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夫與麻雀

皮埃爾·格里帕里

從前有個非常窮困的農(nóng)夫。

因為非常窮困，他從來不買肉。

因為從來不買肉，他要去打獵。

禁獵時節(jié)，他偷偷摸摸到森林去設(shè)置陷阱，抓獲幾只獵物，帶了回家，也始終偷偷摸摸的，煮了，吃了。

有一天上午，他到森林里查看他的陷阱。

第一個陷阱里什么都沒有。

第二個也什么都沒有。

最后在第三個，逮住了一只麻雀。

一只極小的麻雀，抓在手心里，感覺不出分量……

農(nóng)夫瞧著它，聳聳肩，自言自語地說：“這算什么玩意兒？總是這個……”

他拿起麻雀，準備擰斷它的脖子，然而這時候麻雀開始向他說起了人話：“農(nóng)夫，不要殺我，把我放了吧！你殺了我，你得到什么呢？一碗清湯和兩小口肉！你要是把我放生，回歸自由，我送你三句良言，可使你成為最幸福的人！”

農(nóng)夫開始思索。這確實是只很小的鳥。他吃了，也絕不是一頓美食……要是把它放了可以變成最幸福的人，這值得考慮！

“你真的能夠讓我成為最幸福的人嗎？”

“當(dāng)然是真的！”

“你說話算數(shù)？”

“算數(shù)！”

“你給我起誓！”

“我起誓！”

“好。不過，如果你不遵守諾言，那時給我逮住，你可要小心了！”

“你放心吧！”麻雀回答。

農(nóng)夫把它放了。麻雀飛去停在一根矮樹枝上，說：“現(xiàn)在仔細聽好我的第一句良言——別人跟你說的話不可全信。”

“你在嘲弄我吧？”農(nóng)夫回答，“我本來就知道，聽人說話不可以全信！你這話可真有新意！”

他伸手要逮鳥。但是麻雀飛到更高的一根樹枝上停下：“現(xiàn)在仔細聽好我的第二句良言——自己不曾有過的東西不要遺憾。”

這次，農(nóng)夫發(fā)火了，大聲說：“我要是知道你跟我說的是這類蠢話，我聽都不用聽就把你宰了！這算什么話？我從來不曾有過的東西怎么說得上丟失！我怎么能為自己沒有丟失的東西感到遺憾呢！”

“這話說得不錯，”麻雀說，“你已經(jīng)比你的模樣要聰明了。但是現(xiàn)在仔細聽好我的第三句良言！”

農(nóng)夫聽到這句話，心情平靜了一點兒，他想：“說到頭來我聽它說也沒什么損失，反正不管怎樣，我再也逮不住它了！”

他閉口不說了。這時麻雀又一次展開翅膀，停在那棵樹的樹頂上；一旦到了上面，它開始唱：

在我的腦袋里有一顆鉆石，

比拳頭還大，比拳頭還重，

你那時要是不放我，

要是宰了我，

全省的田野、森林和土地

你都可以買下！

農(nóng)夫聽到這首歌，開始掉下眼淚：“哎，小鳥啊！你最后這首歌使我成為最不幸的人，當(dāng)我想到我本來會變成富翁，占有全省的土地！”

這時，麻雀重新飛下來停在他身旁，但還是不敢太近，因為它不想讓那人再把它逮住。

“你寬寬心吧，”麻雀說，“你不是最不幸的人，你只是最愚蠢的人，這有三個理由。第一，你遺憾自己從未有過的東西。第二，你不顧明顯的事實，也相信了我對你說的話。還有最后一個理由：我這么一只抓在手心里感覺不出分量的小麻雀，怎么可能在腦袋里有拳頭那么大的一塊寶石呢？這下你可明白了，我的第一、二句良言不是無用的！再見啦，農(nóng)夫！努力做個不那么蠢的人吧！”

說到這兒，麻雀飛走了，農(nóng)夫往家里走。他走在路上，不停地思索、思索、思索……

從這天起，根據(jù)故事里說的，人家對他說的話他不再全信，從來不曾有過的東西他不再遺憾，他變成了最幸福的人。