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 勇
浙江天贊律師事務所,浙江 衢州 324000
通常情況下,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是指參與者需要繳納一定加入費或者購買特定的商品、提供所要求的服務等方式才能加入傳銷組織,而傳銷者利用推銷商品、提供服務的名義引誘、脅迫參與者獲得加入資格,并直接或者間接以發展人員數量作為統計報酬或獲利的主要依據,參與者一般按照內部特定的順序組成三級以上層級,人數一般需要控制在30 人以上才能達到標準,通過持續的引誘、脅迫、教唆他人持續加入發展隊伍,最終實現騙取社會錢財,擾亂經濟秩序的目的而實施的行為。[1]國務院發布的《禁止傳銷條例》中第二款明確指出傳銷的基本概念,主要指明了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的針對“傳銷”方面側重的構成要件,即上述所論述點。在2009 年所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七)》中,重新對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概念進行了闡述,并以《禁止傳銷條例》為基礎。此次修法側重點在于指出對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刑事責任進行論述,這是我國首次以行政法規的形式明確了傳銷的概念,也正式標志著我國首次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罪名入罪。上述兩次關于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法律規定,不僅有助于民眾更加廣泛地了解該法,且降低了該罪的社會危害性與再犯可能性,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主要特征,即其主客觀方面的標志性特征,可以分為四個方面,一是具備經營性的傳銷活動或者服務;二是設置有一定的門檻費用或者加入條件;三是具備層級性質,一般在30 人以上且具備幾個等級;四是以發展人員的數量獲得相應利益。通俗來說,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就是利用引誘或者威逼兩種主要方式,短時間內快速擴張成員,通過誘騙熟人的方式獲取更多的錢財等物質性利益。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與詐騙罪的結合,因此,研究此類犯罪的概念、構成要件、責任認定、懲罰標準等具有重要意義。
由于法律沒有明確規定在該罪中設置被害人的相關規定,目前的司法實踐當中,在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司法機關均回避了被害人的問題。該罪入罪已有十余年,經驗告訴我們,該罪存在較多的不足。從筆者在辦理的幾個案件中與檢察院和公安機關的溝通情況來看,他們的觀點傾向于認為在該罪中不存在被害人問題,只要投錢都是傳銷的參與人,至于能否認定被害人的主體地位,由法院判決認定。也就是說偵查機關和審查起訴機關對于這個問題,是不予解決的,交由法院處理。但是法院又比較謹慎,要看全國的判例,然而全國關于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判決中認定被害人的案件極其少,法院一般不會在該罪中認定被害人主體地位。
例如,浙江省寧波市鄞州區辦理的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案件,行為人以“舍得聯盟”的名義,以“投資oasis 國際理財拆分資金盤”為項目承諾2 年內以投入資金的數倍收益回報投資人,吸引投資人投入資金,上線依據發展下線所投入的資金計算報酬。該項目運營3 年左右案發,前期投入的人基本在2 年滿后拿到了4、5 倍的收益,2 年后投入的投資人基本都是血本無歸,涉及人數眾多,達100 多萬人。案發后被害人天天成群到偵查機關提出要求,找承辦人提出訴求。案件移送檢察院后,被害人又聚集在檢察院天天約見承辦人,導致承辦人無力接待。筆者代理個別被害人,向審查起訴機關提交書面的法律意見書。根據我國當前的各種關于非法集資類文件的規定,對集資參與人權利保障問題的規定,在涉及此類問題時,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與公安機關等處理部門應當及時進行信息公開,保障相關人員的知情權,及時的公布案件進展與涉案資金動向等情況,維護案件參與者的合法權益。例如,集資參與者可以內部推選代表,向人民法院表達公眾的意見與建議,如果內部無法確定代表人,可以由人民法院根據具體情況進行指定;還可以推選出被害人代表與辦案機關溝通對接案件進展情況,就不會出現辦案機關每天要接待眾多的涉案群體。
筆者認為,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具有被害人主體地位。
1.在國務院所頒布的《禁止傳銷條例》中規定:為了防止欺詐,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保持社會穩定,制定本條例。因而該條例主要以保護為主要意義,為了保障廣大群體的合法權益,防止有更多的被害人出現,嚴格禁止此類形式的欺騙行為,以維護社會經濟秩序的穩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第二百二十四條之一明確對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進行了規定,對于其中涉及財產的描述,采用“騙取財物”的闡述方式,但騙取財物的方面其實是詐騙罪的特殊形式,而與詐騙罪的不同之處重點在于其客觀方面,對其中的法律問題可以根據具體案例妥善分析。
2.根據2010 年最高人民法院印發的《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關于“懲治非法吸收公眾存款、集資詐騙等非法集資犯罪活動”的規定,主要展示了兩種典型的非法集資類的犯罪活動,并用“等”為未來的非法集資類犯罪提供包容性,體現司法的精妙性、時代性與未來性。且該解釋中還作出了關于非法集資犯罪的更精細化的解釋,明確將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歸類為集資犯罪活動,包含對“股票、債券”等財產的擴大解釋。這意味著隨著時代的進步,許多犯罪者利用廣告宣傳等新型詐騙方式,以傳銷活動的新形式吸取更多的非法存款,必然存在更多的受害人,更多的合法正當利益需要被維護。
3.從社會效益角度出發,也應當認定在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具有被害人主體地位。一般該類犯罪涉及人數眾多,有的甚至涉及千萬人,大多數人都是血汗錢投進去,血本無歸,如在這個時候不認定他們為被害人,社會不穩定風險系數增大,勢必會涉及較多的信訪和越訪,不利于社會經濟的穩定發展。
綜上,由于缺乏法律的明確規定,導致需要從其他的相關規定中去推導出“被害人”,給司法實踐帶來了很多的疑難。但是,筆者認為,在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應具有被害人的主體地位。
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主要處罰側重于“組織、領導”,即對于在傳銷活動中發揮組織、決策等作用的主要人員給予嚴厲處罰,但是對于一般的參與者主要在于引導教育,因為大多數的參與者開始時為被迫的狀態,且有益于參與傳銷人員迷途知返。[2]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聯合印發的《關于辦理組織領導傳銷活動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中明確規定了對于傳銷活動人員的處罰處理。先要對傳銷活動組織者與領導者進行認定,大體上可以分為五類,從在傳銷活動中各方面的分工進行認定,一是總體上起發起、策劃、操縱等主要作用人員;二是承擔管理職責的主要人員;三是承擔宣傳與培訓職責的人員;四是曾經因為該罪受到刑事處罰的人員;五是對傳銷組織的建立擴大起關鍵作用的人員。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單位犯罪的問題,如果以單位名義實施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犯罪的,但實際上只是從事單純勞務性活動,無任何組織、領導意義的活動,一般不予追究刑事責任,也就是說傳銷打擊的是對傳銷活動有重要作用、職責的人員。
如果將所有投入資金沒有回本的人都認定為被害人,顯然是不利于打擊傳銷活動的,所以不是所有投資進入傳銷體系未回本的人都可以認定被害人,一定是有區別的。筆者認為,對于投資到該體系內未回本的人以及未發展下線人員或者發展下線總人數不足30 人的情況,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可以認定為被害人。為什么是30 人,而不是40 人或者50 人呢,因為該罪名的常規起刑條件就是30 人以上且層級在三級以上,根據文件《關于公安機關管轄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訴標準的規定(二)》中表明,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涉案人員應當在30 人以上,筆者認為這里的30 人并非特指,而是泛指在一般的情況下的傳銷活動中人數都在30 人以上,是通過大量的案例實踐的數據顯示所規定的,而非僅僅是針對數字層面的顯示。且如果是人數較少的組織通常具備社會危害性小、再犯可能性小等主要特征,很少可能形成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所造成的損害。因此,筆者認為,將被害人設置為發展下線不足30 人的條件較為妥當,也具有一定的依據,有助于司法的公正,維護社會秩序的穩定性,讓更多的受害人愿意相信法律、維護法律,既能獲得法律的庇護又能維護法律的正義。
司法實踐中,一般法院在判決中將扣押凍結到的涉案財產都予以沒收上繳國庫。在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基本沒有對行為人的違法所得繼續追繳的判項,被害人的合法權益無法得到法律的保護。例如,某區辦理的某組織、領導傳銷活動案,某有限公司為推廣開發第四方支付平臺,承諾以投入資金的數倍收益回報投資人,吸引投資人投入資金,上線依據發展下線所投入的資金計算報酬,幾個月所投入的資金就達數十億元。而后案發,偵查機關扣押凍結案涉銀行賬戶數億元,筆者代理被害人與偵查機關聯系詢問凍結涉案財產移送情況,得到答復是該筆財產被偵查機關予以扣押。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并沒有授予偵查機關對涉案財產的處置權,反而規定了涉案財產應當隨案移送,與案件無關的財產應當發還權益人。筆者認為該偵查機關嚴重違反符合公平公正程序的刑事訴訟程序規定,根據《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對于符合查封、扣押程序的孳息、財產等重要財務、文件等,事前確定為證據的應當隨案移送,同時一式兩份,交與檢察院同時留存,對于移送困難地區,需要將上述作為證據的財物等轉換為照片或其他證明文件及附件等隨案移送。需要等人民法院的判決決定,或者征求人民法院的意見,按照其下達的通知進行上繳國庫或者依法予以返還的決定,而不是如上述案件一樣不進行正確流程的處理,出現程序不公正、不正當、不合理等問題。
筆者認為,對于在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查扣凍結到的涉案財產應當返還給被害人,實現維護受害人利益,從而達到維護社會秩序穩定的目標。
第一,根據《刑法》第六十四條的規定,犯罪分子違法所得的一切財物(包括重要的數字、文件等可以轉化成財物的知識數據等),應當采取予以追繳或者責令退賠等措施;如果屬于被害人的合法財產,應當及時返還,保障受害人的合法利益。根據2019 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聯合印發《關于辦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中關于涉案財物是否采用追繳處置問題的規定,需要根據人民法院的統一判決決定,對涉案財物做出處理后,由專門處置非法集資的部門在相關地方與部門的幫助下妥善解決問題,各部門需履行好自身的職責,多樣化地采取各種手段,做好財物的整理、變現、歸集與清退等各項工作,爭取讓更多受害者可以最大程度上降低損失,維護各涉案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即對于傳銷犯罪涉案平臺的資金,應當清退各被害人,在維護程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同時,不能夠忽視受害人的正當利益,做到法理與人情的折中雙贏。
第二,2018 年1 月22 日的中央政法工作會議強調,對于涉眾型經濟犯罪案件,一定要回應群眾訴求,切實做好追贓挽損、維護穩定工作,切不可一判了之,需要根據實際案件的具體情況妥善處理。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屬于涉眾經濟犯罪,要解決好社會矛盾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退還被害人財物,被害人人數眾多的案件容易引發群體性事件,大多數傳銷體系平臺都涉及全國多地,會造成群體性信訪、越訪,導致社會不穩定風險增大。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具有被害人的主體地位,應當認定被害人及將查扣凍結涉案財產返還給被害人。建議司法機關能完善該罪有關被害人的制度,盡快出臺相應的規定予以明確,彌補該罪在被害人認定方面的不足,以便司法機關處理相關案件時更具有可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