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臺

徐冰若

那天，在公交站臺，我看見兩個挎著菜籃子的老人。他們一個坐在地上，另外一個坐在站臺的花圃邊上。他倆正在交談，說的是方言，我只能聽懂一部分，大概是在談近來的收成、哪里的種子賣得好。他們的肢體語言很豐富，不是拍膝蓋就是拍手以示自己的激動情緒。在他們對話的結尾，我才發現他們素不相識。

其中一個老人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我看見眼淚從他混濁的眼睛里流出，藏進了溝壑縱橫的皺紋里，呼嘯的大風擦過他的臉龐。文字是如此蒼白，這個刮著大風的下午，我怎么也無法重現那時他們的深重與無奈。

那個站臺很破舊，頂上的塑料棚實際上就是一層薄膜。它終日臥在人們的頭頂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面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與摩肩接踵的人類。它終日沐浴在陽光之下，敢于直視太陽，從而能看到的比我們看到的更多；它供人們躲避風雨，卻獨自承受著風雨，每當暴雨來襲，它總是搖搖欲墜……

它肯定也聽見兩位老人的對話了，它在上面靜靜地聽著，但視角更全面的它，能明白老人的無奈與痛楚嗎？也許它根本就不在意，也許只有我在意。

公交站臺是城市中十分常見的一種建筑，形形色色的人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那里停駐，又馬不停蹄地坐上不同的車，奔向不同的遠方。我每天至少要兩次前往站臺，遇見的人數也數不清。有時候我會好奇地打量對方，猜測：這人是干什么的？他會去哪兒？他在想什么？他為何愁眉苦臉？他又為何滿面春風？長久的觀察以及內心對他們的種種定論，讓我得出了一個結論——人們就是鏡像的彼此。

人類作為一種群居動物，每個人都很難做到不被周遭的人影響。那天，下著雨，沒帶傘的我躲進站臺，看見身旁一個愁眉苦臉的婦女，她也沒有傘，盡管沒有雨再拍打在我身上了，但我不由自主地像她一樣愁眉苦臉。不過，倘若在站臺遇見一個滿臉笑容的人，那便是一種幸運了。我會在看他眉飛色舞的同時，心里猜想：他會不會是中了什么獎？會不會是找到了一個好工作，又或僅僅是收到了一份良好的體檢報告？

令人惋惜的是，當我再次來到那個站臺時，卻發現它已經被拆除了。站在廢墟前，一種悵然若失的思緒充滿我的胸膛。站臺，宛若我的友人，但已悄然消散。【湖北荊門市龍泉中學】

點評

正是因為個體的差異與共性，才能讓作者從站臺上的匆匆一瞥里發散、延伸，從而進行深度思考。小小站臺，是人生的大舞臺。作文語言優美，結尾段言已盡但意無窮，令人深思。

（指導老師：鄧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