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花

任小霞

傍晚，月牙爬上了樹梢，風吹得門前的樹葉簌簌直響。小南往隔壁瞧了瞧，宛婆婆還沒回來，她有點兒坐立不安了。

昨天放學后，小南沒進家門就跑去鄰居宛婆婆家。她告訴宛婆婆，同桌阿琪說了，山里月牙花開了，請宛婆婆去山里采藥的時候，幫著帶幾枝花回來。小南后天參加獨唱比賽，發辮上綁月牙花正合適，因為小南選的獨唱曲目就是《月牙》。

這事對宛婆婆來說不難，她告訴小南，她知道山里面最美麗的月牙花生長在樹林的角落里，那兒的大樹上總是停滿了鳥兒，那些鳥兒的歌聲好聽得不得了。說到這個，宛婆婆湊到小南的耳畔，悄悄說：“我發現那里的月牙花特別像一只只小喇叭，小喇叭把鳥兒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你的發辮上若綁上那樣的月牙花，你唱的曲子會讓更多人聽到的。”

“真的？”小南半信半疑，想到這應該是宛婆婆對自己的鼓舞，笑瞇瞇地說，“那宛婆婆一定要幫我挑最大的月牙花喇叭呀！”

“沒問題！”宛婆婆爽快極了，“明天傍晚我準會給你驚喜。”

今天放學一到家，小南就開始關注宛婆婆家的大門了，宛婆婆卻遲遲未歸。小南媽媽今兒回家比平常晚，瞧到隔壁關閉的大門，有些奇怪地嘀咕著：“這個時候，宛婆婆應該到家了……”小南開始著急起來，對媽媽說：“我去路口等等宛婆婆。”

晚風吹來，小南的裙角飄起，她如一把花傘向路口飄去。咦，小南看到遠處的溪水上飄來一條月牙船。水霧彌漫，小南看不清楚月牙船上的人，只隱約瞧到那船非常精美，之前溪水上從沒來過這樣的船。小南不由自主地往溪邊走去。

月牙船越來越近了，淡藍色的船身如一片碩大的花瓣，好看極了！船上的人影居然是一個跟小南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裙子，和淡藍色的船身融為一體，難怪小南剛才看不清她。

“你好。”小南跟小姑娘打招呼，“你從哪里來？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船呢。”

“從山那邊來的。”小姑娘的聲音像鈴鐺聲那般動聽，她說，“我……是第一次到宛谷村來……”

宛谷村，就是小南住的村子。小南高興地問道：“你來找誰？宛谷村的每個人我都熟悉。對了，你叫我小南就好了。”

“你都熟悉？”小姑娘想了想，把船靠近岸說，“小南，我叫月月。我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什么事？”小南很熱情。

“宛婆婆把自己采的藥材忘在山里了。”月月邊說，邊從船里拿出一個包裹，“你幫我帶給她，還有這個花瓶。她今天摘的月牙花，需要這個花瓶……”

宛婆婆？月牙花？小南這才想起她就是來等宛婆婆的月牙花的。“好……”說完，小南就趕緊去找宛婆婆了。

“當心……”月月在船上呼喚。小南沒聽見，眼看天色暗下來，她跑得飛快。

剛剛跑到路口，小南就看到宛婆婆回來了！

“這朵最大的藍月牙花太難摘了，長在雜草叢里，我費了好大工夫才摘到它，所以回來晚了。”宛婆婆看著小南，解釋道。

“謝謝宛婆婆，太美了！你為這花，還忘記把藥材帶回來了。”小南把藥材遞過去，接過花束，快活地轉起圈來。

“哪個好心人幫我把這藥材包捎帶回來了，是你阿歡嬸吧？”看著神采飛揚的小南，宛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南，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在摘這朵大月牙花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小姑娘這樣轉圈，轉著轉著就不見了。”

“你幫我摘花，當然會有這樣的聯想了……”小南挽著宛婆婆的胳膊，開心地說道。

一回到家，小南就趕緊用花瓶裝了清水，然后把月牙花束插進花瓶里，那些新摘的月牙花在水的滋潤下，變得更加搶眼起來。阿琪跟小南說過，山里的月牙花有六個花瓣，可這朵最大的月牙花，小南數來數去，卻只有五個花瓣。

到底是這朵花品種不一樣，還是它少了一片花瓣呢？小南感覺很奇怪，盯著那朵花兒發愣。突然，花瓶中有朵花兒在水中轉起了圈，轉出了花瓶，轉到了地板上，花兒越轉越快，如一個穿著藍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在轉圈，轉著轉著，一個小姑娘就停在了小南的身邊。這個小姑娘不就是月月嗎？

“你……”小南驚訝地叫道，“你……”

“小南，謝謝你。”月月趕緊示意小南不要說話，“我是月牙花精靈，我平時都落在月牙花里休息。這些月牙花是我幫月亮種下的耳朵，它們白天收集鳥兒的歌聲，到了夜晚會把鳥兒的歌聲化成芳香傳給月亮……”

月亮的耳朵？小南驚訝萬分。

“我以為我把這些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讓宛婆婆發現了；更沒想到，她竟然愿意穿過荊棘去采摘。她摘的那會兒，我正在一朵花里做夢，她摘下花的瞬間，我趕緊用一片花瓣當船，順流追下來。這些花如果離開了水，我就沒法落進去，而且花兒也會丟失收集到的歌聲。我想著趕緊來救回它們……”月月說，“幸好你及時地給它們喂飽了水……太感謝你了！”

“它們真的是月亮的耳朵？”小南好奇，“我可以聽聽它們收集的歌聲嗎？”

“你過來。”月月示意小南湊到花瓶口，然后用手摸了摸花瓣，花朵里的聲音開始傳出來：“啾啾……嘰……”

哎呀，花朵里的曲子好熟悉，就是小南最近一直在練習的《月牙》。

只不過，鳥兒鳴唱的方式有好多種，它們有分聲部的交響樂，也有單聲部的變化唱……小南聽著聽著，想到自己演唱也可以用這些方式……“我把它們帶走了，這些是我采的真正的月牙花。”月月從背后取出一束新鮮的、芳香四溢的月牙花束，塞到小南手里。

“月……”小南剛想說話，月月和花瓶里的花卻一同消失了。

這時，宛婆婆走進來，看到小南還在抱著花束發呆，笑著幫她把花插進花瓶里，說：“小南，這些花真像喇叭，明天你一定要好好唱！它們都聽著呢！”

“我一定好好唱。”小南回過神，親昵地靠著宛婆婆，心里想：月牙花是喇叭，也是耳朵，它們收集美妙的曲子，把曲子的芬芳傳到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