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國 查迎春
(安徽大學商學院 安徽合肥 230000)
當前全球跨境電商規模不斷增長,呈現多元化、多種模式共同發展的局面。國內外跨境電商平臺不斷涌現,跨境支付的應用場景呈現多元化發展的態勢。根據中國國際電子商務中心統計數據,中國跨境電商市場規模已經超過了1萬億人民幣,成為全球最大的跨境電商市場之一。國務院于2021年12月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預計2025年我國跨境電子商務交易額增長至2.5萬億元。規劃同時指出,針對對外貿易,將培育外貿新業態模式政策全面落實,創新發展。在跨境支付方面,通過深入推進《跨境支付服務管理辦法》制定工作,完善人民幣跨境支付體系,優化跨境支付結算流程,提升跨境支付便利化水平,加快探索數字人民幣在跨境支付領域的應用,提高數字人民幣在其中的使用。
數字人民幣是人民銀行發行的數字形式的法定貨幣,是中央銀行的數字形式負債,由指定的運營機構參與運營,以廣義賬戶體系為基礎,支持銀行賬戶松耦合功能,與實物人民幣等價,具有價值特征和法償性。數字人民幣依靠其獨有的技術特征,基于區塊鏈、云計算等互聯網技術的發展,能夠最大限度地打破紙幣流通的時空束縛,提高流通、結算、監管等各個環節的效率與安全性。
跨境電商帶動了跨境支付的多樣化需求,為數字人民幣的國際化推廣和應用帶來了新機遇。本文探討跨境電商發展帶來的數字人民幣國際化的機遇,并分析可能會遇到的阻礙。
2008年以來,以比特幣為代表的數字貨幣發展迅速,在全球范圍內掀起了數字貨幣的熱潮,由于數字貨幣本身的匿名性、非中心化的特點,據估計約25%的比特幣用戶和44%的比特幣交易與非法活動有關。
于是,多國央行也開始著手數字貨幣的研究,以取代當前類似比特幣等相關的代幣。法定數字貨幣對比傳統貨幣,不僅同樣擁有國家信譽背書、無限法償的性質,還可以通過其獨有的性質達到追溯、保密、便捷交易的目的。根據國際清算銀行2018年底的一項調查,約有70%的央行在進行數字貨幣相關的研究。
中國人民銀行在2014年成立了法定數字貨幣研究小組,較早地開展了數字人民幣的實質性發行推廣。當前,我國已經在多個地區實行試點。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的數據,截至2022年5月31日,15個省份的試點地區通過數字人民幣累計交易筆數約2.64億筆,金額約830億元,支持數字人民幣支付的商戶門店數量達456.7萬個。
數字人民幣采用雙層運行模式,由中央人民銀行發行給商業銀行,商業銀行投放個人。在關于央行數字貨幣與實物現金的競爭研究中,數字貨幣不僅在支付使用方面更加便利,而且在政策方面上,通過現代密碼學與計算機能力的結合,可以使得國家利率調節更加準確。此外,在進行政策制定時可以提供更多依據。央行擁有著數字資金流量數據,使得人民幣流動可視化、可追溯,可有效避免洗錢等違法行為。
近幾年,跨境人民幣結算環境持續優化,使用場景不斷創新,已連續三年成為粵港澳大灣區第一大跨境結算貨幣。根據保建云所提出的主權數字貨幣理論,主權數字貨幣的去中心化使得在跨國支付、結算等受到霸權主義國家影響而造成的壟斷與歧視問題得以打破,使得各國之間跨國支付、跨國結算、跨國投資的公平、多樣、多元和去壟斷,促進國際資本有序流動,減少金融霸權主義和金融保護主義對跨國貿易和資本流動的干擾。因此,數字人民幣為跨境支付提供了進一步保障,也為交易結算層面提供了保障。
在政策層面,“一帶一路”、《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簽訂,勢必也會帶來多邊貿易額的增長。作為當前許多國家結算的貨幣,人民幣國際化已經擁有了事實基礎,為數字人民幣的推廣和應用提供了現實條件。在跨境支付方面,區塊鏈技術主要可通過分布式記賬、不可篡改、點對點結算等優勢,追求交易雙方的效率,以及資金流水的準確,在跨境貿易中有著巨大優勢。以跨境電商為跳板,將數字人民幣推廣到跨境支付的各個方面,促進人民幣在國際上的流通,也是彰顯大國實力、促進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當前,跨境電商的迅猛發展帶來的國際結算、跨國支付客觀上有利于數字人民幣的國際化和推廣;反過來,數字人民幣的國際化將為跨境電商帶來更多訂單。
2023年3月20日,在“權威部門話開局”系列主題新聞發布會上海關總署副署長孫玉寧的回答中我們可以得知,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近幾年發展迅速,近五年來規模增長近10倍,跨境電商占整個外貿的比重從2015年的不到1%,增長到2021年的4.9%。2022年跨境進出口規模達到了2.11萬億元,其中出口1.55萬億元,進口0.56萬億元,同比增長4.9%。跨境電商的產品依賴于我國龐大的制造業基礎,受到國際廣泛認可,國外需求量不斷增長。當然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對于國際上的產品也展現出不斷增長的需求。跨境電商是居民與國際接觸的重要渠道,其規模的擴大也是我國不斷融入國際的表現。
同時,前述提到的相關政策紅利也為跨境電商的發展提供了新動力。在RCEP文書中,許多條款意在鼓勵締約方加強電子商務方面的合作。締約國也可通過建立更多海外倉,共同搭建跨境電商發展服務平臺,促進跨境電商轉型發展。“一帶一路”作為我國長期大力支持的外交政策,同樣為跨境電商帶來了新的機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主要為亞洲與歐洲國家,各國之間的貿易往來日益頻繁。電子商務的無紙化交易、遠程下單跨越時空限制、質優價廉的中國制造,不斷走出國門、走向世界。
當前,我國對外貿易、跨境結算的方式仍以傳統結算方式為主。無論是哪種方式,都要經過中央銀行、商業銀行、國際組織等機構,煩瑣的手段雖然保障了資金安全,多次核算防止出現差錯;但冗長的流程浪費了大量時間。而且在信息不斷傳遞的過程中,還需要歷經多個收費組織,造成成本高昂,尤其是當前國際結算幾乎繞不開SWIFT系統(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中國于2018年投產試運營的CIPS(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目前還不被世界上大多國家與地區所接受。所以現在尤其需要新的結算方式出現去解決當前結算系統的弊端,不僅要減少成本、提高效率,還要建立自己獨立的跨境支付結算系統,保護自己國家的經濟主權。這時候數字人民幣的出現,無疑為問題的解決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選擇。
與傳統比特幣等數字貨幣不同,數字人民幣通過使用區塊鏈技術和分布式記賬技術,由央行自主研發的基于中心化管制的分層混合技術實現,不再具有傳統數字貨幣的去中心化、多節點確認方式,使得國家對于貨幣流通可以擁有一個明確數據。在安全性方面,用擁有可控匿名性,在有關部門的授權下,可以追溯使用者資金流向,但是一般組織及個人無法查看,對于一些違法行為進行威懾。當前數字人民幣還在閉環試點,尚未投入大型商貿使用。2021年法國、瑞士貨幣當局和國際清算銀行(BIS)進行的一項試驗(Jura)表明,中央銀行數字貨幣(CBDC)可以有效用于金融機構之間的國際結算,并且展示了央行數字貨幣如何優化跨貨幣和跨境結算。
國際清算銀行(BIS)、人民銀行等聯合發布的《貨幣橋項目:央行數字貨幣助力經濟體融合互通》報告顯示,多邊央行數字貨幣橋項目已成功完成了基于4種央行數字貨幣的首次真實交易試點。通過開發試驗原型,進一步研究分布式賬本技術(DLT),實現央行數字貨幣對跨境交易全天候同步交收(PvP)結算,便利跨境貿易場景下的本外幣兌換。
對于進行貿易的雙方來說,在成本方面,數字人民幣擁有巨大優勢。相較傳統跨境支付結算主要是銀行、匯款公司、國際信用卡組織和第三方支付公司,數字人民幣可通過與各國銀行建立央行數字貨幣準入和結算機制,直接通過互聯系統結算,減少對中間組織的依賴。正如多種“央行數字貨幣跨境網絡”(m-CBDC Bridge)展示,當參與成員國之間發生跨境支付時,直接依托走廊網絡進行數字貨幣的兌換,并且在各國制定相應的交易規則和監管政策下,交易速度也遠超之前,不僅節約了大量手續費,而且省出大量時間成本。
可以預見,數字人民幣的國際化推廣與普遍應用還需與世界各國的央行簽訂相關協議,制定共同的監管交易政策,制定統一的系統規則,并根據各國之間對金融的不同監管規則與力度,求同存異、尋求最大利益共同點。通過近幾年的跨境貿易我們可以看出,在當前國家交易方面,貿易雙方更偏向于使用金融工具結算,所以數字人民幣參與跨境結算,不是僅僅依賴定位于M0的DC/EP就能實現的,需要本國發達的金融市場給予支持,如保理、福費延、打包放款、出口押匯等產品與數字人民幣的對接。
就安全性而言,數字人民幣如果在市場上自由流通,就要確定數字人民幣與其他法幣的合理兌換比率,一旦無法正確規定貨幣兌換比率,必然會有一些投機資本趁機利用這個漏洞進行非法貨幣交易,對人民幣進行炒作,從而使人們對于人民幣心理預期受到干預。所以,數字人民幣在正式投入國際化使用時還需要在國內金融市場的進一步改革,尤其是在人民幣匯率市場化程度上要強。
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結束并不意味著美元地位的更改。當前,美元仍是世界上信用程度最高的貨幣。在過去的疫情時代中,人們往往選擇美元作為避險貨幣。如何突破美元等主要貨幣的使用慣性,如何突破傳統結算體系的安全性威脅,成為人民幣國際化深化發展的關鍵。當前人民幣的地位尚未得到大部分國家認可。傳統貨幣如美元、歐元更受國際投資者的喜愛。人民幣如何打破固有局勢,需要數字人民幣做出更大進步,擁有絕對的優勢,才有可能打破傳統格局。
對于接入數字人民幣應用系統的國家來說,需要有發行、監管數字貨幣的能力。當前有能力接入數字貨幣結算的國家仍是少數,主要是歐美等發達國家。然而對于一些我國重要的貿易對象,如非洲一些國家來說,尚未擁有足夠的技術水平去接受數字貨幣。所以數字人民幣推廣的用戶基礎尚且不足。
在監管措施方面,要將各國之間的利益協同起來。要在各國之間加強金融法律合作,建立嚴格的央行數字貨幣監管機制,使得各國之間使用統一監管標準。同時,要加快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建設,增強CIPS的算力,積極開展CIPS與歐盟INSTEX系統等的合作,開發CIPS的優勢,借鑒貨幣橋實驗,在平臺建設等方面促進數字人民幣的發行。
嚴格把控數字人民幣的發行,在去中心化和央行管控之間尋找最大共存點,即將市場化與政府化相結合,不斷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運用市場無形的力量促進貸款基準利率與銀行間同業拆放利率之間的聯動,建立更加順暢的貨幣政策傳導機制。通過不斷完善金融產品之間的合作與產品配套模式,打破金融市場之間的壁壘,在期貨市場與現貨市場達到一個相對平衡點。
對于尚未擁有實現數字貨幣交易能力的國家和地區,向其提供技術及基礎設施支持。通過CIPS與這些國家對接,使他們擁有人民幣結算的途徑,并且可以通過這一系統與其他接入國家用人民幣貿易,解決自身無法數字貨幣結算的弊端。自從2009年我國開始試點跨境貿易人民幣海外結算開始,越來越多的海外結算基礎設立。尤其是幾年前人民幣清算行的全球化設立,使得一些跨時區的國家地區也可以減少時差影響。對于同時還與我國簽訂了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的國家來說,可以直接從人民銀行獲得人民幣。這些機構如今可以成為數字人民幣的發行地。對于參與貿易的一方來說,可以直接在自己國家兌換數字人民幣,并通過央行數字貨幣分布式賬本技術達到迅速跨境支付與結算的目的。
2021年國際清算銀行發布報告《用于跨境支付的央行數字貨幣》(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ies for cross-border payments)指出,央行數字貨幣用于跨境支付與改善現有支付基礎設施舉措之間的一個關鍵區別是,央行數字貨幣有機會從“零”開始。各國央行數字貨幣的開發、設計,使其可以實現全額結算(RTGS)和流動性節約(LSM),通過分布式賬本完成跨境支付的同步結算,從而繞過任何第三方中介。我國目前大力發展央行數字貨幣,完善跨境支付系統,通過與各國共制監管要求,構建數字人民幣跨境使用框架,從而保證國家主權不受威脅。由于數字貨幣不受底層技術的約束,對于目前傳統跨境支付系統來說難以改變、適應。央行數字貨幣的發行或許就是重構國際跨境支付格局的一個機遇。
當前,我國在海外已有不少人民幣結算中心。數字人民幣可以更好地與我國在海外的人民幣離岸交易中心相配合,從而大大減少交易結算成本,吸引更多客戶。通過不斷擴大的貿易量擴大國際對于人民幣的需求,然后利用離岸人民幣結算中心發行數字人民幣,擴大數字人民幣市場。
近年來,跨境電商飛速發展,由于傳統貿易結算的非便利性,迫切需要更加便利、低成本的結算方式。一方面,數字人民幣的推出使得跨境電商在跨境結算方面多了一個低成本的可選項;同時,數字人民幣可能也為當前停滯不前的人民幣國際化應用新增了一種可能。近年來,在我國相關政策的推動下,借助已經建立的CIPS及海外人民幣結算中心等基礎設施,數字人民幣可以利用跨境電商貿易通道,率先從我國傳統友好國家及貿易往來密切的地區推廣與使用,從而促進我國人民幣國際化水平不斷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