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的歌唱

胡安·拉蒙·希梅內斯

小銀和我都在夜晚的漫步中熟悉了蛐蛐的歌聲。

黃昏時分，蛐蛐的第一聲歌唱是低沉的、沙啞的、猶疑不定的。然后會變換音調，自我調整一番，接著慢慢抬高，像是在尋找地點與時間的和諧，漸漸找準合適的位置。當明凈的青色天幕中現出群星時，這歌聲一下子就變得柔和悅耳了，宛如自由的小鈴鐺發出的清音。

紫色的清風輕輕吹拂臉龐，夜間的花兒都完全綻放開，圣潔的香氣來自混合了天空和泥土顏色的草地，游蕩在平原上。蛐蛐的歌聲亢奮起來，充盈了整個原野，如同影子的聲音。這歌聲不再猶疑，也不停歇。每一個音符都像是自發涌出的，每一個音符都緊緊連著下一個音符，如兄弟般手拉手，連成一串深色玻璃珠。

時間靜悄悄地流過。世界上沒有紛爭，農夫睡得正香，在他好夢的最頂端看到了天空。在一堵土墻的藤蔓之間，或許有熱戀中的情侶，彼此四目相對。蠶豆田向小鎮發去充滿溫柔芳香的信息，好似一個自由、天真、裸露著軀體的少年。被月光染成綠色的麥浪翻滾著，渴求著兩點鐘的風、三點鐘的風、四點鐘的風……鳴響多時的蛐蛐的歌聲，已經聽不見了……

在這里呢！就在這清晨時分，小銀和我渾身打著冷戰，沿著被夜露染白的小路回去睡覺，又聽到了蛐蛐的歌聲！月亮紅撲撲的，滿臉睡意地落下去了。這歌聲已經為月亮所醉，為星星所醉，變得浪漫、神秘而含混不清。此時，一大片邊緣呈藍紫色的悲戚的云，正在慢慢地把白晝從大海中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