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坤,張春華,侯冠宇,2
(1.中國政法大學商學院,北京 100088;2.中國政法大學企業家研究中心,北京 100088)
改革開放以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國經濟增速始終保持在10%左右,這是二戰后備受關注的經濟“奇跡”,學界對此展開了熱烈討論。基于全球視野,筆者發現自2008 年經濟危機以來,世界各經濟體的經濟增速趨于平緩,其他國家經濟普遍出現供給過剩、產業結構失衡、創新動力不足等問題;同時,我國人口紅利正逐漸消失。我國經濟已從高速增長階段過渡到高質量發展階段,發展觀念也隨之從傳統的唯GDP 增速觀轉變為追求高質量發展的新發展理念。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把實施擴大內需戰略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增強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提升國際循環質量和水平,加快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著力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著力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著力推進城鄉融合和區域協調發展,推動經濟實現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鑒于此,厘清新時代背景下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歷史演進過程及其重要特征,深入研究經濟轉型的必要性與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鑒于蘇聯在當時社會主義陣營中的領導地位,學習蘇聯工業化經驗和與之配套的計劃經濟體制成為自然選擇[1]。一方面,受到蘇聯改革影響,中國推行了“斯大林模式”[2]。另一方面,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對中國采取軍事封鎖和經濟制裁政策,為了擺脫資本主義侵蝕并趕上發達國家,中國采取了旨在把高度依賴初級產品的經濟改造成為以工業活動為主的經濟政策。因此,在當時計劃經濟體制下,第一個五年計劃的主要任務是集中力量進行工業化建設、加快推進各經濟領域的社會主義改造。通過“四三方案”的技術引進,我國在鋼鐵工業、石化工業、化纖工業上縮小了與國外先進水平的差距。但作為傳統的農業大國,新中國成立之初,發展資金極度匱乏,重工業發展又需要規模十分龐大的資金投入,資本積累成為我國發展社會主義工業化的現實阻礙。如何將農業剩余轉移到工業上來成為我國面臨的一大難題。為了降低積累工業資本的阻礙,保證要素和產品流入重工業部門,必須將經濟剩余(主要是農業剩余)的大部分用于重工業的發展[3]。因此,我國從1953年開始實行了農產品統購統銷、農村公社化、地區糧食自給自足、城鄉隔絕戶籍制度等政策。政府通過壓低要素、產品價格,大大降低了工業部門資本積累的現實阻礙,在計劃經濟的制度安排下,農業剩余的大部分從農業部門轉移出來被用于發展重工業。
“一五計劃”為中國工業化發展奠定了初步基礎。農業部門產出占國民收入的比例從1952 年的50.94%減少到1978 年的27.93%,工業部門產出占國民收入的比例則由1952年的17.60%增長到1978年44.08%(圖1)。然而,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所推行的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也間接破壞了市場結構,具體表現為要素價格扭曲、資源配置集中等方面。隨著社會生產力水平的不斷提高,社會需求也越發表現出范圍廣、種類多、層次深等特征,計劃經濟便不再具備可持續性,難以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

圖1 1952—1978年農業(虛線)、工業(實線)占國民收入份額百分比
1978 年12 月,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重大決策:走向改革,走向開放。在土地公有制不改變的前提下,實行以家庭為單位的土地承包責任制,農民生產積極性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農業生產率得到極大提高。在承包責任制下,“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就是自己的”,因而農民可以自由安排土地。糧食產量得以大幅度提高,集市貿易逐漸恢復。1992 年鄧小平南方談話后,鄉鎮企業的發展開始了由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在國家政策主導下,在基層政府的推動下,鄉鎮企業依靠地方資金,以自下而上的發展方式逐步推進鄉村工業化過程。規模化、集團化的鄉鎮企業模式開始形成,鄉鎮工業小區水平也隨之發展和提高。這種自下而上的鄉鎮企業發展,有利于農村人口向小城鎮集聚,這種快速推進的空間轉移過程同時也提高了我國的城市化水平。改革開放為中國經濟高速增長奠定了制度基礎,同時有效激活了市場積極性,釋放了勞動力,并最終實現了更為細致的勞動分工。伴隨著改革開放由農村到城市的逐步深入和開展,居民收入水平不斷提高,國家開始注重輕工業發展并鼓勵消費。[4]此時我國已積累充足的資本,資本存量不斷增加,因而有助于在更多不同工序上雇傭更多勞動力,勞動分工水平得以進一步提升。這不僅有利于農村剩余勞動力的進一步遷移,還推動了鄉鎮企業的蓬勃發展,最終實現了更為細致的勞動分工(圖2)。此種有益嘗試,形成了“勞動生產率提高—資本存量增多—市場規模擴大—勞動分工水平提升”的正反饋循環,在提高國民收入的同時,又進一步提高了社會儲蓄率,從而促進了經濟的高速增長。

圖2 1978—1998年鄉鎮從業人員數(實線)、鄉鎮企業個數(虛線)
1997 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我國出現了改革以來的首次通貨緊縮,段文斌等(2018)指出這是我國經濟進入市場經濟的根本性標志[2]。這一時期,國內消費結構從以家電零售品消費為主轉向以汽車等工業品消費為主,這種轉變為經濟高速發展提供了巨大的國內需求支撐。而隨著中國在2001年12月11日正式加入世貿組織,中國的出口規模大幅增長(圖3),出口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發生了轉折性變化[5]。

圖3 1978—2020年國內生產總值(實線)、貨物和服務凈出口(虛線)
中國依靠前期工業化積累,以及完善的制度和靈活開放的市場,大大提高了對能源、基礎設施等的需求。然而,這些都不是最終消費品,而是實現更高生產力從而更好滿足最終消費需求和生產最終消費品的一種“工具”(中間產品)。只有巨大的社會投入和分工協作才能創造出市場這種“公共”產品,而市場的有效運行依賴于不斷的社會協作,在此期間,對于最終消費品的巨大需求促進了煤炭、基礎設施等產業的快速發展(圖4),從而進一步推動了經濟的高速增長。自2001 年開始,煤炭消費量急劇上升,到2012 年為止增長了3 倍之多。我國基礎設施建設總里程在2000 年急劇上升,總里程數從2000 年的339.54 萬公里增加到2013年的1263.06萬公里(圖5),增長了將近3倍,二者都與國內生產總值的變化呈現較為一致的變動趨勢。

圖4 2000—2012年國內生產總值(實線)、煤炭能源消費總量(虛線)變化趨勢

圖5 2000—2012年國內生產總值(實線)、基礎設施建設總里程(虛線)
1978 年改革開放以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中國的GDP 年增長率均保持在10%左右,這是戰后世界經濟中最重要的經濟現象之一,被社會各界稱為“東亞奇跡”和“中國奇跡”[6]。經過四十多年的發展,2021 年底,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已達到114.37 萬億元,人均GDP 超過1 萬美元。然而,在經濟高速發展過程中,經濟潛在增速下滑、經濟結構發展不均衡、經濟發展內生動力不足、傳統生產方式與科學技術發展水平不匹配等諸多問題正在或即將浮現出來。在經濟潛在增速方面,1980 年以來,中國經濟增速呈現出經濟周期下邊界的持續下移,2010 年以來的GDP 增速下降近30%[7]。我國潛在經濟增速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持續下滑(圖6),并且這一趨勢預計將持續至2040年[8]。我國各產業資源配置效率增長緩慢,這是經濟增速下滑的重要原因[9]。任保平研究指出,經濟增速放緩的主要原因在于數量型經濟增長方式已被消耗殆盡,未來應注重高質量發展[10]。

圖6 1978—2020年國內生產總值(實線)、經濟增長率(虛線)
在經濟結構失衡方面,中國北部城市經濟體制改革相對滯后、勞動數量減少等原因正導致南北經濟鴻溝逐步加深,中國經濟結構失衡程度正在擴大[11]。在經濟發展內生動力不足方面,后疫情時代,金融市場與實體經濟背離程度逐步加大,風險進一步累積,全球將處于金融風險與危機應對能力均上升的脆弱平衡狀態。在金融安全網保障能力不均衡、危機應對工具不足和疫情后發達經濟體經濟政策轉向的影響下,新興市場將面臨更大的金融風險防控壓力[12-13]。
二戰后,全球經濟呈現出兩極分化現象,其中亞洲“四小龍”以其高速經濟增長成為學術界研究的焦點。我國自1978 年改革開放以來的很長一段時間,經濟增速一直維持在10%左右,這被學界稱為“中國奇跡”。但在2008年金融危機席卷全球后,全球各大經濟體增長乏力,亟須尋求新的經濟發展動能。我國學者敏銳地捕抓到這一問題,針對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這一經濟轉型的關鍵議題,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論述。高質量發展的經濟內涵是商品和服務質量提高、投入產出效率提高、經濟穩定性增強[14],這一觀點是基于經濟高速增長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不完全適應而提出的。
1.目標差異。所謂高速經濟增長,是以投資驅動帶動規模擴張從而實現經濟增長的過程,其重心在于經濟總量的不斷擴大。通常采用國民生產總值、人均產量等絕對化指標量化經濟增長。而高質量發展更加注重發展的過程,它以發展的“質”為核心,在經濟保質保量發展的基礎上,以創新驅動不斷完善產業結構,改善資源配置狀況,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其重心在經濟質量的不斷提升。因此,對高質量發展的衡量標準應在總量等宏觀經濟指標的基礎之上,構建以經濟效率、產業結構、發展可持續性等多維特征為主體的指標體系。正是所關注目標的差異,衍生出高速經濟增長和高質量發展之間在衡量體系上的差異。消費、投資、進出口構成我國國民經濟的三駕馬車,在經濟高速增長的指標體系下,我們只需了解這三者的總量及變化情況,即可得出經濟發展狀況,從而判斷經濟發展水平,并以此為依據制定新的政策,完成新的經濟增長目標。然而在高質量發展的指標體系下,我們不僅要了解這三者的總體水平,更要關注這三者的“質”的變化,即:分析消費結構的變化是否滿足人民的物質和精神需求;考察投資方向的變化是否有利于促進科技的發展進步和產業結構的調整;探討進出口的產品種類和規模等是否能夠滿足國內對產品多樣化、品質化的需求。因此,在高質量發展階段,要將上述理念和目標貫穿到經濟發展的各個方面、各個環節,從而在新發展格局下形成更可持續的經濟發展模式,不斷推動中國經濟從高速經濟增長的量的變化向高質量發展的質的飛躍轉變。
2. 路徑差異。在高速增長階段,我們更加注重經濟體量或者經濟增速,更加關注資本積累、勞動投入等傳統生產要素對經濟高速增長的帶動作用。高質量發展階段則要求我們將人力資本、技術創新、知識進步等更高級別的生產要素納入分析視野,使經濟發展模式逐步從傳統粗放型向現代集約型轉變。創新是高質量發展的關鍵,以創新作為經濟發展的關鍵驅動力,不僅有助于化解我國人口紅利不斷下降對經濟產生的不利影響,還可以通過職業教育、素質培訓等提升人力資本水平與家庭教育水平[15-16],創造出新時代背景下新的人口紅利,最終突破自然資源等要素對經濟發展的限制,實現新舊動能轉換,助力經濟高質量發展。
我國當前經濟中的主要矛盾已經不是總量矛盾,而是結構性矛盾。從主要矛盾的變化出發,高質量發展要求我們堅持結構性改革,從供給端入手加大與高質量發展相適應的制度供給水平和要素供給力度,并通過投資結構改革、消費結構調整等需求端改革舉措推動經濟運行方式的轉型升級。
正是由于與高速增長在目標和路徑方面存在顯著差異,經濟高質量發展表現出其獨有的特征。高質量發展方式更加多元,就速度而言,經濟高質量發展階段我國經濟增速趨向中高速,以順應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就結構而言,則趨向優質化、合理化,注重經濟結構、發展效益和運行模式的優化;就發展動力而言,則趨向科技化,注重創新能力提升和競爭優勢塑造;就金融政策而言,則趨向于穩健性,注重推動金融創新和防范重大金融風險[17]。與高速增長相比,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更加豐富。在經濟發展方面,更注重社會福利提升、產業結構優化和核心技術創新,因此物質生活水平和投入產出效益明顯提高。在制度制定方面,收入分配制度更加健全、區域發展逐步協調,產權制度和產權關系更加明晰、政府的體制機制改革更加科學、制度變遷更加符合社會發展規律。在城鄉關系方面,以城市建設為依托,帶動農村發展,逐步實現城鄉經濟發展一體化、融合化,做到城鄉經濟發展建設、總體規劃布局和土地利用模式的融合,不斷實現城鄉空間布局合理化。在生態環境方面,高速發展階段,國民生產總值核算體系并未充分考慮自然消耗所引發的各種成本,然而在高質量發展階段,不僅要將人類改造和利用自然的各種成本包括在內,還要形成綠色產業發展模式,實現經濟綠色可持續發展,不斷改善生態環境,降低資源消耗。在人民生活水平方面,高質量發展階段,不能只關注人均可支配收入等絕對化指標,還要關注人民精神滿足程度、生活幸福程度、社會民主程度等相對化指標。
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基于技術外生性假設指出儲蓄率影響資本積累,從而使得GDP 在短期內較快增長。然而,新古典增長模型側重研究尚未達到穩態水平的體系,并且沒有解釋經濟增長的實質。隨后內生增長理論從不同角度對經濟增長的真實源泉展開解釋,以羅默為代表的學者指出,可以通過獲取知識并將知識運用于生產從而促進經濟增長[18-19]。以熊彼特為代表的學者指出,創新是經濟增長的動力源泉[20]。中國改革前期在扭曲的市場價格環境下,試圖將農村剩余轉移到城市。但當時人民生活水平低,并沒有足夠的儲蓄率。20 世紀90 年代末,中國進入重工業革命階段,國民儲蓄和總投資在GDP 中的占比持續上升,從不足40%到超過50%(圖7)。在不考慮經濟危機、疫情危機等風險情況下,從短期看,較高的儲蓄率確實帶動了經濟增長率的提高,特別是1996—2007 年這段時間。但從長期看,隨著資本不斷積累,經濟增長率逐漸降低,最終可能趨向于人口增長速度。

圖7 1982—2020年經濟增長率(實線)、國內儲蓄率(虛線)
然而研究發現,近些年隨著經濟、產業、人口等結構的轉變,中國儲蓄率開始不斷降低,已接近“穩態”儲蓄率水平[21]。誠然,當經濟已經達到或者正處于“穩態”水平,下一步應該從提高“穩態”水平本身出發,通過將知識、創新等要素納入經濟增長模型實現經濟新的增長。
產業結構方面,我國已從農業大國蛻變成了工業強國。然而,我國產業效率仍舊處在較低水平,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標準和要求仍有很大差距,主要表現在:工業布局層次偏低,產業結構需要提升;產能過剩,僵尸企業長期存在;產業創新水平低,產業效率不高;產品長期處在價值鏈底部,利潤空間狹窄[22]。
創新發展方面,我國雖是知識產權大國,但與創新型強國仍有差距。集中體現在以下方面:關鍵零件缺失,核心技術不足;專利數量很多但質量參差不齊,轉化成需求的效率低下;產學研合作機制單一;科研環境、科研保障機制有待改善。
對外開放方面,我國一直是國際進出口大國,2013 年中國成為世界貨物貿易第一大國,但與美國等發達國家相比仍有提升空間。如:出口產品質量、附加值有待提高;出口中勞動密集型產品與資本密集型產品的結構有待進一步調整;核心技術依賴進口等。
鑒于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與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發展中的不平衡性和不充分性成為制約社會福利提升的主要因素。在生態環境方面,粗放型增長所導致的環境污染問題日益嚴重,自然資源正受到人類社會發展的侵蝕;在公共服務領域,特別是涉及民生的醫療、教育等關鍵領域,城鄉差距較大,供給效率不甚理想;在收入分配方面,城鄉收入差距持續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有所減少,經濟發展的不協調問題日益顯著。
針對上述問題,傳統的發展思路已無法滿足當前現實需求。必須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構建可持續發展的經濟邏輯,以適應社會矛盾的演變,并推動我國向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邁進。只有在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過渡,我們才能不斷提高自然資源的利用效率,增強公共服務供給效率,兼顧公平與效率,優化收入分配結構,最終實現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誠然,經濟增長是經濟學領域古老而又常談常新的話題。隨著人類知識水平的進步,經濟增長模型也需要根據時代的變遷發展不斷完善、調整與創新。世界各國經濟發展實踐經驗表明,對經濟增速的追求需要根據不同階段進行調整,一旦觸及人類生存發展的底線(如環境污染、氣候變暖等問題),就必須及時轉變發展方式。因此,在發展過程中既不能滿足于現階段的發展水平,也不能僅僅關注經濟增速,而是要不斷深入研究經濟發展過程中相伴相生的經濟社會諸多問題,并從根本上將經濟的高速發展“扭轉”為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高質量發展,這才是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中國式現代化的題中應有之義。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增長。本文闡釋了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本內涵,并通過文獻梳理、理論探討、困境分析三個角度深入分析了經濟轉型的必要性與迫切性。實現高質量發展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歷史、實踐和理論的統一,是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根本路徑。因此,我們應該在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和環節貫徹高質量發展理念。為實現高質量發展,我們提出以下現實路徑:
從各國發展經驗來看,在實現經濟現代化的歷程中,各國基本上都經歷了由粗放增長向集約發展轉變的過程。在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時,應著重關注產業結構、經濟質量、經濟效益、生態平衡、環境保護以及資源利用等領域。實現這一目標的關鍵在于提升全要素生產率,將經濟發展模式從依賴要素投入推動型轉向以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為核心的創新驅動型。從宏觀層面來看,盡管我國的工業體系相對完善,已成為一個工業大國,但農業基礎仍然較弱,農業人口眾多且勞動生產率較低,服務業發展緩慢,以及三大產業比重失衡等問題顯著。因此,應轉變原有主要依靠第二產業的發展模式,引導各產業協調配合、共同發力促進高質量發展;持續推進要素市場化改革,加快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促進要素在城鄉間和區域間的自由流動和高效配置;轉變政府職能,建設服務型政府,為高質量發展營造良好的政府和市場環境。就微觀層面而言,一方面要把質量和效益作為企業決策的出發點,突出企業在創新活動中的主體地位,支持創新型企業發展[23]。另一方面,則要充分發揮我國的制度優勢,以新型舉國體制推動關鍵領域和核心環節的技術突破和技術創新,夯實創新驅動型發展的物質基礎和科技支撐。
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從生產函數的供給端看,提高產出水平的方式主要包括提升生產要素質量、提高生產要素配置效率、推動科技進步等三個方面。從社會效用函數的需求端看,一味增加產量而忽視質量,最終會因邊際效應遞減而達到社會福利臨界點,因此需要兼顧質量與產量二者間的關系,在確保質量的前提下不斷提升產量,進一步提升社會總福利水平。在推進經濟增長和發展的過程中,必須重視社會總供給與總需求的動態平衡,實現二者的有效銜接和相互促進。從我國當前經濟發展實際出發,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擴大國內需求戰略,形成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的動態平衡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方面[24]。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方面,應從提升要素投入質量、中間品投入質量、最終產品產出質量等角度推動經濟整體的質量變革;通過提升科技水平、科學配置要素比例實現效率變革;通過科技創新、體制改革提升發展的可持續水平[25]。在擴大國內需求方面,要不斷提高居民收入水平以擴大國內需求總量,調整優化需求結構,強化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基礎性作用,發揮有效投資對穩增長、調結構的關鍵作用,促進供給與需求的對接,以穩定持久的內需支撐國內經濟發展。具體而言,在擴大內需方面,既要提振消費,又要擴大有效投資。在提振消費方面,要多舉措增加居民收入,釋放消費潛力,拓展消費領域,優化消費結構,大力發展公共消費,支持生活服務業發展,推動線上線下消費融合,培育新的消費增長點,以滿足人民群眾的多元化需求。在擴大有效投資方面,要發揮投資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和乘數效應,優化投資結構,提升投資效率。加快新型基礎設施投資,促進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積極推動智能制造、信息網絡、數字經濟、生命健康、新材料新能源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
高質量發展代表全面、區域協調與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發展。要真正實現高質量發展,我們需要努力縮小城鄉差距,促進城鄉融合發展。因此,在推動高質量發展過程中,必須將龐大的鄉村人口納入分析范疇。中國是農業大國、人口大國。按照現在的人口規模,即便中國的城市化率提高至80%,仍將有近3億人生活在鄉村。從供給端看,鄉村是勞動力、土地等要素的重要供給來源,鄉村發展水平的提升有助于改善要素質量;從需求端看,鄉村則是擴大消費規模的重要需求主體,有巨大的消費潛力可待挖掘。因此,鄉村具有巨大的發展潛力,既能夠提供源源不斷的更高質量的生產要素,推動經濟高質量增長,也能夠通過拉動消費、調整消費結構,帶動經濟高質量發展[26]。因此,必須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一是要扎實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深化土地制度改革,推動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一體化,以實現“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從而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高水平的要素供給和高質量的消費支撐。二是要建立合理的城鄉人口遷移制度,從制度層面化解城鄉人口要素流動困境。地方政府可以“縣”為單位劃定區域單元,放開城市落戶限制,同時制定相應的區域政策鼓勵勞動力返鄉就業創業,建立城鄉有序流動的人口遷移制度。三是要實施產權制度改革,促進農地和宅基地規模流轉和規范流轉,解決城鄉土地問題[27]。
我國的顯著優勢在于可以舉全國之力使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各環節更多依托國內完整的生產體系、規模龐大的國內市場和巨大的內需潛力,構建可持續的經濟循環架構。巨大的國內市場是中國經濟行穩致遠的關鍵保障。隨著經濟社會的持續進步,居民收入水平逐漸提高,市場需求將逐步擴大,需求結構也將不斷優化。為促進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必須充分利用中國自身的經濟優勢和資源稟賦,以國內大循環為主導,通過國內經濟的繁榮,為經濟發展提供持續動力。必須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堅持高水平對外開放,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28]。生產環節重在打造創新鏈、穩定產業鏈、提升供應鏈,分配環節重在解決城鄉收入差距過大問題、提升社會整體福利水平,流通環節重在完善流通體系、暢通金融與實體經濟的循環通道,消費環節重在提振國內消費、推動消費升級[29-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