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淘寶村形成與發展的組態路徑
——基于TOE框架的fsQCA分析

唐華倉,李 煒,馬恒運

(河南農業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6)

近年來,我國淘寶村迅速興起并呈集聚發展態勢。根據阿里研究院公布數據,2009年全國淘寶村僅有3個,2022年淘寶村數量已達到7 780個,淘寶鎮數量達到2 429個,發展異常迅速,呈現急劇擴張態勢。阿里研究院年度淘寶村研究報告顯示,2019年全國5 425個淘寶村,共吸納了828萬人口就業,平均每個淘寶村吸納就業人口1 526人,淘寶村已經成為知識青年和農民工返鄉創業的熱土。電子商務是信息化與農村社會互動融合的結果,推動了農村經濟結構的調整,引發了農村經濟新一輪的發展[1-2]。電子商務的出現使落后貧困的村莊煥發了活力,信息和通信技術縮短了農村與城鎮市場之間的距離,有效助推農村邊遠地區的蓬勃發展,促使農村電子商務、農商直供等新業態的涌現,形成了有助于淘寶村發展的電子商務生態系統[3-4]。

淘寶村是實現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的重要平臺。淘寶村充分發揮了我國信息、交通等設施的基礎作用,實現了城鄉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和城鎮對農村的產業轉移,促進了“一村一品”特色產業的發展和人口的自然集聚[5]。同時,淘寶村的快速發展對于解決農村勞動力過剩問題、提高農民收入水平、刺激社會資本進入、促進農村消費升級、縮小城鄉差距、促進農村新型城鎮化具有重要現實意義[6]。隨著5G網絡的普及和農村物流網絡的進一步完善,農業產業集群與電子商務協同發展將成為我國農村經濟發展的基本模式,“數商興農”工程的逐步推進對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也具有顯著作用[7]。因此,破解淘寶村的發展密碼,對于實現農村電子商務全面發展、促進鄉村振興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一、文獻綜述

淘寶村是電子商務在農村發展的必然產物。農村電子商務自21世紀以來快速發展,我國農村地區的諸多農民在互聯網開店,持續成長和演化為農民網商,農戶采用電子商務相較于非采用者能夠獲得顯著可觀的經濟效益與機會福利[8-9]。農村電商產業通過集聚發展降低交易成本,為農民的靈活就業和減貧帶來了經濟和社會效益,催生了淘寶村的形成和發展,在區域層面呈現“裂變式”增長和擴散。在空間上呈縱向“北-中-南”集聚結構和橫向“東-中-西”擴散趨勢[10-11]。現有研究得出淘寶村產業集群之間快速裂變擴散,構成了基層企業家、主要產品、基礎設施與政府支持4個關鍵因素[12]。其中,基礎設施是制約我國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主要因素,基礎設施和政策環境有助于提升農民電子商務的信息獲取能力與銷售行為,地方政府支持也可以給淘寶村提供信用擔保,從而緩解市場矛盾,解決道德風險問題[13-15]。而互聯網向農村腹地的進一步深入和滲透表明,互聯網與農村地區的結合已經具備了一定市場份額與物流基礎,當信息化和物流發展達到一定水平,不斷創新可以為農村經濟發展規劃出更多的路徑,加速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16-18]。

淘寶村的飛速發展得益于信息與通訊技術在農村的普及。信息和通信技術的廣泛應用使不同年齡的農民和受教育程度較低的家庭成員也能在線從事溝通和銷售,激活了農村處于潛伏狀態的資源稟賦,是淘寶村發展的基礎和重要動力[19-20]。相應地,淘寶村的發展也離不開政府的支持,完善的基礎設施和高效的公共服務有助于降低農戶創業的成本,提高產品的市場競爭能力,企業家的努力與良好的ICT(信息和通信技術)公司在促進淘寶村發展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21-22]。總之,政府支持下的通信技術等基礎設施和健全的市場為電子商務發展奠定了基礎,農村社會網絡是淘寶村形成過程中社會資本的重要來源[23],數字經濟賦能對鄉村振興存在空間溢出效應與較強紅利[24],而數字社會的創新更是實現了我國農村電子商務的飛速發展并促使其處于領先地位[25]。此外,地域經濟特色和農民的學習效應也有助于加速淘寶村的發展。產業特色會受到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傳統文化的影響,交通基礎設施、地方經濟結構、城鄉收入差異等方面的因素都會影響到不同地區淘寶村的發展方向,政府的支持和附近淘寶村的溢出效應解釋了淘寶村擴展的基本路徑[26-27]。農民也通過有組織的培訓和“邊干邊學”來提高技術水平和經營能力,以互聯網信息技術及電子商務平臺作為創業的重要依托,進而實現由農業生產到電子商務經營的轉變[28-29]。

現有研究多以局部案例為基礎探討淘寶村特殊的發展路徑。結合上述研究,以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淘寶村發展為例,基于TOE理論分析框架,按照fsQCA范式進行標準化分析來識別淘寶村發展中的必要條件,構建驅動淘寶村發展的組態條件,梳理影響淘寶村發展的各項因素,為不同地區淘寶村發展提供針對性的政策建議和實現路徑。

二、理論框架、研究方法與數據處理

(一)理論框架

TOE(技術-組織-環境,Technology-Organization-Environment)是QCA分析中常用的理論框架,該框架最初是用以研究信息技術本身對技術采納的影響,后來納入組織因素、外部環境因素帶來的影響,可以根據不同的研究主題設置與技術、組織和環境因素相對應的變量,而影響淘寶村發展的各種因素、也可以分為技術、組織和環境三大類,符合TOE理論框架的要求。在TOE框架基礎中,前因條件選擇是關鍵。前因條件既要符合與結果條件之間的因果關系與理論上的邏輯關系,還要具有一定的綜合性和覆蓋面,充分結合現有研究,用有限的條件覆蓋大多數影響因素,不能遺漏任何可能的必要條件和充分條件。研究框架與選擇的前因條件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框架

1.技術條件(T)。技術條件具體分為信息化發展水平(INF)和創新創業能力(INN)2個前因條件。信息化水平的提高是電子商務發展的前提,是技術進步的成果。創新創業能力條件中創新是技術進步的表現形式,創業是經濟管理學中技術范疇管理技能的體現,是區別于資本、人力等資源之外的特殊資源。其中如“中國淘寶第一村”江蘇睢寧東風村以互聯網為依托,在幾乎沒有產業基礎的條件下,通過創新發展形成淘寶村,其他區域也多有局部案例依托互聯網平臺(淘寶、天貓等)進行創新創業,從而形成富有特色的淘寶村。

2.組織條件(O)。組織條件具體分為政府支持力度(GOV)和交通運輸能力(TRA)2個前因條件。淘寶村的發展離不開政府的支持,優惠的財政稅收政策可以有效降低運行成本,增強淘寶店鋪競爭力;良好的交通運輸與完備的物流體系是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基礎和動力。政府的資金投入、鼓勵引導性政策支持、完善的基礎設施以及涵蓋公路、電力、互聯網等“村村通”工程更為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提供了切實的保障。

3.環境條件(E)。設置特色產業發展水平(IND)和市場發展水平(MAR)2個前因條件,反映了不同區域特色產業與市場發展的水平。總結眾多淘寶村發展案例,他們往往依據地域或風俗特色優勢以出售特色農產品、手工藝產品等為切入點逐步發展,如浙江臨安白牛村的山核桃、江蘇睢寧東風村的家具、山東曹縣丁樓村的演出服裝等。另外,成熟優質的市場環境,有序的競爭和良好的管理與服務是確保淘寶村健康持續發展的重要條件。

(二)研究方法

定性比較分析(QCA)是一種以案例研究為導向的理論集合研究方法,主要包括清晰集(crisp set)、模糊集(fuzzy set)和多值集(multi value)3種具體操作手段,它強調通過實證資料從小樣本數據中建構出研究議題的因果性關系,分析多要素并發的復雜性因果問題,多被應用于經濟與管理研究。同樣是研究因果關系,回歸分析假設自變量相互獨立、因果對稱性和單向線性關系,解釋每個自變量對因變量的邊際“凈效應”[30],QCA方法則能解釋自變量在不同組態條件下和因變量之間的對應關系,特別是由于因果非對稱性導致的因果復雜性關系。總之,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是社會科學思維與模糊數學方法的有機結合,并且形成了比較穩定的研究范式(圖2)。

圖2 fsQCA分析步驟(虛線框內需要軟件計算,虛線箭頭表示非必須)

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中,首先是確定結果與前因條件。根據研究主題選擇具體案例,確定結果條件(Outcome)和前因條件(Causal conditions)。確定前因條件可以根據一定的理論框架,確保變量之間的理論與邏輯關系。結果條件為1～2個,前因條件一般在4～8個,并對確定的變量賦值形成原始數據。其次是進入模糊集合處理過程。根據選擇的校準方法和標準將變量賦值統一校準為介于0～1之間的數據集合,即隸屬函數(Membership functions),然后依據隸屬值計算各個前因條件的一致性系數(Consistency),大于等于0.9的前因條件即可視為必要條件。接下來對變量隸屬值創建真值表(Truth table),構造2k維向量空間(2k-dimensional vector space),進行標準化分析(Standard Analyses),設置一致性閾值為0.8,實例不少于1,PRI閾值不低于0.5,結合識別出是否有必要條件,并獲得復雜(Complex)、簡約(Parsimonious)和中間(Intermediate)3種解(Solutions),以及每個解的一致性系數和覆蓋度(Coverage)。將簡約解與中間解融合確定核心條件和邊緣條件,遴選出最終有效組態,進行穩健性檢驗,最后根據組態對研究主題和案例進行解釋。

QCA分析使用了模糊數學的集合處理和Quine-McCluskey算法,通過對布爾表達式的簡化,最終獲得3種解及其一致性系數和覆蓋度系數。一致性系數和覆蓋度系數計算公式如式(1)、式(2)[31]。

(1)

(2)

(三)數據處理

1.數據采集。參考阿里研究院發布的《我國淘寶村研究報告》,以2021年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的淘寶村數量為結果條件(TBC)。分析歷年各地淘寶村數量可知淘寶村的發展有一定規律,決定淘寶村數量的因素在短時間內很難發生根本性變化,且不同地區之間淘數量差異較大,作為結果條件完全符合QCA分析的要求。結果條件采用2021年數據,6個前因條件數據均使用2021年之前公開的權威資料和數據,具有一定的綜合性和信息的完整性,同時也符合因果關系順序。其中信息化發展水平(INF)根據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發布的《數字化中國發展報告》,同時結合《中國區域數字化發展指數報告》獲得不同區域的數字化發展指數。該指數綜合信息產業與技術等6個方面的發展水平,可以全面衡量一個地區信息化的發展水平。創新創業能力(INN)使用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發布的“2020中國區域創新創業指數”衡量,該指數包括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創新成效、創新創業環境等4個一級指標和28個二級評價指標,是評價一個地區創新創業能力的權威指標。政府支持力度(GOV)采用“全國電子商務進村綜合示范縣”建設數據,電子商務進村綜合示范縣建設是由各省市申請、國家商務部評審發布的政府建設示范工程,基本反映了各地政府對于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支持力度,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較強的權威性。交通運輸能力(TRA)采用各地區公路密度(每百平方公里的公路總里程數)衡量,數據來自于中國交通年鑒。環境條件中的特色產業發展(IND)采用農業農村部公布的全國特色產業億元村,該數據是全國“一村一品”示范村鎮運行監測遴選結果,真實反映了不同地區特色產業的發展規模和水平。市場發展水平(MAR)使用《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中的市場化指數衡量,綜合反映了一個地區的市場化發展水平,受到了學術界和政府部門的普遍認可,具有較高的權威性[32]。

2.測量與校準。在原始的數據集中,不同條件之間的數據不具有對比性,必須進行無量綱化處理,在fsQCA分析中,可以通過數據校準將條件的原始數據最終校準為介于0～1之間的數值,使之符合統計參數的一般要求[33]。在參考現有文獻的基礎上,根據結果和條件數據的特征采用直接校準法,將各數據集轉換為模糊集隸屬數值,設置完全隸屬和不完全隸屬的標準為0.95和0.05,交叉點校準標準為0.5。結果與條件變量的校準標準見表1。

表1 結果和條件變量校準標準

三、數據分析與組態結果

(一)必要條件識別

在fsQCA分析中,首先要確定結果條件與前因條件之間的基本關系,這種關系包括前因條件變量是不是結果條件變量的充分或必要條件。由于在選擇前因條件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相關性關系,但不一定是必要條件,所以在組態分析之前,要逐一檢驗各前因條件的“必要性”。將結果條件分為“是”與“非”2個集合,即“高淘寶村發展水平”與“非高淘寶村發展水平”,6個前因條件同樣劃分為“是”與“非”2個“子集”,分別檢驗必要條件。一般在條件前加“～”表示“非”,表示不具備某一條件。從fsQCA3.0軟件檢驗結果(表2)中可以看出,一致性水平大于0.9的條件有2個,即高創新創業能力和高市場發展水平,均屬于高淘寶村發展水平的必要條件。對應的“非”集,沒有發現必要條件,“非高信息化水平”的一致性為0.89,接近于必要條件。

表2 淘寶村發展的必要條件分析

(二)條件組態分析

fsQCA分析中,單一的必要條件不一定存在,關鍵是條件組態的識別。與檢驗必要條件類似,一致性也是衡量不同組態充分性的指標,理論上其標準不低于0.70,但在實際運用中0.5以上都是可以接受的[34]。研究所對應的案例頻數最低為1,設置的一致性閾值為0.8,PRI一致性閾值為0.72,案例頻數閾值為1,覆蓋了11行案例21個樣本。運算結果見表3。

表3 我國淘寶村發展水平組態分析

經過fsQCA3.0計算,共獲得復雜、簡單和中間3類組態解,其中中間解與復雜解一致,簡約解只有1個組態且為一個條件構成,高淘寶村發展水平為高創新創業能力(INN),非高淘寶村發展水平區域為非高創新創業能力(～INN)。INN可以解釋廣東、浙江、江蘇、山東、河北、河南等15個案例(圖3)。在2個必要條件中,INN比MAR具有更高的一致性,進一步驗證了創新創業能力在淘寶村發展中不可替代的作用。

圖3 簡約解組態解釋案例

簡約解中創新創業能力(INN)對山東省的解釋最為典型。2021年山東省有801個淘寶村,其中菏澤市516個,占全省的64.4%。如山東省菏澤市最初欠缺區位或交通優勢,但主要依靠創新創業能力白手起家發展電子商務,短短幾年將山東省經濟洼地建設成為了淘寶村高地。類似發展路徑案例還有江蘇省的徐州市等。

中間解中高淘寶村發展水平有4種組態,非高淘寶村發展水平有3種組態,7種組態的一致性均高于0.9,總體解的一致性和覆蓋度也處于理想狀態,說明前因條件的選擇及其賦值合理,達到研究理論假設預期。基于實證研究結果可知“高”與“非高”的組態幾乎呈對立的狀態,解釋了前者,也相當于解釋了后者。下面僅就高淘寶村發展水平的4種組態進行解釋與分析。組態中的符號“*”表示同時具備,“～”表示不具備,4種組態是由不同條件組合而成的。

1.組態I:INF*INN*TRA*～IND*MAR

解釋的案例有北京(0.79,0.58)、湖北(0.56,0.53)和安徽(0.52,0.52)。這一組態以技術(T)為主,組織(O)和環境(E)為輔,北京、湖北的共同特征是高校與知名企業林立,地理位置優越,安徽也是東、中部發展的交匯區域,交通運輸能力強,市場環境良好,他們即便沒有特色產業,只要具備發達的信息化水平、較強的創新創業能力、完善的交通設施和成熟的市場環境就可以推動淘寶村涌現和發展,如北京市2021年的淘寶村為127個,比上年增加89個,是全國成長速度最快的地區。

2.組態II:INF*INN*～GOV*TRA*MAR

解釋的案例有上海市 (0.92,0.54)、北京市 (0.79,0.58)、江蘇省 (0.76,0.89)、山東省 (0.75,0.9)、廣東省 (0.71,0.98)、浙江省 (0.68,1)等省市。這一組態與第一組態結構類似,以技術(T)為主,結合組織(O)和環境(E),幾乎不需要政府支持與特色產業條件,只要具備其他條件,淘寶村就可以蓬勃發展。2021年,全國共有淘寶村7 023個,這6個省市合計就有5 276個,占全國總數的75.12%。其中浙江省的條件隸屬度最低,但結果隸屬度最高,說明該省淘寶村發展效率最高。結合淘寶村發展案例可知我國經濟發達區域淘寶村集中度越高,而組態二中案例所處的區域市場成熟度較高,創新創業能力較強,城鄉融合發展水平高,因此由點帶面衍生出眾多淘寶村。

3.組態III:INF*INN*GOV*～TRA*～IND*～MAR

解釋的案例為四川省(0.51,0.50)。三“是”三“非”構成這一特殊組態,它以技術(T)主導,結合組織(O),既不需要區位優勢、特色產業與市場成熟度,僅憑借較強的創新創業能力和較高的信息化水平,響應政府鼓勵引導性政策也能促進農村電子商務發展。四川省的個體特征尤為明顯,在研究性人才與政府支持協同創新下,即便其他條件不如中部地區,四川也孵化出了全國聞名的淘寶村鎮。

4.組態IV:～INF*INN*GOV*TRA*IND*～MAR

解釋的案例是河北省(0.55,0.86)。這一組態以組織(O)為主,技術(T)和環境(E)為輔,盡管技術與市場條件不占優勢,河北省在政府的支持下也能依靠特色產業發展電子商務。2021年,河北省有638個淘寶村,僅次于浙江、廣東、山東和江蘇,在全國位居第五。且就特色產業而言,河北省的淘寶村主要集中在中南部地區,邢臺市有186個淘寶村,其中清河縣作為“中國羊絨之都”,是世界最大的羊絨及羊絨制品集散地,有65個淘寶村,而北部的張家口、承德和秦皇島3市淘寶村較少。

(三)不同區域的條件分析

由實證結果可知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必要條件是創新創業能力與市場化水平,這也是經濟發展的基本條件。東部沿海地區由于其自身發達的經濟條件與較高的市場化水平,成為我國淘寶村分布密集的區域,淘寶村起源于浙江,現今浙江省的淘寶村數量也一直位居全國第一,且2022年以浙江省、廣東省為代表的東部沿海省份擁有淘寶村總數的92.8%。同時淘寶村發展也具有顯著的集聚效應,在山東省的801家淘寶村中,菏澤市有516個,占全省的64.4%,菏澤市曹縣有168個,占全省的21%。而中部6省(山西、河南、安徽、湖北、湖南、江西等)在農村電子商務發展方面總體上位于第二梯隊,且梯隊內存在較大差異。結合表4可以發現,除山西和江西外,其他4省的信息化處在相同水平,但其他各項條件差異化明顯。河南、湖北兩省相鄰,區位優勢不分伯仲,河南省的創新創業能力不如湖北,市場化指數亦排在湖北和安徽之后,信息化水平與市場化水平湖北占優,創新創業能力、特色產業發展與交通條件河南稍占先機,但政府支持作為決定性條件使得河南省在TOE框架中的組織條件占據較大優勢。數據顯示2021年河南省擁有188個淘寶村,其他5省合計只有177個,數量差異明顯。而東北與西部地區的淘寶村盡管發展緩慢,但向后發地區擴散的趨勢仍在持續。2022年陜西、四川、廣西、遼寧等地的淘寶村數量都分別超過了20個,盡管西部與東北地區基數較小,但如甘肅、貴州等省總體增速較高,寧夏等地淘寶鎮更是實現了從無到有的突破。總而言之,東部農村電商的發展主要依靠市場與創新,而中部地區的發展則可以通過政府做到“有為”以彌補市場競爭與創新能力的不足。

表4 中部6省淘寶村發展條件模糊隸屬分值

四、主要結論與政策啟示

(一)主要結論

1.淘寶村的形成和發展服從一定條件組態。在淘寶村的形成和發展中創新創業人才是首要條件,市場發育成熟度是次要條件。在大部分地區,特別是在東、中部地區,信息化水平沒有明顯差異不足以成為否決條件。因此在其他條件具備或者基本具備的情況下,創新創業型人才是孵化淘寶村的關鍵條件。在一定區域內,創新創業的成功會迅速形成示范效應,這將進一步促進相關產業的發展,進而由點帶面形成淘寶村。

2.不同區域市場和政府條件差異明顯。在東部經濟發達地區,淘寶村的出現和發展主要由市場主導,而在中部地區政府的支持更為關鍵。政府和市場在經濟發展中要相互協調,共同發揮作用。河南省以創新作為推動農村電商產業發展的重要抓手,出臺一系列引導性政策鼓勵農民工回鄉創業,發揮地方政府對淘寶村扶持和監管職能,同時積極推進電子商務進農村示范縣建設,且已取得顯著成效。

3.東北和西部地區是農村電子商務洼地。東北三省與西部地區電子商務受制約因素明顯發展緩慢,向后發地區擴散的趨勢仍在持續。制約東北地區淘寶村發展的關鍵因素是人才流失現象嚴重,市場化發展水平較低,因此盡管東北地區特色農產品存在一定優勢,仍不足以支撐淘寶村大規模發展;而西部地區沒有區位優勢,面臨高昂的物流成本,西部地區大多以基礎設施較為完備、輻射帶動能力較強的“無村型”淘寶鎮為基礎支撐淘寶村的形成和發展。

(二)政策啟示

1.營造良好創新創業環境。人才興則產業旺,要充分培育本土化創新人才釋放創新創業潛力。一方面政府需要培育創新創業人才,利用新型職業農民教育體系加強電子商務知識培訓,推進涉農職業教育培訓建設;另一方面,政府也要鼓勵創新人才從東部向中西部流動、實現城鄉人才自由流動。同時深入落實《國務院關于大力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見》,進一步加大對大學生、農民工返鄉創業的支持力度,持續營造鼓勵創新氛圍,利用電商平臺深度融合人力資本與農村其他資源創造新業態,助力鄉村振興。

2.正確處理市場與政府之間的關系。充分發揮市場資源配置主體地位和政府調控職能,完善基礎設施與制度軟環境建設。政府應努力在農村地區普及5G網絡,實現光纖進農戶,不斷提高村村通質量,優化農村地區儲藏、運輸布局,為電子商務在農村的發展提供堅實硬件基礎;政府還要完善農村電商產業生態,加強農村信息化管理與農產品信息標準化建設,提高政府服務效能,建立生產銷售環節的質量監督與檢查制度,優化市場交易環境,確保市場有序高效運行,增強淘寶村發展的可持續性。

3.西部與東北地區要推行特殊的支持政策。推行特殊的外部支持政策,解決地理環境與資源限制難題。加強西部與東北地區互聯網接入和商貿流通條件建設,在中央專項資金支持下建設現代化物流中心,對西部尤其是“不包郵”地區進行補貼以求降低物流成本,實現物流成本均等化;東北地區則要充分發揮特色農產品的比較優勢,因地制宜形成產業集群,致力將農產品生產實現園區化集群發展,通過規模化加工和銷售降低成本,并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維護市場良性競爭秩序,推動淘寶村提質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