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法》背景下股權善意取得制度存在的問題及完善建議

陳 鳳

浙江浙聯律師事務所，浙江 杭州 310005

股權善意取得制度是為了在無權處分過程中保護善意第三人，以“以手護手”的方式為制度原則，并在其中加入了“善意”。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實際內涵也發生了改變，在我國法律中對“善意取得”做出了明確定義，同時對其他內容也作出了相應補充。在一定程度上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完善對我國動產與不動產交易產生了刺激，同時也加快了社會財富的流轉速度。當前將股權作為財富流轉內容已經得到眾多人的支持肯定，值得注意的是，在肯定股權交易所產生優勢的同時也暴露出些許問題，而在這些問題的背后則代表著善意取得制度與股權交易相互適用的迫切需求。

一、股權善意取得制度存在的問題與面臨的障礙

（一）股權權利外觀表現形式不明

在對股權權力外觀表現形式探究過程中，首先要掌握股權自身的特殊性質，股權特殊性集中表現在股權的雙重屬性上，這種屬性一方面影響著股權性質，另一方面也決定著股權是否可以被作為善意取得制度的標的。從股權的性質方面來看，既然現階段股權已經能夠成為一類民事權利，那么盲目通過財產權或者非財產權顯然無法定義股權，但是同樣又不能忽視股權的財產屬性，因此在研究過程中，很多學者會將股權認定為帶有財產性的又具有非財產性特征的復合型權力。首先，股權具有財產性這一點毋庸置疑；其次，股權又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權利，除了財產權以外還具備人身權利，所以股權與所有權存在很大差別。在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當中就表現出股權所有權的喪失，以及附著其上的人身權利，這就是股權所含有的特殊的雙重屬性，正是由于這種雙重屬性的存在，才能夠使得股權的善意取得制度成為現實。此外，從動產等權力外觀進程方面來看，善意取得制度的標的非常適用于動產，這是由于動產形式各樣，且與不動產相比較自身價值較低，同時動產還具備推定效力，為了實現交易過程中的安全性，需要嚴格保護善意第三人的善意信賴。但是這一原則并不能直接應用到不動產相關案件當中，而這也正是在不動產相關案件中應用善意取得制度而出現眾多問題的首要原因。通常情況下我國相關法律規定登記公信力的保護是不動產善意取得制度標的的理論基礎，而這種形式的保護歸根結底是出于對公信力的保護，不動產登記的公信力是一類權力外觀，因此自然會受到保護，這是其與動產善意取得制度的最大差異所在。針對這一觀點也有學者持批判態度，這是因為雖然動產和不動產的法律效果比較類似，但是仍然存在很多不同點，代表便是“善意”標準的區分，同時動產和不動產在善意取得制度的條件上也存在很大差別，前者的權力外觀為占有，而后者的權力外觀則是法律擬定的登記簿。若要將股權納入到善意取得制度當中，則必須存在能夠得到信賴的外觀，但是通常情況下股權沒有類似于動產的外觀形式，針對這一問題需要以法律形式為股權制定出可以信賴的外觀，同時股權的外觀還必須具備信賴正當性。從股權信賴正當性的條件來看，首先需要客觀反映出股權的取得關系；其次在股權登記過程中需要確保權利取得的真實性；再次，若出現登記錯誤時還必須具備救濟保障手段；最后，在登記過程中不能出現簽名造假盜取股權的現象［1］。

當前我國有限責任公司在股權交易過程中很難滿足這些條件，換言之，當前股權登記制度的信息無法賦予股權權力外觀。公司股權變動通常都是由工商部門負責登記，而登記的流程非常簡單，且沒有統一規定的登記格式，變更登記權力始終掌握在公司的手中，我國法律規定公司設立需要在1 個月內在工商部門內展開登記，但是從實際來看，受到種種因素的影響很多公司并不會履行這一法律責任，而法律缺乏對公司怠于履行此事項的后果規定，即便是在股權發生變更以后，公司仍然有權利確定變更股權的歸屬，由此就會引發權利事實歸屬與登記狀態不相匹配的問題，并出現冒名轉讓的情況。

（二）“一股二賣”中工商登記手續不完善

通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三）》（以下簡稱《公司法解釋三》）中關于“一股二賣”的相關表述來看，在一股二賣中的登記情形只能夠建立在內部股東名冊登記的基礎之上，且并沒有具備外部工商變更。在這種情形下就會產生一系列問題，如甲在獲得公司股東半數票允許之后，甲與乙進行公司股權交易，并以轉讓協議將公司20%的股權轉讓給乙，同時在股權轉讓過程中甲乙雙方履行簽訂內部登記手續，但是甲又在乙不知情的情況下以同樣的方式將公司20%的股權轉讓給丙方，并通過丙方將乙方更替，由于丙方對先前甲方的行為不知情，那么丙方屬于善意并擁有公司20%的股權。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當甲方與乙方完成內部登記以后，乙方就已經具備公司20%的股權，且乙方已經成為該公司的股東之一，若在乙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公司其他股東再以股東投票形式將股權轉讓給丙方，那么這一行為顯然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的相關規定，在這種情況下，若公司的股權沒有辦理外部登記手續，那么該股權就可以進行無限次的轉讓，這將會對第一股權受讓人的權利造成損害，并通過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方式保護股權的最終擁有者，在這種情況下最終會出現“后來者得”的情況，顯然這并不利于維護股權的安全與正常轉讓秩序。從股權轉讓外部登記來看，按照相關法律規定股權轉讓外部登記必須由公司負責申請，股權轉讓雙方并不具備自行展開外部登記的權利，所以這就賦予了公司極大的權力，股權的最終獲得者仍然由公司決定。從最終結果看，善意交易第三人的權利沒有得到有效保護，且公司還獲得了主動選擇權，最終損害了股權受讓人的正常權利。

（三）股權善意取得的認定標準不明確

股權善意取得制度是將“股權”植入到物權善意取得制度中演變而來，因此關于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構成要件始終沒有形成統一的認定標準，在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當中最難以控制的就是“善意”以及“合理對價”，這也是影響司法實踐的重要因素，從“善意”這一方面來看，物權善意取得制度中規定善意取得要在第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展開，但是從股權善意取得方面來看，要求第三人完全不知情就顯得非常嚴格，同時在這種情況下也無法展開對第三人的保護，因此從股權善意取得的具體實施路徑來看，其操作方式仍然需要進一步細化。當前也尚未出現關于合理對價的統一標準，受到每個人經濟差距的影響，關于合理對價的要求也不同，所以合理對價也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2］。

二、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完善

（一）完善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權變動方式

當前有限責任公司在股權變動過程中需要進行內部登記和外部登記，這就使得股權變動過程顯得非常繁瑣，尤其是無法掌握股權變動時間節點，基于此，在股權變動完善過程中首先應當確定時間點，從德國等國家的相關法律來看，在進行公司股權變動過程中，接受股權方應當自覺向公司闡明交易情況，同時還應當向公司提交一份關于股權轉移的證明，只有在這種情況下股權變動轉移才能夠產生效果，但是這一過程并不代表股權轉移能夠立即生效，這是由于權利交易雙方還沒有徹底排除其他權利登記手續，從這一點看，在這些國家，當事人在股權轉移過程中通常建立在公司不知情的情況下，且接受權利的一方，向公司遞交證明且權利轉移雙方簽訂接受協議時，權利轉移才能夠產生效果。當雙方當事人就股權變動達成統一意見之后，權利才能夠出現變化，而權利出現變動的這一時間就是股權變動時間點，在確定時間后只需要將權利變動事件告知公司并得到公司對權利變動的認可即可。基于此，我國有限責任公司在股權變動時間點確定過程中，可以適當參考德國的方式，將股權變動過程中雙方簽訂合同的時間確定為股權變動時間點，這一方式將會更加方便適用，同時還不會引發適用錯誤問題［3］。

（二）引入可歸責體系，構建異議股東登記制度

在很早之前一些法院機構就開始探索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適用情況，雖然在探索過程中充滿爭議，但是同樣不能否定這一制度在法學實踐中發揮的關鍵作用。在2011 年我國施行《公司法解釋三》當中首次肯定了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地位，而后又經過十數年探索，股權善意取得制度得到完善。但是一些問題仍然懸而未決，其中一個常見問題就是外部權利登記過程中的登記錯誤現象，長期以來始終無法確保股權登記過程中的正確率，同時外部權利登記又是確保股權善意取得制度有效性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外部登記的正確性無法得到保障，但是仍然無法將這一環節取消。在這種情況下，立法人員首先要不斷完善法律法規，在《公司法解釋三》中深入分析了股權善意取得制度中問題產生的緣由，即在工商變更登記階段權力外觀過于簡約，最終無法確保工商登記過程中的正確性，解決該問題的途徑就是完善相關制度，即對《公司法解釋三》中的相關規定進行完善。當前我國股權善意取得制度中的法律多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所以在制度完善過程中仍然可以《民法典》中的相關規定為依據。此外，還可以通過構建可歸責體系解決這一問題，并建立健全異議股東登記制度，通過這些舉措能夠進一步明確權利歸屬，解決責任歸屬所產生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真實具備權利的人員可以通過相關舉措維護自身的合法利益，同時也能夠提升工商部門登記過程中的正確性與有效性，并監督登記人員仔細審查登記材料，認真對待登記工作，以減少工作過程中的失誤。通過構建異議股東登記制度，則能夠使得登記負責人更為精確地掌握各社會人員關于股權歸屬的意見，進而提升登記工作效率，并降低工作時的失誤［4］。

（三）明確股權善意取得認定標準

一是針對善意中善意時間點的問題，《公司法解釋三》中主要通過意思主義解決該問題，但是從現實情況來看，單純采用某一類固定模式很難解釋善意適用問題，基于此，筆者認為需要在相關法律基礎之上結合股權自身獨特屬性來對時間點作出規定。正如上文所述，部分國家會將股權變動這一時間作為時間點，這在主觀上并不存在惡意，同時對于權力另一方的當事人仍然知情且不會出現任何疏忽。就股份有限公司外部權力的登記手續而言，該手續是由公司向有關部門申請辦理而成，所以具備對世作用，但是即便是該手續由工商部門登記辦理而成，但是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仍然會出現登記錯誤等現象，這就可能賦予不享有權利人成為具備公示效果的權利人，或者是交易第三人產生錯誤的權力外觀。在這種情況下，交易第三人仍然是善意的且并沒有出現明顯的過失，因此也就不能夠要求交易第三人對工商部門的公示是否會進行懷疑，其所基于的是合理的外觀信賴［5］。

二是關于股權善意取得制度中“合理的價格”仍然沒有明確的規定，同時也不能盲目將市場價格標準設定為合理價格，為了使得股權善意取得更具有合理性，應當規定“合理價格”的大致范圍：首先，只要是經過產權交易中心，且經過交易成功后所公示的價格，應當保障這些價格的合理性；其次，經過合法評估機構所評估的股權，同時轉讓雙方經過統一協商后最終達成的價格也需要認定其合理；再次，若在股權轉讓階段無法對股權的價值展開評估，但是股權轉移方本著誠信原則，且并不存在過分夸大股權價值情況，在對該公司的股權結構、經營情況進行完全掌握的基礎上，也可以本著平等自愿的原則由交易雙方共同確定股權價格。值得注意的是，股權合理價格并不是一個確定的數值，而是在基于不同情況下的不確定的表現形式，所以為了維護“合理的價格”的公平性，需要立足于公司的長遠性發展制定股權價格波動的頻率，且在一些法律文件中也對波動的頻率提出了具體要求。

三、結語

在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當中仍然存在些許問題亟待解決，其中比較明顯的為外觀表現形式、“一股二賣”中工商登記手續以及認定標準不明確等方面的問題，公司與有關機構需要進一步明確問題發生緣由，對問題展開法律分析，不斷完善制度、明確標準，最終體現出股權善意取得制度的作用與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