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超 王道清 郭 偉 徐 濤
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放射科(鄭州 450000)
低劑量CT可用于肺癌篩查,以亞實性結節(subsolid nodules,SSN)為主要表現的早期肺癌檢出率明顯增加。SSN包含部分實性結節(即混合性磨玻璃結節)、純磨玻璃結節[1]。磨玻璃結節可以是感染性病變、良性或惡性腫瘤,但經對癥治療后無明顯改變的SSN常提示肺腺癌。根據肺腺癌的國際多學科分類標準[2],肺腺癌主要分為4種病理類型:非典型腺瘤樣增生(atypical adenomatous hyperplasia,AAH)、原位腺癌(adenocarcinoma in situ,AIS)、微浸潤性腺癌(minimally invasive adenocarcinoma,MIA)及浸潤性腺癌(invasive adenocarcinoma,IAC),前兩者常被視為浸潤前病變。AIS與MIA多表現為惰性狀態,且5年生存率近100%,而浸潤性肺腺癌患者的5年無病存活率明顯降低。SSN臨床診治中被證實即可為AIS或MIA,也可以是侵襲性更高的浸潤性肺腺癌。不同性質的肺結節在影像學表現有一定的重疊,在CT上的鑒別診斷比較困難。筆者通過結合臨床病理資料,回顧性分析肺腺癌SSN CT征象的差異,旨在探討SSN CT特征在預測肺腺癌浸潤及侵襲風險中的價值。
回顧性收集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2018年1月—2022年5月經CT檢查,病理結果證實為肺腺癌SSN的患者胸部CT圖像資料。納入標準:(1)結節最大直徑≤3cm,但≥6 mm;(2)HRCT圖像無明顯偽影;(3)經病理結果證實為肺腺癌,未合并其他肺部腫瘤;(4)患者同意進行CT檢查,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納入本研究76例患者共76個結節。年齡26~84歲,平均(59.13±12.21)歲。其中31例為侵襲前組(12例AIS、19例MIA),45例為侵襲組(浸潤性肺腺癌)。
采用飛利浦或西門子64排螺旋CT進行掃描,管電壓120 kV,管電流100~220 mA,螺距0.938或0.923,旋轉時間0.5 s,層厚5.0 mm,矩陣512×512,視野36 cm。圖像以1.25 mm或1 mm層厚重建。取仰臥位,頭先進,且雙臂上舉,掃描前對患者進行呼吸動作訓練,深吸氣末屏氣掃描。掃描范圍:胸廓入口至肺底。
由2名分別有8年以上胸部影像診斷工作經驗的醫師協作分析圖像并取得一致意見。研讀SSN的CT征象時,適當調窗以獲得最優圖像。征象包括結節的形狀、胸膜牽拉征、分葉、毛刺、空泡征、空氣支氣管征、腫瘤微血管CT征、最大直徑、平均CT值。使用多平面重建技術測量結節最大直徑、平均CT值,分別測量3次,并取平均值。使用CT圖像后處理技術,對病灶鄰近及其內部血管仔細觀察,有血管穿行、牽拉、血管聚集、聯通等征象,認為血管征陽性[3]。
結節均由手術或穿刺后取得標本,以肺腺癌病理分類標準[4]分組,包括貼壁生長為主、腺泡樣為主等亞型。結節分為無/微浸潤性病灶(包括AIS、MIA),即侵襲前組和浸潤性病灶(包括IAC),即侵襲組。雖然MIA存在侵襲性,若能及時手術,5年生存率接近100%[5],因此將MIA和AIS歸為同一組別。
使用SPSSAU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數資料采用χ2檢驗。計量資料以(±s)表示,若數據符合正態分布,采用t檢驗,若不符合正態分布,則以中位數(P25,P75)表示,采用非參數秩和檢驗,進行受試者操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ROC)曲線分析。再進行多因素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本研究中結節最好發部位為左肺上葉,占34.2%(26/76),其次是右肺上葉,占25.0%(19/76),見圖1。

圖1 A 患者,女,48歲,右肺上葉尖段1枚GGN,平均直徑9 mm,平均CT值-572.64 HU;病理結果:原位肺腺癌。圖1B 患者,女,65歲,左肺上葉前段1枚SSN,平均直徑10 mm,平均CT值-552.36 HU;病理結果:微浸潤性肺腺癌。圖1C、D 患者,女,49歲,右肺上葉尖段1枚SSN,平均直徑15 mm,平均CT值-519.09 HU;病理結果:浸潤性肺腺癌(HE×200)。
兩者形態、毛刺征、有無實性成分、微血管征、分葉征、胸膜牽拉征、最大平均直徑、平均CT值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而空泡征、空氣支氣管征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侵襲前組與侵襲組CT征象比較
在ROC曲線分析中,結節最大平均直徑預測IAC的侵襲性的臨界值為13.63 mm,敏感度和特異度分別為68.9%和96.8%,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the curve,AUC)為0.885(圖2A)。平均CT值預測IAC侵襲性的臨界值為-527.52 HU,敏感度和特異度分別為84.4%和83.9%,AUC為0.867(圖2B)。

圖2 B 結節平均CT值ROC曲線分析

圖2 A 結節最大平均直徑ROC曲線分析
將組別作為因變量(侵襲前組=0,侵襲組=1),兩者形態、毛刺征、分葉征、有無實性成分、胸膜牽拉征、微血管征、最大平均直徑、平均CT值等作為自變量,經過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最大平均直徑是IAC的獨立預測因子(OR=2.015、P=0.01),見表2、圖3。

表2 二元Logit回歸分析結果

圖3 二元Logit回歸分析圖(coefPlot)及相關賦值
以肺結節為主要表現的肺腺癌的發病率逐年上升。肺結節作為一種影像學改變,可以是肺癌等惡性病變,也可以是炎癥、出血、真菌感染等良性病變,常常表現為“異病同影”,組織學上可能代表AAH到IAC的不同病理發展過程[6]。不同的診斷結果影響著具體診療措施,AIS/MIA結節常進行局限性切除,而IAC則需肺葉或單肺切除。前者術后5年存活率接近100%,部分侵襲性較低病例甚至可以臨床治愈,而IAC術后5年生存率明顯降低。故術前對SSN進行準確定性診斷非常重要。本研究對亞實性肺腺癌結節的CT征象進行分析比較,結果證實,CT征象能預測IAC結節浸潤程度、侵襲性的征象,有助于指導高危SSN患者的臨床診療規劃。
肺腺癌多見于中老年女性。岳軍艷等[7]研究發現女性在肺腺癌中的比例稍高,可能與室內烹飪油煙的空氣污染有關。長期吸入二手煙、女性激素紊亂等影響因素尚有待分析。周通等[8]研究結果顯示女性為IAC的獨立危險因素。對于女性的肺部SSN,當影像診斷提示惡性時,則考慮IAC的可能性較大。
較多研究結果顯示結節形狀、分葉征、毛刺、胸膜牽拉征等在2組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9-10],而空泡、支氣管充氣征等差異并無統計學意義[11],相關結果與本研究相符。AIS與MIA結節中起始腫瘤細胞多沿肺泡壁伏壁生長,形狀相對規則,多為球形或類球形。IAC因為病灶周邊部分生長速度不同,以及鄰近肺間質結構阻擋,腫瘤內成纖維結締組織增生、收縮牽拉等原因,導致各方向生長不均衡,呈不規則形,并且出現分葉、毛刺,局部拉力通過周圍纖維組織累及胸膜,使臟層胸膜局部凹陷形成胸膜牽拉征。
結節最大平均直徑可以作為獨立預測肺腺癌結節的病理侵襲性因素,即結節的直徑與惡性程度具有較大相關性。肺腺癌從微浸潤到浸潤的過程,主要體現為體積增大。顧亞峰等[12]研究發現當結節增大,IAC風險相應增大,證實了結節大小是預測結節浸潤、侵襲風險的重要特征。也有研究表明浸潤性肺腺癌結節的體積倍增時間明顯短于MIA,結節增大是病灶可能具有侵襲性的征象[13-14]。Dai等[15]研究發現AIS/MIA與IAC的最大直徑具有明顯差異,其最佳截斷值為1.5 cm。本研究也發現結節的最大平均直徑在兩者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1.4 cm是區分兩者的界值,敏感度、特異度分別為68.9%和96.8%,AUC為0.885,經回歸分析,IAC的獨立預測因子為結節最大平均直徑(OR=2.015、P=0.01)。
平均CT值可反映肺腺癌的病理侵襲性已有較多研究證實。IAC相對于AIS/MIA,實性成分增加,局部密度增高,這可能與腫瘤細胞增多,異質性細胞疊加、堆積,對肺實質結構浸潤,同時纖維組織增生,進而肺泡塌陷等有關。結節浸潤性增加、侵襲程度增大,相應病灶的實性成分增多、密度增大也越明顯。國外有研究提出預測IAC浸潤程度的臨界值為-489 HU[16],Fan[17]等研究表明-516 HU是浸潤性與非浸潤性病灶平均CT值的臨界值。本研究也發現以結節平均CT值-528 HU為臨界值,可以預測肺腺癌侵襲性的危險因素。略有差異的原因可能與研究分組、使用的測量方法不同有關。
肺腺癌的發病、生長、轉移均需要依賴新生血管。異常新生肺血管的發生、進展程度與IAC中侵襲性更強的亞型具有明顯相關性。有學者[3]提出腫瘤微血管CT征象,總結了結節外部血管糾集、結節內血管增粗、聚集、扭曲、僵直、錐形狹窄、中斷或血管間聯通等異常征象。本研究發現異常血管的改變在侵襲前組中不顯著、病灶內血管局限性輕微增粗或局部分支略增多,微血管征在組間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差異,這與相關研究[18]結果類似。異常血管征的出現顯示腫瘤由惰性階段向具有侵襲性的轉變[19]。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1)AAH 不足3例,樣本量少,未將其納入研究范圍;(2)由于條件所限未能對SSN質量、體積、實性成分比例進行研究;(3)未對腫瘤標記物、職業病史等影響因素綜合分析,有待在后續研究中加以完善。
綜上所述,通過對亞實性肺腺癌結節進行研究分析,結節形態、毛刺、分葉征、胸膜牽拉征、有無實性成分、微血管征、最大平均直徑、平均CT值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在判斷肺腺癌的侵襲性有一定診斷價值,最大平均直徑是肺腺癌侵襲性的獨立預測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