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白到多色的字體設計變革及其配色手法研究

顧勝龍 王靜艷/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

0 引言

縱觀世界上事物的發展變化，存在即合理，任何存在的事物都必將不斷發展，不斷更迭，甚至可以說更迭到毀滅的事物依然同樣是在發展，其毀滅必然是出現了新的事物將其取代，換言之是量變促成了質的改變。字體也是一樣，縱觀字體設計的發展歷史，無論是漢字字體還是西文字體，作為一項非常重要的工具—記錄和傳達，其字體形態的不斷變化和發展是必然的。觀漢字字體的演變規律，經歷了6000多年的變化，從陶文到甲骨文再到金文、小篆、隸書、草書、楷書以及行書，之后再和當時的時代相結合，我們不難得出一個結論，物質科技的發展推動字體設計的不斷革新。然而今天，隨著印刷技術的進步和屏顯時代的到來，字體將會以新的多色字體的姿態站在人們眼前。

1 多色字體的背景與概念

1.1 多色字體的研究背景

自1984 年Adobe 發布頁面描述語言（PostScript）以來，“開放的OpenType 字庫技術為我們描述了一個美好的應用前景。”[1]字體技術經歷了巨大的變革。回顧歷史，這中間由于很多商業競爭的原因，走了很多彎路。2015 年，OpenType 添加了一個新標準，使多色字形成為可能。毫無疑問，這是很前沿的技術。彩色字體雖然還在初級發展階段，但是彩色字體卻在越來越多的實際設計項目中得到運用，尤其在數字媒體和印刷中得到廣泛應用。

2020 年11 月18 日OpenType1.9 正 式 發 布，最 大 的變化是新增了COLR 表的第二個版本（COLRv1）。這是全新的彩色字體規范，可以實現漸變、仿射變換（Aきne transformation）和多種混合模式，可以滿足絕大多數Emoji 或彩色圖標的設計。今天，我們再次站在了十字路口，筆者相信“COLRv1”會在字體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1.2 多色字體的概念

多色字體通常是指字體以多于一種顏色顯示，顏色顯示的最小單位為一個漢字或是一個字符。然而一個漢字或字符只能以一種顏色顯示，不能用兩種或以上的不同顏色顯示，這顯然使得用戶總會感到有些美中不足。彩色字體可以是一種引人注意的技巧，用于圖標或logo 的元素；可以用在文本的首段大字；用于小型設計中醒目的標題；將焦點聚集在一個特定的詞語或是一大段文字中的某個詞語上；當版面中其余的設計比較簡單時，它可以豐富其內容作為排版中主要的設計元素；或者當項目需要一些有趣和不尋常的東西來吸引用戶的注意時，在這些情況下，多色字體都能起到較大的作用。（圖1）

圖1 上圖Bixa Color（圖片

2 變革的要求與優勢

2.1 新媒介對字體設計提出新要求

字體設計的核心在于掌控住字形、結構、重心以及字重等原理，然后再根據項目所需創作出適合的字體。如果再往下分的話，還要區別開標題字、美術字以及標準字等，這些字體設計作品的作用往往顯得尤為重要，因為要靠之來高效傳播企業和產品的信息。然而在今天，在這個屏顯時代新媒體語境下，追求自我與獨特的人們絡繹不絕，以及數量之多，這就不得不要求字體設計不斷發展不斷革新。如今的社交平臺很是廣泛，各類視頻號、公眾號以及公司網站和商品詳情頁等等，都需要有效的信息傳播從而使得企業產品的利益最大化。除此之外，還有使用環境的不同，競品層出不窮等影響，因此人們對字體設計的要求不斷增加。

首先，受大趨勢審美的影響，要求字體設計的外在審美形態要發生變化。多彩化、特效化、可變化以及多色可變等成為了字體設計新的發展方向。新的技術為新的媒介帶來了很不錯的交互體驗的同時，讓大家感受到了新消息的實時性和新消息的多樣性，就在滿足了信息帶給人們的方便與直觀的同時也給字體設計帶來了新的思考。

其二，傳播媒介比之以往亦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今天越來越多的人早已習慣了通過電子設備來閱讀和寫作，甚至是電子書寫也不足為奇，顯然，傳統的紙質媒體已經無法跟上當今信息更迭的腳步。這對于字體設計來說，要求字體設計師要做好各個終端設備的適配，從而使設計的字體能夠更好地傳播信息。

第三，在于字體設計在創作途徑上的媒介變化與要求。對于20 世紀的字體設計師而言，他們在創作時只有紙質媒介，然而優秀的字體設計作品依然數不勝數。今天字體設計師們的工具紛繁，更有甚者借助人工智能來創作，優秀的作品依然層出不窮。（圖2）

圖2 左圖手繪插畫，右圖電子設備創作（圖片來源：https://www.gtn9.com/work_show.aspx?I D=4B346D684E7461E3）

當然二者并無好壞之分，只是在實現的手法上面有所區別。因此，無論創作媒介是什么，出色的字體設計作品光彩依舊，像近代中國共產黨《萌芽》月刊的藝術字體，字體線條呈現出一個樣貌就是外方內圓的格局，并且和三角幾何形結合，字體中體現出的精神風貌其一是一代文人墨客對漢字藝術的探索，其二體現出的就是上進、進擊與革命的一個力量。變化的只是不同時代的字體設計作品要適應當下時代的發展，當然若是能引領時代向前推進那么固然是更好的。（圖3）

圖3 《萌芽月刊》（圖片來源：https://www.sohu.com/a/563263317_100105130）

2.2 黑白到多色字體變革的優勢

從讓受眾加深視覺感受角度來說，文字應當顛覆只有單色的現狀，我們不能只滿足于這樣的一個平臺，應當去嘗試超越只有黑白兩色的思考方式，從而使文字的穿透力提升，讓我們身邊的文字變得更加地有溫度，這樣無論是文字用于何種場合都會以一種事半功倍的方式呈現，為的是可以更好地服務社會。這樣字體設計師就可以通過多色字體作品充分調動人們的主觀能動性，使人們主動加入到作品的意境中來。多色字體的出現不僅僅是一種藝術風格字體，它可以豐富人們的生活方式，[2]從而給人們留下一種無法抑制的想要去冒險的精神，我們的生活就是要突破中性色，要變得絢麗多姿起來。

我們的世界本就是由色彩構建而成。一眼望向窗外，所有的一切都有屬于它自己的顏色，藍藍的天空飄著白色的云朵，紫色的衣服包裹著黃色的皮膚，黝黑色的皮膚戴著紅色耳麥特別顯眼的別國友人，深藍色的簾子是白墻的點綴，暖黃色的課桌上放著純黑色的手機，涂了黃漆的塔吊機身矗立在未竣工的灰色大樓邊，等等一切的色彩，有自然風光，也有人文風情，是這一切數不勝數的色彩種類構建了我們這樣的一個繽紛世界。

多色字體現在已經被廣泛運用，如一款叫做吉爾伯特顏色（Gilbert Color）這款字體，它是由NewFest 和NYC Pride 以及Fontself 合作創作的一款字體，為了紀念吉爾伯特?貝克。這款字體曾在多個國際字體設計中獲獎。吉爾伯特字體的顏色來自彩虹旗，捕捉旗幟發出的喜悅和活力，不同的顏色有不同的象征意義，紅色代表生命；橙色代表治愈；黃色代表陽光；綠色代表自然；藍色象征著和諧；紫色則象征著精神，字體采用這些繽紛的顏色旨在傳達更多的多樣以及包容性。（圖4）

圖4 吉爾伯特字體（圖片來源：https://blog.cemkesemen.com/post/gilbert-color-a-font-with-pride/） 圖5 Bixa Color字體（圖片來源：https://www.novotypo.nl） 圖6 約翰?福斯特、約翰內斯?古登堡《圣經》（拉丁通俗譯本）中的《列王紀》[搖籃本] （圖片來源：https://www.bm-lyon.fr/expo/14/tresors/vc_manuscrit.php） 圖7 色光三原色和顏料三原色（圖片來源：https://www.jianshu.com/p/9661236ad43c）

多色字體亦被運用在網頁設計中。例如由荷蘭工作室Novo Typo 設計的一款字體Bixa Color，這款字體有13 個不同的圖層，允許不同的顏色進行組合。目前許多專業人士正在研究瀏覽器如何適配這種新的字體技術，像火狐瀏覽器就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支持這款字體的瀏覽器，其他瀏覽器當前可能只能獲得正常的單色字。（圖5）

多色字體的很多更深層次的含義應當被我們深度挖掘，這樣我們才可以更好地將其運用在生活中。

2.3 歷史上的多色印刷

從技術層面上來講，我們今天所掌握的印刷工藝已經可以滿足我們去使用彩色字體。網絡也為我們鋪路，這樣使得充分利用彩色字體提供了新的可能性。歷史上也有過將色彩和字體設計結合的嘗試，一個著名的例子可以追溯到15 世紀，當時活字印刷術被發明出來，當然筆者這里所說并不是指中國，眾所周知，在中國是宋朝的一位農民畢昇于公元1041—1048 年間發明了活字印刷術，這比國外的印刷術發明早了好幾百年，這是毋庸置疑的。筆者這里主要是說西方印刷領域的約翰?福斯特和約翰內斯?古登堡，“15 世紀60 年代末，鉛活字與木刻版組合在一起，在書籍中印刷插圖，《Mainz Psalter》（美因茨圣詩集）的1457 年和1459 年兩種版本采用多色印刷。”[3]，當然他們之間的爭議我們不便過多贅述，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對世界的貢獻是巨大的。他們曾嘗試創建一個多顏色首字母大寫的印刷，過程中取得了非同尋常的成果，遺憾的是，這一工作所需的印刷工藝過于復雜和費力，他們印完第一本書之后就果斷放棄了（圖6）。因此，今天的我們一定要利用好當今社會的資源，使得多色字體在當下的生活中大放異彩。

3 多色字體的配色手法

3.1 配色原理

如果想要做出好的多色字體設計的作品，那么就一定要去了解一些關于顏色的基本原理，若是能將之付諸實踐那么固然是更好的。有許多關于顏色方面的書籍以及理論知識，但是它們在很大程度上都具有一致性。

在17 世紀，英國科學家牛頓發現了如何通過將彩色光與棱鏡混合來產生白光。[4]正是這種加色原理使我們的電視機、電腦、手機以及許多的電子產品的顯示有了色彩。而對于顏料的使用，則是呈現一個相反的結果，對于我們藝術設計專業的學生來說，我們并不陌生，如果我們混合紅、黃、藍三原色，或是混合紅綠、黃紫、藍橙等互補色，我們得到的是黑色。（圖7）

色輪上的每一種顏色都有其對應的互補色。它們互相加強產生的視覺張力就比較大。因此，當我們想抓住人們眼球的時候，可以在使用較大尺寸的標題中使用此類色彩。[5]同時我們也要注意同類色、鄰近色以及對比色的使用。

3.2 平衡與比例影響配色

首先要闡述的是平衡與比例，無論你是從哪點切入，筆者認為都應當確保你所有字體設計的產出始終是平衡一致的，它們在視覺上看起來要和諧統一，無論是字母與字母之間還是漢字與漢字之間都應當有著恰到好處的比例。特別是在有多種顏色介入的字體設計時，筆者認為更應當注意由不同顏色組成，要做到一切從顏色出發，要明白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當修改的時候，會影響到整個字符的觀感效果。因此，在整個設計過程中要時刻提醒自己，設計的視覺效果是否始終保持平衡。

3.3 排版風格影響配色

排版主要是要考慮到整體的顯示效果，從字母到單詞，從單詞到句子，再從句子到段落；漢字設計也是一樣，從筆畫到一個漢字，從單個漢字到句子，最后再是從句子到段落。當然，我們在排版時不能考慮得如此簡單，我們應當了解到更多的規則，并非每個顏色組合的筆畫都適用于每個漢字，因為每個漢字都有其自身本來的意義。我們在創作時要做的就是將每個字打破再進行重新構建，當然它本身的意義我們不去更改。好的字體排版會促進讀者的閱讀，不好的排版不僅影響易讀性以及辨認性，還會破壞本體的美觀性。[6]因此，排版需要細細安排。再者，如果選取的顏色得當，整個版面調性統一，那么在視覺上的呈現效果會比較好。因此，我們在創作多色字體時應當將其考慮在內，選擇正確的色彩會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3.4 字體的大小影響配色

當我們的字體作品結合了色彩和排版時，我們應該規定好最終文本的大小，因為字體越大，它就可以展示出更豐富的細節，然而當字體的點很小的時候，細節就會縮在一塊，以至于影響閱讀感。當字體的點越小的時候，或是用于閱讀文本，它的配色應當更趨向于對比度較低的顏色組成，從配色基本原則上來說，對于小點的字體，當顏色對比度較低的時候，在合理的距離之下，我們眼睛看向這樣的字體會比較輕松，因為我們會把注意力集中在字體上，而非是字體的對比色上。我們眼睛看過去，習慣性希望看到的是整體的，這時候低對比度的顏色組合在一起，就會看起來和諧、舒適。而字體大的時候，顏色可以很豐富，如下圖右側武漢加油海報字樣。（圖8）

當字體大的時候可以細化很多細節，如果你愿意，你的字體作品甚至可以是一幅精美的字體插畫。（圖9）

當然，我們依然要考慮其使用的場合以及和背景色的搭配是否和諧。筆者認為設計出的多色字體是為了給社會字體設計界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如果連最基本的閱讀功能都無法有很好的體驗感，那么將是適得其反的設計。

3.5 背景色影響閱讀性

正如前面所說，當我們給多色字體配色的時候，我們還應當考慮將其放置在什么樣的環境中，環境是何種顏色，這時候我們再去選擇多色字體的顏色，不然多色字體和背景色混合在一起時很影響閱讀體驗（圖10）。就像我們在創作時畫布中的圖像與背景的關系一樣。并且有研究表明：“閱讀習慣、視覺感受以及心理感受等方面的差異，背景顏色會影響閱讀性。”[7]因此，在多色字體的創作中，不斷嘗試顏色的搭配真的很有必要。在不斷嘗試的過程中，我們可以對不同大小點字體的配色解構更了解。

3.6 媒介對配色的影響

當然，如果我們只是在電子屏幕上面觀看使用，則只需要滿足RGB 顏色模式，此顏色模式的色譜要比CMYK 顏色模式的色譜寬很多。但是當我們需要將其印刷出來，那么我們就必須要考慮將多色字體打印在什么樣的紙張上面。紙張的類型有很多，每一種紙張的固有色都不盡相同。[8]因此，在我們將其打印前應當選好紙張的類型。因此，我們要根據介質的不同來判斷配色的方向。

4 結語

多色字體如果運用得當，那么將會使得視覺設計本身擺脫多余的裝飾，呈現出一種傳達信息的本源之美，這種美可以美到波瀾壯闊，亦可以美到波瀾不驚不事聲張。當然，當我們在實踐的過程中一定要考慮好多色字體筆形以及配色設計的方方面面，不然創作出的作品不盡如人意時總會令人略感遺憾。最重要的還是要抓住一種平衡，即色彩與視覺心理的平衡，這樣才可能出現配色的和諧統一。[9]因此，進行多次嘗試是必須的，只有一次次地嘗試，我們才能獲得更深的理解，眾所周知，實踐出真知。

當然我們要對筆形規則以及配色原理進行系統性的學習，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實踐總會讓你感到身心愉悅，有事半功倍之效。

今天屏幕已經成為信息的主要載體，印刷技術也可以滿足多色字體的印刷需求。我們應當抓住機會，讓多色中文字體設計有新的可能，展望不久的將來，多色中文字體可以以一種普遍的設計工具的姿態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