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蕩口古鎮做一場似醒非醒的水鄉清夢

王欣

城市的喧囂時常讓我感到枯燥又厭倦，曾經，我一遍又一遍地尋覓著，尋覓內心那份難以描述的恬靜與美好。直到初夏時節，我去江蘇無錫出差，有天閑來無事，去了蕩口古鎮，一座江南煙雨彌漫下的古老小鎮，一個人，在這個陌生卻風景獨特的小鎮上，閑散地兜兜逛逛，小橋流水、青磚黛瓦、吳儂軟語……在古香古色的靜雅里，走著、看著、想著，漸漸地，我似乎已沉醉在一場似醒非醒的水鄉清夢里。恍惚間，仿若整個古鎮都屬于我一人。

古街古宅 見證著歷史滄桑

古鎮牌樓聳檐翹角、威風凜凜，頗具“空亭翼然，吐納云氣”之勢。迎面的亭式建筑，名叫“一得榭”，與大門牌樓遙相對應。“一得”二字，是元朝末年為躲避戰亂至蕩口定居，并開創華氏在蕩口發展繁榮的先驅華貞固所書寫，取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這句千古名言。

走過“一得榭”，繞過偌大的“花笑池”，順著弄堂向南走，便到了北倉河。河道東西走向，由此形成了兩條背河的街巷——倉河北街與倉河南街，主要古跡景點都匯集在這兩條街上。沿街的古建筑鱗次櫛比，粉墻黛瓦、雕梁畫棟、鏤花門窗……盡顯“人家盡枕河”的明清建筑風格。

青石板路迂回向前，兩側有許多清雅質樸的院落宅邸，民居、商鋪、作坊以及其他古建筑，它們隨性卻恰到好處地組合排列著。這些古建門庭赫奕，屋舍聯排，側墻相接，或前店后坊，或前店后宅，或下店上宅，實用卻也不乏美感。

漫游古鎮，邁過古樸的石橋，穿過狹長的弄堂，走過蒼老的小巷，訪古尋幽，悠閑自得，安詳美好。緩緩走上一座矮矮的石橋，不經意抬起頭，一面高墻，足足有四層樓高，墻體斑駁得厲害，歲月侵蝕，原本涂在墻面的白料已脫落殆盡，袒露出層層疊疊的青磚，宛若父輩臉頰的皺痕，好在有不知名的綠色植物在墻面肆無忌憚地攀爬著、瘋長著，為古墻平添了一抹鮮活。定睛懷想時，一對拍婚紗照的新人，身著盛裝從墻下走過，反差強烈，心頭不禁騰起一縷美麗而永恒的祈愿。

蕩口，一座人杰地靈、人文薈萃的古鎮，曾養育了很多名人大家，至今還保留著華蘅芳故居、王莘故居、錢穆故居、錢偉長故居、漫畫大師華君武故居等，形成了難得一見的名人故居建筑群。這些院落共同的特點是幽深清靜、四水歸堂，不僅具有風雅別致的美感，而且還兼顧了防火防盜的功能，彰顯了古人高超的建筑智慧。

碧波古橋 幻化著江南舊夢

“浣女錘衣河灘，屋下輕舟蕩過。”這是我對蕩口古鎮最直接的感覺。的確，蕩口有著非常典型的江南水鄉風貌，自然環境得天獨厚。東枕鵝肫蕩，南挽南青蕩，北連蔡灣蕩，西接蘇舍蕩，周邊河網密布，水路四通八達，其也因位于鵝肫蕩口而得名。

這座千年古鎮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興。粼粼碧水，悄無聲息地滋補著古鎮，也是這座古鎮綿延生息的血脈與靈魂。古鎮上，家家枕水而居、臨水而息，戶戶開門見水、開窗見河，人們生產、生活全憑槳聲櫓影，頗有“一日不可廢舟楫”的意境。

在這片美好的水鄉澤國，橋梁自然是最為常見的，這也是古鎮的一大特色。根據史料記載，蕩口古鎮共有28座石橋，有單孔橋、廊橋、環龍橋、平板橋……造型各異，如同石橋的天然博物館。橋是親水文化的杰作，是人水和諧的見證，是古鎮凝固的詩、流淌的畫。有了橋，古鎮水暢其流、人暢其行，人水相安、相得益彰。

我走得有些累了，便在永安橋堍的古亭里歇息，慵懶地坐在美人靠上，靜觀古橋風情。永安橋是半圓形石拱橋，橋面有低矮的護欄、望柱和抱鼓石，橋身兩側望柱各八個，望柱上雕有祈禱福安的蓮花臺。人們在橋上穿梭往來，橋下碧水潺潺，橋影、樹影、人影、樓影、云影以及橋洞下穿織的舟楫，與兩岸尖頂瓦房、依依垂柳渾然一體，水天一色，勾勒出一幅原汁原味的江南水墨畫卷。

每座古橋或許都承載了一段不為人知的古老傳說，文昌橋、義盛橋、花顏橋、永安橋、賣雞橋、延祥橋、太平橋……歲月更替，風雨搖曳，這些古橋串起河邊人家，又入景成畫。因此，每跨過一座古橋，都不免喚起我一串串美妙的遐思與遙想。

華氏義莊 傳承著孝義文脈

義莊在古代是掌管家族集體財產收入，開展贍族、濟困、救助活動的慈善機構。在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古鎮，至今仍保存著七座義莊，這也讓古鎮的禮讓孝義之風代代盛傳。華氏老義莊是蕩口古鎮保存最完好的清初明式古建筑，建于清乾隆年間，有“江南第一義莊”之稱。

華氏老義莊現存房屋四進，自南向北依次為碼頭、八字照壁、門廳、轎廳、正廳、后廳。將軍門面闊三間、進深六椽，通透敞亮。第二進的門廳上高懸“尚德樂善”匾額，詮釋著華氏家族好善樂施的古訓家風。第三進是正廳，飛檐鴟吻、馬頭高墻，高大軒敞，主梁和立柱用的都是珍貴的楠木，青磚地面和深紅色清式桌椅，讓廳堂顯得莊重沉穩。這個廳名叫“詒谷堂”，“詒”意為贈送，“谷”是稻谷，可以指代糧食，“詒谷”就是贈送糧食，這也是義莊的主要功能，這個廳也是義莊成員商議大事要事的場所。最后一進是懷芬書屋，中間供奉著孔子先師的畫像，是華氏家族的啟蒙學堂。

關于這座義莊的來歷，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初期華仲諄創設的“義倉”，它是義莊的雛形。當時，華仲諄勤勞致富后，建橋筑路，減租惠佃，廣行善舉。其孫子華禎于1503年創辦了無錫第一所義莊。到了明代中葉，華禎的玄孫華察辭官回鄉后，將家中一半良田分給貧困佃戶，并焚契廢租永不收回。清乾隆年間，華氏后裔華進思獨自購買義田千余畝，在蕩口建了這座老義莊。到了清朝末期，在老義莊的示范帶動下，蕩口興起了創辦義莊的熱潮，先后成立襄義莊、春義莊、永喜義莊等10余座，數量之多，規模之大，全國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