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山上的戍邊人

母丹 羅永超

當春風喚醒大地，立新山依然是漫天風雪。

西藏日喀則邊境管理支隊立新邊境派出所尼瑪普執勤點位于聶拉木縣樟木鎮立新山，孤零零地矗立在半山腰處，與對面的尼泊爾村莊僅有1.5公里的直線距離。

四間活動板房、一個廢棄的牛棚、自建的溫室大棚、新挖的魚塘、迎風飄揚的國旗，就是執勤點的全部家當。民警張艷兵已經在這里堅守了15年。15年戍邊的歲月風霜，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道道皺紋。

教導員畢琦介紹說：“2021年以前，執勤點是個廢棄的牛棚，僅有石頭壘起的幾個柱子，破爛不堪?，F在條件好多了，這不僅得益于上級領導的大力支持，‘村長張艷兵功不可沒！”

撥打電話的“固定位置”

“把生活過得有聲有色，也是我們堅守的姿態。”張艷兵一邊準備午飯，一邊和筆者聊天?！拔以谶@里守了15年，我知道從執勤點到界河有多少步；知道這邊林子哪里有花、哪里有鳥；知道什么時候看到的星星最亮；更知道這里的野生動植物越來越多……這是讓我特別自豪的事兒?！闭f到這些，他語氣中帶著驕傲，眼睛里閃著光。所里的人也都笑稱他是“派出所的固定資產”。

張艷兵正在切菜，他的“座機”響了。走到“固定位置”，看見是妻子的來電，靦腆的他把電話掛了，朝著我們笑著說：“估計是想問問我中午吃啥！”隨后，筆者看見他打開微信，給妻子發了條短信，告訴她：“自己正在忙，等晚些時候打電話。”

張艷兵告訴筆者：“執勤點上，就這個集裝箱窗戶上有微弱的信號。我一般就把手機放在這，接打電話基本上沒什么問題，如果和家里人視頻，還需要走十幾分鐘的路程到另一個信號更好一點的地方?！?/p>

戍邊人的“小資生活”

“立新村屬于高山峽谷密林區，亞熱帶雨林氣候，民警在巡邏途中時常遭受野生動物的襲擊。自從當地群眾遷出樟木后，狗熊、豹子、野豬等野生動物在周邊隨意出沒，其中也暗藏著‘嗜血如命的螞蟥?！睆埰G兵介紹道。

“夏天在這里，只要站著不動，不超過20秒就會成為螞蟥的‘獵物。”張艷兵傳授著自己的經驗，“最好的辦法，一個是扎緊褲腿，另一個就是往鞋上抹一層厚厚的鹽。”

“最初被螞蟥叮咬是沒有感覺的，等過幾天就會奇癢無比，抓撓以后留下疤痕，就會成為一個個‘光榮印記?！彼^續說道。

“我們從來沒覺得苦，反而覺得這是屬于我們的‘小資生活。在這里有云海的景觀，巡邏時仿佛在云端。云散時俯視山下，觀風云變幻。你會發現，原來堅守的時光也可以如此溫軟、濃郁?！泵窬瘎堈f道。

彼此最堅強的依靠

吃過飯，巡邏小分隊帶著“小黃”出發了。

“小黃”是一條中華田園犬，是執勤點的“元老”之一。從執勤點設置之日起，它就一直堅守在這里，被執勤點的民警親切地稱為“警犬中的護邊員”。

“只要帶上小黃一起巡邏踏查，心里就踏實多了。它能夠及時發現周邊的異常情況?！睆埰G兵說。

今天走的這條巡邏路，通往遠在8公里之外、54號附界樁旁的一個點位。路程直線距離不長，但林間山高路陡，海拔高差超過1000米。一開始就是急行軍?？涌油萃莸牧珠g小道只有一人寬，路旁是密不透風的灌木叢和荊棘。張艷兵口中說的“路”，在筆者看來，就是一道淺淺的足跡，有時候連足跡也沒有，只是踩的人多了，深一腳淺一腳踩成了路。

邊關原本沒有路，戍邊人的腳步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了路。

灌木叢里最容易迷路。沿途溝壑縱橫，枝蔓密布。經驗豐富的張艷兵提著匕首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的任務是清理掉狹窄山路兩旁的障礙物，方便大家順利通過。只見他左劈右砍，手起刀落，道路上延伸的枝條紛紛掉落，一陣陣的“刷刷”聲在幽長的山谷間響起。

越往前走，危險越多。筆者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然而每走一步都異常濕滑，連續摔了好幾個大跟頭，手腳都磕破了，就算雙腳緊緊抓著鞋底都沒用，還好巡邏前民警為筆者準備的竹竿派上了大用場。

“你先要用手將竹竿撐在前面結實的地方，一只腳往前探，后面一只腳緊緊踩在地上?！焙凸P者一起巡邏的派出所教導員畢琦傳授著總結出來的經驗。筆者剛開始還不適應，后來漸漸地掌握了一些技巧。

峽谷密林間，這支小小的巡邏分隊里，每個人都是彼此最堅強的依靠。

“哎呀，手被什么叮了！”好不容易快到目的地，筆者突然感到異常。原來是道路兩旁的霍麻刺傷了手臂，并迅速紅腫起來，疼得厲害，奇癢無比。民警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物給筆者抹上，癥狀才稍有好轉。有經驗的民警說，想要消腫還要等好幾天。

平時只需要2.5小時的巡邏路這次花了3小時，一行人在休息的地方喘著粗氣，滿臉通紅。大家喝著水，檢查不小心刮傷的手臂，用酒精棉清洗著傷口。這樣的巡邏路，執勤點的民警每年都要走上百次。

“很多新來的民警第一次走上這條巡邏路時，多少都有點‘崩潰，多走幾次就習慣了?！毙菹㈤g隙，畢琦說，無論道路多么艱險，民警們一定會到點到位，“一石一峰都是主權，一草一木都是家園”的信念早已根植于心、固化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