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龍泉青瓷的傳承與創新

張守瑞

龍泉窯始燒于北宋前期，是宋代八大窯系（北方的定窯、鈞窯、磁州窯、耀州窯，南方的龍泉窯、景德鎮窯、吉州窯、建窯）之一。龍泉窯燒制的青瓷，既借鑒了越窯、甌窯、婺州窯的燒制技術，又融合了“南藝北技”，是集實用性和藝術性于一體的具有極高商業價值和藝術價值的珍品。

一、龍泉青瓷溯源

青瓷，指釉料中含有一定的鐵元素，經1260—1310℃高溫燒制后，釉面呈青綠色或青黃色的瓷器，燒成于東漢時期。

青瓷的發源地是浙江的越窯（浙江東北部寧、紹一帶北宋以前瓷窯的統稱）。越窯“經歷了三國、兩晉、南北朝的大發展時期和唐、五代的全盛期，至北宋中期衰落，曾一度為宮廷燒造過貢瓷”。

龍泉窯（因主要產區在浙江省龍泉縣而得名）始燒于北宋前期，借鑒越窯、甌窯、婺州窯的制瓷技術燒制青瓷。

北宋晚期，受戰爭影響，北方人口大量南遷，有不少北方窯業行家遷徙到了龍泉，并將制瓷技術傳入了龍泉。同時，由于資源和能源的問題越窯在北宋中晚期衰落，為謀生計，一些窯業技術人員也來到了龍泉。龍泉窯借此抓住了機遇，結合“南藝北技”，探索更合理的青瓷燒制技藝，并通過創新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進而拓展成了一個較大的瓷窯體系。

該作品里面上的梅子青釉，外面上的灰釉，并在灰釉表面噴灑青釉裝飾。

龍泉窯在南宋時期自主研發并成功燒制了粉青、梅子青釉瓷，它將中國青瓷的釉色之美推向了極致，亦因此，龍泉窯開始盛名，并成為宋代八大窯系（北方的定窯、鈞窯、磁州窯、耀州窯，南方的龍泉窯、景德鎮窯、吉州窯、建窯）之一。

龍泉窯的鼎盛期在南宋至元代，是南宋、元代時期中國南方最大的民間窯廠。

二、古代龍泉青瓷的傳承和創新

1.龍泉窯在北宋時期燒制的青瓷，借鑒越窯、甌窯、婺州窯的燒制技術，胎質較粗，胎體較厚，施石灰釉，釉色呈淡青色，釉層薄而透明，且光澤較強。器物有碗、盤、壺等。裝飾技術有刻劃、篦劃、篦點等。

2.南宋時期，龍泉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進行了多項創新：

（1）在釉的配方上進行了改革——施石灰堿釉；

（2）在施釉技術上進行了改革——采用多次施釉方法，成品的釉層厚而柔和、淡雅；

（3）在釉的顏色上有所突破——成功燒制了自主研發的著名的粉青釉、梅子青釉瓷；

（4）在器物的造型上有所創新——仿制古玉器、古青銅器的器型，“以鬲式爐、堆塑龍虎蓋罐、雙耳瓶、八卦爐為典型器”；[1]

（5）在裝飾技藝上有所創新——一是“變化為以雕塑、堆塑為主，運用淺浮雕和模印、壓印等綜合裝飾技藝，追求立體的圖案裝飾效果”[2]。二是集造型藝術和裝飾藝術于一體的“出筋”技藝，創造了青瓷自體裝飾的典范。“出筋”多用于純釉裝飾器。采用“出筋”技藝裝飾的青瓷，其釉色會隨著器物棱線的凸、凹產生由淺至深的漸變，棱線凸起處會因不易掛釉而露出坯胎的泥色或極薄、極淺的青釉色，棱線凹處會因積釉而呈現厚厚的較深的青釉色。這種因造型而呈現的釉色的自然漸變，創造了造型美與裝飾美融為一體的獨特的藝術效果。

舉兩例：

其一，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了一件《南宋龍泉窯青釉塑貼雙魚紋洗》（高6厘米、口徑23.5厘米、足徑13厘米），敞口，折沿，圈足。洗的內底心貼塑了兩條模印的游魚，外壁凸刻了一周菊瓣紋。通體施青釉。這種貼塑模印紋飾的技法，營造了立體的圖案裝飾效果。

其二，龍泉青瓷博物館收藏了一件《南宋龍泉窯青釉刻劃花瓜棱形執壺》（通高16.5厘米、通長18.2厘米、通寬12.6厘米），小圓口，橢圓腹，隱圈足，長流，曲銴執，通體施青綠釉。壺的腹部飾有六條凸棱，使器物呈六瓣瓜棱形。除流和執所處的瓣內未裝飾紋飾外，其余四瓣內刻劃了簡約的蕪菜（香菜）花紋。瓜棱形造成的“出筋”裝飾，不僅體現了釉色的漸變美，而且與刻劃花紋相得益彰。

3.進入元代，龍泉窯突破傳統，成功燒制出滿足草原民族生活習俗和審美情趣的大件器物，如近三尺的大盤、大瓶。對南宋的施釉技術進行了改進，采用一次施釉技法，成品的釉面呈半透明狀。裝飾技法繼承北宋、南宋，采用多種技法并舉的創新形式，其基本技法有刻、劃、印、貼、雕、點彩等。

“露胎貼花”是元代龍泉窯創新的最具特色的裝飾技藝：瓷匠將以模印技術制成的具有浮雕效果的不上釉的裝飾紋飾（動物、花卉等）貼在已施好釉的坯體上，燒成后，不上釉的具有浮雕效果的紋飾呈紅褐色，在淡雅青釉的襯托下十分醒目。

如浙江省博物館收藏有一件《元代龍泉窯青釉露胎印花盤》（高3.7厘米、口徑15.6厘米、底徑4.3厘米），平唇折沿，坦腹，小圈足，施粉青釉，釉面開片有冰裂紋，盤的內底心貼塑了一朵未施釉的模印的菊花，此菊花在燒成后呈紅褐色。紅褐色的菊花在粉青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醒目。

4.“明代初期，龍泉窯有過一段燒造官窯的歷史，文獻記載中稱為‘處州官窯’，這個時候的龍泉窯產品上的紋飾和同時期景德鎮官窯上的紋飾是極為類似的。紋飾繁密，花紋遍布器身，構圖寫實，布局有序。”[3]

剔花技藝的運用，讓龍泉青瓷的坯胎裝飾有了新意，刻、劃、剔裝飾技藝的綜合運用，“將刻花與厚釉結合得恰到好處，從而使刻花裝飾工藝取得了新的突破。”明代中期后，龍泉窯逐漸衰落。[4]

《山花爛漫》 張守瑞

5.新中國成立后龍泉窯復興，國家采取兩條腿走路的方針，一方面全面保護傳統產品，一方面不斷探索創新拓展新產品，讓龍泉青瓷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生發出蓬勃生機。

三、當代龍泉青瓷的傳承和創新

當代龍泉青瓷藝人，以當代人的審美意趣燒制滿足當代人精神追求和物質追求的青瓷。他們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不斷創新，努力創作既有根可溯，又能烙下當代印跡的陶瓷藝術作品。

造型藝術方面，承古簡約之風的居多，因為簡約的造型更能突顯青瓷之釉色美。

裝飾技藝方面，在承傳統刻、劃、剔、印、貼、雕塑技法的基礎上，將中國繪畫、書法技藝引入青瓷裝飾之中，創新了青瓷的彩繪裝飾。綜合運用刻、劃、剔、印、貼、雕塑和彩繪技藝進行裝飾，青瓷有了嶄新的面貌。

裝飾紋飾方面，除傳統圖案、花卉、動物紋飾外，全面引用中國畫之人物、山水、花鳥和中國書法為裝飾主題，讓龍泉青瓷有了更豐富的文化內涵。

釉裝飾技藝方面，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有很大的突破，比如創新了赫色釉、烏金釉、天青釉、柴銅色釉、虎斑色釉、茶葉末色釉、高溫黑色釉等。

筆者探索出了利用釉的變化產生陶瓷肌理效果的裝飾形式，如作品《彷徨》，在器物內部施傳統的梅子青釉，在器物外表施灰釉，并在灰釉表面噴灑青釉，燒制后，器物內部呈現高雅的梅子青色，器物外表灰釉和青釉融合產生了非常漂亮的肌理。

筆者還探索了利用“窯變”產生釉面結晶效果的裝飾形式，如作品《山花爛漫》，利用鐵元素在燒成過程中氧化和還原的不同氣氛下產生了結晶效果。

四、結語

承傳統，可讓龍泉青瓷有根可尋；求創新，可讓龍泉青瓷生生不息。龍泉青瓷只有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努力創新，才能在享有先輩創造的輝煌的基礎上再創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