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和一座城

田浩辰

一件橙黃色的背心，一頂麥子色的草帽，一把不起眼的掃帚，這是老張的全部裝備。一張破舊的木桌上擺放著一盞昏黃的燈，還有一本紙頁早已褶皺的筆記本，小木桌的左邊是一張小床。這就是老張的家。

老張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或者說，北京城是他靈魂的棲息之所。

從小時候拽著母親的大紅棉襖逛鬧市，到青年時爬上屋頂眺望瓦浪一片，再到如今“征戰胡同四方”，他對這座五朝帝都有著最真切的記憶和感情。

“今兒比昨兒早了幾分鐘，提前巡邏去啊？”“今兒起得早，不出來不得勁兒啊！”老張不是警察，也不是負責維持治安的居民代表。他啊，不過是拿著竹子編成的掃把，穿梭于胡同之間的北京城的守護者。每當老張出門，總會整理整理衣領，對著鏡子挺挺胸，意氣風發，眉宇間充斥著一股壯士出征的豪邁氣。據他自己說，傍晚回家時還有衣錦還鄉的快感，說著他嘴角還泛出自得的笑。

那晚，狹窄的胡同中，老張的背影被燈光拉得很長很長，還真有那身披鎧甲、收刀入鞘的將軍范兒。

老張見過北京城的春燕秋鵲、夏荷冬雪，四季的北京城有不同的風景。無論四季如何更替，老張每天都做著相同的工作。在絡繹不絕的游客看來，他的工作十分辛苦而又枯燥無味，可他卻樂此不疲。老張每天睡前，都會記下北京城的自然變化、人情風味，換句話說，老張不僅是守護者、見證者，還是記錄者、傳承者。筆記本的扉頁上是他畫的巷子口，封底是自家小院的白描，至于中間的內容，想必不用我說，您也能猜出一二。

胡同中的人們都叫他張大哥，孩子們也這么叫。老張的臉被歲月無情地刻下印記，但他的心仍舊熾熱。孩子們在家門口結伴游戲，老張無事時便會加入他們的行列。他會教他們滾鐵圈、抖空竹，孩子們被這種十分新鮮的玩具所吸引，自然也就更加喜歡精通這些神奇玩意兒的老張。一來二去，孩子們也就逐漸與他以兄弟相稱。

當然，他還帶孩子們爬上自家的屋頂，或是改造之后的陽臺，對著曾矗立著氣勢恢弘的古建筑群，而今成了林立的高樓大廈，久久凝視。

那片兒的人都說，老張是胡同的“守護神”，他給胡同帶來了活力與溫度。老張端詳著手中捧著的關二爺像，回想起贈予他雕像的小男孩的純凈眼眸，嘴角微微上揚。那一刻，分不清是他守護了這座城，還是這座城共鳴了他的魂。

老張莊重地在本子上寫了幾行字，隨后放下筆，爬上屋頂，看向隔壁院子里的海棠。“我生在這兒，長在這兒，他養我，我守他。”老張的身軀化作了北京城的雄偉，化成了淳樸渾厚的人情，聚成了無盡的感激與感恩。

“真好！”他想。

【北京市十一學校高三年級】

◆點評

作文開頭通過工作服與勞動工具，交代了老張的職業。平凡的老張從事著普通的工作，但他保持熱情，充滿豪邁，“給胡同帶來了活力與溫度”。他感受著北京城的風土人情、發展變化，是見證者、守護者，也是記錄者、傳承者。作文以小見大，表現了老張這“一個人”與北京這“一座城”的密切關聯，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