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校園日常生活的體驗型設計——杭州職業技術學院學生生活社區

錢錫棟，吳晶晶，杜佩君，孫源

在現代校園設計中，相較于圖書館、禮堂、體育館等教育類的文體建筑設計，學生生活區建筑設計（宿舍樓、食堂、后勤配套用房等）更關乎學生的日常習性，涵蓋了對于學生生活起居、科研學習（如團隊合作、面試備考）、社交娛樂（如社團組織、創新創業）等多元空間的設計范疇。在當前社會科技超高速迭代的整體外驅動力和追求人本、個性的學生內生動力雙重推動下，面對如何協調學生生活環境與校園整體建成環境、社會大環境相適應的問題（圖1），本文以人本關懷下的情景體驗給出設計思辨和實踐演繹。

圖1 校園人居環境的層級關系與邊界

1 情景體驗：喚醒日常感知

建成環境中的情景（scenario）融貫了人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和物質空間場景（scene）[1]，與路易斯·康（Louis Isadore Kahn）等建筑師所推崇以人為本（human-based）[2]的建筑設計理念相契合。“人”在建筑空間所扮演的角色和所起到的作用，往往在建筑師預先構想的場景之外，呈現出更多偏離、突破乃至超越的可能性。這些未被設定界限的未知，賦予了建筑以平常之中的靈動生命力和生活氣。由此，如何將人帶入空間的情景并喚起日常內外的感知[3]，要求建筑師在滿足基本設計規則之上，以基于人、圍繞人和引導人的設計初衷來展開更多的空間策劃和創造。

校園是青年學生較為固定且長期的生活環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學生的行為方式、調動著學生對于空間的體驗和情緒。學生時代的生活節奏與課程時間表合拍，在日復一日的日常相似場景中趨于平穩。當前，世界前沿校園建筑設計方案，如BIG事務所設計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學生活動中心、WOHA事務所規劃設計的新加坡科技學院（Singapor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榜鵝新校區1），在建筑設計和校園規劃的整體層面傳遞出應對大型公共事件、數字網絡化趨勢等社會變革下將校園創建為新型學生社區（student community）的理念。與此同時，亦有設計項目聚焦于更近人尺度的空間和在環境營造過程中置入社區元素。例如加州州立大學北嶺分校（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Northridge）的學生公寓二期項目采用“學生生活綜合體”（student complex）的新模式，在學生住宅中設有公共廚房、學習中心、娛樂休息室、多功能廳和帶有火坑、燒烤、座位和活動空間等的室外庭院和景觀庭院，鼓勵學生們在不同場景下社交和生活集群的互動。此外，在我國建設青年發展型城市[4]的背景下，國內校園設計也逐步引入了對于新設計范式、新空間模式的更多維創新視角和探討[5-6]，以應對校園空間在活動需求、服務品質、使用體驗等多維度的演變。

2 從學生“生活區”到學生“生活社區”

作為校園里的一個個“原子化”獨立的個體單元，學生在校園生活區中的主要行為活動圍繞學習、就餐、休息等單情景（single scenario）展開，具有單一、個體自主的特征，往往可與具體的空間功能如食堂、寢室等建筑主體相對應。其次，學生個體之間通過學科團隊、特色活動、興趣社群等類型媒介建立起彼此之間的聯系，以特定的相近屬性作為關系紐帶演化出日常單情景之外的類情景（typo-scenario）。類情景依賴于食堂和寢室之外特定的公共空間載體，如室內活動用房、半室外場地、開放式場館等組成若干微型社區。最后匯聚為由多情景（multi-scenario）組成的學生生活社區（圖2）。由此，從功能導向下的學生生活區建筑景觀設計到學生生活社區空間營造（表1）的轉型，越來越趨于為高質量教育所要求的高效學習能力和健康社會關系提供相應保障。

表1 情景視角下的學生生活社區營建分析，孫源 繪制

圖2 多情景連結下的學生生活社區

為滿足“00后”“10后”和未來的新生代在數字時代中不斷涌現的需求，下文結合杭州職業技術學院學生生活區的設計建造，嘗試突破以學生住宿和就餐為主的單一功能維度考量，在工程建設過程中力圖從傳統功能性空間建設邁向校園學生社區營建的進階，嘗試側重于在學生生活板塊納入更多人性關懷。學生生活社區以尊重空間使用者的感受為出發點，被設想為校園中所有成員全新的社交中心，呈現為一組包容、現代且便捷的學校生活建筑群（圖3），通過精心設計的建筑造型、功能流線和情景氛圍展現出迎合新生代取向和體驗的空間吸引力。

圖3 杭州職業技術學院學生生活社區總平面

3 空間營造：兼收動靜氛圍

3.1 創造多種可能的彈性邊界

從類型學的視角來看，校園食堂作為固定時段為學生提供就餐環境的一類建筑，蘊含著容納就餐前后各種非正式活動 （informal activity）[7]的潛力。考慮到新生代學生們“約飯” “面基” “破冰”2）等多元靈活需求，特地將非正式功能空間引入食堂設計，力求在食堂僅僅作為“食”之“堂”的常規設計模式之外，營造與青年人行為活動相契合的豐富情景。

在食堂的立面設計中（圖4），為使用者設立具有一定“厚度”的彈性邊界（風雨柱廊）作為建筑的最外層表皮（圖5）。玻璃門窗所組成的圍護結構則隱退在柱廊內側，進而形成了“戶外環境—廊下灰空間—室內空間”的過渡（圖6）。

圖4 食堂南立面

圖5 具有彈性邊界的半室外柱廊

圖6 立面的“厚度”

“廊”原本是一種功能相對獨立的交通空間設計手法，現在被賦予了空間流動、視線游轉、人—景—情融合的多重意向[8]。其中，“柱廊”以點式豎向線條界定了建筑和外部環境的邊界，又憑借規整的矩陣式排列（圖7）定義了灰空間的秩序，使得柱廊實體的穩定性和廊下空間虛體的靈活性相互交織，莊重且靈動。

圖7 矩陣式排列

食堂整體外部造型采用極簡的設計語言和外向的設計手法，并非過多通過立面裝飾和符號表達文化語義，而是轉向以謙虛平和的姿態，借助建筑的體塊完整性傳遞場所力量。從不同角度望去（圖8、9），可見柱廊頂立，棱角清晰的外輪廓在天際留下印跡，無聲地宣揚著屬于年輕人明快自由的精神性。

圖8 從宿舍區望向食堂

圖9 從食堂望向宿舍區

從空間功能的維度來看，在建筑外圍留有足夠的開放半室外空間，旨在激發校園的開放精神[9]和公共性[10]潛質。柱廊不僅起到了支撐屋面荷載的結構性作用，而且可以發揮食堂入口的門廊視覺形象的效果，在極端天氣條件下亦可為使用者遮蔽日曬雨淋。學生就餐之余，可自由地獨處，或是在風雨時的廊下閑庭踱步，或三兩學伴自發地見面，或是在樓梯上（圖10），或是在屋檐下，或靜或動，或急或徐。外接樓梯給予了學生們視線和動線（圖11）的多種選擇，亦廊亦橋。

圖11 廊間遠望的學生們

3.2 有限場所條件制約下的人性關懷

在平面布局上，學生宿舍區北鄰德勝快速路，東接城市道路，西側為食堂，交通噪音和食堂操作噪音極有可能對于學生學習、休息造成物理和心理的干擾。對此，在宿舍組團設計初期的場地規劃階段，不僅聚焦于滿足常規功能流線，還全面考慮了城市公共環境與人之間的互動。鬧中取靜，在有限場所條件限制下盡可能地為青年學生營造感官舒適性，以優良的居住環境促進學生的身心健康。對此，在聲景設計[11]中，三面環接的外廊既是宿舍的交通空間，也是銜接城市公共環境和校園人居環境的腔體，起到了削弱噪聲、舒緩外部侵擾的作用（圖12），使得學生在住宿期間感受到外圍護界面庇護所帶來的安定感。

圖12 基于宿舍標準層平面的聲舒適度設計分析

宿舍建筑組團的東、西和北面均采用大面積玻璃和實墻。通廊外部環境可通過玻璃滲透入室內，局部消解了宿舍區整體的封閉性。水平向的樓板結構線條作為宿舍立面的主元素，與食堂柱廊的縱向線條遙相呼應。宿舍組團和食堂不僅在動線上聯動，而且通過近似但不完全一致的建筑語言趨于統一（圖13、14）。

圖13 “宿舍—食堂”銜接

圖14 宿舍組團西立面

3.3 公共景觀空間的悅動體驗

在宿舍群內部，庭院作為關鍵的公共景觀休閑空間，是調動學生活力的加速器。景觀庭院采用局部下沉3m的方式，在豎向設計上打通地面以上住宿和地下一層生活配套（洗衣房、商超、自行車庫等）之間的外部關聯。依據高差劃分出“地面層+下沉內街”的空間模式，賦予了庭院景觀強烈的層次特征，增添了宿舍單元式規則布局之外的律動。地面層的景觀主要配置為石板窄路和綠地，用于學生的日常快速通行，避免停留活動對近地層的寢室產生干擾；而下沉內街的景觀則以步行路和綠池相配，給予學生充裕的活動空間（圖15）。

圖15 局部下沉的內街景觀：步行路+點式綠池

在近人尺度的景觀細部，下沉庭院采用寬窄相間的尺度變化，引導使用者的行為。庭院窄為街，為學生日常通行所用，亦可以綠池為座休憩（圖16）；寬則為廣場，供后勤外擺和學生聚集，便于在各個微社區開展各類活動（圖17）。

圖16 道路尺度

圖17 微型廣場尺度

4 結語

校園生活類建筑作為使用時間最長、人員密度相對較高的一類建筑，面臨著諸多挑戰和機遇。在日新月異的變化進程中，通過空間服務影響甚至塑造未來新生代，對于建筑師而言是全新的命題。在杭州職業技術學院學生生活社區的設計建造實踐中，“人”作為關鍵因子，貫穿了從開始醞釀概念到建成投入使用的始末。人因驅動[12]下的創作實踐，是一次試圖打破學生宿舍、校園食堂等既定模式的嘗試，也是設計自覺和自省的過程。項目通過前期對于學生行為方式、活動取向等細致觀察，作為協調公共環境和人居空間之間的平衡砝碼，希冀能夠激活學生對于校園生活的日常期待，激發學生的校園社區意識和群體歸屬感。□

注釋

1） 相關信息分別參見https://big.dk/projects/johnshopkins-student-center-14806和https://woha.net/project/singapore-institute-of-technology/

2） 青年人社交的口頭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