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宏
1.廣東一粵(南沙)律師事務所,廣東 廣州 510000;2.廣東省律師協會招拍委,廣東 廣州 510000
基于人權保障理念的數字弱勢群體權益保護成為社會關注焦點,數字弱勢群體保護法律體系的構建也成為現代法治的基本面向和應有之義。由于數字弱勢群體受制于數字技術發展不均衡、法律法規滯后、自身權利面臨困境等,導致數字弱勢群體無法平等享受“數字紅利”。為此,要構建科學完善的數字弱勢群體法律保護體系,加強對數字弱勢群體的權益保障,幫助數字弱勢群體在數字社會時代下實現自我認同。
數字弱勢群體主要是因社會生活數字化、智能化而衍生出來的群體。由于數字弱勢群體在社會身份關系信息不對等、傳統觀念、社會制度規范影響等因素下,陷入到數字權利的弱勢地位,難以跟上數字時代發展而帶來的紅利。
從數字弱勢群體的產生場域來看,主要包括以下幾種:一是基于主體的數字弱勢群體。在數字化、智能化快速發展的時代背景下,老人和未成年人顯然屬于智慧社會中的數字弱勢群體,這些數字弱勢群體被置于社會的邊緣化位置,難以享受科學技術所帶來的“數字紅利”,在公共資源占用和使用上受到排斥,最終導致政府決策和公共服務出現系統性偏差;二是基于職業的數字弱勢群體。在數字化的重大技術革命時代下,用人單位通過數字技術對勞動者開展控制和監管,由此也使勞動者在數字時代下處于弱勢地位,勞動者難以擺脫與用人單位之間的利益關系,處于一種被控制的地位,甚至存在遭受信息泄露、自由喪失及人格尊嚴受損的風險;三是基于地位的數字弱勢群體。相較于普通民眾而言,政府和大型企業擁有更多的數字資源,社會民眾缺乏采集和整合各種資源的能力,甚至在權利受到侵害時處于弱勢地位。控制者能夠利用數據和算法分析用戶的主觀偏好,將其資本意圖植入到算法程序之中,從而為用戶投放個性化、定制化的內容,誘導用戶參與特定行為。由此也使數字控制者超額的“數字紅利”與弱勢群體受損的權利之間形成鮮明對比。四是基于能力的數字弱勢群體。在網絡、平臺和數據協同打造的新型經濟模式下,超級平臺擁有更多的資源,能夠憑借其技術和資本的巨大優勢拓展業務規模,從而對同行業進行收購、打壓和控制,打造全新的商業生態模式。而中小企業則逐漸縮減其生存空間,面對超級平臺缺乏議價能力,逐漸喪失競爭的機會和環境,成為數字弱勢群體[1]。
在數字社會、智慧社會的時代背景下,社會個體人員相較于政府和商業組織而言處于數字弱勢地位,應當將“數字紅利”最大程度地惠及社會每一個成員,平衡不同主體之間的利益。并要對數字弱勢群體施以實質性的平等保護和傾斜性政策,從基于實質正義的層面考量對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保護。
同時,要確立“數字人權”的理念,使法治成為數字弱勢群體的人權保障,賦予數字弱勢群體一定的權利并予以法律保護,將有限的資源適當投放在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保護之中,較好地維護數字弱勢群體的基本生活需求,改善其弱勢不利境況。并在“數字中國、智慧社會”的發展背景下,不斷豐富人權概念和內涵,以維護人的尊嚴和權利為最高準則,保護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人權”,重塑社會人權價值觀。
1.明確數字相關方的權利義務體系
第一,要從立法層面明確數字相關方的權利義務體系。結合數字時代特點和數字人權理念進行立法創新,著眼于數字技術的獲取和使用方面開展法律救濟,從立法層面賦予公民技術幫助權,并對數字弱勢群體給予明確的技術幫助方式,將群體訴求轉化為個體精準訴求,為數字弱勢群體提供切實可操作的法律救濟和保護。
第二,要打造以知情同意權、數據修改權、數據刪除權為核心的數字權利體系。數字弱勢群體要擁有知情同意權,消除數字控制者對數字弱勢群體的秘密監控和數字壟斷。同時,還應從立法上賦予數字弱勢群體數字修改權,包括錯誤信息更正、遺漏信息補充、過時信息的更新等。數字控制者要對其請求及時作出回應。數據刪除權則是在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信息被不當獲取或使用時,應當從立法層面賦予重要救濟制度,從而為數字弱勢群體提供立法性、系統性的指導和依據,實現對數字權利體系的動態修正。
2.完善傳統權利救濟法律規范的保障功能
要積極完善憲法、行政法、社會保障法等權利體系,從政策倡導向法律保護的立法層面進行轉向。
第一,應當充分發揮《民法典》侵權責任編和人格權編的救濟保障作用。將數字弱勢群體的受損權利通過現行法律確認為民事權利的部分,通過合理方式予以救助,并對侵害個人民事權利的情形予以民事追責的救濟途徑,利用公法和私法的合力切實保障數字弱勢群體的隱私權利。
第二,要發揮刑法的規制功能,加大對數字技術犯罪的打擊力度,避免數字技術成為不法分子牟取不當利益的工具。要對數字弱勢群體提供法律保護,尤其應當對數字弱勢群體犯罪行為情節嚴重的情形要加重處罰。
第三,要充分發揮行政法的控權保障作用。完善數字政務、公共服務的行政管理法規,充分發揮其保障數字弱勢群體社會權利實現的功能。
第四,還要充分發揮憲法的兜底保護作用,對數字弱勢群體的受教育權、勞動權、隱私權、人格自由和人格尊嚴進行憲法性保護。并將信息控制權、個人數據權等數字新興權利納入到憲法性權利體系之中,更好地實現對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保障。
3.構建數字控制者的法律義務體系
第一,要明確數字科技企業的義務。技術開發公司要以保障人權為首要原則,開發適宜于數字弱勢群體使用的產品和服務,積極承擔技術治理義務和社會責任。互聯網企業和平臺要加強與公權力機關之間的交流與合作,保障社會成員在網絡空間中的言論自由權;并對網絡空間的商業活動進行監管和引導,防范和遏制數字控制者對弱勢群體知情權、平等權和隱私權等人權的侵犯。
第二,從源頭治理和傾斜保護的視角出發,完善數字治理法律體系,明確國家和政府的義務,進一步優化國家和政府的法律治理結構。借助于數字技術優化法律治理模式,頒布適宜于數字控制者和弱勢群體的明文規則,要將《個人信息保護法》作為數字權利保障的重要法律依據,針對“敏感信息的范圍”進行數字弱勢群體的傾斜性保護,賦予信息主體擁有知情權、決定權、撤回權等,實現對個人信息權益的保護。采用過錯推定的歸責原則。實現對數字弱勢群體個人信息權益的有效救濟[2]。
第三,從源頭治理的角度出發,還要推動完善個人數據權利法。對數據處理者的數據處理活動進行規范,并適用《民法典》侵權責任編的相關規定,對個人數據權利遭受侵害的公民實施有效救濟,以此作為數字弱勢群體權利救濟的法律根基。
4.推行雙軌式立法模式
為了更好地推進信息無障礙立法工作,可以采用“統一式+分散式”相結合的雙軌式立法模式,加強信息無障礙法規建設,可以制定統一的“信息無障礙法”單行法,明確信息無障礙建設主體的具體職責和法律責任。并要加快“無障礙環境建設法”的制定,確立國家統一的信息無障礙標準,在全社會樹立信息無障礙的理念。
同時,還要對《老年人權益保障法》《殘疾人保障法》《未成年人保護法》等基本保障法律進行修訂,完善信息無障礙的相關規定,切實符合數字弱勢群體的信息無障礙需求,為其提供全面有效的信息權利保障。
另外,還要加快電子政務行政立法,以此作為數字弱勢群體法律保護的依法行政依據,利用電子政務相關資源為數字弱勢群體提供快速便捷的數字化服務,確保數字弱勢群體在接受公共服務、獲取政務信息上的無障礙。
1.落實數字公共服務主體責任
政府應當成為數字弱勢群體的執法者,政府相關部門要明確監管機構和監管職責,充分體現其社會監督管理的職能,加強數字化技術服務的監管,打擊利用數字技術侵權的社會自發性行為,督促提供數字化社會服務的相關主體履行法律設定的義務。要進一步加強網信、通信、工信、工商、公安、交通等部門的協同與合作,形成立體化的監管合力,共同筑牢對數字弱勢群體權利的保障。例如:交通部門要加強對公共交通出行醫療服務的監管;工商部門要加大對數字技術服務侵害消費者權利行為的整改打擊力度;網信部門要聯合公安開展網絡監管,打擊網絡謠言及網絡詐騙等行為;工信部門要開展APP 侵害用戶權益專項整治活動。在各部門加強監管的過程中要以法律法規為依據,并與民眾意見相呼應,使數字弱勢群體參與到權利侵害的防范和救濟之中。
同時,政府及公共部門還應該成為數字弱勢群體的服務者。政府及相關部門要秉持以人為本的理念,為數字弱勢群體提供電子政務和線上服務。要加快推動信息無障礙立法和電子政務行政立法的出臺,政府及社會服務組織要樹立為民服務的理念,注重社會服務的合理性和公眾可接受性。還要明確設定其主體責任和義務,設置切實可行的救濟通道。如設置監督舉報牌、傳統通道責任人公示牌等,幫助數字弱勢群體實現權利的回歸[3]。
2.強化司法適用,完善司法救助功能
針對數字侵權等牽涉數字弱勢群體的特殊案件而言,要借助于法律解釋和指導性案例強化司法適用,依靠完善的法律規范為其提供裁判依據和指引,破解數字弱勢群體權利保障案件中的司法適用瓶頸,緩解法律規范滯后的現實問題,助力現有權利救濟機制更好地適應數字化的社會問題。同時,還要充分發揮司法解釋的作用,出臺《個人信息保護法》適用的相關司法解釋,明確《民法典》侵權責任編對新興侵權數字化案件的適用,包括賦予既有規則在新興數字化領域的規制能力、規范裁判者在具體案件中擴大解釋或目的解釋等,從而幫助訴求者明確請求權并得到應有的救濟。
要進一步完善法律救援制度、公益訴訟制度。充分發揮各級法院、人民檢察院的司法救助功能,適當降低數字弱勢群體申請法律援助的門檻,同步擴大法律援助的案件類型和范圍。并探索適用于數字弱勢群體的信息無障礙公益訴訟,維護數字弱勢群體的合法權益。另外,還可以通過法律教育、宣傳引領等方式,面向數字弱勢群體普及與數字技術相關的法律知識,通過直播、社交平臺、老年大學、法律講座等方式,讓數字弱勢群體增進對數字侵權的認知,增強自我權利保護的意識,逐步成為具備數字使用能力和數字權利意識的新數字公民。
1.推行數字信息無障礙建設。政府要有序推進數字信息無障礙建設,精準確定弱勢人群、弱勢內容、扶貧方式,從物質和心理兩個層面實施“數字精準脫貧”,改善數字弱勢群體的生活質量。
2.開展社會家庭的“數字反哺”。全社會要形成“數字反哺”的合力,家庭成員要教會數字弱勢家庭成員學會使用智能手機、上網,使用支付寶和微信等APP 軟件,加強家庭內部數字技能幫扶。
3.引導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要在法律法規中明確行業協會、相關組織的主體責任,鼓勵行業自治和監管,防止出現技術侵權的行為。同時,要出臺鼓勵企業進行無障礙化數字技術開發的政策文件,鼓勵企業開拓“銀發”等弱勢市場,通過對企業的“適弱化”改造和“個性化”開發,不斷提升數字產品和服務的包容性和通用性。
綜上所述,數字弱勢群體的法律保護是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的應有之義,要考慮數字“慢行者”的生存權利和尊嚴,打造系統完備的面向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保障體系,從立法、執法和司法等不同層面實現對數字弱勢群體的法律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