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 劉敏璇
[摘? 要]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當代馬克思主義原創性話語體系的偉大創新,是對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當代闡釋與發展。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體現了個體與共同體自發統一的超越性、分裂對立的和解性與自覺統一的實踐性的核心意蘊,具備遵循交往—生產的辯證關系、人類實踐的能動性與世界歷史的運動規律的理論特色,呈現出維護個體權利、邁向“人類至善”以及自由人聯合體等多重維度的價值遵循。
[關鍵詞]個體與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核心意蘊;理論特征;價值遵循
[中圖分類號]B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23)07-0020-07
基于當前人類共同命運和全球治理的需求,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是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深刻揭示了人類文明演進過程中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發展譜系,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生成與實踐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指導。馬克思以個體與共同體的關系發展為邏輯起點,將個體與共同體的關系置于人類社會的歷史演進中予以討論,以此尋求人的解放,并從社會關系的地基、人類實踐的能動性、歷史辯證法的演進三個層面論述了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發展脈絡。在此基礎上,馬克思提出個體與共同體終將在共產主義社會實現自覺統一。彼時的個體成為人格個體,共同體即真正的共同體。因此,真正理解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必須立足對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深入把握。
一、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基本內涵
(一)個體與個人
“個體”一詞由希臘語的“原子”演變而來,它首先用來指單個個體,后來作為組成共同體的最小單位,表示與共同體相對立的單個人。這里涉及個體概念的兩個層次以及個體與個人的區分。
“個體首先用來指單個個體”是個體概念的第一層次,它可以被理解為單個的人和物或者客觀存在,馬克思更習慣用“個體”這一概念來論說“現實的人”,特別是共產主義社會中的人。“作為組成共同體的最小單位,表示與共同體相對立的單個人”是個體概念的第二層次,也是更為關鍵的層次。在這里,個體與共同體摻雜在一起,二者的概念具有了一定的相對性,即個體的概念會隨著共同體概念的變化而變化,反之亦然。這一概念與馬克思在《萊茵報》任編輯期間提出的“個別人”與“類”、“人”與“家庭、市民社會和國家”的表述等非常類似。這些由單個個體聚集而成的聯合體都可以在更高層次上被看成個體的另一種形式。后來,馬克思將個體概念放到歷史進程中進行考察,“個體”隨之被馬克思用來特指“現實的人”,特別是共產主義社會的人。本文所論及的個體概念尚不及共產主義社會中的人,所以皆指“擁有權利和義務的人,也指具有自我意識和人格的人”。
(二)共同體與社會
共同體概念需要與社會概念區別開來,雖然二者都指人們聯結的一種形式,但“社會”更多地被認為是一種機械的關系形式,而共同體則是有機的關系形式。馬克思對共同體的定義按照其演變路徑,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從“聯合體”到“共同存在物”再到“共產主義社會”依次遞進。
第一層即社會學意義上的“聯合”“聯合體”概念,與集體、團體等同。自《克羅茨納赫筆記》始,“聯合體”便成為馬克思思想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形態,此時的“聯合體”與自由人聯合體中的“聯合體”尚不能等同,馬克思開始初步注意到共同利益對民眾聯合、無產階級聯合的重要性。“只有小的集團才能比較緊密地團結起來,但是并沒有共同的利益能夠把廣闊的王國的居民都聯合起來。”[1]46
第二層即“共同存在物”的概念,用來指代具有政治色彩的集體、國家或社團。上述共同體在馬克思看來皆為“虛假的共同體”或“冒充的共同體”,尤以資本主義社會為典型,馬克思形容其為拜物教世界中“死勞動”的表現形式。因為“各個人聯合而成的虛假的共同體,總是相對于各個人而獨立的……它不僅是完全虛幻的共同體,而且是新的桎梏”[2]199。
第三層即“共產主義社會”,為了強調共產主義社會是由個體自然而有機結合起來的社會,馬克思開始使用“共同體”來指代共產主義社會,此后被一直沿用。通過革命手段消滅私有制與分工之后,真正的共同體才能得以建立,“在真正的共同體的條件下,各個人在自己的聯合中并通過這種聯合獲得自己的自由”[2]199。
總之,“個體”是指在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從事生產活動的感性的、現實的人;“共同體”則是指建立在社會關系基礎上的個體聯合而成的有機體。
(三)個體與共同體的理想形態
馬克思心目中的理想社會是由“人格個體”和“真正的共同體”構成的。二者既有著概念和范圍上的差異,又統一于個體自由而全面地發展和共產主義這一目標。其中,人格個體代表利己的特殊利益,真正的共同體代表利他的普遍利益,“真正的共同體”是利己和利他的有機統一,即在個體權利得到充分保障的前提下,個體聯合推動共同體的發展。
值得一提的是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將共產主義社會劃分為兩階段,并指出第一階段剛脫胎于資本主義社會,所以仍舊帶有原來舊社會的痕跡。此時,個體沒有獲得真正自由,共同體也不具備真正的利他性,二者間尚未建立真正有效的聯結,必然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過渡階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世界各國人民前途所在。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3]62這實際上就奠定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獨立自主、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基調,也體現了其對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繼承與發展,且對于處在過渡階段的世界如何發展作出了理論探索。因此,從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出發,科學審視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內在理路,既是21世紀全球治理的需要,也是人類文明新形態演進過程的需要。
二、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核心意蘊
馬克思認為個體與共同體是一對動態變化的范疇,二者關系會經歷從自發統一到分裂對立,最終實現自覺統一的過程,并在此基礎上將人類文明劃分為前資本主義、現代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三階段,即肯定、否定和否定之否定三環節。這一過程就體現了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生成的歷史邏輯,即對個體與共同體自發統一的超越性、分裂對立的和解性與自覺統一的實踐性。
(一)人類命運共同體對個體與共同體自發統一的超越性
從人類社會形態的生成來看,傳統社會以自然經濟為主導,空間上的聚集使人們不自覺地開始共同進行生產勞動,形成了“人的依賴性”的組織形式。這種自然形成的共同體最初建立在血緣關系、自然資源等天然條件的基礎上,受限于客觀環境,以家庭和部落的形式展現,并不具備自由自主與選擇性,個體只能被動性地與共同體保持一致,呈現出自發統一下的整體性特征。同時,由于區域間存在著的天然差異,以及距離的阻隔,群居的個體間缺乏聯系與交流。一方面,視野的局限性造成了發展的單一性;另一方面,天然優劣勢的存在擴大了這種不均衡分配下的差異性。
從家庭部落到國家,從自然共同體到人類命運共同體,國與國之間逐漸有能力超越空間的限制,在經濟、文化、社會等方面兼容并包,呈現出多元且一體的格局。盡管仍然存在地域發展不平衡、資源分配不均勻的現象,但在“地球村”內部,在“歷史和現實交匯的同一個時空里”[4],國與國之間能夠守望相助、休戚與共,共同發展社會生產力,拓展人類文明邊界,構建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營造良好的地球生態圈。從這個意義上說,人類命運共同體所建立的紐帶聯結正是對自然共同體自發性的超越。
(二)人類命運共同體對個體與共同體分裂對立的和解性
分裂對立是人類社會進入“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5]104,是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典型特征。資本主義文明下的個體擺脫自然必然性的制約,開始以獨立的市場主體身份進行生產和交往,此時共同體的存在甚至會阻礙個體尋求自由與發展。為掩蓋個體與共同體間的沖突對抗,“虛幻的共同體”——國家誕生,這是一種“表面上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6]187,其實質是資產階級維護自己特殊利益的工具。國家內部,工人被剝削,資本家也被卷入資本競爭,市民社會和政治國家逐漸出現對立和分離。國家外部,資本主義試圖在全球構建一個由自身主導的文明體系,卻在無形中扼殺了人類文明的多樣性。
當今世界局勢復雜。一方面,區域沖突時有發生;資源分配不均不公,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貧富差距擴大,貿易壁壘仍舊存在;國際機制冗雜,全球治理規則呈現“碎片化”趨勢,且缺乏管控與調節組織:人類面臨的“和平赤字、發展赤字、治理赤字”不容忽視。另一方面,全球的科技合作、貿易往來也促進了政治經濟文化交融。人類命運共同體秉持這一原則,強調“堅定維護國際公平正義,倡導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3]13,充分體現了對個體與共同體分裂對立的和解性。
(三)人類命運共同體對個體與共同體自覺統一的實踐性
實踐是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落腳點。馬克思認為,未來社會的個體與共同體將達成自覺統一,即嶄新的共產主義文明。這一階段,私有制和分工被消滅,外界對生產的束縛減弱,個體徹底擺脫對物的依賴性,有更多時間和精力發展自己的個性潛能,真正實現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新的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是個體基于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和交往能力的極大提升實現的自愿聯合,共同體則是作為個體真正自由解放的生存空間而存在,個體利益與共同體利益漸趨一致,市民社會和政治國家不再對立,個體與共同體實現真正的和諧統一。
在尋求國家平衡發展中,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出一條“結伴不結盟”的國與國交往新道路。從結盟到結伴的過程,是摒棄霸權主義、強權政治,致力推動全球化的過程,也是從“零和博弈”到“正和博弈”的過程。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了對“競爭大于合作”外交模式的革新,與此同時,國際關系的轉變必將催生從自發到自覺統一的交往實踐。換言之,人類命運共同體堅持求同存異、共同發展,作為構建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新嘗試,它是建立在個體與共同體自覺統一基礎上的中國式外交方案,是對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現代化實踐。
三、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理論特征
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和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一脈相承,是歷史唯物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理論特征主要體現在三方面:其一,緊扣社會關系的地基把握個體的存在及其本質;其二,立足人類實踐的能動性理解共同體的發展;其三,結合歷史辯證法的視域把握個體與共同體的動態關系。
(一)以生產與交往的辯證關系為理論基礎
從社會關系視角來看,交往—生產是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中非常重要的邏輯主線,也是個體生存和發展的規律。馬克思立足此邏輯主線,指出共同體對個體生存發展的重要性以及個體與共同體間的同構關系,并根據生產與交往的差異,將人類歷史的發展進程劃分為“人的依賴關系”階段、以“物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和獨立個性階段。馬克思認為,在實現生產力的普遍發展以及人們之間普遍交往關系的確立之后,個體便能最終實現自由而全面的發展。
馬克思指出:“我們越往前追溯歷史,個人,也就是進行生產的個人,就顯得越不獨立,越從屬于一個更大的整體。”[7]734人類從最初的自然生發的家庭、部落,演變為國家;從各個隔絕的點,逐漸連成線,再到面;從屬人的依賴性聯系,到物的獨立性,逐漸發展出自由個性,最終成為“自己的社會結合的主人……自然界的主人……自身的主人”[8]566。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各國伙伴關系的統稱,是在世界各國普遍交往過程中結合而成的并將在未來繼續推動全球發展的多元統一進程:在保證各國自由獨立發展的同時,給予各國合作共享平臺。相對于國家而言,人類命運共同體更加強調使人類從孤立的點中解放出來。應當“遵循‘主體—主體的交往原則,打破自我與他者關系遮蔽和錯位的禁錮”[9]。總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與發展建立在社會地基之上,體現出遵循馬克思交往—生產這一邏輯主線的理論特征。
(二)以人類社會的能動性為發展動力
人是自然界中唯一能與其他客觀存在物構成一定社會關系,并發揮主觀能動性、改造客觀世界的存在。這種能動性表現在對人類自我的創造、對存在方式的提供、對生產力的發展與對社會的改造等方面。在交往—生產的過程中,人類命運共同體經過自我創造、發展與重塑,逐漸形成了能動性的特征,具體有以下三點。
第一,“生命的生產”是共同體形成的歷史前提。馬克思認為:“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1]146人們在進行物質資料生產的同時也在進行著社會關系的生產。人與人之間總是通過一定的共同活動建立聯系,形成社會關系,并在活動的過程中對自然界產生影響,實現生產。人類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基本構成要素之一,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得以發展壯大的前提條件。
第二,“生產力和交往形式的矛盾運動”是共同體發展的動力。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一切歷史沖突都根源于生產力和交往形式之間的矛盾。”[10]567-568從家庭到部落,再到現代資本,人類聯結形式逐層深化,交往范圍逐步擴大。生產力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產生起決定性作用,生產力和交往形式之間產生的矛盾運動會進一步推動社會生產水平的發展,進而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發展。
第三,全人類共同體的生成與“世界歷史”息息相關。共產主義社會的構建“是以生產力的普遍發展和與此相聯系的世界交往為前提的”[2]166,相互隔絕、缺乏普遍交往的生產方式卻始終阻礙社會生產力進一步發展,人類命運共同體則在普遍的交往的基礎上,打破了這一局面。它在科技進步進一步擴大了交往范圍的基礎上,積極推動交往從“民族性”擴展到“世界性”,交往內容也延伸至精神文化等領域。總之,從世界歷史的視角來看,各民族國家間在物質、精神、文化等方面的聯系日趨緊密,逐步形成一個“共同體”,即整個人類的“命運共同體”。
(三)以世界歷史的運動規律為演進趨勢
馬克思歷史辯證法中的重要內容便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問題,若將人類社會的演進看作一個系統的整體,那么個體的特殊利益與共同體的普遍利益便是其中一對主體概念,從歷史辯證法出發才能準確把握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動態發展。王時中等指出:“關乎人類命運的共同利益、普遍利益、長遠利益與形形色色的共同體的特殊利益、眼前利益……可能都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時難以回避的問題。”[11]136
一方面,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理解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思想的新視角,體現了個體與共同體這對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思想中隱性主體向度,二者的關系揭示了人類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另一方面,人類命運共同體摒棄了西方國家結盟發展與利益至上的二元張力,從全人類解放的角度出發,實現了對國際范圍內國與國關系的整合,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外交政策體系對世界的貢獻。其中蘊含的國際關系、國際分工、國際社會動態發展等理念,與馬克思主義中社會關系、人類實踐以及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動態變化等內容遙相呼應,二者在內在結構上具有辯證統一性。在這個意義上,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體現了馬克思主義歷史辯證法的規律。
四、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價值遵循
習近平總書記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作為21世紀推動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發展的理論創新,是以“自由人聯合體”為目標的現代化路徑,也是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中國化的最新成果,呈現出國際關系從國家到人類再到自由人聯合體的價值追求,對于推動人類文明新形態向好演變具有重要的實踐指導意義。
(一)維護個體權利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發展目標
20世紀以來,全球化成為大勢所趨,世界各國日益命運相關、休戚與共,這推動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形成。由于各國生產力水平、文化背景、發展目標等不盡相同,因此相對于霸權主義、利己主義等思想,人類共同體的建立并非犧牲各國利益換取整體發展。反之,作為主要倡導國,中國一向倡導“非中心主義”,強調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存在應當保障國與國之間的正當權利。因為“每一個人的需要的滿足都依賴于整個世界”[10]566,所以世界范圍內的緊密合作才能使得各國乃至個人實現幸福生活。
從國內環境看,這一理念是我國發展建設的重要價值遵循,體現在新時代治國理政的全方位全過程——尤其是以人民為中心的國家制度體系。一方面,我們以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制度維護人民各項權利;另一方面,我們努力健全完善各項社會保障制度,維護社會良好秩序。通過以人民為中心的國家制度體系,統籌、平衡、協調個人與社會的利益與價值訴求,實現個體與共同體的和諧共生。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建設一個“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這既是對國與國之間開放合作、共享發展的呼吁,也是對和平繁榮世界的向往。雖然各國物質條件和社會制度各不相同,但不能因此僅僅將國家視為個體性存在,而應以共同體的視角取長補短、互幫互助、協同發展,在足夠包容、開放、合作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中,讓國家權利真正得以保障和實現。
(二)邁向“人類至善”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指向
以往的政治哲學集中于討論個人與國家的關系。古希臘的正義城邦理念強調城邦之善,個體以共同體利益為先,阻礙了個體自我意識的覺醒。啟蒙運動時期,個體意識復蘇,社會范圍內掀起追逐理性和個體價值的浪潮。盧梭在柏拉圖《理想國》的基礎之上提出建立一種自由共同體,視共同體的存在為個體所要維護的責任和義務。羅爾斯與桑德爾就權利與善的優先性展開爭論,前者主張人自由而平等,后者強調共同體的價值以及生活于共同體中大多數人的意志。
但是,世界歷史的到來使得全人類逐漸緊密聯系成一個命運共同體,因此,我們不應因循守舊,繼續將個體與共同體的關系局限于個人與國家的范圍內探討,而應將傳統共同體中的城邦、國家概念進一步拓展至近乎馬克思共同體思想中“類”的概念,進而讓惠及全人類之“善”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所追求的核心價值。
首先,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立足國家共生共存的發展目標。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類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運共同體。”[12]強調各國特殊利益而忽視別國正當利益勢必會造成國際社會發展秩序的紊亂。因此,在保證共同體和諧穩步發展的同時,需要兼顧各國合法利益,以共同體反哺個體發展,這樣才能實現最終的多贏。其次,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承認個體間的歷史文化差異。各國政治經濟基礎、文化傳統和社會追求各異,發展應以尊重個體特殊性為原則。同時,各國也共享著一些價值理念,譬如包括經濟共享、教育共享、全球治理共享等在內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理念,因此,各國在發展的過程中應當求同存異,共同發展。最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遵循個體與共同體共贏思想。共同體利益與個體利益相輔相成,國家作為單個體,它的發展與人類社會進步相互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國家聯合的形式,其穩定發展亦為國家提供合作交流的平臺,最終結果皆為共贏。
總之,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打破資本共同體舊秩序,創建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必然。堅持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亦是實現國家之善邁向人類至善的必由之路。
(三)自由人聯合體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想追求
馬克思主義認為,一個人只有在社會關系和生產領域內才是自由的,一個人是否真正自由,關鍵在于其是否擺脫階級剝削與社會分工的制約;是否是一個自主活動的人,即是否是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行動目標和行為方式的人。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有這樣一段描述,可以給“自由人”一個通俗化的解釋:“在共產主義社會里,任何人都沒有特殊的活動范圍,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因而使我有可能隨自己的興趣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2]165由此可見,以自由人聯合體為形式的共同體對個體而言從不是束縛的框架,而是給予個體足夠自由,為其創造能夠獨立發展的空間。
比較之下,人類命運共同體與自由人聯合體存在著生成邏輯、理論意蘊與價值指向的一致性。二者皆生成于對資本主義制度的現代性批判中,皆重視個人利益與共同體利益的協調統一,皆致力于實現個人(國家)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從這個角度來說,自由人聯合體將會作為人類最終的理想社會追求,貫穿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以及人類文明新形態的探索始終。值得注意的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只是“向‘自由人聯合體邁出的第一步”[13],二者仍然需要區分開來。一是聯合范圍不同。自由人聯合體囊括的是全人類,人類命運共同體則只包括有限的國家。二是實踐基礎的差異。自由人聯合體致力于實現個體自由而全面的發展,人類命運共同體雖也有此價值指向,但更多地落實在國際治理新秩序上。三是理論意蘊的區別。自由人聯合體是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凝練表達,人類命運共同體則是建立在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基礎上的構建人類文明新形態的中國式方案。
五、結語
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上,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滋養。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充分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對人的解放的追求,因此應當繼續以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為基礎,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創新國家交往新形式,構建新型國際秩序,努力尋求全人類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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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叢? 偉
收稿日期]2023-04-24
[作者簡介]張? 旭(1965—? ),女,安徽合肥人,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研究。
劉敏璇(1998—? ),女,安徽合肥人,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