其對申請院校研究方向與偏好的了解[17]。考生在申請過程中能夠更為高效地獲取有效信息，對原有社會關系網絡及學習環境的熟悉使其報考母校被錄取的概率顯著更大。且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競爭難度越大時這一傾向愈發明顯，這一效應在“雙一流”建設高校以及“學校課程與教學”專業招考中尤為顯著，而非“雙一流”建設高校錄取考生的“地域效應”更為明顯，報考所在地域高校的考生更容易被錄取。

2.對策建議

基于前述實證分析結果，為完善我國教育博士生招考制度，保障教育博士生生源質量，筆者提出如下四點建議。

（1）適當放緩教育博士生的招生增長速度，保障生源質量和培養質量。自2010年開展教育博士生教育，到2018年及2021年實現了招生規模的兩次“躍升”后，2022年招生人數已是2010年的十倍有余，這一現實情況也為我國教育博士生培養帶來了巨大挑戰。當前教育博士生的入口拓寬與出口緊縮現象相伴而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大量的培養滯留現象，尤其是在導師對教育博士生培養目標認知不夠明確，指導偏向學術化的情形下，盲目地擴大教育博士生招生規模，極有可能會稀釋培養資源，與設立教育博士學位的初衷背道而馳。因而在錄取過程中應始終秉持“寧缺毋濫”原則，適當放緩招生名額增速，根據高校實際培養能力及考生報考情況確定錄取名額。

（2）基于各地教育發展對高層次管理和教學實踐人才的實際需求，構建“常量+專項”的招生名額配給機制。教育博士生的招生單位應基于實際需求設置招生名額。數據分析表明，中小學教師報考教育博士項目被錄取的概率更小，且教育博士生報考存在明顯的“地域偏好”。因而在教育博士生招生過程中應當注重報考生源的結構特征，基于地區教育發展實際水平，根據教育博士生培養的現實需求，適當調整專業招生結構，如基礎教育發展較為落后且基數較大的地區，應將招生名額向“學校課程與教學”方向傾斜，構建“常量+專項”的招生名額配給機制，確保培養的教育博士生能夠最大限度地滿足我國各地區各級各類教育發展對高層次管理和教學實踐人才的需要。

（3）彰顯教育博士生招生的實踐導向，激勵更多有豐富教育實踐經驗的人員報考教育博士項目。設立教育博士項目的目的就是使已經取得豐富經驗的教育實踐者掌握相應的專業理論知識，實踐性是其基本價值取向[18]。提升教育博士生培育質量，應注重對教育博士生實踐經驗的考核，彰顯其基本價值取向。數據分析表明，碩士生期間就讀于“雙一流”建設高校以及實踐經驗更豐富的考生報考“雙一流”建設高校被錄取的概率更大。一個啟示為在后續的招考中應更加注重考生的實踐經驗，將曾在教育機構任職至少5年作為報考資格之一，篩選出具備一定的實踐經驗以及能夠勝任就讀教育博士生期間理論及實踐訓練的候選者；另一個啟示為應倡導碩士畢業生扎根教育一線積累教育實踐經驗，在教育實踐中發現亟待研究的真問題，形成繼續求學讀博的學術需要，招錄更多真正需要且適合攻讀教育博士學位的考生。

（4）抑制招錄過程中的“熟絡效應”，保障教育博士生招生的公平性。當前“申請?考核”制仍存在審核標準及評分方式規定模糊、檢查監督機制不健全、主觀隨意性較強等問題，不利于保障教育博士生招生的公平性。數據分析表明，考生報考母校被錄取的概率顯著更大，尤其是在競爭難度更大時，這一現象尤為顯著，該現象的產生可能是因為報考母校尤其是母校為“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考生學術能力、創新意識等更強，亦有可能受到考生社會關系、組織文化等隱性知識的影響。因而在教育博士生招考過程中應當注重對考生真實能力的鑒別，加強對招考過程的監督與管理，抑制招錄過程中的“熟絡效應”，優化教育博士生招生考試制度，在提升招考效率的同時保障招錄的公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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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750/j.adge.2023.08.009

胡詠梅，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授，北京 100875；周威，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博士研究生，北京 100875。

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一流教育學科優秀人才培養機制與成效提升的研究與實踐創新研究”（編號：YLXKPY-XBTC202201）

（責任編輯 周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