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翔
黨的二十大明確提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以專章論述、專門部署法治中國建設。建成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全面推進國家各方面工作法治化,既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容,又是有力保障。黨的二十大要求全面推進科學立法、嚴格執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用專節對嚴格公正司法作出重要部署。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落實黨的二十大的重大法治部署,充分發揮司法功能服務保障中國式現代化,是一項理論性、政策性、實踐性兼具的重大課題。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必須更好發揮法治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在法治軌道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這是對新時代法治功能的高度概括和更高要求。嚴格公正司法是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的推進法治中國建設的四項主要任務之一。司法審判權作為判斷性權力,以明確的規范為依據,嚴密的程序為保障,充分的辯論為手段,縝密的說理為特點,理性的思考為核心,公允的衡平為補充,以國家強制力為后盾,其功能是通過審判執行各類案件來定分止爭,實現法律的秩序價值,在法治功能中具有重要作用。中國司法功能的規律體現在以下四方面。
1.堅持黨對司法工作的絕對領導,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
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黨的領導是推進全面依法治國的根本保證。堅定不移堅持黨對司法工作的絕對領導,堅定正確政治方向,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司法是上層建筑組成部分,由經濟基礎決定,同時還由作為上層建筑核心組成部分的國家政治制度決定。這決定司法功能行使務必把政治、大局、國情和法律規定、立法精神結合起來,做到依法履職與服務保障大局相統一,做到政治效果、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相統一。
2.立足司法功能的被動性規律,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
司法功能具有被動性是一項基本司法規律,司法不能主動受理案件,不能主動介入經濟社會生活。但被動性并不否認主觀能動性,應把司法在國家機構中的職能定位、司法與國家、社會的關系作為重要前提條件,發揮司法手段理順法律關系、綜合適用法律責任的專業優勢,通過司法方式確立行為規則、穩定社會關系、防范重大風險。[1]
3.把握司法功能的有限性特征,實現功能效用最大化
司法權是一種判斷權,可分配利益,但不會創造利益;同時,司法是一項稀缺資源,具有一定的司法成本,司法人員數量有限,這也決定了司法功能的有限性。既應客觀對待司法功能的有限性,又應充分發揮司法功能,正確處理預防與打擊、教育與懲罰、公益與私利等重大關系,發揮司法在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的作用。
4.堅守司法公正生命線,健全社會公平正義法治保障
嚴格堅守法律底線,嚴格依法裁判,是司法應該遵守的準則。各類案件的審判和執行都應準確適用和解釋法律,不能擱置或超越法律。另一方面,司法裁判應考量社會公平正義實現和民生利益保障,把法律專業判斷與人民群眾樸素公平正義觀融合起來,關注是否符合社會一般正義要求,既充分尊重民意,兼顧普遍公理和人之常情,做到法、理、情有機融合;又嚴格遵循法律,確保每一起案件都經得起法律、歷史和人民的檢驗。
法律是社會系統的一種結構。[2]司法功能是指司法基于自身的內部構造要素的作用而具有的對法律體系、社會體系、國家體系的能量和效果。具體而言,這種能量和效果分別體現在對法律體系、社會體系、國家體系的貢獻上。進而,中國司法功能體現為規范功能、社會功能和國家功能。
中國司法的規范功能是司法功能的本體論,解決國家為何設立審判機關的基本問題,具體包括執司法律、定分止爭、權利救濟、公權制約四項功能。中國司法的社會功能是以保障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為根本價值追求,從司法在法治社會建設中的地位與作用出發,分析司法作為一種治理方式對于社會治理系統的應有貢獻與作用,包括化解社會矛盾、實現社會公平正義、促進社會規則之治、引領社會道德風尚四項功能。中國司法的國家功能是從司法在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的地位與作用出發,分析司法對于國家治理系統的應有貢獻與作用,包括確保國家政治安全、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保障人民安居樂業、服務經濟發展大局、推動文化發展繁榮、保障生態環境安全六項功能。
1.司法功能的內部結構構成有機整體
司法功能的三層次分別對應司法對法律體系、社會治理、國家治理三個層面作用與效果的滿足程度。比如說,定分止爭是基礎的司法規范功能,但從司法在社會治理中的地位與作用考慮,也就是從司法的社會功能出發,定分止爭的規范功能體現為化解社會矛盾;如果從司法在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的地位與作用考慮,也就是從國家功能出發,定分止爭的規范功能體現為維護社會大局穩定。司法的社會功能與國家功能之間也具有深刻的內在聯系,體現為國家與社會的職能分工,社會功能層面地化解社會矛盾與國家功能層面的維護社會大局穩定具有一體兩面性。
2.司法的規范功能是地基
司法功能只能通過審判執行案件、具體適用法律這一基本途徑來實現,司法的規范功能必然居于基礎地位,是司法的社會功能與國家功能的前提。沒有司法的規范功能,社會功能與國家功能就無從談起;正是基于司法具有適用法律、定分止爭、權利救濟、公權制約的規范性基礎功能,司法才能在中國式現代化中發揮重要作用。
3.司法的社會功能和國家功能是梁柱
司法的社會與國家功能體現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要求。司法審判權作為國家審判權,是國家治理與社會治理的方式之一。國家與社會在各個歷史時期均會對司法功能有所期待與需求。在實現中國式現代化、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過程中,司法在堅持黨的絕對領導下,實施國家法律政策,實現社會公平正義,在實現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更好地發揮應有功能。
執司法律是司法的本體規范功能,定分止爭是司法的基本規范功能,權利救濟是司法的內在規范功能,權力制約是司法的外在規范功能。
執司法律主要指法院法官在居中判斷基礎上認定案件事實、適用法律,這是司法規范功能中最本源的部分。法官找法、用法、釋法,依法認定案件事實,得出實體公正與程序公正兼具的裁判結果,前提是審判權是判斷權,應符合直接審理、居中裁判等訴訟規律。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深化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全面準確落實司法責任制,加快建設公正高效權威的社會主義司法制度,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中央持續深化司法體制改革的目的正是為了遵循司法規律,確保法院和法官更好的執司法律。
定分止爭主要指司法確定權利義務關系,審判機關的重大功能是使權利義務趨于穩定。社會矛盾沖突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產物,有社會沖突必然有解決機制。審判機關作為專司糾紛解決之職的國家機關,具有專業性、技術性、高度的規范性與中立性,是現代社會解決糾紛最具權威性的方式。但司法僅是社會糾紛解決體系的一部分,調解、仲裁在糾紛解決體系中具有重要功能,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堅決把非訴訟糾紛機制挺在前面”的重要指示精神,重在堅守發揮司法作為最后一道防線和保障引領作用。
基于司法權在功能上屬于法律救濟權的內在屬性,權利救濟是司法規范功能的內核,權利救濟的核心是權利保護,司法對權利的保護又通過權利救濟方式實現。司法的權利救濟作用發揮得當,能把法定的權利變為現實的權利,增強人民群眾的安全感與獲得感。實現權利保護對象、方式、手段的全面發展,綜合運用民事、刑事、行政審判各種裁判方式,全面保障各種法定權利和權益,依法保護市場主體在創新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興權益。人權保障方面,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罪刑法定、疑罪從無、證據裁判、非法證據排除等人類法治文明共同成果都必須絕對堅持。
權力制約與權利救濟具有一體兩面關系,內在的權利救濟與外在的權力制約共同發揮作用,共同構成司法規范功能的內外層面。落實二十大提出的“規范司法權力運行,推動健全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審判機關、司法行政機關各司其職、相互配合、相互制約的體制機制”的要求,深入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優化司法職權配置。發揮行政審判支持和監督依法行政的作用,促進行政爭議實質性化解,做好法治政府建設的支持者、參與者、保障者、協同者、服務者。落實二十大提出的“強化對司法活動的制約監督,促進司法公正”的要求,加強審判機關內部權力制約,堅持放權與監督相統一,壓緊壓實院庭長監督管理職責,構建與新型審判權力運行機制相適應的制約監督體系,確保司法公正。
在司法功能中,化解社會矛盾居于基礎和前提地位,實現社會公平正義居于靈魂和核心地位,促進社會規則之治居于高階和深層地位,引領社會道德風尚居于倡導和指引地位。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在社會基層堅持和發展新時代楓橋經驗,完善正確處理新形勢下人民內部矛盾機制,及時把矛盾糾紛化解在基層、化解在萌芽狀態”。司法對于社會系統直接、明顯的作用是化解社會矛盾。社會矛盾并不可怕且難以避免,可怕的是缺乏有效協調和解決社會沖突的機制。司法化解社會矛盾的本質特征在于以法律為依據,以法治化方式化解矛盾。司法化解社會矛盾的方式包括判決與調解,判決明定是非曲直、明斷權利義務,調解側重協調說服,消除社會對抗。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圍繞保障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全面落實依法治國”,并進一步指出“公正司法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公平正義是司法的靈魂與生命。司法公正對社會公正具有重要引領作用,司法不公對社會公正具有致命破壞作用”。司法對于社會系統根本、重大的作用是實現社會公平正義。在新時代新征程實現社會公平正義,要求人民法院必須堅持依法獨立公正行使審判權,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堅持打擊犯罪與保障人權相統一、堅持程序公正與實體公正相統一。[3]法律總是滯后于生活的發展,須通過利益衡平來實現具體的實質正義,在保護公共利益和社會利益,維護公共安全、交易安全、公序良俗的同時,也盡可能在個案中權衡利弊,斟酌情事,促進個體權益實現。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進多層次多領域依法治理,提升社會治理法治化水平”的明確要求。司法對于社會系統長遠、理性的作用在于實現規則之治。較之其他糾紛解決方式,司法對社會公眾的行為具有更強的導向性,在促進社會規則之治、實現良法善治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司法以統一的裁判尺度調整法律關系,并作用于經濟社會關系,對市場主體今后行為與秩序形成產生引導和示范,從而形成規則之治。司法是經濟社會發展晴雨表,重大改革推動、經濟形勢變化往往會以訴訟案件形態反映到審判中。尤其是擴大開放、信息化與傳統產業融合發展中產生的新型權益更會以“投石問路”的方式尋求司法對其表態,司法對新興權益的確認,可依法保護創新,引導秩序形成。
黨的二十大報告再次強調,“堅持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法治建設、融入社會發展、融入日常生活”。司法對于社會系統潛移默化的作用在于引領社會道德風尚,維護和實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善良正義的司法裁判對推進法治和德治一體見效具有重要作用,準確把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法律原則的高度契合性,準確掌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裁判的方法技術,把誠實信用,扶危濟困、善良友愛、公平正義寓于個案審判中,通過司法的觀念矯正、道德評判作用,鞭撻丑惡現象,培養先進文化,引導社會主流價值觀,促進健康向上、積極進取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形成。
確保國家政治安全是重大的中國司法國家功能,維護社會大局穩定是本職的中國司法國家功能,保障人民安居樂業是根本的中國司法國家功能,服務經濟發展大局是顯著的中國司法國家功能,推動文化發展繁榮是先進的中國司法國家功能,保障支撐綠色發展是面向地球生命共同體的中國司法國家功能。
黨的二十大報告專章部署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要求“堅定不移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把維護國家安全貫穿黨和國家工作各方面全過程”。司法在國家治理體系中首要的任務是鞏固和加強黨的執政地位,維護國家政治安全,在意識形態斗爭領域發揮司法的職能任務。在司法工作中堅定不移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統籌發展和安全,綜合發揮刑事、海事、涉外審判職能,健全反“長臂管轄”機制,確保國家政治安全、政權安全、制度安全,維護我國公民、法人在海外合法權益,維護海洋權益,堅定捍衛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
黨的二十大在“平安中國建設邁向更高水平”的成就基礎上繼續強調“建設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國”。審判權作為國家權力組成部分,保障社會大局穩定、國家長治久安是人民法院基礎的國家治理功能。通過依法懲治各類違法犯罪,常態化開展掃黑除惡,依法消解各種影響社會大局穩定的因素,為維護社會大局穩定提供有力的司法支撐,推動建設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國。
黨的二十大把“不斷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作為重要任務。人民法院的稱謂有人民二字,人民性是人民法院的本質屬性,保障人民安居樂業由人民法院質屬性所決定。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充滿向往,對司法的期待與要求越來越高,必須始終堅持公正司法,強化民生權益司法保護,全面落實司法為民舉措,充分保障人民群眾各項合法權益,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
黨的二十大強調“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進高質量發展,實現共同富裕,需要實現發展中的公平正義。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和高質量發展主題所蘊含的公平正義追求與法治所遵循的公平正義理念高度契合、高度一致。從法治這個最大公約數著眼,營造法制統一、透明公正、平等有序的法治環境,提升法治公信,讓各類投資者得到統一的法治待遇,從而服務于經濟建設。司法以法律手段調整經濟社會關系,通過公正裁判依法保護產權和企業家權益,明確市場交易規則和市場主體行為邊界,推動建設高效規范、公平競爭、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大市場,營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一流營商環境,維護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服務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
黨的二十大號召,“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發展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增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力量”。為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發展繁榮提供司法保障,是人民法院義不容辭的責任。社會主義先進文化需要法治的約束力、強制力提供保障,需要司法提供強有力保障與支持。發揮司法在網絡空間治理中的積極作用,形成有價值、有影響的司法案例,積極參與虛擬社會管理,推動形成文明有序、理性健康的網絡環境。加強涉文化事業審執工作,依法保障文化基礎設施建設和促進公益性文化事業發展,注重保護文物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地方特色文化。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是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報告用“推動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專章部署生態文明建設。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指出,只有實行最嚴格的制度、最嚴密的法治,才能為生態文明建設提供可靠保障。生態文明司法保護是生態文明法治體系重要一環。發揮司法在生態環境保護中的救濟、懲治、預防功能,嚴厲制裁環境違法侵權行為,合理分擔生態環境損害責任。遵循恢復性司法理念,創新裁判方式,探索包括行為罰、生態修復責任、替代恢復補償等在內的刑事制裁、民事賠償、生態補償有機銜接的環境修復責任方式。健全環境公益訴訟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制度,持續深化生態環境司法專門化改革,努力為全球生態法治文明貢獻中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