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 末（組詩）

東方浩

北方的消息

北方的消息被懸崖上的冰掛

說出來

這些閃耀著光芒

又透明的言辭

現在被我仰著頭 默讀

一夜長風呼嘯過后

在早晨的光線里 這些亮晶晶的

豎寫的詩句 被我輕輕地讀著

真的 不漏過一行

這來自北方的消息 被懸崖說出來

也被那些到處蔓延的野菊花

說出來 它們的細小和金黃

恰好穿插在純凈和白亮之間

不是標點 是另一種思索和聲音

剡中有雪

剡中有雪 朋友圈的圖片

告訴我這個訊息

但我在小城街巷中還沒有見到

這片廣袤的土地和山林

白雪已經一一降臨

我見與不見 其實已經無所謂

天姥或者西白 五百崗或者雅璜

那些山勢起伏的地方

白雪真的覆蓋了眾多的仰望

一些古老的榧樹 一些低矮的青菜

都在村莊的周圍

迎接白雪 這些潔白的飄灑

現在我站在剡溪岸邊 它的上游

已經被雪花點綴

它的下游 依舊是流水清澈

而我 所有的沉默其實是為了一句話

“能飲一杯無” 風吹動我的頭發

這些黑白相間的頭發 豎起來聽雪落下的聲音

十二月，給自己

一個人的十二月 一個人的小房間

這一年就這樣所剩無幾了

窗戶外面是淡淡的陽光

稀疏的黃葉 在風中動蕩不安

我特意為窗戶留一條縫

為歲末的冷風 留一條細小的通道

它們的冷 可以時時告訴我

同一片天空下 有不同的言辭

那些離開的人 那些被懷念的人

那些疲憊卻依然奔波不息的人

十二月會下雪嗎 那些白色的

飄灑的雪花 會覆蓋在誰的睫毛和掌心

歲末的這一刻 沒有爐火可以圍坐

需要保持距離 需要一定的空間

但我知道這一刻許多人跟我一樣 都在

抬頭看著窗外 并且看清楚了藍天深處的微信

西湖邊的鴿子

兩只鴿子 在兩根石柱間散步

彎曲下墜的鐵鏈

恰好襯托它們的柔軟

一群鴿子 棲落在一棵樟樹上

斜伸的枝干 站滿鴿子

它們拍打著翅膀 它們在各自鳴叫

杭州人或者異鄉人 不約而同地站立在樹下

他們在一起仰望 所有的視線

都注視著這些白色的鳥

而湖水安靜 風只是吹動內心

一只鴿子的翅膀輕輕扇動 就牽動

全部的目光 荷花的紅在蓮葉上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