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給他，讓他自由

王婉霞

因為工作的關系，我時常在各地奔走，雖然忙碌，但是總會抽出一些時間隨處看看。比如，狂奔到海邊，攀登上雪山，早起等待日照金山，在黃河邊舉杯邀明月，在黃昏時分追逐落日……

突然有一天，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在微信上問我：“我看你的朋友圈，發現你在各地跑，你現在是不是一個漫步世界的自由作家？”

看見這句話，我先是一愣，隨后思緒回到那年盛夏，陽光、野花、教學樓及大樹下的陰涼。我信誓旦旦地告訴朋友：“我以后會一邊寫字，一邊旅游。”一陣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樹影輕輕搖曳，萬物欣欣向榮，明媚的陽光灑在大地上，也灑在熾熱的青春里。那時的我斗志昂揚，腦海中全是希望和夢想。

滾燙的理想似一陣疾風，越過重重山崗，始終不曾停歇。后來，我洋洋灑灑地寫了許多文字，從描寫高原到海洋，從描寫萬家燈火到詩和遠方。同時，我一邊上學，一邊利用各種機會去異國他鄉看看，即便身無長物，即便孤身獨行。

可是，如今的我并未成為那個想象中發著光的自己。離開學校后，我找了一份工作。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純粹的夢想閃耀動人，一日三餐卻是生活所需。

起初，我并不適應，周遭的人來來往往，而我像是剛剛奔流入海的河水，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于是我竭力佯裝得成熟、沉穩。時光流轉，海水波濤洶涌，天空云卷云舒，我游啊游，一直游到身邊的水珠都變得咸了。

在這個過程中，我的腦子里始終有兩個念頭——想要寫一本厚厚的書，想要親身經歷世界的繽紛絢麗。寫字和旅游一直都是我生活中非常重要且美好的一部分。

于是，我用另一種輕盈的方式奔赴年少所愿。我漸漸擔起家庭的責任，我仍然熱愛文字，在每一個空閑的午后，思緒噴涌而出，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描繪一下。我依然保持對世界的憧憬和向往，提前規劃好時間，安排好工作，收拾好行囊，永遠整裝待發。

我知曉，自己仍然是閃閃發光的，雖不如驕陽那般耀眼，但如月光般皎潔。

我愛自由和灑脫，向來都愛。可我思索了許久，也無法說清什么是自由，自由是無拘無束的隨心所欲，還是一時興起便可以輕易實現？我始終覺得自由不是這樣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更加覺得，自由是無論身處何般境地，我都清晰地知道心中所念并愿意為之全力以赴。

理想象征著自由，而追尋理想本身就是一種自由。世人常將理想掛在嘴邊，而理想與空想僅一步之遙，前者多包含了一層含義，即能夠妥善處理好生活和愿望的關系。十幾歲的人，理應意氣風發地喊出一句豪邁的言語，那是獨屬于青春的傲氣。然而，當稚氣褪去，需要面對人生的每一個選擇時，人更應該將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在生活的土壤里向下扎根，自由會在其中生出芽來。

回過神來，我和朋友說起這些年的心態變化，我的愿望卻始終未曾改變。他說，他也仍在畫畫，作為一種愛好堅持著。我突然心頭一顫，又憶起那兩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在朝氣蓬勃的年紀暢談理想和未來。我凝望著他們青澀的臉龐和堅定的目光，我知曉，世界會將萬物給他們，讓他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