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昌莉
國信信揚律師事務所,廣東 廣州 510620
現行《民法典》對離婚后未成年子女撫養問題進行修訂和完善,改變過去父母本位思想,按照最有利于未成年子女的原則,對探望權、撫養權、歸屬權進行了重新劃定。基于此,文章以具體案例為分析,總結未成年子女歸屬與撫養權存在的實際問題,并給出相關解讀。
根據《民法典》婚姻家庭編規定,當夫妻雙方可以對子女撫養權歸屬問題達成一致,離婚時應該按照雙方意見進行裁決[1]。并且在此基礎上主要考慮以下影響因素:
通常情況下,如果夫妻雙方經濟實力相差懸殊,考慮到今后子女升學、生活、成長問題,未成年子女歸屬權和撫養權,極大可能歸由經濟條件較好的一方。
首先,如果是不滿2 周歲的子女,由母親直接撫養(特殊情況除外,例如,有條件但是不盡撫養義務,或者有其他傳染性、重大疾病),如果子女超過2 周歲,并且夫妻雙方共同爭奪子女撫養權,此時法律應該根據子女利益最大化原則,考慮雙方情況,從情感、時間、陪伴、經濟、教育、成長環境等多方考量,決定未成年子女歸屬問題。其次,當子女超過8 周歲,孩子的意愿也會影響法官判決(法官對子女意見進行考慮,但子女意見不是決定性因素)。
祖父母外祖父母協助照顧孩子的意愿和能力,孩子對他們有依賴關系和感情。如果夫妻一方的父母可以幫忙照看孩子,在子女歸屬問題上可以優先考慮,將隔代撫養納入子女歸屬權影響因素中更加符合我國生活實際,因此在撫養權歸屬問題中占據重要作用。
離婚案件中,如果夫妻雙方已經絕育或者沒有生育能力,在未成年子女歸屬問題上,具有優先權,這符合我國國情,同時也能凸顯出法律柔性與人文關懷。
為了探究未成年子女撫養權歸屬在離婚案件中存在的法律問題,文章以具體案例為視角,進行解析。
原告沈某(女)和被告夏某(男)于2010 年登記結婚,在2012 年生下一女夏某某,但是在2012 年起原被告雙方多次發生摩擦與爭吵,被告對原告大打出手,至2014 年夫妻感情徹底破裂,于是在當年6 月,沈某訴訟離婚,經法院調解夏某同意協議離婚,但孩子撫養權由法院判決歸沈某。夏某不服提起上訴,認為自己無論從經濟條件、住所、家庭情況等各個方面更加有利于其子女的健康成長。沈某辯稱夏某所說與事實情況不符,雙方分居后孩子一直由沈某獨自照看,其幼兒園的工作性質也可以很好地兼顧到照看孩子與工作,且有微信聊天記錄證明她并沒有拒絕夏某探視孩子,是夏某自己沒有安排好時間。因此,夏某沒有新的事實與理由,也沒有新的證據證明自己的主張,應該維持原判。
案件裁決: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判決并無不當,判決維持原判。原審法院判決如下:關于子女撫養問題,根據雙方當事人的陳述,可以認定雙方對子女有極大的責任心和愛心,但撫養權的選定應以有利于子女的成長為依據。因雙方所生育子女夏某某年齡較小,隨母親生活更有利于其健康成長。又因沈某、夏某分居后均由沈某攜帶撫養子女并共同生活,為保持子女的生活環境穩定以利于其健康成長,也應隨沈某共同生活為宜。且沈某本人從事教育工作,對于教育撫養子女有一定的優勢。綜合上述情況,原審法院認定雙方所生育子女夏某某應由沈某攜帶撫養。關于子女撫養費數額及探望權方面,依照原《婚姻法》第三十七條第一款“離婚后,一方撫養的子女,另一方應負擔必要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的一部分或全部,負擔費用的多少和期限的長短,由雙方協議;協議不成時,由人民法院判決”之規定,根據夏某某的實際需要、雙方的負擔能力和當地的實際生活水平,原審法院酌情認定夏某每月負擔撫養費為**元。夏某對女兒夏某某享有探望權,在不影響女兒正常生活、學習情況下每周末可以探望兩天,具體時間和方式由雙方協商。離婚之后,父母雙方均具有教育、撫養、保護的權利和義務。
劉某某與陳某協商一致于2016 年3 月1 日離婚,雙方簽訂離婚協議,并在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協議約定離婚后婚前唯一一套房屋歸陳某所有,陳某補償李某某人民幣30 萬元,孩子撫養權歸陳某,劉某某不需支付撫養費。
但實際情況是,離婚后陳某因為各種原因,無法照看孩子,致使孩子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而是常年和劉某某及其父母一起生活,在劉某某戶籍地上學,由劉某某父母幫助接送照看。陳某因為下崗經濟窘迫,不僅沒有支付劉某某房屋補償金,也沒有支付孩子生活費。不久陳某組建新的家庭,經多次交涉無果,為了更好照看孩子,劉某某決定更改孩子的撫養權,遂訴至法院。
庭審前法院主持調解,劉某某理由充分,事實證據確鑿,要求變更孩子撫養權。陳某堅稱自己只是一時困難委托劉某某幫忙,堅決不同意更改孩子的撫養權,并申請要求庭審的劉姓法官和原告代理人回避。后經法庭調查,擇日宣判變更孩子撫養權給劉某某,理由如下:首先,從原、被告個人基本情況出發,原告現從事銷售服務,工作自由度高,收入穩定,具備撫養子女成長的經濟基礎和條件;其次,從原、被告家庭成員出發,原告父母及親屬均在廣州地區工作生活,有穩定住房及退休金,且均表示出強烈的意愿,愿意協助原告撫養子女,在穩定的家庭環境下更有利于子女的健康成長,被告現居住在成都市,被告的其他家庭成員在廣州地區生活,難以協助被告共同撫養被撫養人的生活起居;最后,從被撫養人本身出發,原、被告婚生女陳某某現已年滿7 歲,心智基本成熟,屬于小學學生,且已經在廣州上學,而被告在成都地區生活,在教育質量等相關方面廣州地區更具優勢。故結合上述分析,本院認為,現被撫養人陳某某由劉某某攜帶撫養更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發展。故對于原告要求將婚生女陳某某的撫養權變更,本院予以支持。
后被告沒有對判決提出上訴,判決生效。但是此事并沒有畫上完美的句號,上述判決生效后1年被告都沒有支付過陳某某撫養費。多次溝通無效,劉某某只有代理孩子再次提起訴訟。
1.撫養協議審查問題。在協議離婚中,夫妻雙方只要簽訂離婚協議,就房屋財產、孩子撫養權協商一致,就可以辦理離婚手續,而撫養權爭議的審理,是在夫妻雙方撫養權存在爭議時訴至法院的基礎上才能進行,如果夫妻雙方就此達成一致協議離婚,那么未成年子女歸屬問題不會成為法院審理內容。可見在協議離婚案件中,未成年子女利益是否得到保障,是否達到最大化,是未知的。這也為以后的變更撫養權糾紛、支付撫養費糾紛埋下了隱患。
2.夫妻雙方經濟問題。一般來講,如果夫妻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孩子大概率會歸屬到經濟較好的一方,但同時也應該注意到女方由于對未成年子女,尤其是不滿3 周歲(目前大多幼兒園都只招收年滿3 周歲的孩子)的子女投入的時間過多,因此在工作、經濟能力和撫養能力上不如男性,在子女歸屬權問題上處于弱勢地位,往往因此得不到孩子的撫養權。而低幼年齡段的孩童對母親的感情依賴很強,這勢必影響到孩子的心理健康。
3.家庭暴力因素問題。在部分離婚案件中,未成年子女撫養權裁決對家庭暴力的考量不夠深入,在《民法典》施行以來,在離婚案件中可以保護婦女權益,但是未能充分考量家庭暴力對子女的影響。
4.撫養費確定及支付問題[3]。部分案件中,撫養費給付標準不具體,多數情況下法院不能查明父母雙方真實收入,因此不能充分體現兒童最大利益原則,且存在給付執行問題,目前一般都是裁決每月支付,但是沒有第三方銀行扣劃保障,給付方不及時或拖延的情況時有發生。于是往往撫養權案件才了,追討撫養費案件又起。
從司法層面來講,法院給予離婚雙方對子女撫養權協商的權利,以家庭自治為由,使得立法干預和家庭之間達成平衡。但是,未成年子女的撫養成長問題又不僅僅是家庭問題,社會也負有重大責任。因此,在協議離婚時,應該對撫養協議進行全面審查,從子女最大利益原則出發,如果協議不符合子女最大利益,應該給予協商和協調,使得離婚雙方重新達成協議,在必要時給予駁回處理,之后由法官做出裁決。審查內容主要為:存款、房屋、債權債務、其他財產、經濟幫助等,尤其對于未成年子女的撫養問題,應該寫明孩子屬于哪一方,攜帶撫養關系直至子女年滿18周歲,并且在攜帶撫養期間給予其教育、安全、生活等方面的監護,不承擔攜帶撫養的一方應該每月支付撫養費,并標明撫養金額,之后隨著孩子年齡的增長,撫養費金額應該由雙方另行商量。未享有撫養權的一方應該予以探望權,探望頻次由雙方協商[4]。以明確責任的書面模式,雙方簽字確認。通過這一方法,既維護了家庭自治,又可以在夫妻雙方達成一致的前提下,讓民政部門出于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對未成年子女撫養權歸屬問題予以審理。
相關法律規定從有利于子女身心健康出發,結合父母雙方撫養條件和撫養能力等具體情況,妥善解決未成年子女撫養問題,由此部分離婚案件當事人可能片面地認為哪一方經濟條件好,就可以獲得孩子的撫養權,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出于保護未成年人基本權益,從孩子身心健康考慮,父母經濟情況并不是決定因素[5]。而是應該綜合考量其教育能力、監護能力、思想品質、權利義務、付出感情、感情親疏、子女本人意愿等多種情況,因此對于子女撫養問題,其判定是較為復雜的。尤其在經濟評估這一方面,對于8 周歲以下的子女,其母親在生活、工作方面與父親相比大多處于劣勢,因此,在撫養權歸屬問題上,法律應該向女方傾斜,即使女方經濟條件不如男方,也應該在審判中酌情考慮。
如果法院發現可以證明家庭暴力的證據,并且這一行為已經對兒童身體和精神造成傷害,那么就成立了可推翻假定,出于子女最大利益原則,實施暴力方不可能被判有撫養權,或者在離婚訴訟期間該種暴力行為仍然存在,也不會擁有未成年子女撫養權。但是如果曾經有過惡習的父母,已經改變酗酒、吸煙等惡習,或者已經完成了整個心理疾病康復治療程序且有證據證明完全康復的,也可以與另一方爭奪子女撫養權歸屬,但最終法官如何判定,應該依據具體情況綜合裁決。
對于撫養費確定,除了之前文中提到的事前審查撫養協議這一方面,相關部門還應該重新擬定科學化的撫養費標準,供法院和司法人員參考,例如按照當前規定,應該根據當地實際生活水平確定最低撫養標準,但是當前人口大規模流動,現行戶籍制度不能使得兒童利益最大化,家庭經濟能力不同參照標準就不會統一,因此,這一撫養費確定標準顯失公平。筆者認為,應該按照子女不同年齡段計算撫養費數額,建立撫養費給付事前保障機制,通過扣減薪水、按期支付、定期給付、設置擔保金等措施,避免后續出現糾紛,增加訴累。同時應該完善撫養費給付事后保障機制,在撫養費執行方面,如果不能按照前期約定給付未成年子女撫養金額,可以參照懲治“老賴”的手段,通過禁止乘坐高鐵飛機、執行唯一住房等措施,加大執行力度,最大化保護未成年人的利益。
綜上所述,當前在未成年子女撫養權歸屬方面還存在一些法律問題,相關部門應該為今后立法和司法指明方向,以兒童利益最大化為原則,建立撫養費給付事前、事后保障機制,按照子女不同年齡階段計算撫養費數額,審查撫養協議,建立撫養權屬經濟評估制度,增加家庭暴力的可推翻假定等,從而在司法實務中可以依據具體制度規定,使保護未成年人的利益最大化成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