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

鐵大龍坐在大巴車里，眼睛瞄向同排的兩個小青年。他想起了離京探親前，雷所長給他的近期評語：“不吹牛皮能死嗎？”這句評語源于鐵大龍對一起非現行盜竊案的破獲，不，應該說是七起。

那天晚上，鐵大龍領雷所任務出去設卡，開展核錄時當場控制一個盜竊摩托車嫌疑人，直接把他傳回所內訊問出了七起盜竊摩托車案件。該人一沒前科，二非在逃；鐵大龍一沒逼供，二沒誘供。這就有點意思了，難道鐵大龍是神探，未卜先知？

雷所長很感興趣，問鐵大龍：“你是怎么確定這個人就是盜竊嫌疑人？”鐵大龍一聽，感覺表現的時候到了，把經過說得天花亂墜、云山霧罩，什么“望聞問切，烹煮煎炸”都用上了，整出來一套體系——核錄破案十步驟。雷所長看完鐵大龍的表演，頭發炸著毛做了最后總結陳詞：“不吹牛皮能死嗎？”

看著鐵大龍錯愕的表情，雷所長“噗呲”一下，大筆一揮，批準了鐵大龍回安徽探親的請求。

一早，鐵大龍坐上了前往老家靈璧縣的大巴車。同排座的兩個二十來歲的返鄉青年在大巴車里吹起了牛皮。左臂帶有海盜旗文身的瘦子，說他認識靈璧西關大哥某某某，當年帶著幾十個兄弟，拿著菜刀從靈璧西關砍到東關，又從東關砍到西關，這架打得厲害，公安局都不敢管。另一個光頭說，他認識北關大哥誰誰誰，某年某月某日，帶二百號兄弟打群架，死一傷九，公安局都不敢出警……

鐵大龍實在聽不下去了，轉頭跟倆青年說：“我認識兩個蘇北老鄉，絕對都是大哥級的人物。當年在靈璧城南打群架，帶著幾十萬個兄弟。這架打了幾天幾夜，打得厲害，誰都勸不住，公安局也不敢管，砍死砍傷的人都得以萬為單位來計算。”

倆小伙子聽完哈哈大笑，說大龍真會吹牛皮！混得這么好的兩位大哥，他們怎么沒聽說過。

鐵大龍平靜地說：“這倆人一個叫項羽，一個叫劉邦。”

話音剛落，滿車人爆笑，只有倆青年臉憋得通紅，安安靜靜。望著車窗外被沉甸甸的穗子壓彎腰的高粱，鐵大龍又想起雷所長的那句話：“不吹牛皮能死嗎？”（辛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