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婧
揚州市職業大學,江蘇 揚州 225009
貝克認為風險社會是現代化的高級階段,無論是科技內在悖論中被改造的充滿不確定性和風險性的社會與自然,還是置身于碎片性制度中,被迫進行自我選擇和承擔責任的個人,皆折射出風險社會中多維度的悖論和問題[1]。社會輿論是人們對特定社會問題和公共事務等的態度和觀點的集合,而作為制造、傳播和消費輿論的網絡空間,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讓輿論的制造方式、傳播路徑不斷改變,加劇了人們獲取、了解和應對社會輿論的風險性。這種矛盾在大學生群體中尤甚,對日常生活穩定、安全的渴望和對不斷變換、高風險化外部世界的困惑;價值理性與交往理性的缺失與潛在需求,與工具理性現實至上的沖突;尋求人的主體地位卻不可控地加速異化等[2],不斷沖擊著大學生群體的觀念、影響其行為。高校不僅是大學生輿情線下與線上傳播的場域中介,也擔負著教育和引導大學生的職責,因此,探究風險社會中高校在大學生輿論防控中存在怎樣的困境,以及探討其引導觀念如何更為有效地調適,至關重要。本文從大學生的心理、高校教育環境,以及社會場域三個維度,探討大學生參與網絡輿論互動的動因,認知分歧的風險,以及風險防控和輿論引導之間的內在關聯,對大學生網絡輿論引導的可調適空間進行探討。
當前網絡技術加重了大學生的思維定式,催生同質化群體,并可能引發“群體極化”現象,不僅降低了教育者的引導效力,還增加了教育者引導難度。網絡算法分發是當下信息傳播的重要技術手段之一,通過獲取、分析客戶數據,實現用戶潛在興趣和需求的推測,進而向客戶推送配置信息,通過循環不斷精準匹配。強大的算法按照用戶的特征,將無序、分散且海量的信息,進行過濾、篩選,重新組合排列,根據用戶的使用習慣進行推送,在不知不覺中構建了一個封閉的信息環境,大學生接受信息的范圍日益狹窄,個體的興趣和偏好被不斷強化,繼而產生認知偏差和思想固化。當網絡輿論通過網絡算法分發進行傳播,極容易將附著情緒渲染、真假難辨且含價值偏向的信息,以大學生熟悉且易于接受的方式進行傳遞,從而讓大學生產生“主觀選擇”的錯覺,而實際上深受網絡算法分發的影響。不同偏好的大學生在算法的推動下形成了群體的圈層隔閡,其間充斥著所偏好的同質化信息,禁錮群體思維,使之難以從內部產生批判性思維,同時阻礙外部的主流價值引導。
高校的網絡輿論導控面臨失效的困境。風險社會網絡輿論本身具有突發性、幾何倍速傳播和跨地域性等特點,而社會各要素的交互性增強,風險的疊加致使系統性風險更加復雜和難以預測,原有的應對措施逐漸失效[3]。面對突發的網絡輿論,高校存在反應被動、響應遲懈的情況,且仍有采用堵、拖延、避而不談等方式應對。當大學生群體被網絡輿論引發的情緒與利益訴求無法獲得及時反饋,內在的叛逆意識和負面臆測會被強化。而原本符合法理的邏輯反饋與教育管理和紀律約束手段相疊加,往往會凌駕于學生群體的認知框架,容易忽視或漠視學生的情感與意愿,造成激化學生群體性情緒,乃至升級為群體行為。
有學者認為通過網絡輿論實現權力的監督和苦難的救濟,皆體現以人民利益為本的人民民主核心,是群眾廣泛參與人民民主、表達民意,獲得認同感、公平的尊嚴感,追求公正的自豪感的重要路徑,雖具有一定的負向風險,但其正向作用體現了人民民主的優越性,故不可因噎廢食,而應加強風險預警、回應、引導、監督和治理建設[4]。因此,通過網絡輿論,報道、揭露社會問題,監督、推動治理和解決,成為許多人推崇的方式,認為便捷、透明且凝聚了集體的訴求和力量。在此背景下,作為普遍存在理想主義和參與性的大學生,對網絡輿論產生過高的期待,卻容易忽視飛速發展的網絡中各類推陳出新的媒介和新型互動方式,與正在完善中的網絡安全治理機制存在客觀的滯后性規律。此外,網絡時代人人皆可為傳播者的特點,以及把關人的缺失或滯后性,讓網絡輿論中夾帶私人意圖,以真假參半的信息誘導公眾情感變得有機可乘,易導致公眾輿論的集體迷失。
高校教育環境涵蓋精神文化、物質文化和制度文化等環境要素,對大學生信念系統的形成有著重要的作用,然當下許多高校陷入教育環境失衡、教育者權威性消解等困境[5]。究其原因,一是“教書”與“育人”聯動性不足。高校對學生的輿論導控主要由學工和班主任負責,長期以來存在人工有限、單向性、無延續性、維度單一和方式簡單、粗糙等問題。現有學生管理和教育部門間缺少聯動性,如學科教育、通識教育(含思政類)與學工之間雖皆以學生為目標,但缺乏對網絡輿論引導的學理性認知,亦缺少對網絡輿論引導的統籌聯動與行動策略。二是教育者權威性消解困境的背后,互聯網成為知識資源和信息的新載體,豐富了傳統教育模式的同時,在某些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形成了師生的一種“反哺”和“倒逼”。在互聯網中大量駁雜信息的影響下,大學生尚未成熟的信念系統充斥著困惑、矛盾甚至沖突,這對“傳道授業解惑”的教育者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僅是專業、學術的要求,更是帶著完美主義色彩的“社會治理”的要求。
大學生參與網絡輿論有著不同偏重的心理需求,如平等參與、獵奇探究、彰顯個性、減壓宣泄等,而產生群體性情緒乃至上升為行動的核心是大學生的公正世界信念。公正世界信念理論是由美國心理學家Lerner 提出,類似于中國傳統文化中“善惡有報”的因果邏輯,即人們對所處世界有一種期待的心理,希望世界是公正的、是得其所應得的。人們從情感上希望生活穩定有序,行為結果的因果關系是可預測的,這種信念可以使人們獲得控制感和安全感,具有適應性功能[6]。而風險社會的突發性、風險性和跨地域性等特點,打破了過去社會中的可預見性和穩定性,當相悖的事情發生,人們會產生強烈的動機,并付諸力所能及的行動進行“糾錯”,以確保信念的維持,對大學生群體有較強影響力并可能造成群體極化現象的網絡輿論往往屬于這種情況。通過研究發現,當代大學生有著較強社會責任感和自我價值感,并有付諸行為的內動力,但存在現實與想象不匹配、期望值過高而導致的無助感和挫敗感,往往會通過網絡輿論參與公共事務,行使網絡輿論監督、推動社會公正,來滿足自我效能感。
自由表達權和行使監督權不應被濫用,既需要法律的制約,也需要責任意識的普及,網絡輿論生態治理與社會責任觀相輔相成。我國自2017年6 月1 日起施行《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從法律層面對網絡空間中的國家安全、社會公共利益、公民權益等進行了監督和管理,將網絡空間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為線上和線下的公平、公正提供法律依據和保護。網絡輿論是為了通過積極的輿論監督和建設性的批評報道推動社會進步,所有參與者應培養起責任意識,基于事實進行傳播;遵守倫理,不侵犯他人隱私、不傳播有違公序良俗的信息。在倡導網民的責任意識外,需要構建多元力量共同治理,有效引導輿論的同時,也能減少控制成本。首先,各級政府和主流媒體需要建立輿情監測和處理機制,對網絡輿論中涉及社會治理的問題,要能及時發現、調查和反饋,堅持公開、公平和公正地應對網絡輿情及線下調查,有效解決問題,是安撫民心、平息網絡輿論的上策;其次,執法部門和主流媒體需要做好法律科普宣傳,堅決維護司法系統的公平和公正,杜絕夾帶個人私欲,以網絡輿論要挾、擾亂和破壞社會治理系統的行為。
風險社會下應對網絡輿論的沖擊,高校首先需要提高師生的媒介素養。美國媒介素養研究中心定義媒介素養為:“人們面對媒介各類信息的選擇能力、理解能力、評估能力、質疑能力、創造能力和生產能力,以及思辨的反應能力”。當下,許多高校雖意識到媒介素養的重要性,但只將其作為功能性補充,無法實現教育賦權,大部分師生媒介素養水平仍十分有限,對媒介深層結構的認知和理解不足,導致無法更為有效地應對復雜多變、充滿風險的網絡輿論。因此,普及和提高高校師生的媒介素養教育應納入到高校教育和教師培訓中。其次,高校應推動教書(教學)和育人(學工)的深度融合,促進教學和學工的聯動和配合,及時發現、迅速了解和有效引導大學生群體中的網絡輿情。推動教學和學工的深度融合是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客觀需要,是在風險社會多變的網絡輿情中互為助力、聯合引導學生的必然要求。教學與學工首先需要對風險社會下學生群體的特點有所認知,達成調整育人目標和理念的共識。其次根據現有機制構建聯動管理模式,通過整合資源實現學生信息共享。發揮高校教育主陣地作用,教書育人協同發展,師生內化社會責任感,外化實踐行動,維護公平、正義,推動民主法治的不斷完善。
面對多變的風險社會網絡輿論,大學生可在2019 年4 月30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五四運動100 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中尋找到方向。一是大學生需要樹立崇高的理想信念;二是要引領大學生自覺樹立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三是大學生要苦練本領提升責任擔當能力;四是要培養高尚道德情操,增加青年社會責任感;五是要強化文化自信和使命[7]。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青年社會責任的相關論述,融合了個人全面發展和社會全面進步的要求,將個人知識、技能的增長與道德、親社會能力的培養貫通相結合。擁有對自己負責、對他人負責、對社會負責等強烈的責任感,意味著有自我發展、親社會意愿以及自我實現的內動力,將有助于大學生全面、長遠的發展,亦是社會持續進步的內核。因此,培養和引導大學生的社會責任感至關重要,需要社會、家庭、學校和學生本人的共同努力。
綜上所述,大學生應對風險社會網絡輿論,需要社會層面的凝聚共識,鼓勵多元協同社會責任的培育;高校作為青年邁入社會的最后一關,要整合資源、推動教書育人的結構融通;大學生要積極響應國家號召,自覺、自愿、自主地內化社會責任感,將自我成長與社會進步相結合,全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