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挖掘視角下歷史文化街區空間后評估研究

王少杰，張若詩，鄭小東

0 引言

歷史文化街區改造更新是城市歷史文化空間保護的重要舉措[1]，而對更新后的歷史文化街區評估是城市文化遺產傳承與可持續發展的關鍵一環。城市歷史文化空間改造提升引入使用后評價是提升公眾參與歷史文化空間改造提升的重要手段[2]，對歷史文化街區后評估內容深入、方向探索與評估方法手段創新能夠促進歷史文化街區后評估多元化發展。

歷史文化街區改造更新具有時間跨度長與空間改造內容復雜等特殊性[3-4]，步入式觀察、訪談、問卷調查等傳統評估方法[5]已難以滿足其后評價研究，也對街區空間使用者感知與滿意度評估帶來了挑戰。街區改造時段跨度大[6]表明需獲取各時期數據，改造空間內容復雜表明調研需要深入[7]，且需要大量數據樣本支撐分析。文本內容如何有效量化對空間后評價也愈加重要。

空間使用者滿意度研究引入大數據能改善傳統后評估不足，提供新的評價思路，信息化時代下傳統后評估中，結構化滿意度量表問卷調查研究被拓展為半結構化現代科學信息模型與大數據技術手段研究[2]。大數據背景下，使用后評估對環境認知與內在規律信息挖掘是發展趨勢。空間使用者通過在網絡社交平臺與點評網站下留下相關歷史街區的評價信息為后評價提供足量數據樣本，為對歷史文化街區較長時間段、持續性的使用者評估奠定基礎[8]。隨著國內后評估機制在城市歷史文化街區空間改造領域不斷完善，公眾對參與城市建筑遺產保護呼聲逐漸增高[9-10]，空間使用者成為繼建筑師、業主后重要的一方力量：空間使用者的空間感知與滿意度評價對城市歷史文化街區更新、保護和促進建筑社會民主化公平構建有著重要影響與作用。

意見挖掘，又稱情感分析，作為一種自然語言類型處理手段（NLP 技術）用于追查大眾對某一特定產品或話題的情緒。采用網絡評論語義分析對相關產品開展滿意度研究[11-12]和借用網絡媒體表達意見的信息挖掘研究[13]已經成為眾多領域的熱點，其中國內外城市空間領域涌現了多項基于網絡點評數據的情感語義分析研究，其中有對國家公園的后評價研究[14]、歷史文化街道可步行性評價研究[15]、工業遺產改造后評價研究[16]、城市旅游空間差異性后評價研究[17]、城市風貌感知評價研究[18]。本研究根據情感挖掘理論以及計算機python 技術對數據進行情感分析處理，并融合語義差別法，對街區空間使用后評價進行探究（圖1）。

1 基于情感分析的后評估研究框架

1 研究對象

周村與佛山、景德鎮、朱仙鎮并稱四大旱碼頭，有著“天下第一村”美譽[19]，也是歷史上絲綢之路的源頭，是一座歷史文化韻味悠長并充滿活力的現代化城市。本研究選取的案例是國家級歷史文化古街——山東周村古商城，其位于山東淄博周村區西部，占地面積約為20.9hm2。現存的周村古街主要由大街、絲市街、銀子市街、綢市街4 部分組成（圖2），街區主題涉及歷史、文化、民俗3 個方面，街區內建筑風貌遺留多為明清、民國時期風格，建筑形式古色古香，也有民國中西合璧風格建筑（圖3、4），街區改造之初既確保了街區歷史原真性和風貌完整性，同時重現了古城居民真實生活[20]，在山東地區實屬罕見。

2 周村古城街區主要干道，引自參考文獻[33]

3 旱碼頭

4 街區風貌與人員流動

2 研究方法與思路

2.1 建筑后評估與SD 法

阿諾德·弗里德曼（Arnold Friedmann）等基于人的心理角度對建筑后評估進行了定義：對于建成環境是否滿足并支持了人們明確的或潛在需求的評估[21]。SD 法全稱語義差別解析法，即“用語義學中‘言語’為尺度進行心理實驗，通過對各種既定尺度的分析，定量地描述研究對象的概念和構造”[22]。由查爾斯·埃格頓·奧斯古德（Charles Egerton Osgood）于1957 年提出的一種心理測定方法——SD 法，逐漸地被廣泛用于城市空間規劃、建筑、景觀等多個方面的研究[23]。面對多源數據，SD 法通常與其他方法融合運用，比如相關分析法、因子分析法、聚類分析法等，得出豐富的結論[24]。

2.2 意見挖掘

意見挖掘又稱情感語義分析,是對帶有情感色彩的基于主觀感受的文本進行匯總、分析、推論處理的過程[25]。先前有關情感語義分析的街區后評估研究主要探究街區價值差異性，其中網絡點評數據對街區后評估具有理論支撐[26]，本研究在此基礎上對周村古商城進行后評估，對“網絡爬蟲”所得數據采用情感語義分析與SD 法處理得出結果，并對結果驗證以此確保其可靠性與準確性；針對結果反映出歷史街區遺留問題與不足提出具體改善建議，以此指導歷史街區更新。在情感語義視角下，SD 法的形式由心理測評實驗轉變為時空環境多層次數據分析的思想方法（圖5）。

5 情感語義與語義差別法比較

情感語義分析中需要構建情感詞典，積極情感詞語、消極情感詞語、否定詞、不同程度副詞均來源于知網Hownet 情感詞典[27]。意見挖掘應用到建成環境后評估中需要有效量化數據、數據處理過程需要建立評估體系與準則，根據網絡用戶對歷史文化街區關注度確定評估內容并篩選出多組詞語對來擬定評估尺度。在SD 法二級性評估尺度下，情感分析中情感積極與消極性參照SD 法的正與負（體驗好與體驗差），其文本內容修飾情感詞語的程度對應SD 法評價程度等級，其數據文本情感分析的重點詞語對應SD中評價類別。對使用者進行空間體驗主觀感受量化，從-3 到3（感受很差到感受很好）共7 層評測尺度進行打分。“0”代表情感保持中性態度，無積極消極感受；“3”與“-3”分別表示對應積極消極兩方面的高強度描述；“2”與“-2”分別對應積極消極兩方面的一般描述；“1”與“-1”分別表示對應積極消極較弱的描述。

2.3 研究思路

首先，通過實際調研與網絡資料的獲取對周村歷史文化街區進行初步了解。周村古街是全國重要歷史文化保護街區，被稱為“中國活著的古商業建筑博物館群”[28]，其豐富的歷史文化特色與建筑空間特色吸引了大量游客，網絡社交平臺與點評網站有大量的評價文本。通過網絡爬蟲獲取用戶的有關點評信息，對評價數據預處理后進行詞頻分析，將文本內容進行情感分析（圖6），借鑒歷史文化街區價值評價體系，得出情感語義感知與滿意度后評價結果。

6 情感語義分析研究結構框架

3 數據分析與結果

本研究選用大眾點評網站評價數據為來源，以“周村古商城”為地點搜索詞進行檢索，借助網絡爬蟲技術挖掘得到有關周村古商城1266 條點評信息，文本評價時間跨度為2008 年7 月-2022 年9 月。

3.1 詞頻統計與數據處理

為了更直觀地觀察數據，通過情感語義分析得出積極、中立、消極情緒占比總量（圖7），積極情緒評論數量為905 條，中立情緒評論數為111 條，消極情緒評論數為250 條，總體上用戶對周村古商城的情感呈正向積極。根據歷史文化街區評價體系[29]、周村歷史文化街區特色、用戶情感側重點搭建評價類別，篩選出高頻詞（圖8、9）。其中近似意思以及相同意義的詞語進行合并，例如“淄博”與“淄博市”、“古街”與“街道”、“古色古香”與“古香古色”，后基于語義差別SD 的評定尺度以及詞頻歸類，對應評價尺度得出分值（圖10）。

7 周村情感判別統計

8-9 經過篩選所得高頻詞

10 情感語義分析因子SD值

3.2 數據結果分析與驗證

3.2.1 數據結果分析

將建成環境的地理區域與位置詞語構建為時空區域尺度，將區域著名景點與建筑空間構建為特色空間尺度，將評價歷史文化街區商業消費與特色美食詞語構建為商業經濟尺度與美食文化尺度，將有關用戶對街區歷史文化感知評價詞語構建為歷史文化尺度，再將有關用戶對街區環境體驗愉悅程度等詞語構建為舒適度，并根據各因子情感值與頻數統一處理得到評價標準（表1）與得分（圖11）。整體而言，用戶滿意度好，但各項評價值有相對差異，其中商業經濟尺度情感值相較其他因子較低，關鍵詞“門票”評價分數相較最低。

表1 情感評價尺度確立

11 評價尺度情感語義分析SD得分

從情感得分與文本評論發現，以游玩為主的用戶對街區內部多處景點收費且價格高于心理預期所傳遞的情感較為消極，揭示出以價格機制主導的旅游供求關系矛盾[30]，從以人為本與促進景區可持續發展角度而言，可提高價格信息透明度，讓更多消費者了解定價的背后機制，同時實現文化遺產資源保護與可持續利用雙贏，使消費者更加信服。關鍵詞“商業化”與“商業街”得分值相對較低，原本具有傳統魯商文化的周村古城為改善景區發展而過度追求經濟效益，將景區改善與旅游發展本末倒置，導致街區內商業同質化嚴重，大幅降低用戶對商業文化街區體驗感，削弱商業特色文化屬性，應深度挖掘其歷史文化內涵，面對多時期、多特點建筑有針對性地制定開發準則，凸顯魯商文化特色，減緩商業街同質化[31]，實現可持續發展與旅游消費雙贏。特色美食文化與空間尺度因子幾乎持平，關鍵詞“燒餅”有較高情感值，從實際調研中發現，街區內部建有周村燒餅傳統制作技藝博物館，館內詳細介紹周村燒餅發展史，并現場展示燒餅制作過程，設置零售區域方便顧客購買。人們通過建筑空間中美食介質深化街區空間體驗，周村燒餅作為一項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周村古街“明信片”，展示街區古老的文化積淀與豐富的歷史傳承[32]。建成環境內的舒適度情緒值得分最高表明空間使用者對街區空間體驗滿意度極高，高質量街區體驗有助于提升周村古商城吸引 力、競爭力等“軟實力”，也側面表明街區舒適性與滿意度對周村古街可持續發展有重要影響；街區空間多元復合性發展能夠優化街區資源，提升街區利用效率，進而打造高質量街區空間。街區環境歷史文化與特色空間因子情感值表明空間使用者對街區正向高情感評價，這主要源于周村大街其獨特商業建筑文化特性，現有修復完善的周村大街無論從建筑單體細節裝飾藝術，還是從建筑組合群體外輪廓等方面，都體現周村明清時期獨特魯商建筑風貌，其街道兩旁庭院與房屋交錯有序，高墻與低檐彼此相間，古樸典雅[33]。

3.2.2 數據結果驗證

根據SD 值中商業經濟尺度得分較低這一特性對語義分析結果進行檢驗，首先圍繞商業經濟尺度相關內容采用五點李克特量表設置8 道選擇題，設計1 份調查問卷（圖12），在街區出入口隨機發放給游客填寫，最終收回66 份調查問卷表，將問卷調查所得數據導入SPSS23.0 進行分析，數據Chronbach's alpha為0.890，表明調查問卷設置問題內容具有內部一致性，其數據量值具有可靠性。將調查問卷數據進行整理得出各項均值（圖13），其分數均值處于0～1 之間，表明調查問卷的分數結果與情感語義SD 法商業經濟尺度得分相吻合，驗證了語義分析中商業經濟尺度得分低的結果并具有可信度。其中問題6 得分最高，表明在游客認知中商業消費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促進古城經濟發展活力；而問題3 得分最低，表明古城商業同質化現象嚴重，忽視對街區傳統商業文化特色發掘，且古城中具有地域特色與傳統文化的商業項目占比小或發揮作用弱等，同時也表明過度商業開發街區的危害。

12 問卷調查設計

13 問卷調查各項得分

本研究從人的主觀感受探究用戶對歷史文化街區使用后評價，有助于城市規劃者對歷史文化街區更新設計，以及城市管理者對歷史街區板塊更為系統與科學的指導。

4 討論與展望

通過點評數據進行情感語義分析探究歷史文化街區后評價方法，基于使用者的主觀感受量化分析，對構建歷史文化街區內以人為本發展準則以及街區可持續發展具有積極意義。隨著互聯網大數據時代高速發展，越來越多的網絡用戶在社交平臺上留下對歷史文化街區的感受評價。在建成環境后評價數據中量化人對空間環境主觀感受手段突破了傳統問卷調查與訪談數據樣本量有限的束縛，網絡點評文本數量會隨時間推移大量增加，相對于傳統的數據采集與分析，其還有大幅減少人力物力消耗等優勢。以人主觀感受為主的后評價手段逐漸從定性分析轉變為定量分析，并以數據化和準確化的特征顯現。情感語義分析結合語義差別法豐富了使用后評價方法。隨著對歷史文化街區后評估內容的深入，滿足人使用要求的空間量化處理與評估方法創新對推進歷史文化街區后評估發展具有積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